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小夭愣在原地,这时她才发现,一把长剑赫然而立飘在她面前,一旁的贺绵绵向那把剑伸出手:“哎!我的佩剑!”
陶小夭挠挠头,旋即双眼一亮,接过长剑冲着刚刚站稳的战岚道:“师姐!接招!”
不远处,一抹亮白的人影潇洒的坐在耸立入天的杨树上,那人举着酒葫芦大口的喝着酒,风过,树叶轻颤,他的白色衣摆飘飘扬扬,风过,吹得他的松松束起的青丝如同青烟般在半空中散开。
陶小夭知道,根本就不是她控制的剑,而是那剑控制的她!两把剑在半空中发出碰撞声,“铿铿”作响。剑身迅速擦过,冒出火星!陶小夭的剑直逼而去,战岚来不及挡开,足尖点地,施展轻功急急向后退去!
陶小夭的剑在空中虚虚实实挽了三个剑花,如蛇吐芯一般,直刺向她的眉心。战岚向后一仰,下腰闪躲,右脚踢开刺来的剑。小夭的剑突然挣脱开她的手,自行飞到战岚的眼前!战岚顿时瘫倒在地,剑尖斜立在她上方,她瞳孔骤然睁大,惊恐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剑尖。
“报掌门,玄甄长老,不好了!”
无熙殿内,跑来一名弟子。岚卿背手而立,他身后是名仙风道骨的老者,手握浮尘,一袭青边白袍遮住了青色布鞋,面部沟壑横生,精神却依然抖擞,灰白的剑眉下是一双凌厉的双眸。
“何事如此慌张!门外守卫没说过我与掌门商量要事,不得有任何人打扰吗!”老者怒斥弟子,岚卿心中陡然升起一丝不详,转过身问道:“究竟何事?”
男弟子面对岚卿强大的气场,紧张得结巴起来,他拱手道:“回掌门,您的……您……您新收的徒弟……”
岚卿眼瞳微眯,如同玛瑙般的黑色双眸闪出锐利的目光:“如何?”
“把战岚师姐……打……打伤了……”说道后面几个字的时候那位古华弟子的声音渐渐变弱。
“你说什么?”岚卿背在后面的一只手端到身前来,倨傲的面部线条陡然变得愈加凌厉,那古华弟子被岚卿这句抬高嗓音的话吓得一哆嗦,连忙摆手道:“掌门不关我事啊……”
“我问你!那个叫陶小夭的女孩有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有……”
岚卿闻言,白色剑眉紧皱。旋即问像那男弟子:“她,都做什么了?”
男弟子愣了半响道:“她不停的管自己的剑叫……叫大爷!”
战岚嘴角上挑,中指无名指弯曲,另外三指张开,双手指尖相对,口中默念咒语。
对面的陶小夭不耐烦的说道:“嘟囔什么呢?!大点声!”
她充满杀气的眼眸染着狡黠,怒喝一声:“雷咒!”
“不是雷咒!是道歉!——等等,雷咒是什么?”
“小夭小心——!”
贺绵绵惊呼——
而就在陶小夭没反映过来的时候!
一道剑气裂空而至!两股力量在半空中相撞,轰然在一脸茫然的陶小夭的头上炸开!黑色浓雾从里向外扩散而去,一股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烟雾渐渐在半空中消散。
陶小夭的耳膜被头顶上方的爆炸声震得轰轰作响,脑海中刹那间一片空白,周围的声音顿时化作一条锋利的直线,丝丝缕缕从耳中抽出。
陶小夭面前突然拂过一阵寒风,风中夹带着一丝清凉的香气,扑鼻而来。那香气有些像桃花,又有些像檀香,令人眩晕。随后,一个高大而恢弘的白色背影立在她的面前,那人背手而立,白色衣袂流落至地,银白发丝如同瀑布般倾泻在腰间。他的周身竟然莹润出天人一般的光芒。
“当真胡闹!”
