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研究,怎么选茶,怎么洗茶,怎么品茶,都知之甚少,唯一的喜好就是甜食,巧克力、蛋糕、甜点、布丁这些较为小资的小玩意统统来者不拒,就连小孩子爱吃的果冻也是爱不释手,宁可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等周长恨品完了一杯大红袍,倪红袖喝完了一碗糖水,沐小青才回过神来,一口饮尽那杯龙舌兰。
辛辣,冰凉。
“姨,姐,你们的用心良苦我都明白,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去尝试一下,成功与否不在乎,我只是不想等我老了之后,才去后悔当初的胆小如鼠,遇到自己心仪的男人,都只能遥遥相望,这不符合我的性格。你们回去也跟我妈说说,叫她不用担心,她女儿不是头脑简单的花痴,不会一条道走到黑,懂得什么时候该抽身离开,到时候,绝对不会拖泥带水,也不会藕断丝连。”沐小青淡淡道,眼神坚定而执着,毋庸置疑。
倪红袖欲言又止,终究叹了口气,轻声道:“这世上,也许只有南宫青城,才值得你这样痴狂啊。”
沐小青浮起一个熠熠生辉的笑容,清冷骤然无影,似乎夸她喜欢的男人,比夸她自己更有自豪感。
女人就是这样一个复杂的混合体,有时候会小肚鸡肠,有时候却又宽宏大量得让男人都自愧不如。
一直沉默不语的周长恨终于肯卸去作为市长的官威,恢复了一个小女人的平凡温柔,盘起了那双无法比拟的美腿,发出一声叹息,轻声道:“我们三个女人,在爱情这条道路的命运,是那样的相似,真可谓同病相怜了。青儿遇到的,是一份在水中强捞月的虚无爱情,单相思无疑是最折磨人的,举步维艰;至于红袖,倒是遇到了一个两情相悦门当户对的人,可惜,那个人又身不由己订了婚,天意弄人;而我这个老女人呢,更悲凉,从没想过会在四十而立之后,还会遭遇如此撕心裂肺的丧夫之痛,命运多舛啊。”
“姨,你在谢家没受委屈吧?”沐小青想起这事,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那倒没有,老佛爷是个大慈大悲的人,对我们母女俩还是很照顾的。”周长恨柔声道。
“我听我妈说,谢鸳鸯跟邵灵台正在秘密运作,想入主晓峰叔的康乾盛世?”沐小青试探问道。
“是吧,我也不大清楚,晓峰走了之后,董事长一职一直空缺着,尽管他的遗嘱明确写着将名下的所有股份转给小狐,但小狐还小,董事局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让一个未经世事的15岁孩子主持大局的,所以现在实际上是老佛爷重新出山,掌权康乾盛世。虽然我由于工作太忙,无暇顾及公司方面的有关事情,但也通过道听途说,知道鸳鸯觊觎康乾盛世很久了,她做出一些阴暗晦涩的小动作,不足为怪。其实,鸳鸯一直都对晓峰颇有微词,不知是五行相克还是怎样,反正从小就水火不容,我刚嫁到谢家的时候,就经常见到他们俩因鸡毛蒜皮的事情而吵得面红耳赤,每次都要老佛爷出来劝阻,才肯偃旗息鼓,可以这么说,他们俩只有兄妹名分,没有兄妹感情。鸳鸯太自负,不甘心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全职太太,老是嚷嚷着要到康乾盛世谋得一官半职,可谢家有个不容更改的祖训,男主外,女主内。当年,老佛爷也是在老爷子走了之后,康乾盛世群龙无首,才迫不得已出来垂帘听政了几年,不过很快就将公司交给了晓峰,当时晓峰还在斯坦福上大三,是中途辍学回来的,所以鸳鸯的再三请求,都通不过老佛爷那一关,现在晓峰走了,生机重现,她吃一堑长一智,转变战术,把自己的老公推上前台,无可厚非。”周长恨轻声道,没有愤懑,没有抱怨,语气平淡得就像一杯从山涧小溪中取来的清澈泉水。
“你不怕在谢家失势?”沐小青神情凝重,毕竟她领教过谢鸳鸯的不择手段。
“怕,怕得要命。康乾盛世是谢家老爷子一手一脚开创的,爸那一代历经十年浩劫的折磨,变得保守怕事,没出什么头角峥嵘的人物,老爷子一直没舍得彻底放权。等到了晓峰这一代,才逐渐冒出几个顶天立地的好角,晓峰他堂哥谢三国是社科院经贸方面的研究员,另外一个堂哥谢西游现在在公司担任副董事长,主要负责分公司这一块的管理工作,晓峰是老爷子隔代钦点的董事长,在谢家的地位不言而喻,按照鸳鸯争强好胜的性格,当然会不服气。目前,谢家控制着康乾盛世60%的股份,小狐占有她爸的19%,翘楚占有10%,鸳鸯占有7%,旁系亲戚共占有5%,邵灵台娶了鸳鸯,做了过门女婿,老佛爷平白多了个孙子,喜不自禁,就把她所占有的19%拿出其中的8%送给了他,他俩夫妻加起来,还跟小狐差4%,如果他们夫妻俩继续卖口乖,讨好老佛爷,我担心还会有股份进账,到时候叛变夺权的战役就在所难免了,尽管翘楚很崇拜他哥,也很尊敬我这个嫂子,但鸳鸯毕竟是他姐,他肯定不会加入战团,而最大的可能是选择袖手旁观,那我跟小狐就会显得势单力薄了。”周长恨终于有了一丝的忧虑,由于一意孤行在政坛上抛头露面,破坏了祖训,所以她在谢家的口碑不佳,虽然老佛爷并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老人,但那种芥蒂肯定会存在的,如此一来,她就更被动了。
