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蔷薇- 第24部分

“我也是……”黑暗之中，阿多尼斯看不到奥莉薇娅的表情，他轻轻地握住了奥莉薇娅的手，这时，他竟然发现对方的手和自己一样竟然都在轻轻的颤抖著。

很快，约定的时间到了。按照约定，两个人分头行动做最後的准备。就在一切都按照计划紧张进行的时候，两个人却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背後紧紧盯他们的眼睛。

那双阴魂不散的，犹如猎人观察猎物，伺机发动最後一击的双眼。

夜晚的庄园死一般的寂静，冷冷月光洒在了花园里的女神雕像上，而女神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双眼就像是在审视著两个人一样。

请保佑我们吧。走到女神像前，阿多尼斯在心中默默地祈祷。

两人特地选择了守夜人交接的时候，因为在那个时间段，将会有大约二十分锺左右的无人看守阶段。按照两个人的计划，他们连夜出逃，跑到附近的有马的农户家里，买下马後再逃到更偏远的地方。就在两个人小心翼翼的走出庄园，为一路上毫无障碍庆幸时，刺眼的灯光照了过来。

两人震惊的看著周围，这才发现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他们已经被家里的仆人层层包围了。

“退後！”阿多尼斯抽出佩剑，再糟糕不过的情况了。他想。但是他不会退缩，他本能的站在了奥莉薇娅面前：“如果你们不想活的话，那麽就尽管上来！”阿多尼斯低吼。

没人有敢上前，但是这时候，人群突然分开了。而那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克拉伦斯．欧尼斯塔。这个秋天，这是他第一次走出他的庄园。

“让我看看，这对浪漫出逃的小情人是谁呢？”克拉伦斯苍白面庞因为愤怒而显得阴森可怕。

“父亲，求求您！放过阿多尼斯吧，”奥莉薇娅大声地说：“他现在，他现在已经怀上了我的孩子！”

从克拉伦斯脸上震惊的表情看来，奥莉薇娅的话很显然让他大吃一惊，但是很快的，震惊的表情变成了愤怒。

“决不！”克拉伦斯语气坚定，毫无商量的余地：“正如我说过的，为了整个家族，我可以毫不犹豫的献上我的生命，更何况是阿多尼斯！他本来就是计划中的棋子，就算一切都失去秩序，我也足够能完成最後的献祭！”克拉伦斯残忍的说。

撕裂的温情的面具，这残忍的话像一条冰冷湿润的蛇爬上阿多尼斯的身体，冰凉的鳞片让他浑身发冷，而这条冰冷的蛇还不停地对著阿多尼斯吐出它火红的信子，第一次的，阿多尼斯感觉到了无力感。

原来一切竟然是阴谋。原来一切都是假的。父亲的关怀，来自家族的温暖，在欧尼斯塔家族一切的记忆开始旋转著，豪宅，美酒，珍馐，衣香鬓影，水晶吊灯下永无止境的舞会开始快速旋转著，这一切都像是在嘲笑著阿多尼斯的不自量力。他们嘲笑著，喧嚣著，窃窃私语著。一阵眩晕袭来，让阿多尼斯的手不停颤抖，这颤抖让他甚至握不紧手中的剑。

“我……”这时，奥莉薇娅突然抽出了匕首，横在了自己纤细的脖颈上：“那麽就让我的尸体来打消你邪恶的念头！”

奥莉薇娅的举动让克拉伦斯震惊了，但是不久，他就恢复了平静的残酷：“正如我说的，牺牲我或者牺牲你，就算牺牲家族中的任何一个人，我也要把家族从诅咒中拯救出来！”

“你疯了！”奥莉薇娅睁大了眼睛。

“在你母亲死去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死了！”晚风吹起克拉伦斯的长发，灯火中，他平静的双眼中燃烧著病态的狂热。

就在这时，奥莉薇娅突然转过身，快速的对阿多尼斯低声说：“配合我一下。”说完，刀刃就落在了阿多尼斯的脖子上。在那一瞬间，和奥莉薇娅心意相通的阿多尼斯立刻明白了奥莉薇娅的意图。

“父亲，”重新掌握局面的奥莉薇娅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我知道你不惜牺牲家族中的任何一个人，那麽阿多尼斯又如何？”

克拉伦斯的身体一僵：“放下刀子，奥莉薇娅，冷静下来！”

“现在准备好马车，放我们走！要知道他可是你最重要的祭品，放聪明一点，否则你得到的只会是两具尸体！”当心爱的人受到威胁的时候，平常不喜争斗的奥莉薇娅却露出了尖利的爪牙应战。