战岚见是岚卿,高傲顿时荡然无存,慌忙下跪行礼:“师……师尊。”
惊魂未定的陶小夭结结巴巴的说道:“师父午安啊…”
剑,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无熙殿
战岚,贺绵绵和被打的男弟子跪在一片尘埃中,只有陶小夭挺直了身板不屈不挠的立在原地。
“还不跪下!”
陶小夭瞥了一眼玄甄:“你那么爱跪你跪呗,我又没错。”
玄甄道:“掌门师兄!打伤同门师兄弟,该当何罪?!”
陶小夭一听此言,怒道:“什么该当何罪?!我这是替天行道!打伤同门师兄弟?那也是那母夜叉先欺负人在先!”
玄甄怒目睁圆道“放肆,你个新学徒竟敢对长老如此说话!”
“我这是实事求是!”陶小夭仍旧不知死活的冲玄甄嚷嚷道。
玄甄冷哼一声,背过身去:“贫道只晓得你打伤了战岚,并没看到战岚欺凌同门。”
陶小夭瞠目结舌的愣在了原地,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她压根儿没想到眼前这个老头会如此不明事理,颠倒是非!
就在陶小夭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岚卿忽然轻启唇齿:“究竟怎么回事!”
贺绵绵抱拳对岚卿说道:“回师祖……”她刚想说什么,顿时感到一阵阴冷的目光,她抬眼望去,看到战岚一双饱含杀气的眸子正直直盯着她。贺绵绵顿时语塞,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水,她知道战岚的报复心极强,惹不起。她倒觉得陶小夭的性度恢廓,不易记仇。她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闭嘴为好,虽然对陶小夭很不公平。
岚卿看了眼战岚,又看了看贺绵绵,就算他不问也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太了解战岚了,那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徒弟。他也知道贺绵绵在顾虑什么。而他更知道根本是那把剑在控制小夭。
那男弟子一副为难的模样,对岚卿说道:“掌门,这件事都因我而起,不必责怪小夭师妹!”
陶小夭一听便急了,冲着他大喊道:“你可真逗,这跟责怪不责怪我有什么关系!我在为你打抱不平,我错与对又有什么关系!关键是不能让她再继续这么欺负人了啊!”
战岚抱拳对岚卿道:“师尊,您向来明察秋毫,如今所有证据都指向师妹。”师妹这两个字从战岚嘴里说出来,让人有些不寒而栗。“请您尽快定夺。”
“打伤同门该当何罪?”
“回禀掌门师兄,当杖责三十!”
此时一个白色人影蹦跳着跨进无熙殿的门槛。
“呦,这么热闹?老北你也在啊。”
那人脸庞如同冠玉般明朗俊美,飞扬眉宇间丰神如玉。眼眶深邃,如点漆般的黑眸略带轻挑,唇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黑色长发用一挑白绸缎带束在脑后,几缕发丝不羁的散落在他的脸庞边。那锦缎白衣上用金丝绣着花纹,白色腰封将他欣秀的身材勾勒得完美无疑,下摆至膝,脚下蹬着粉底白色长靴,腰间挂着已经发旧的酒葫芦,身后背剑。
“胡闹,叫我师兄!”
“是是是,师兄,你们在干嘛?刚才我好像听见师兄你要杖责谁?是她么?”夙子翌伸出骨节分明的食指,指向陶小夭。“师兄,这就是你不对了,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啊?再说,你也得查明了这孩子究竟因为什么犯错啊?”夙子翌咋舌,惋惜的摇了摇头:“啧啧,师兄,你莫不是真的老糊涂了?”
岚卿背过手,凌厉的目光凝视着夙子翌:“你知道什么?”
