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冰抬步,穿着室内拖鞋的大脚踩上白色的厚地毯,转过蛋壳一般的游戏仓,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站立,低头,看着坐在地毯上身形纤细的女孩儿,认真的说道:“宝,别哭了。”
“我哭了嘛?”彼岸扬高声调,红着眼睛起身,挑起一边如刀的细眉,抬手将长发拢起,露出纤细如玉的脖颈,一脸的倔强,一身的锐利,生气的看着锥冰,带着自己都没有办法理解的任性,反问道:“你看到我哭了吗?”
“没有,没看见”锥冰低头,一脸的认真,态度十分的诚恳,继而说道:“宝,我去做早餐给你吃。”
为什么要做早餐给她吃?这跟她哭有什么关系?彼岸抬步,百思不得其解,但她早已放弃理解锥冰此人的任何言行,只是斜斜看了他一眼,触地无声的擦过锥冰的身子,气恼的轻嗯一声,一边扎头发,一边进浴室换衣服。她心情不好,现在不想待在这栋别墅里,却是在打开浴室门的时候,像是反应过来,转头看着正打算走出去的锥冰,问道:
“锥冰,我姐夫…青书与你是什么关系?”
锥冰上辈子是叛军的钱袋子,姐夫偷渡去取药,结果被叛军抓了,忍受了5年非人的折磨,可是如果锥冰与姐夫现在是朋友的话,为什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姐夫被叛军折磨?
锥冰回头,脚步停在门边,双手依旧插在裤子口袋里,一身的闲适,隐藏在黑框眼镜下的双目微闪过一丝不虞,却又显得极为认真而专注,回道:“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怎么了?”
既然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为什么上辈子姐夫被叛军抓了,锥冰不替他求情?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即将发生什么吗?
清晨的光,落在彼岸如玉的脸颊上,她垂目摇头,脑后马尾轻轻摇摆,如水草般摇曳,尔后转身,打开浴室门,径自去换衣服了。
她对于锥冰与姐夫的未来有着强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事情忽而变得复杂了起来。一直到她走进了厨房,都还在垂目思索,究竟是什么原因,可以引得两个有着成熟思考能力大男人反目成仇。
厨房里只有锥冰在料理台前忙碌,颇有些手忙脚乱的意味,因为这栋房子里装了屏蔽仪器,所以彼岸也没法知道青书去了哪里。她走到厨房木质的餐桌边坐下,有些吃惊的看着锥冰那一会儿丢了锅铲一会儿摔了菜刀的样子,歪头问道:“你居然亲自在下面?”
067 下厨
她还以为锥冰说给她做早餐是叫机器人来做,岂知是他亲自在下厨。明亮的光线下,锥冰卷着玄色衬衣袖子回身,骨节分明的大手中还捧着一碗黑糊糊的面,严肃的神情中,有着一抹决绝,他将面搁在彼岸面前,又抽出两根木质的筷子给她,拉开彼岸身边的木椅子,坐下,然后才侧头,认真的反问道:“不可以吗?”
“没,可以!”彼岸拿着筷子,搅了搅白瓷碗里那一坨黑糊糊的面,她蹙眉,这面看起来真的不咋滴,可是也不是不能吃,上辈子地球物资缺乏,茶雅将为数不多的吃食省下来,等她从战场回来,大多数都发霉长毛了,她还不是一样的吃。
于是她低头一边吃面,一边看锥冰坐在她的身边正在低头看着一本纸质的书,又是因为想从锥冰口中知道他与姐夫的事情,于是决定拉开话头与他聊天,多嘴的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书?”
这实在是很容易回答的问题,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不说。锥冰却是“啪”一声,双手将那本厚重的纸质古书阖上,耳根泛红的抬头,严肃道:“没什么。”
这春心荡漾的样子,让彼岸疑惑的眯起了眼睛,她心中好奇,于是伸手,去扯锥冰手中的书籍,嘴里咬着黑面条指责道:“你身为一个堂堂**oss,居然看色情古书,给我看看!”
闻言,锥冰实在是无奈至极,敢指责他看色情古书的人,当真这个世界上就只有这位祖宗了,于是耳根更加的红,松手,任由彼岸将手中的古书扯了过去,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没有,我从不看那些东西。”
“是吗?我会信你吗?”彼岸扬高声调,怀疑的扫了他一眼,将书扯过来,手腕一转,看那封面赫然写着几个华夏古体文字:爱情三十六计——教你如何获得女孩子的欢心。
那一瞬,她有些想笑,却是憋着,总觉得因为前世的原因,所以自己不想给锥冰好脸色看,但是真的又忍不住,于是低头,将头搁在桌子上,浑身细颤。她真的没想到锥冰这种严肃的中年老男人,居然喜欢看这种书,这很颠覆他在她心目中一直以来的形象。
“你要笑就笑吧”锥冰冷声,伸手,自彼岸手中扯回那本纸质的古书,反而坦荡起来。他看这种书,也没什么见不得人,何况对象还是对她。
再抬头时,彼岸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她摆手,表示不会笑,继续吃面,只是吃了几口,又想起锥冰捧书时那仿佛在仔细研究某项重大课题般的严肃,于是奇怪的问道:“都说异能者进阶要触摸什么壁垒,但是壁垒这种东西,就跟灵感一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是打算找点儿灵感,多谈几次恋爱,好尽快进阶完毕吗?”