“你打算怎么办?”沐小青脸色铁青,这样的形势确实不乐观。
“唉,我也没想好,还是那一句话吧,孩子哭了,抱给他娘。我并不是一个眼里揉不下沙子的人,其实我想息事宁人,想井水不犯河水,可别人不想,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心不足蛇吞象啊!现在晓峰走了,小狐就是我的全部,荣华富贵这些我不在乎,套用现在流行的一句话来说,神马都是浮云,但这是一个拼爹的社会,我不能让她比别的孩子矮一截,她没爹了,我就拼命往爹的这个角色上靠,即便寒花晚节丧失殆尽,也在所不辞。”周长恨苦苦一笑,泪水含在眸里,却倔强地没有流出来,双手轻轻环抱着肩膀,像个孤独无助的孩子,其实,再强的女人,也会有疲惫的一刻,也需要在某一个点上,找个男人的肩膀靠一靠。
“红袖姐,你怎么一直默不作声?智慧女神,快想想办法吧。”沐小青发出求救信号,极为罕见。
“我一个局外人,不好乱出主意。”倪红袖还是横卧在沙发上,体态优雅,像一枝玉如意。
“得,甭说这种卖关子的话了,快点吧,我跟姨都在洗耳恭听。”沐小青对她可是知根知底的。
倪红袖抬起秋水长眸,轻轻瞥了眼屈腿而坐、把下巴枕在手臂上的周长恨,还是没有说话。
她知道,这个女人太要强了,很多事情都选择自己一个抗,很多路都选择自己一个人走,太累了。
安静,三个女人沉默了足足十分钟。
周长恨没能坚持到底,终于举手投降,轻声道:“说吧,红袖。”
“我怕你承受不了。”倪红袖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浴袍,将那双美腿掩盖起来。
“去年淮安遭遇百年一遇的洪涝灾害,我在一线奋战了八个昼夜,就睡在奥迪车上,有一个晚上,又下了一场大雨,洪水冲破沙袋堤坝,漫上来,淹没了半个车身,我眉头都没皱一下。”周长恨内心那股倔劲一下子爆发了,神情也一下子从小女人变回了掌管一个城市的大市长。
倪红袖功德圆满一笑,她确实厉害,激将法用得恰当好处,慢慢道:“我的办法,是一个词。”
“哪个词?”沐小青比周长恨更显得迫不及待。
“火借风势。”倪红袖慢悠悠说出这个词,语气像一个睿智深谋的老和尚。
“什么意思?”沐小青不解道,周长恨也不知不觉将所有注意力放到了倪红袖这个女诸葛的身上。
“具体一点说,就是找一个可以点石成金的人,辅助小狐。”倪红袖轻声解释道。
“恐怕不妥吧。”周长恨轻声道,这个主意太冒险,人心隔肚皮,很难保证摄政大臣的人品。
“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这个人,很独特,很奇怪,可以说世上绝无仅有,你在表面看来,绝不会认为他是什么盖世英雄,也不会认为是什么人中骐骥,那些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更是离他十万八千里,有的时候,会觉得他老奸巨猾得可恨,有的时候,又会觉得他玉洁松贞得可爱,有的时候,他是一个离经叛道的恶魔,干些为非作歹装神弄鬼的坏事,有的时候,他是一个普度众生的菩萨,干些雪中送炭披荆斩棘的好事。最值得大书特书的一点是,你只要跟他相处久了,会惊奇地发现一件事情即便自己能耐再大,在他面前,都会像关公面前耍大刀一般的班门弄斧,渺小之极。至于你最为关心的人性问题,青衫给出了一个明确的答复,他跟我说过,这个人是一只云中白鹤。”倪红袖微笑道,似乎跟那两个静静听她讲述的女人一样,对这个人的一切事情都抱有浓厚的兴趣。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周长恨显得不敢置信。
“有,且只有一个。”倪红袖望向窗外,深邃眸子泛起难以读懂的异彩,轻声道,“他叫萧云。”
有一个人瞬间凝固。
清冷孤高的公主,沐小青。
*****
(周末快乐)
第九章 不解风情的男人很可爱
不洗澡的人,即便是硬擦香水,也不会香的。
这就好比有些人虽然外表鲜衣怒马,但骨子里却丑陋得行同狗彘,再遮人耳目,也无补于事。
萧云今晚就遇到了这种人。
他傍晚从枫岭脚出来之后,将那辆马自达交给薛子处理,就让苏楠开着大奔,到苏州吃个便饭。
苏楠这妮子很喜欢吃太湖畔的芙蓉银鱼、清溜虾仁和三件子,常常吵着萧云要去,今天如愿以偿。
