《汗血宝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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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血宝马-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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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站着没动。曲宝蟠的枪又举了起来:“退开!曲爷跟你们玩够了!”把手指塞进嘴里,吹出一声长长的指哨,只一会儿,那骑着马的六个黑衣人从山坳里冲了上来,团团围住了牌坊!风车的脸惨白起来,对赵细烛低声问道:“怎么办?先把宝儿给他,咱们再另想办法夺回来?”

“不行。”赵细烛低声道,“他得了宝儿,一定会断绝后患,杀死我们三人的。”

风车看着鬼手:“你怎么说?”

“问我么?”鬼手突然笑了,“我只有一句话,姓曲的真要杀我,我就告诉他,此事和我鬼手无关。”

风车狠声:“我早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那你早就该把我撵了!”鬼手抬起手,将身边的风车和赵细烛推开,朝宝儿走去。枪声顿起,一排子弹在鬼手的脚下像划着圆圈似的溅起尘土。鬼手仿佛什么也没看见,稳着步子走到了宝儿身边。

“你想干什么?”曲宝蟠大声问。

鬼手一把抓住宝儿的缰绳,从手腕里退出了一把尖刀,猛地将刀尖对准了宝儿的咽喉,抬起脸看着曲宝蟠,道:“曲王爷!我鬼手可不管你们要争什么马,也不管你们想怎么厮杀,我只是想离开这儿!可我知道,我只有把刀子架在了马脖子上才能走得了!”她身子一跃,骑到了宝儿的背上,手里的刀子对着了宝儿的脖子,“如果说,赵细烛没敢用枪把这匹马打死,那是他心不狠!我可不一样,我是个演傀儡戏的,手上出的就是刀枪活,为了活命,我手里的刀子什么都敢扎!”

“鬼手!”曲宝蟠的脸色变了,大声道,“你只要留下汗血马,换匹马离开,曲爷决不杀你!”

鬼手冷笑了一声:“鬼手我信不过你!听着,不仅我要离开,我还想让这两个人陪着我一起离开!——上马!”对着赵细烛和风车突然大吼一声。

赵细烛和风车醒悟了过来,奔向魏老板和黄马,翻身上鞍。

那六个黑衣人抬起了长枪。

“放下枪!”面无人色的曲宝蟠对黑衣人吼道。黑衣人把手里的枪放下了。

鬼手对着曲宝蟠又发出一声冷笑,掉过马首,一边用刀抵着宝儿,一边不慌不忙地策马朝镇里驰去,赵细烛和风车骑着马紧紧地跟在她的左右。

曲宝蟠两眼血红,默默地看着三人骑马离去,脸上渐渐又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显然,这一切也许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故意举起枪,对着暗下来的天空扣动了板机。

大片林鸟被枪声惊飞而起!

荒凉的山林间,暮鸟噪林。

眼睛上扎着白布的黄毛老马牵在金袋子手里,在荒路上走着。一身灰土的巧妹子跟随在黄马后头,也已走得风尘仆仆,它的背上还挂着主人的酒葫芦。再后面,邱雨浓骑马跟随着,手里握着枪。显然,金袋子落在了他的手里。

“巧妹子,”金袋子一脸听天由命的表情,声音有些哑,“咱们被这个人找着,已经多少天了?”巧妹子吱吱地叫着。金袋子又道:“这么说,你也和金爷一样,把日子给过忘了。知道金爷这会儿在想着谁么?”

巧妹子在自己的头顶上比划着。“不对,”金袋子道,“金爷没想风车和风筝,金爷只想着马牙镇那个坐在手摇车里的女人。要不是那个女人要夺金爷的金佛肚,金爷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巧妹子,你说是么?”

“这是你今天跟猴子说的第一百句话。”邱雨浓道。

金袋子道:“今天还没过完。”

邱雨浓道:“对你来说,已经过完了。”

“什么意思?”

“你马上就要见到白玉楼。要是她不想让你活,你就没有今天了。”

“这世上,有许许多多人不想让金爷活,可没活成的不是金爷,而是这些人。”

“这一回不同,如果你想活,另个人就活不成了。”

“这人是谁?”

“风筝。”

金袋子笑了:“不会,风筝要是活不成,白玉楼就更活不成了。我已经对你说过,要是白玉楼动了风筝一根毫毛,我金袋子就把她给撕成碎片,下锅煮了!你邱雨浓,也逃不了,别看你腰里挂着一口倭刀,手里握着二撸子炮,就想着吓住我金爷!”

邱雨浓道:“如果我想杀你,决不会让你有吓着的机会,我的刀只要出手,你不可能再去想任何事。”“是么?”金袋子冷笑了一声,突然一抬手,袖里射出一支细细的飞镖,直扑邱雨浓的门面。

邱雨浓的身子并没有躲闪,只是将腰里的倭刀闪电般抽出,“叮”地一声响,飞镖打在刀上,落了地。

金袋子笑了:“果然好身手。不过,这一镖要是飞向白玉楼,她也躲得开么?”

