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女人回答完,就身姿摇摆地进了厨房。
彭世誉还在回味那个女人的万种风情时,就听见庞超群冷冷的一句:“是不是想干她了?”
“表哥,你真低俗。”彭世誉收敛心神,把八个保镖哄回原位,一脸无谓地坐了下来。
“你要是再敢这样擅作主张惹是生非,我今天就让人把你送回宁州!”庞超群冷声道。
“回去就回去,这种穷山僻壤,老子早就呆腻了!”彭世誉不肯低头,他还是适合花花世界。
出来混这么久,庞超群毕竟城府要深一些,知道现在不是动气的时候,便索性闭嘴,冷处理。
邵景中、南宫门面面相觑,想开导劝解一下,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
不过好在小店上菜的速度不错,不大一会儿,十二碗热气腾腾的拉面就端上来,还有大盘鸡。
因为x疆人偏爱酸酸辣辣的口味,拉面清汤上面就洒上了些西红柿和尖椒,也有芹菜炒羊肉。
这群饥肠辘辘的人也顾不得其他,开始甩开膀子狼吞虎咽了起来,那吃相估摸好几天没吃好。
可就在他们吃得兴起的时候,一大群猛男壮汉鱼贯而入,顿时把不大的店铺塞了个水泄不通。
面店老板见这群莽汉个个手里都拿着砍刀,锋利的刀刃泛着阴冷的光芒,一溜烟就逃了出去。
彭世誉差点吓尿,筷子一扔,下意识也想往外面跑,但刚迈步就被俩莽汉宽广胸膛撞了回来。
倒是见惯世面的江南三少沉得住气,冷冷睨着眼前这群人,发现各民族都有,暗暗吃了一惊。
要知道,民族间隙是与生俱来的,再多的金钱也很难捏合,可这群人却能同仇敌忾,不简单。
“我说过,你摊上大事了。”刚才那个精瘦汉子笑道,不仅去而复返,还带来了一大群帮手。
彭世誉现在不敢像刚才那样张扬献世了,躲在自己表哥庞超群身后,被别人奚落也不敢还嘴。
“这位大哥,纯属误会,我表弟涉世未深,说话冲了点,我替他向你道歉。”庞超群镇定道。
“误会?哼,刚才他摸我老婆屁股很爽的时候,你怎么不跳出来说误会?”精瘦汉子冷笑道。
彭世誉吓得脸色苍白,这么隐秘的抽水动作,没想到还是落在了对方的眼里,真tm点背儿。
庞超群也是头大,心里在咒骂着彭世誉,表面上还是笑脸迎人,问道:“您看,多少钱合适?”
“想花钱了事?也行,也别说咱其满村欺负外地人,一口价,10万。”精瘦汉子漫天要价道。
彭世誉下巴都快跌倒地上了,妈的,摸两下屁股就要10万?这够老子去东莞玩一个星期了。
亏了,亏大发了。
明知对方这是坐地起价,但庞超群也不敢讨价还钱,只能破财挡灾了,咬咬牙:“成交。”
“小子,今天算你走了狗屎运,有一个好表哥,以后记着别以为自己是皇帝。”精瘦汉子道。
彭世誉像个泄气的皮球,在一旁连搭句话的勇气也没有,下面那根小鸟也不知道又没有卵蛋。
没办法,表弟没拉净的苏州屎,还得庞超群去擦,他轻声道:“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金。”
“没事儿,你可以进城去银行取,来回也就三四个小时,我们能等。”精瘦汉子吃准了对方。
“只能这样了。”庞超群苦笑,看都看彭世誉一眼,“景中、南宫,我进城一趟,你们等等。”
邵景中、南宫门点点头,他们冷漠地看了眼这群包围他们的乌合之众,也明白庞超群的苦心。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把这群人打跑很容易,但他们的踪迹很可能就要暴露了,毕竟强龙要斗赢地头蛇,要花工夫。
而被打肿脸的那个汉族女服务员,也即是夏花,从厨房后门偷走出来,没入了巴扎人潮之中。
她显然是个甩脱跟踪的老手,前行一段距离,又会走一段回头路,确定没有尾巴,才又上路。
夏花如履薄冰地穿过喧嚣繁闹的巴扎,一步不停地往村子深处走去,穿街过巷,中途还进入过两户人家的院子,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门出来,狡猾如狐,谨慎似狼,走了十多分钟才终于来到靠近村西头一所其貌不扬的房子,警惕地左右望了几眼,敲了敲门,门扉打开后,夏花如一条泥鳅般滑了进去。
