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黄历盘腿坐在船头的甲板上,端着一杯顶级拉斐红酒,皱着眉头问:“这个黎枝叶是谁?”
“香港三大黑帮之一14K的坐馆,底下有7万人马,算得上一方枭雄。”刘三爷抽着雪茄道。
“那香港还有和胜和跟新义安俩社团,而且实力更强,为什么不找他们?”苏黄历不解道。
“单从人数上说,和胜和可以称得上香港黑道执牛耳,控制的地盘也是最广,但你知道这个社团背后站的是谁?陶黑石。据说得罪了和胜和,和胜和要做事的时候,连警方也要给几分薄面,我们去找他,只是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有意义吗?至于新义安呢,是香港地下社团的独立王国,发展到今天,都是社团里的弟兄们用真刀真枪拼回来的,他才不会在乎去跟别的势力结党营私拉帮结派,我们去找他,只是女儿国招附马一厢情愿而已。”一旁的迟随笔替刘三爷作了回答,慵懒地坐在一张太阳椅上,伸直美腿,曲线玲珑,惹人犯罪。
“那为啥一定是认准了去找14K作为我们的盟友?”苏黄历迷惑道。
“因为14K是天师会控制的。”刘三爷微笑看着像个孩子一样询问的苏黄历,吐了一口烟雾。
“啊?那还盟友个屁啊?既然14K是那个轮椅老妖的社团,当然帮萧云啦。”苏黄历无语道。
“就因为14K是天师会控制的,我们才有机可乘,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迟随笔喝着果汁。
“啥意思?”苏黄历一头雾水问道。
“这得从头讲起了,三爷,你熟悉一点,还是你来开导开导这位黄同学吧。”迟随笔妩笑道。
“黄历啊,你清不清楚14K的发展历史啊?”刘三爷弹了弹雪茄烟灰。
苏黄历茫然摇头。
“1945年初,国民党军官葛肇煌潜入广z接收洪门组织‘五洲华侨洪门西南本部’,改名为‘洪发山忠义堂’,并自称洪门护法。49年之后,逃至香港为掩人耳目,改称14K,这名字中的‘K’其实就是国民党(Kuomintang)的首字母。到1955年,国民党残留在大陆的军统被老爷子秘密收编,而直到这时,14K的创始人葛肇煌真正的身份才曝光,原来他也是军统,也随大流跟了老爷子,至此开始,14K就成了老爷子的囊中之物。黎枝叶是老爷子一位爱将,九品高手,89年之后,奉老爷子的命令来香港接管14K,暗中维持香港地下势力的稳定,确保香港顺利回归。算算,从89年到现在,黎枝叶已经在香港摸爬滚打了22年,羽翼早已丰满,02年开始,他就对老爷子的命令阳奉阴违了,虽然他只是老爷子的一条狗,但我觉得他已经不再忠诚了,他手底下那四大金刚早就想摆脱老爷子的阴影了,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去游说他,让他成为我们剿灭萧云的利矛。”刘三爷慢条斯理地分析道。
“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但狗最好的朋友,却是另一只狗,真讽刺。”迟随笔摇头而笑。
苏黄历这时才恍然大悟,品了一口拉斐红酒,又问道:“应该怎样游说?”
“这事就不归我管了,我只负责提供信息,你问随笔去。”刘三爷大手一挥,作了甩手掌柜。
“三爷,你真不厚道!”迟随笔嗔骂道。
刘三爷大笑而起。
“随笔姐,说说呗,可怜可怜我。”苏黄历眼巴巴地望着足智多谋的迟随笔。
“小历,你今晚快要变成十万个为什么了。”迟随笔放下果汁,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
“不懂千万别装懂,这是国父中山先生教育我们的。”苏黄历厚脸皮道。
“那你就先不懂一会儿吧。”迟随笔把扎马尾辫的橡胶松开,一头长发瀑布顿时般倾泻下来。
“啧啧,随笔姐,你该不会是心里还惦记着那个姓萧的,有所保留吧?”苏黄历用激将法。
“他?身边有那么多女人,不差我一个。男人与牙刷,我绝不与人共用的。”迟随笔淡淡道。
苏黄历撇撇嘴,不置可否。
“别鄙视我,也别想反驳我,我了解你们男人的想法,你们最希望达到的境界就是:独善其身,兼爱天下。”迟随笔站到船舷边,张开双臂,任用海风轻拂,轻蔑道,“你们男人挑女人的时候,绝不会像买菜那么随便,个个立马变成了完美主义者,恨世上没有人汇集了西施的面容,梦露的身材,林徽因的气质,雅典娜的智慧,所以见一个爱一个,滥情。”
在场的几个男士被批得脸上火辣辣的,包括一直没有出声的青公子,南宫青城。
“随笔姐,我觉得你身上就拥有了刚才你说的那四样元素。”苏黄历改变了策略。
“小历,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怎么去游说黎枝叶啊?”迟随笔笑得非常迷人。
“想啊!”苏黄历眼睛放光芒。
“你过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迟随笔勾勾手指道。
“好嘞。”苏黄历拍拍屁股起身,还故意向其他几个人挤眉弄眼了一番,颇为得意。
可等他刚走过去,迟随笔就一个侧身,左脚绊住苏黄历的双腿,右手抓住他衣服,顺手一送!