邱雨浓道:“你应该这么说,这一镖还没有飞出,你的手已经断在我的刀下了。”金袋子冷哼:“那就等着瞧吧!”

来到一座破庙前时,天已经黑透。天上浮着一轮残月,夜鸟的啼声在黑暗中长长地拖过。“到了。”邱雨浓对金袋子道,在庙门前跳下了马。

金袋子停住马,看了看破烂的庙门,笑道:“又是一座庙。真不明白,这世上为何要盖那么多庙,大庙小庙,这一路上少说也见着几十座了。”

邱雨浓道:“世上杀人的人越多,庙也就盖得越多。”

金袋子道:“哪一天,世上的人谁也不杀谁了,庙也就废了。”

邱雨浓道:“你我是等不到这一天了。进去吧,她在等你!”

金袋子拴好马,取出一块干净的白布换去了瞎眼老马眼上的脏布,道:“老爹,让巧妹子在这儿陪着你!”说罢,他拍了拍马脖子,推开了庙门。

金袋子推门进来,睁大眼打量了一会,这才发现,这座到处是窟窿的庙殿暗沉沉的,只有淡蓝色的月光从窟窿外照进来,像烟似的飘浮着。

“为什么不点火?”金袋子问着供桌前拂动着的破帏。

破帏像蛛网似的飘动着。“白玉楼!”金袋子道,“咱们不是见过面了么?你还怕我金爷看见你的真容?”

破帏被风吹起,供案上果然坐着一个人。

金袋子道:“白玉楼,你让邱雨浓找到我,把我带到这儿来,不会是夜叉审案,不见人面只见鬼影吧?”

供案前坐着的人影动了一下,没有开口。金袋子笑了起来:“白玉楼!其实,你也不必点火说话,你想从我金爷手里得到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你抓了风筝,想让我把汗血马给你找来,再把风筝给赎回去,是不是?”

供案上的人在听着。

金袋子道:“可你听说过没有,金爷在马牙镇的时候,是被人从绞架上救下来的,那个救金爷的人,还有那匹救金爷的马,为金爷死了。也就是说,有一个人一匹马在用性命买下了金爷的一份信义,让金爷替他们把汗血马从京城给找到,然后送回去。金爷我是个江湖中人,懂得什么叫‘死托’,用性命相托的事,就是‘死托’。要是金爷今儿个去把汗血马牵来交给你,金爷就对不起这份‘死托’,也就是说,金爷从此就别在江湖上打滚了!”

金袋子笑了一声,看了看供案上的坐着的人,继续往下说:“我说你白玉楼哇,听邱雨浓说,你是做过军火买卖的人,同十三个大帅三十六个将军、外加百十号旅团长的人物喝过酒,也算是老江湖了,可说实话,金爷看不起你。逮个小女子来跟大老爷们做买卖,这也不像是你的手笔哇!你真想要得匹汗血马玩玩,怎么说也得拿出个千门百门洋炮来,扛出个万杆千杆洋枪来跟我金爷说事才对号哇!你没这份气派,就别瞎折腾呀!更别折腾出血来呀!女人每月都得见一回血,把这出血的事,不当回正经事,可男人不一样,出了血,就得想着用身子把血给抹干净!你给我听着,我金爷今日算是把话给你摆庙里了,你想图个江湖巾帼的好名声,就把风筝给我送到马鞍子上去,你我从此一刀两断,互不相仇!要是你不听金爷劝,狠着心要用风筝换汗血马,那金爷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四个字:你死我活!”

供案上的人仍在默默地听着。

金袋子道:“白玉楼!金爷把该说的都说了,该你开口了!对了,金爷再补上一句:那风筝姑娘,可是看上我金爷的了,金爷心里,也把她给当成老婆了,你要是不成全咱俩,好说,那就得再添上四个字:血肉横飞!”

供案上坐着的人仍没有声音。金袋子突然感觉到什么,回过脸,对着庙门外喊:“姓邱的!快进来给老子掌灯!”

庙外也无邱雨浓的声音。

金袋子奇怪起来了,暗暗骂了一声,从袋里取出火柴,叭地一声划着了。

火柴亮起的一瞬间,他惊呆了。供案上坐着的不是白玉楼,而是五花大绑着的风筝!

金袋子握着枪从庙里冲了出来,大声喊:“白玉楼!邱雨浓!你们躲哪了?有本事的,出来跟金爷玩个痛快!”

回答他的只是呼啸的风声。

金袋子走到树边,也没找见邱雨浓的马,便问站在旗杆石上张望着的巧妹子:“那男人去哪了?”巧妹子指着远处的一条路,吱吱地大叫。“走了?”金袋子突然笑了起来,“什么东西!把老子撂这儿,他自己走了?”

他猛想起风筝还在庙里,便打了自己一下,返身奔进庙,三下两下解下了风筝身上的绳子,拔出了塞在她嘴里的布团。

“风筝,”金袋子道,“金爷没想到坐在供台上的会是你!刚才,你见了金爷进来,只要跺跺脚,金爷就不会说那么多废话了!”