房屋是用泥土抹住土坯的老屋,院子天井上面随意搭着胡杨、梭梭、红柳枝干,遮着不算烈的阳光,天井里摆着一张大床,地上立着一个水井,旁边凌乱地放着一些生产生活用具。院子像村子其他人家一样,也有个后门,通向院外的一片果园、菜园,尽头就是流入村口塔里木河的一条支流小河。园子周围用齐人高的篱笆围起,并密密麻麻地种上沙棘,让人在外面不能轻易看到里面的情况。园子里种着梨树、西红柿,也有满目金黄的向日葵、齐腰深的油绿麦苗、爬满架的嫩绿酒花以及色泽饱和的油菜花,还有一片待摘的棉花。
夏花向开门的维族大娘说了一声“亚克西木斯孜”(你好)后,就从后门进入了那个园子里。
沿着狭窄的路箕,夏花走向小河边,那里搭着一片新叶嫩绿的葡萄架,一间房子就在架下面。
葡萄架下的门前,还有一小片空地,阳光漏洒下来,形成了斑斑点点的光斑,像一盏盏的灯笼。一个穿着藏青色麻料衣衫的女子古井不波地坐在一张竹椅上,正用白色粉笔在一块简陋的木板上写着秀气的汉字,并标上了拼音,然后拿起一把木制戒尺,指着木板上的汉字与拼音,对坐在她面前的大概有五个维族孩子,淡淡微笑,恰似神仙一般清美,轻声道:“请大家跟姐姐读,‘lí,梨’。”
那五个男孩女孩大概只有六岁左右,背手规矩坐着,有模有样地鹦鹉学舌道:“‘lí,梨’”
仙子听着脆生生的童音,满意地点点头,远远看见夏花,蹙蹙黛眉,对孩子们笑道:“下课。”
“谢谢老师。”五个附近邻居家的孩子起立,齐声道。
“每人拿一个梨回去吧。”仙子指了指旁边一篮子应景的库尔勒香梨。
五个孩子一声欢呼,各自挑了一个,跑到一边用井水洗净,一口便咬开一只脆甜的香梨。
梨中的水分从口角流到衣服上,脆甜而无渣的梨肉在嘴里嘎吱嘎吱地嚼了两下便咽进肚子里。
孩子们回头看见夏花来到了跟前,擦了擦嘴角的梨汁,又齐声礼貌道:“夏花姐姐,再见。”
然后五个维族孩子一边吃着梨,一边互相追逐着,在园子里留下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走远。
“村头出事了?”仙子擦着黑板,随意问道,因为夏花很少会在白天来这里,除非事紧从急。
“在面馆发现了庞超群,我怕他会进村,就跟吕滨想了个法子逼他赶紧离开。”夏花汇报道。
仙子一怔,擦黑板的动作也定住了,沉默近一分钟,才继续擦,苦笑道:“还真执着啊。”
“我们要不要转移?”夏花问道,她是两年前来到萧云身边的,这两年共转移了十一个地方。
“先看看吧,没破绽的话,就不碍事,毕竟我们在其满村经营了半年,舍不得。”仙子说道。
“明白。”夏花唯仙子马首是瞻,抬头望了眼那所房子,问道,“今天七少爷有反应么?”
仙子轻轻摇头,三年了,他一直昏迷,她想尽了各种方法,试遍了各种偏方,依然收效甚微。
铃铃铃……
一阵闹铃声从屋子传出。
“呵,够钟喂他中药了。”仙子拍拍手中的粉尘,站起来,进屋,却在门口霎时愣住了。
因为床上的人不翼而飞!
黑龙团!
她心若止水的心境终于掀起了巨大波澜,庞超群的出现,意味着黑龙团已经动手了。
她刚转身,想喊夏花让人封村,并准备派人去村外追踪,就看到夏花魂不守舍地盯着河边。
她望过去时,也瞬间惊住了,二十三年来,第一次花容失色。
因为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一个伟岸而孤寂的身影坐在那里,静静看着几个孩子在河里嬉戏。
第三章 不争
三年了。
一千多个日夜,他就像被巫婆下了最恶毒的蛊一样,一动不动地躺着,臻入仙境,不问世事。
仙子,一个黄花大闺女,尚未婚嫁,也未恋爱,却每天都无怨无悔地为他熬中药、擦身子、运内力、按穴位,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一套照顾深度昏迷病人的医护知识,以防他在长期昏迷期间因过度虚弱,而患上其他致命疾病。到了每天晚上临睡前,她还会坐在床边与他卿卿耳语,谈谈今天身边发生了什么趣事,聊聊当地独特的风俗习惯,尽管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像跟一个木偶雕像对话一样,但她还是觉得心安。
难道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仙子不愿去多想,只盼望着他能睁开眼睛,冲她露出一个标志性的清净微笑,就足够了。
此刻,乍然见到坐在河边那个无比熟悉而又无比陌生的背影,怎能不魂飞魄散,不摇摇欲坠?