但是克拉伦斯不会放弃。

“奥莉薇娅，算我求求你，”克拉伦斯用哀求的语气说：“为了一个人，难道你真的要葬送整个家族？想想我，想先你自己，从此之後，你就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不需要每天睡前担心明天就会再也不能睁开双眼，你知道的，歌西卡身体已经出现了衰败的迹象，同样的命运也会降临在你身上；想想歌西卡，想想你的母亲，如果我告诉你，你的母亲没有死──”

“你在说什麽疯话！”奥莉薇娅大声的喊，但是从奥莉薇娅颤抖的匕首看来，阿多尼斯知道克拉伦斯的话让他很受震动。

“我没有发疯，你的母亲还没有死！”克拉伦斯大声的说：“她还活著，只是诅咒让她陷入了永远的睡眠！”

“可是……可是教堂里明明有她的墓碑……”奥莉薇娅睁大眼睛，不停地摇头。

“棺椁里面是空的，”克拉伦斯说：“她的身体现在被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只要诅咒解除，你的母亲就能醒过来！”

“你在说谎，天哪，你已经疯了，你竟然编出这样的谎话来骗我！是苏对不对，是他告诉你这个可笑的方法的对不对？”

“当然不是，”克拉伦斯说：“是梦！”这时，他的双眼中闪耀著疯狂几近狂热的火焰：“是那位远古伟大的神明，他将梦赐给我，终於为我指明了路！如果不相信，你随时可以跟我来看看，看看你的母亲。”

奥莉薇娅的匕首落在了地上。

结局来临了。却不是在阿多尼斯脑中预演的那样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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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好冷。刺骨的寒冷包围著阿多尼斯。

只需要一句话，过往的四年就变成了虚伪的表象。在荆棘蔷薇的徽章下，血统将他和奥莉薇娅分开，也将他和克拉伦斯无情的分开。横亘在他和这个家族之间的鸿沟，无论他多麽努力，却始终无法迈过。

这四年，他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旁观者。珠宝和绸缎，用世间最美丽的东西编织出的华美假象让他沈溺其中，但美梦终有醒来的一刻。做了四年的美梦在今天终於到了尽头，像是美丽的泡沫，而现在，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降临的时候，美丽的泡沫一个个破碎了。到了醒来的时候了。

“天哪……这，这不可能！”奥莉薇娅抱头，痛苦的说：“我的母亲，她，她还活著……这，这怎麽可能呢……”

“我可以随时证明我说的话不是假的，”克拉伦斯语气毫无波澜，突然，他转向了阿多尼斯：“只要你和阿多尼斯回来。”他可以在“阿多尼斯”上加了重音。

就在这时，阿多尼斯突然感觉奥莉薇娅握著他的手放开了。

这一瞬间，刺骨的寒冷突然充满了他的胸腔，让他的心也结冰了。

“阿多尼斯……我……”奥莉薇娅咬住嘴唇，痛苦的看著阿多尼斯：“我……我不能……如果我的母亲还活著，我……我想……我想亲眼……”

他的语气迟疑，语言破碎，但是阿多尼斯却知道他想要说的话。而这时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而阿多尼斯的身体也终於支撑不住了……

“阿多尼斯！”在那瞬间，奥莉薇娅想要抱住阿多尼斯，可阿多尼斯的身体还是仰面倒了下去。

庄园中。

“阿多尼斯少爷的身体很好，就是精神上受到了打击所以昏过去了，”苏对奥莉薇娅说：“但是很快他就会醒过来的，小姐不用担心。”

听到苏这麽说，奥莉薇娅才终於放下心来。依依不舍的看了阿多尼斯一眼，奥莉薇娅退出了房间，这时，他的父亲正在门外等著他。

“准备好去见你的母亲了麽？”克拉伦斯问。

看了屋内沈睡著的阿多尼斯最後一眼，奥莉薇娅点点头。

亲爱的，等我回来。奥莉薇娅默默的在心中说。之後我们一定会找到不牺牲你的办法让母亲复活的，一定！

一层层看似没有尽头的螺旋楼梯，奥莉薇娅从来不知道原来庄园的地窖竟然这麽深。

就在这里了，走下最後台阶的时候，克拉伦斯指著那扇门对奥莉薇娅说：“你的母亲就在这里。”

当奥莉薇娅颤抖的打开那扇门的时候，他发现……

屋内竟然什麽都没有！

当他意识到不对猛然回头的时候，门竟然已经被父亲关上了！

“天哪！放我出去！”奥莉薇娅大叫著敲打著门：“你这个疯子，竟然用这麽卑鄙的办法，快放我出去！”