闻言,锥冰表情严肃的自书中抬起双目,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取下脸上的黑框眼镜儿,一瞬不瞬的看着彼岸,仿佛想要剖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的大脑回路是怎么构造的,过了很久,他才深深的叹了口气,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不是,我从来没有和任何姑娘有过任何亲密行为。”
骗鬼呢吧。彼岸表示不信,她就不信锥冰这么个**oss,会没有和哪个姑娘有一腿,36岁的老处男呐,而且还是个boss,怎么可能?
看着彼岸那一副明显怀疑的样子,锥冰伸手,自口袋中掏出一颗银色的弹珠,轻点,一张高级光脑便展开,他认真而严肃的将光脑递给彼岸,说道:“里面有我近20年来的所有行程记录,你可以看一下,我确实没有和任何姑娘有过约会的记录。”
这…有必要如此严肃的上纲上线吗?大家不过闲来聊天而已,天南海北的胡绉绉,只求聊得尽兴就好,没必要还要把20年的行程拿给她看吧……彼岸抬起筷子,身子一让,将锥冰手中薄如蝉翼的光脑推了回去,眯眼有些受不了赶紧推脱:“行行行了,我信你我信你,赶紧收起来。”
她说信他,锥冰这才满意的将记载着他20年行程的光脑收了回去,复而低头,看彼岸已经将他做的面吃光,愈发的满意,想着与这姑娘的关系总算得到了一大进步,没有张嘴就吵架。
彼岸却是面色骤然苍白,额头滴着冷汗,忍不住伸手捂住肚子,眉头紧锁,心中直道糟糕,她的这具身体还很弱,根本没法消化锥冰下的这碗黑糊糊面条。
“怎么了?”
见此情形,锥冰立即起身,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触彼岸苍白的脸,眉头蹙得死紧,她的皮肤很凉,已经低于人类的正常体温,又看她摆手,表示没事,却是连唇都是死白的,疼得连话都说不出了,于是赶紧旋身跑出厨房,气急败坏的冲别墅里的属下吼道:
“快叫医生来。”
彼岸强撑着腹中剧痛,起身,面色苍白如雪,浑身已经被腹部的绞痛弄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艰难的抬步,手指撑着木质桌面,划过,“哐当”清脆一声,白瓷的面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的脚一软,身子跌倒,就在要倒在白瓷碎片上时,身子便落入一具宽阔的怀抱,耳际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冰,她情形很不好,你快来看看。”
是姐夫啊,彼岸忽而觉得安心。下一秒,又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布娃娃般被抢进一具凉爽的怀抱,横抱起,急速移动,视线模糊中,画面一直在旋转,耳际也是嘈杂的很,仿佛人来人往的有很多人,有医生过来,要给她用药,针头戳进她的皮肤里,她艰难转身,一把将针头扯掉,又有许多血腥味飘出来,锥冰在她耳际冲众人冷声喝道:“用强化液,她只肯用强化液。”
于是又是一阵嘈杂,直至彻底晕迷之前,彼岸都还觉得自己与锥冰真的八字不合,自从锥冰进入异能进阶的大姨妈状态,她就不停的和锥冰在吵架,好不容易她决定不吵架了,却是被锥冰的一碗面弄得食物中毒。也不知这是什么个八字,居然不合成了这个样子。
晕迷中,彼岸赶紧运行《玉骨诀》,只觉不运行还好,一运行《玉骨诀》,腹中的绞痛便扩散到了四肢百骸,全身上下无一不是打断了骨头般的痛,那些骨中的杂质被这种蚀骨的疼痛缓慢的排挤着,又随着满身的汗液不断排出毛细孔,这滋味儿,真是痛苦极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万蚁噬人般的感觉。
床边,强化液跟不要钱似的一瓶接着一瓶的吊,那些强化液配合着骨中杂质,又被排出毛细孔,只需一两个小时,她浑身就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皮肤上浮着一层薄薄的黑灰。
闹了几个小时,只等腹中的绞痛缓息,她才有气无力的睁眼,两排扇子般的睫毛上全是水汽,湿答答的如同打了睫毛膏一般,特别的好看,她慢慢转头,锥冰立即凑上来,坐在床沿上,低头看她,认真而关切的问道:“怎么样,好些了没?”