酒足饭饱,两人手牵手逛了一圈太湖,在太监弄逗留一阵,听了一段昆剧《窦娥冤》,才打道回府。
人常说,恋爱是想一个人的心,婚姻是拴一个人的心,而爱情是吞一个人的心。
苏楠就是这样子,整个人的心都被吞噬了,其实对她来说,去哪吃饭无关痛痒,关键是有他陪伴。
夜深,月明,云淡,山幽,凉风习习。
高速公路的路况极为顺畅,车少路阔,苏楠开得挺快,一路飞驰,心情也好,微笑熏得他人醉。
萧云则还是那副不理世事的慵懒模样,倚在副驾驶的座位上,降下一半的车窗,享受着清风拂面。
苏楠很迷恋他灵魂出窍凝望窗外时的神情,不像崇山峻岭的气势雄伟,只似小桥流水的宁静和谐。
她总认为,男人的帅,大部分并不在脸蛋,而在岁月积淀下来的睿智与淡定。
“二当家。”萧云忽然收回视线,轻声喊了一句,语气温柔得就像天边那抹如水月华。
“嗯?”苏楠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成熟魅力荡然无存,俏皮得让人忍俊不禁,她喜欢这个称呼。
“江山实业已经构筑得差不多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你可以放手抽身出来了。”萧云微笑道。
“啊?”苏楠低声惊呼了一声,这句话像溃坝的山洪突如其来,她反应不过来,开车都有些不稳。
“干嘛这样大惊小怪?”萧云摸了摸鼻子。
“你说呢?”苏楠恨恨瞪了他一眼,这死人还真是没心没肺,听到那样突兀的决定,谁还能平静?
“江山实业有子路在,相信很快会步入更上一层楼的正轨,不用担心,他的那套计划属于得陇望蜀型的,不需要众人拾柴火焰高,可以各自为政。至于公司人员规模进一步扩张的事宜,就交给老古吧,他是个经历风雨老奸巨猾的人,目光如炬,雁过拔毛,挑选的人再差也差不到哪去,应该可以高枕无忧的,你就随便担任个虚职就成,好钢需用在刀刃上,你的主要精力可能要转移一下了,更重要的任务即将隆重登场。”萧云轻声道,话说得相当笼统,也很冠冕堂皇,让人觉得是在放卫星,太虚了,可这事的调子很明显已经定下来了,不容置疑,所能做的只是欣然接受。
“你又在背后搞啥小动作了?”苏楠带着笑意问道,想一探究竟。
“暂时保密,过几天吧,到时候就会雄鸡一唱天下白了。”萧云一笔带过,连小恩小惠都不肯施舍。
“老毛病又死灰复燃了!”苏楠恨得咬牙切齿,这个死人,老是喜欢这样藏头露尾,死有余辜啊。
萧云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微笑,伸伸懒腰,打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大呵欠,模样更为懒散得要命。
苏楠知道千万不要同无赖争辩,否则别人会搞不清到底谁是无赖,深呼吸一口气,一心一意开车。
长三角都市圈的高速公路网异常发达,其密集程度已经赶超珠三角,为这一片地区社会经济的鲲鹏展翅推波助澜。近几年,曾经在长三角高速公路投资大潮中叱咤风云的民营资本,正在被集体清退,政府逐渐收回股权,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变化,让人不得不感慨万千,也许正印证了那一句古话:罪己,则其兴也悖,罪人,则其衰也忽。
萧云望着路旁一闪而过的标志牌,轻轻蹙起眉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棘手问题。
半晌,车后头忽然警钟长鸣,闹腾得人心惶惶。
两辆警车闪烁着蓝红白灯光,并排着呼啸而来,横行霸道,后面还跟着两辆黑色奥迪A6。
这样前呼后拥的排场,为大领导保驾护航的事实一目了然,路上的车不敢触犯天条,纷纷避其锋芒。
苏楠也不得不减速,打转向灯,开到最外边的紧急停车带,缓缓前进,让开一条宽敞的康庄大道。
“谁的车?”萧云微微眯起黑亮双眸,盯着那两辆奥迪A6,声音有点冷,像此刻的夜色。
“让我想想,这车牌有点熟,好像是省府的,以前在市府大院见过,哦,想起来了,副省长迟望之的车,明天市里要开教育强市会议,他是分管教育线的,估计就是奔这个来的。”苏楠轻声道,不近不远地跟在这个盛气凌人的车队之后。她对于省里一些重要人物的车牌,几乎都熟稔于心,甚至到了敝帚千金的境界,这是她爸苏墨砚特地三番五次交待下来的,尽管作用不会立竿见影,但总有一天会从中获益,而且获益匪浅。
“这种会议,只是对省里头前些日子召开的教育强省会议的一个精神传达和具体措施部署而已,不算特别重要,让教育厅派正职过来就足够了,副省长亲自出席,拔高规格,是不是过于小题大做,再吹毛求疵地说,是不是有点故作姿态了?”萧云修长手指轻轻揉开眉头,这段日子,经常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