夙子翌一脸做贼心虚:“咳,我刚才一直在树上睡觉来着,不过睡梦中听到了战岚在欺负人。”
“师叔,梦中的事情当不得真的!”战岚急忙对夙子翌说道。
夙子翌拿出腰间的酒葫芦,打开塞子,仰头喝下一大口,喉结轻轻动了一下。随后,他叉着腰举着酒葫芦,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指向战岚道:“你紧张什么?老夫就随口一说啊。”
“二师兄,事情早已明了,现要执法——”
“闭嘴!”还未等玄甄说完,夙子翌便厉声制止了他,他不爽的对玄甄嚷道:“你个小屁孩一边呆着去,大人说话哪轮的上你插嘴!”
此言一出,陶小夭立马怔住了。他的这句话真是太解气了!陶小夭看着玄甄一会白一会黄一会绿的老脸,瞬间笑逐颜开,心里暗暗叫好。
而她也很好奇,这人是何方神圣。
“那你想如何?”岚卿问像夙子翌。夙子翌松开玄甄,挠了挠头,咧着嘴,露出整齐的小白牙,笑道:“不如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岚卿冷哼一声:“你向来不问世事,今日怎么有兴趣管起了徒弟之间的事?莫不是——”岚卿锐利的目光刺向夙子翌的眼眸,恍若要把他的眼底看穿。
“此事与你有干系?”
“没有!真的——”夙子翌一脸诚恳的望向岚卿,眨着他纤长的睫毛,双眸冒着‘你就相信我吧师兄兄’的星芒。半响,他被岚卿的眼神看的发毛了,而后郁闷道:“好吧,我坦白,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在睡觉的时候听见战岚在欺负人,正好你那新收的小徒弟还非常有正义感,我就帮了她一下,贺绵绵的剑确实是我操控的——所以跟那孩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给我留点颜面吧啊?下次给你买糖葫芦哦~”说着夙子翌用手肘戳了戳岚卿。
岚卿好像听了不知他口中的哪个词……内心动摇了一瞬。
“当真胡闹,作为长老,整日游手好闲,如今又出手伤人,成何体统?!”
“师兄威武,师兄荡漾,我错了,放了那丫头吧。”夙子翌一脸谄媚,冲着岚卿又作揖又鞠躬。
旋即,夙子翌一脸正经的冲小夭道:“还不向你师姐道歉,下次出手可不许那么重了,打成了智障该如何是好?难不成让古华养着她吗!你觉得古华很富裕吗?你觉得你师尊会贪污古华的钱吗?反正长老那点俸禄是不够我花的,咳,扯远了……”
此时,陶小夭正怔怔的看着那古华男弟子,发现他的脸颊苍白如纸,汗珠如雨般从脸庞上滚落下来,浑身不停的颤抖。
陶小夭小心翼翼的叫了叫他:“喂,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旋即,陶小夭得意洋洋的冲岚卿喊道:“师父师父你快看呀,他似乎被师姐伤得很——”
话音未落!
那名男弟子如鬼影般向她急扑而来!
他将陶小夭扑倒在地,揪着她的脖领使劲摇晃,他的眼球裂满腥红的血丝,唇瓣惨白,失去理智般的疯狂喊道:“水,给我水!——”
陶小夭被他摇得一阵晕眩,当她缓过神来的时候,那名男弟子已然被两位古华长老擒住,岚卿运功封住了他的命门,令他暂时昏厥过去。
清澈的阳光安静的洒落在宽广的大殿中,陶小夭的眼前陡然一眩,她被贺绵绵抱在怀中,惊慌未定,脸色比方才那男弟子还要惨白。
“小夭,小夭?”
陶小夭思绪猛地抽回,抬头望向那已经昏厥的男弟子,她又望向战岚,只见战岚同岚卿,夙子翌,玄甄一样临危不乱,按照岚卿的吩咐同殿内几位男弟子将那昏厥的男弟子抬走了。
陶小夭清晰分明的看到了他们所有人几乎都有着相同的严肃和镇静,那时陶小夭才感受到何为古华。
陶小夭摇摇晃晃站起来,问像岚卿:“他死了?”