仙子仿如藏民朝圣一样,一步步,缓缓走过去,似乎害怕一不小心就会把这个真实梦境弄碎。
笑了,他笑了,他转过头来笑了,还是那抹清净如竹的微笑,不沾染物欲世界半点的烟火气。
一百米的距离,仙子却像走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而沉重。等走到他面前时,站在那里安静如秋渊地凝望着他,那看了无数遍的俊逸五官终于鲜活了起来,薄薄的嘴唇微微向上翘着,宛如一眉弯月,如刀双眉浓黑而坚毅,尤其是那双黑亮眼睛,像一道长满了奇花异草的深渊,引诱着人心甘情愿地往里面跌去。
所幸仙子天生性情冷淡,即便男女之情有燎原之势,但却还能保持克制,几步路的心态调整,已经使那颗如同花季雨季般悸动的心脏安之若素了下来,正向心若止水过渡。这位姑娘家的身份很不一般,她是峨眉山牛鼻子祖师的关门弟子,在深山老林里清修了不知多少年,对待感情当然不同于沐小青这类的都市女性,她有她对浊世的底线标准,即使深爱,也深藏于心底。
“你醒了多久?”仙子静静地看着他,平平淡淡地一句问候,却蕴含了三年的生死与共。
“刚刚一会儿,见你在跟孩子们讲课,就没吵你。”萧云微笑道,兴许是长久没晒过太阳的缘故,他脸色有种勾勒稀薄的病态苍白,就像天刚微亮时,东方的鱼肚白。他在床上躺了三年,按常理来说,他的肢体应该很迟缓才是,却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在不惊动绝世强者仙子的情况下,悄无声息从屋子里出来的。
“我是问,你有意识了多久?”仙子补充道。
“半年吧。”萧云平静道,深邃的眸子刻意躲开了仙子质问的眼神。
“……”半年?这不是意味着这半年来,自己替他擦身子时,他都是清醒的?
自己替他擦身子时,都是蒙上一条灰布的,兴许他还在睁大眼睛,玩味地看自己的笑话呢!
想到这,仙子心头微漾,脸上的红晕却用挽头发的动作轻描淡写带过,长眸厌恨地瞪他一眼。
而萧云嘴角刚好露出一抹较为邪恶的笑意,仙子怒气更盛,真想趁他病,要他命!太可恨了!
“为什么醒了,还要装睡?”仙子清冷如玉道,可能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竟然有点撒娇气味。
“想事情。”萧云没敢再露出什么挑衅的表情,他也真怕这娘们儿把心一横,给他点颜色看。
“什么事情,需要想半年?”仙子撇撇嘴道,这个调皮的动作,换作以前是铁定不会出现的。
“就是我去宁州后的那一年,发生的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其实也无关痛痒。”萧云淡笑道。
“想通了么?”仙子懒懒问道,刚才因为气愤他心存不轨的那一丁点火气,哧溜一下,没了。
“基本上吧,就等着回去印证了。”萧云笑着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很干净,让人艳羡。
“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最好还是缓一缓,我不想再带着你来一次万里长征。”仙子玩笑道。
萧云错愕地看着这位走下神坛的娘们,开怀大笑一下,轻声道:“劫难受完,该取真经了。”
仙子也不去追问他的这股自信从哪来,踢了踢脚下几丛青草,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是不是有点不服气?”萧云落井下石般笑道,他居然能在她眼皮底下开溜,真是神了奇了。
“哼。”仙子瞪了他一眼,看他气色不像大病初愈的弱不禁风,问道,“能不能活动手脚?”
“不太过激烈,我想还是没问题的。”萧云笑着从石头上跳下来,随意地在扭扭腰,伸伸腿。
一只藏在石头底下青苔里的青蛙被惊着了,呱呱叫了两声,似乎在抱怨,一蹬腿,跳进河里。
仙子静静地看了萧云一眼,似乎在判断他的虚弱程度,但萧云这个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恶棍可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本来还在一边做着热身运动,突然就双臂一振,向着仙子扑了过去,体内的霸道真气在一瞬间绽放到极致,震得河边的草苇空气一片混乱,如一道龙卷风般卷了过去。
前一刻还是情意绵绵,下一刻却是风暴骤起。
仙子看着那个如天神一般迫近地男子,双眸霎时亮了起来,双手从藏青布衫内伸了出来,在自己身旁轻轻柔柔画了一个半圆,于电光火石间便稳住了身体周遭的气流变动。萧云挟着身周所携的草渣叶沫,出现在仙子面前,仙子也不惊慌,并指为剑,斜斜刺出,像要挑落天穹中的月亮,洒脱至极地直刺萧云的咽喉。
速度惊为天人。
那指尖如此的纤细,如此的平凡,如此的温柔,如此的人畜无害。
但二人心里都清楚得很,以他们的武术修为境界,不论是一指一动,只要接触到对方的身体,真气借桥而入,便会重创对方,而仙子这一指,像是蕴含了天地间的朴实光华,刹那间破风破意,挑到了萧云的喉咙处,萧云急忙变招,在一瞬间身形一侧,扭动双肩,双手如两条滑鱼,刹那祭出太极的云手,往右侧轻巧一推,恰恰使离自己咽喉数寸翘立指尖点到了空气中,软弱无力,消化于无形。
仙子的眼瞳愈发亮了起来。
这一抹亮里带着一股说不清楚的味道,有惊讶,也有感慨,同时还有欣慰,毕竟这过于清淡,清淡得以至于抓不住痕迹的一指凝聚了她全身的自然法道,能够细微地察觉到菜园子里的每一缕春风,每一粒草屑,清美至极地遁过来,却没想到被萧云简单至极的一个云手就化解了。
仙子收指停步,也没有再出招,就好像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但她却清楚,自己输了。
虽然她可以凭借体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