风筝坐在供桌上,在黑暗中看着面前的金袋子。

金袋子道:“你怎么不说话?快说句话给金爷听听,要不,金爷怎么知道你伤得重不重!”

风筝不作声。金袋子把手在风筝面前晃晃:“你还能开口么?张开嘴,金爷瞧瞧你的舌头还在不?要是舌头被剪了,金爷得带你去见盘龙山的羊脸和尚,听说这世上只有这个和尚能让用羊舌头把人断了的舌头给接上……”

风筝突然伸开手臂,紧紧抱住了金袋子。

金袋子一怔:“你……你这是怎么了?”

风筝道:“你刚才说的,都是心里话?”

金袋子道:“你舌头没被剪了?”

风筝道:“我在问你!刚才说的,是不是心里话?”

金袋子道:“一半是,一半不是。”

风筝道:“哪一半不是?”

金袋子道:“我说你是我老婆那几句话,不是心里话。”

风筝道:“你是在说假话?”

金袋子道:“我要是不这么说,白玉楼能放你么?”

“滚开!”风筝重重地推开金袋子,“下回你要是再敢说我是你老婆,我就……”

金袋子道:“就怎么样?”

风筝身子一跳,像壁虎似的紧紧挂在了金袋子身上,一口咬住了金袋子的耳朵,道:“我就杀你!”她在金袋子的脸上疯狂地亲了起来。

金袋子怔愣了一会,突然疯了似的抱紧了风筝,哈哈笑着,把黑暗中转了起来。两人倒在了干草堆里,身子很快被干草掩埋了。

门槛上,巧妹子在好奇地看着。

马蹄声响起,邱雨浓快马驰向荒野上的一株孤单单生长着的古树。树下站着一匹马,马上骑着白玉楼。

邱雨浓在白玉楼面前停下了马。

“你把他带到庙里了?”白玉楼问。

邱雨浓道:“你知道从金袋子手里换不到汗血马,所以就把风筝给放了,然后再继续跟着他们,直到把汗血马给找到,是这样么?”

“其实,”白玉楼冷笑了一声,“如果我想杀了风筝,也一定会有人挡住我的枪。”邱雨浓道:“这人是谁?”

白玉楼道:“你。”

“你怎么知道我会这样做?”

“因为你是军人,你不会容忍女人抢在自己前面杀人的。告诉我,你想得到汗血宝马,到底是为什么?”

“你说呢?”

“为了配你的这把军刀!”

邱雨浓笑笑,没作声。“记着,你不会如愿的!”白玉楼冷冷地看了邱雨浓一眼,勒过马头,向着荒原深处驰去。

“哪儿才能找到你?”邱雨浓喊问。

白玉楼没有回答。山风卷着邱雨浓的黑斗篷,他扶了扶军刀,掉转马头,朝着另个方向驰去。

他知道,现在该向麻大帅报知追踪汗血宝马的进展情况了。

荒道上,金袋子牵着瞎了眼的黄毛老马,风筝跟在他身边。“咱们去哪?”风筝问。金袋子道:“回无灯谷找到你妹妹,再找到宝儿。”

风筝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你像是还在梦中。”

“什么意思?”

风筝道:“风车已经找到了宝儿,而且,还和赵细烛在一起了,对了,还有一个叫鬼手的人也和他们在一起。”

金袋子道:“你怎么知道的?”

“白玉楼告诉我的!”

“你相信这样的女人?”

“她没有必要骗我。你想想,她之所以不杀了我,还让邱雨浓把你带到庙里来将我接走,不就是为了要我和你把风车他们找到,她好寻找机会对宝儿下手么?”

“要找到风筝他们,你我得找到两匹好马才行。”

风筝看了看眼睛上包扎着白布的黄毛老马:“它怎么办?”

金袋子道:“我的命是它救的,再怎么说,我不能丢下它。”

“你牵着一匹瞎马,怎么上路?”

金袋子沉默了,看着风筝。他发现,风筝在扭着脸看着什么,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一间挑着破烂幌子的磨坊!

荒野水潭边,马在饮水,豆壳儿坐在潭边仔细地擦洗着一双白嫩的手。一旁,跳跳爷在磨着他的那把柳叶刀。跳跳爷看了一眼豆壳儿:“或许你还不知道,这一路上,我已经是第十九回把刀对准了你的嗓门眼。”

豆壳儿道:“不是十九回,是十八回。”

跳跳爷道:“这么说,你是知道的?”

“可你不敢下手。”

“你怎么知道我不敢下手?”

“你每回取出刀来的时候,你就在想着自己的背后或许也有一把刀,这把刀随时可能杀了你。”

跳跳爷笑了:“看来,你什么也瞒不了你!既然你眼神这么聪明,那么我问你,有一回,我跳跳爷和鬼手半夜里在马车上抱在一起的事,你也看见了?”

豆壳儿冷声:“自从鬼手救下了我,把我领在了她身边,你再也不敢碰她一下,哪怕碰她的一根头发,你都不敢。”

“你!”跳跳爷脸色一白,“你怎么知道我不敢?”

“如果你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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