噗通!
苏黄历毫无准备地被扔下了大海!
船上笑声一片。
尤其是迟随笔,看着在水里冲她叫嚷的苏黄历,捂着嘴笑得泪花都出来了。
南宫青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用只有两人之间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真放不下他?”
迟随笔有些错愕地侧过脸望着南宫青城,停止笑容,擦擦泪花,轻声道:“没有的事。”
“遗忘了却微笑,胜于记住了却悲伤。”南宫青城依旧低声道,他能看穿很多人的心事。
迟随笔撩撩发梢,轻声道:“放心吧,我笑,便面如春花,定是能感动人的,任他是谁。”
南宫青城颔首微笑,然后随手把一个救生圈扔给了苏黄历,面上还是那副古井不波的沉稳样。
香港湾仔。
宝灵顿16号B永德大厦地下32-33号铺,有一家声名远播的祥正海鲜四季火锅。
这家店已经开了38年,一直经营海鲜火锅,不讲排场又想吃地道香港海鲜的食客纷至沓来。
从周一到周日,这里的生意红火得简直令人眼红,几乎每天都人满为患,除了周四晚上。
每逢周四晚上,这里都是闭门谢客的,因为控制湾仔一带的14K的几位大哥级人物会在这一天,循例来到祥正海鲜四季火锅聚餐。每个大哥来的时候,都是开着好几部豪车,带着十几个马仔,前呼后拥地招摇过市,排场非常气派,比电影里的黑社会老大还要耀武扬威。等人齐了之后,老板就会把火锅店的铁闸拉下来,那些砍人如切菜削瓜似的古惑仔就会站在门口望风。
今晚恰好是周四,祥正海鲜四季火锅的铁闸照例紧闭着,店里中央只摆了一张圆桌。
桌上放着一个炭炉,很有旧时味道,炭炉里的火炭烧得通红,炭炉上的瓦煲盛着一煲蕃茄薯仔牛肉汤,汤水不断地翻滚。桌上还堆着一碟墨鱼,一碟肥牛,一碟大蚬,一碟鸡软骨,一碟牛脷,一碟四宝丸,一碟大水饺,一碟皇帝菜,还有四五支啤酒,这是香港人很大众化地火锅食物。
14K的四大金刚正围坐在一起,不停地涮锅吃肉,唯独不见坐馆黎枝叶。
佛经里说,金刚有不坏之身,不为一切所坏,能坏一切物,故能降伏天魔,制诸外道。
“胡须勇,听说宁州老头子要派人下来接管社团,有没有这回事?”绰号贱哥的猛人陈宇剑正拿着筷子在瓦煲里涮着一块墨鱼,问着绰号胡须勇的军师潘志勇。陈宇剑是湖北人,今年才35岁,正值黄金年龄。当年他在大陆犯了命案,逃到香港,因为泰拳打得出色,被黎枝叶看中,并一路提拔,成为四大金刚之一,而且是整个社团最能打的一个,手底下也尽是同样好勇斗狠的马仔。他打扮非常时尚,经常身穿一件白色外套,碎花衬衣,戴着时尚项链,金丝眼镜,梳着油光的“蛋挞头”,飞扬跋扈。
“我有听黎叔提起过。”潘志勇手夹着香烟静静坐在那里,人很精瘦,典型的香港人。
“这个地盘是黎叔带着我们四个打下来的,拱手让人?我宁死不从。”陈宇剑拍着桌子道。
“老贱,你不会想着跟老头子作对吧?连黑龙团的陶瞎子都不敢,你tm是吃春药吃错了,吃豹子胆了吧?”绰号八爷的薛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陈宇剑,要说胡须勇是以阴险狡诈而备受推崇,那么薛顶则是以冷血无情备受诟病,曾经他的一个远方亲戚带着新婚老婆来投奔他,他收下了,并且提拔成了亲信。一个月后,他让这个远方亲戚带着六个马仔去出一批毒品,没想到这个远方亲戚耍了个小聪明,截留了其中的20%,这事查出来后,薛顶雷霆大怒,不仅让人枪杀了监管不力的六个马仔,还亲手向这个远方亲戚捅了18刀,而远方亲戚的那个新婚老婆也被卖到了台湾做鸡,此事一出轰动全港,很多人都开始畏惧这个冷血的八爷。
“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怕个球啊?”猛人陈宇剑一脸不屑道。
“果然是后生可畏啊。”一路跟着黎枝叶从大陆下来的及时雨李雨岑不禁感慨了一句。
“哈哈,真是‘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老贱,也只有才敢这样说老头子。”薛顶大笑。
陈宇剑轻蔑地撇撇嘴,颇为狼狈地吃着一块刚从瓦煲捞出来的牛脷。
“胡须勇,万一真是来人了,你怎么看?”李雨岑深知那位老人的可怕,晓得不能硬碰硬。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想要知道这盘棋怎么走,必须先要弄清楚老头子派这个钦差大臣下来的真实意图。如果仅仅是老头子怀疑我们已经另立门户了,那还好办,我们就合起来演场戏给那个钦差大臣看就是了,我怕就怕老头子另有所图,而且图的不仅仅是我们14K。”潘志勇轻轻摸着他那标志性的小胡子,神情肃穆。
“啧啧?不图我们,还能图谁?和胜和,还是新义安?真笑死人了。”陈宇剑狂妄一笑。