或许因为担心,他并没戴那副黑框眼镜,所以显得不那么严肃,窗外已是夕阳西下,橘红的人造光芒穿过落地窗,透进再无他人的房里,照在他的脸上,有着一抹初雪朝阳的清洌之感。彼岸无力的扯了抹面色苍白的笑,轻声道:
“我觉得,你实在不适合用下厨这招讨姑娘欢心。”
也亏得是遇上她,如果换成别的姑娘,不得早被锥冰给毒死了,彼岸觉得自己有义务告诉锥冰这捕获女孩儿欢心的三十六计,下厨这招真的不适合他,她这个前车之鉴就是最好的例子。
锥冰却是低头,忽而忍不住轻笑,宛如万年的冰峰裂开一条缝,眉目中透着一抹动容,低声道:“这世上,怕也只有你这种傻姑娘才会吃我做的东西了。”
他也知道自己做出来的东西难吃,想着彼岸肯尝一口就算了,却不知道居然难吃到让人食物中毒的地步,更不曾奢想她能全都吃完,这姑娘,其实在大大咧咧的外表下,有一颗有情有义的心,他锥冰,是何其有幸呐。
彼岸却是无所谓的摆摆手,说不尽的江湖豪情,颇为义气的开口说道:“以后你尽管做,不管做出什么来,我都能吃下去,等哪日你把厨艺练好了,再……!”
再去找个好姑娘,讨她欢心吧!这话未说完,青书便自门外走了进来,一身的健壮,裹着青色古袍,平凡的眉目间,有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沉稳,看着彼岸,温和而有礼的笑问道:“好些了吗?”
彼岸无力的躺在床上,点头,看着行至床边的青书,苍白的脸上绽出一抹无力的笑,抬手,轻咳一声,牵扯一身剧痛,于是蹙眉;又是一身冷汗淋漓,有气无力道:“我想与你拜托一件事,初次见面,本不应该如此唐突,可思来想去,除了你,再找不出第二个人如此合适了。”
068 交待
她这模样,说脆弱吧,浑身却又透着一股强势,说坚强吧,却又脸色苍白如雪,浑身无力得如同初身婴儿般毫无杀伤力。有事想要拜托第一次见面的人,这的确是一件十分唐突的事,可青书却是对彼岸产生不出一丝的反感。
他提袍,双目扫向坐在彼岸床边的锥冰,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便也在彼岸的床沿另一边坐下,沉吟一会儿,才是仿佛经过深思熟虑那般,点头,有着独有的沉稳,看着彼岸,道:“你说,什么事?”
彼岸轻笑着躺在床上,看着自家姐夫这沉稳的模样,心中就觉得又悲又想念又有着一丝丝的恨。她家两个都是女儿,自己又在兵营服役,茶雅自很小就开始在游戏中赚钱,负担了家中大小各种开支,日子虽说过得不是特别清苦,却也不是富裕的家庭。
姐夫与茶雅结婚后,家里的主心骨瞬间而自然的就移到了他的身上,承蒙姐夫的照顾,短暂的和平年代,彼岸觉得这个沉稳的男人完全撑起了她们家的一整片天,不仅仅是个好丈夫,更做到了好女婿、好儿子、好哥哥,也莫怪茶雅愿意为他洗尽铅华,在家一心只做贤妻良母了。
“如果…我在四个月后,无法从京星活着回到地球,你能替我照顾我姐姐和我的父母吗?”
彼岸垂目,抬起纤细柔韧的手指勾住青书搁在床沿上的手指,此时也顾不得这些话说出来有着怎样震撼人心的效果,也管不了青书答应不答应,她闭目,忍住眼底的酸涩,轻声道:
“不需要你照顾多久,带他们离开地球,送他们去一个遥远而偏僻的地方,即可。”
有人说,人这一辈子就是一个半圆,滚滚红尘中,寻寻觅觅,只为了寻找到另一个与自己相契合的半圆,两个半圆在一起,人生才够完整。
她从不怀疑上辈子爱得死去活来的茶雅与姐夫,在这辈子会不爱对方,彼岸坚定的相信着,只要茶雅与姐夫见面,一定会是像上辈子那般,第一眼就会爱上彼此。所以她也相信,姐夫将茶雅与爸爸妈妈送到一个远离战火的地方之后,一定不会撒手不管,一定会像上辈子那样,成为整个家庭的顶梁柱。
而她要做的,就是在生前,替茶雅与姐夫埋下一条能够相遇的线,如此,她的赴死,也能更慷慨些了。
然而,撒满落日余晖的房中,分坐在彼岸床沿边的青书与锥冰听闻她这像是交待遗言的话,皆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机甲兵抑或机甲师,经常会接到来自执法系统的秘密而特殊的任务,这在整个星际中早已不是稀罕事,有的是保护,有的是暗杀,有的是潜伏…这种特殊的秘密任务,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因为只需任务的圆满完成,机甲师可直接晋升为管辖者,机甲兵可直接晋升为机甲师,连考核都是用不着。
再联想到这姑娘那置生死如无物的淡然,明明还有2年的兵役要服,却跑出来做长途旅行…他们几乎可以肯定,这姑娘怕是接了个九死一生的特殊秘密任务,尔后遇到一个与死去的姐夫特别相似的男人,于是像交待遗言一样,将自己的家人托付给了青书。
自动脑补完毕,坐在彼岸床边的两个男人眉头那个皱啊,简直成了一个刻骨的“川”字。彼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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