“没有。”
“被你徒弟打伤的?”
“你要尊称她为师姐。”
陶小夭悻悻道:“是……”
岚卿弯下腰,在陶小夭耳畔低声道:“记着,不许去古华后山。”
陶小夭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压迫感和冷意。夙子翌临走前,拍了拍陶小夭的脑袋,安慰她道:“小丫头别害怕,没事的。”
逆光四散,她望着岚卿、夙子翌、玄甄三人洁白肃穆的背影和飞扬的衣袂良久缓不过神来。
他们三个……好像神啊……
作者有话要说:
☆、北宫甲地连紫宸
陶小夭回想起那男弟子猩红的双目时,不禁肝颤。
‘水,给我水——”
那男弟子嘶吼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畔。
想喝水就喝呗,干嘛一副要死的样子?难道……古华不让喝水吗?好可怕……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啊~~~~~~”
陶小夭手执从万卷阁守卫兜里偷来的火折子,凭借着微弱的火苗在昏暗的厨房里窜来窜去,翻箱倒柜。厨房里整洁干净,满是青菜的气味。当然,这整洁是在陶小夭来之前的状态。
这是菜刀,吃不了,往后一扔。
“有没有给我留点饭菜呢?”
这是锅盖,打开,锅里面连根毛都没有,盖上。那边是水缸,倒是满满一缸。
“嗯~看来是,”
这是米缸,生的,吃不了。她拿起个烂菜叶,看了看,又闻了闻,果断往后一扔。
“没有了~~”
突然陶小夭眼前一黑,有人从背后将她的眼睛蒙住。
“猜猜我是谁……”一阵幽怨的声音陡然在陶小夭背后响起。这么晚了古华上下都睡了,除了自己悲催的因为被罚而没有吃到晚饭来这里找饭吃,谁还会来这里!?
陶小夭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详,两个大字在她心中映出:妖怪?!想到这里,陶小夭浑身颤栗着,旋即,她将手中的火折子向身后丢去,惊恐的大喊着:“死妖怪烧死你烧死你!”
空中滑过一道火光,她身后那人稳稳接住火折子,火光顿时映亮了他的面容。陶小夭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身体四肢紧紧贴着墙壁,惊恐的看着他。
陶小夭眉头一皱,嘴角一挑:“哈?怎么是你啊。你是……晌午的那个……老酒鬼……你竟然是古华长老?!”
夙子翌苦笑道:“……其实老夫现在仍旧风韵犹存的吧?”那片烂菜叶在夙子翌俊秀的脸上来回摆动。
陶小夭眼前这个男人,肤如凝脂,眉清目秀,脸庞消瘦,薄薄的唇染着八重樱的绯红,高挺的鼻梁上微微弯出个弧度,如鸦羽般的睫毛下是一双灿若晨星的双眸,静时深邃,转动时流光溢彩。
陶小夭倒抽一口凉气,她一直以为贺绵绵口中的酒鬼是个疯疯癫癫的老头,想不到竟然是个一口老伯腔的美少年。
小夭一脸谄媚,将菜叶从夙子翌脸上拿下来笑道:“好吧,您是我见过最美的长老了。”
夙子翌看着眼前只到他胸前的小女孩,伸出手,轻拍着陶小夭的发丝,笑道:“乖。”
陶小夭打开他的手,一脸不爽的冲他嚷道:“别摸我头!长不高!”
夙子翌半倚着门框,拿起腰间的酒葫芦,砰的一声打开木塞子,仰头喝下一口。夜风沁凉,徐徐而来的风将他的白色下摆吹得飘扬起来。他的俊美仿佛是从云端潜逃出来的神和兽类的结合。美得张扬,美得嚣张,美得不可一世。
“对你的恩人就是这样态度?今天可是老夫救了你,那把剑,还记得吗?”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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