李雨岑没理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哥,想想,轻声道:“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现阶段我们能做的事情还真是不多,毕竟我们得知的消息太有限了,很难对症下药。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这里是香港,我们在这闯荡了二十几年,地地道道的地头蛇,难道还怕一条过江龙?哈哈。岑二哥,放心吧,真理往往是在少数人手里,而少数人必须服从多数人,到头来真理还是在多数人手里,人云亦云就是这样堆积起来的。我们人多,就像老贱说的,怕个球啊?”潘志勇大笑道,他的普通话比一般的香港人要好上太多了,最起码不会让人猜着听。
李雨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就定了很多,夹了一箸青菜放到瓦煲里涮了涮,大口吃着。
“仨位,我倒是有个好提议。”八爷薛顶眯着那双阴鸷的小眼睛。
“说来听听。”李宇剑喝着冰镇啤酒。
“找外援。”薛顶习惯性地转着手腕上那一串在普陀寺开过光的翡翠佛珠。
“你有人选?”李雨岑皱了皱眉头,这种事情必须三思而后行,万一搞不好,就是引狼入室。
“宁州四指堂的迟随笔找过我,她说有办法对付老头子派来的这个钦差大臣。”薛顶小声道。
“好啊!他娘的,多一根筷子就多一份力量,看那个老头子怎么拗折俺们。”陈宇剑兴奋道。
李雨岑也觉得这是挺好的一个建议,只是见潘志勇没出声,便问道:“胡须勇,你觉着呢?”
“我觉着暂时还是不要外人的援助比较好,我们要看看那位的态度。”潘志勇向上指了一指。
大家都明白,这是指黎枝叶。
薛顶见老谋深算的潘志勇都这样说了,就不好再纠缠,以免惹祸上身,专心涮着火锅。
“那咱不会就这样隔岸观火吧?胡须勇,你快摸摸你那把胡须,想个办法。”陈宇剑固执道。
潘志勇就知道这个贱哥会心不甘情不愿,摸摸胡须,微笑道:“其实我们可以来个下马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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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愉快。)
第九章 烟头
七月七日,小暑,江南、华南一带开始有锋面雷雨了,正所谓“小暑一声雷,倒转做黄梅”。
今晚的天气倒不错,明月当空照,颇有“早烧雨,晚烧晴,乌云接日等不到明”的喜人迹象。
在广z海珠区,靠近中山大学附近,有一幢20层高的大厦,原来是一家大酒店,属于广d珠影集团,叫广z珠影国际大酒店,始建于1984年,曾经是广d改革开放的一个标志性窗口,但由于经营不善,近况不佳,连年亏损,负债累累,被珠影集团高层视为恶性肿瘤,早就想抛之脑后,只是一直苦于找不到接手人。
然而,求得神多自有神庇佑。
就在今年一月份,珠影集团求神拜佛终于遇到了一位扁鹊再世的医生,剔除了这个恶性肿瘤。
这位医生叫做“帝品御厨饮食集团”。
现在,这幢曾经辉煌灿烂的大厦再次焕发青春,楼顶“帝品御厨”几个霓虹大字映照羊城。
而在广z帝品御厨的第十六楼,一家客房里。
落地窗的窗帘是全部敞开的,只是由于没开灯的缘故,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但如果真让你看清了,估计会当场流鼻血,嘴里不停念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刚刚洗完澡的魏铜雀从浴室出来,走到落户窗前,长发末梢还淅淅沥沥地滴着水,性感媚人,身上只披了一件白色浴袍,腰带都没系,露出白如凝脂滑如绸缎的肌肤来,尤其是那傲人的双挺,如同缭绕在薄雾之间的青山黛峰,若隐若现,有“半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所幸底下穿了蕾丝内裤,使得那两腿之间的桃花深处绝迹人间,不然真惹人以身试法啊,就像那宋朝高衙内在相国寺偶遇林家娘子后,为了一尝芳泽而不择手段。
魏铜雀一边擦拭着未干秀发,一边凝视月亮,轻吟道:“古人不识今时月,明月曾经照古人。”
明月万古如一,人类却世代更替,今人只能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可贵的生命倏忽即逝啊。
想到这,魏铜雀不禁停下了手中的擦拭动作,深锁起了黛眉,心里无来由一阵烦闷。
真奇怪,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性了,怎么看了一眼月亮就会突然生出这种文人骚客才会有的感概呢?想起自从那年的初三,自己清白的身子被邱式那个王八蛋给占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柔弱似水的女儿心,即便是被邱祭祖派人强行拖去堕胎,她也没有大吵大闹要死要活,只是默默地流泪,因为她清楚,在强权面前,任何懦弱都是可悲的,必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