“现在不是见你母亲的时候，”克拉伦斯面无表情的说：“等一切结束後，我会来放你出去，到那个时候，你也会重新见到重新回到人间的母亲。”

“快放我出去！”奥莉薇娅不停地拍打著门，可是回应他的是父亲原来越远的脚步声。

当奥莉薇娅的手因为不停拍打出血，嗓子因为吼叫而沙哑疼痛的时候，他终於停止了徒劳的挣扎。他无力的瘫坐下来，心中充满了悔恨。

“诸神，我真是个傻子，”奥莉薇娅自暴自弃的说：“我早应该知道，他一定是骗我的，可是我为什麽相信他……”

心中虽然悔恨，但是当他平静下来的时候，奥莉薇娅首先想到的是阿多尼斯。

不知道阿多尼斯怎麽样了，他有没有醒来。一想到阿多尼斯，奥莉薇娅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他知道，只要离开阿多尼斯一秒，就代表著恋人收到威胁多了一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出去的方法。

也许是上天垂怜，奥莉薇娅听到了走下楼梯脚步声。听到这不断接近的脚步声，奥莉薇娅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救救我！我被关在这里了！”奥莉薇娅不顾疼痛，大声的呼喊。

“奥莉薇娅小姐，您为什麽在这里？”门的那边传来了苏的声音。

苏的声音比世界上最好听的音乐还有悦耳。

“我跟父亲吵嘴，所以父亲一怒之下把关在这里了。”奥莉薇娅撒谎的说：“别问这麽多了，快放我出去！”

“可是……没有老爷的命令，我是不可以私自放您出去的。”苏为难地说。

“那我以小姐的身份命令你，快点放我出去！”无计可施的奥莉薇娅现在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苏会迫於身份地位而放开他：“否则我就让你见识惹怒的我的下场！”

可是没想到，门的那边竟然传来了苏轻笑声：“尊贵的小姐，虽然我知道惹怒您的下场固然悲惨，但是跟惹怒老爷的结果相比，这算不了什麽。”

苏的话让奥莉薇娅哑口无言。

“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的话，那麽……”

“等等！”奥莉薇娅决定赌一把，结果由上天注定，於是他原原本本的将所有的一切告诉了苏，他祈祷苏平时表现出的慈悲心和关怀不是假的，只有那样他才能帮助到自己和阿多尼斯。

“难怪主人说那个时候快来了……”苏若有所思的说：“难道老爷说的远古的神明，是那位邪神……”

“你知道？”像是黑暗中的一线光芒，让奥莉薇娅终於找到了事情的蛛丝马迹。

“老爷最近一直在反复的准备些什麽，”苏说：“据他说，大概是一周後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发生，可是这不可能，老爷是诸神虔诚的信奉者，又怎麽会信奉那位邪神呢？”

“他现在已经疯了！所以我只有一周的时间了！求求你，”奥莉薇娅祈求：“把我从这里放出去，我一定要把阿多尼斯从这里带走！”

“可是小姐，请冷静下来，你知道的，现在你和少爷刚刚私奔失败，老爷一定找人看守少爷。就算现在我放你出去，也会被重新抓回来的。”苏冷静的分析著。

“那怎麽办？”一想到危险在不断的接近阿多尼斯，焦急的奥莉薇娅都快要崩溃了。

“小姐你先别著急，还有一段时间，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会帮助你们逃出去的。”苏说。

“等等，”奥莉薇娅突然说：“麻烦你帮我带个字条给阿多尼斯。”说完後，奥莉薇娅连忙撕下了他的衣服，咬破指尖，用血在布料上写了“等我，我会救你出来的”几个字。

“请放心，奥莉薇娅小姐，”苏说：“我一定会把字条交给阿多尼斯少爷的。”

“感谢你的忠诚，诸神一定会保佑你的。”把字条交给苏後，奥莉薇娅感激地说。随後他摘下了项链，那是阿多尼斯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麻烦您把这个给他，告诉他我的心永远跟他在一起！”

“那我先走了，如果得到任何消息，我一定会报告给你的。”收下奥莉薇娅的东西，苏转身离开了。

就在转身的一瞬，奥莉薇娅没有看见苏脸上讽刺的笑容。

随著走上楼梯的脚步声渐渐远离，奥莉薇娅终究没有机会看到苏点燃的黑色火焰，而承载著奥莉薇娅的真情和希望的字条在接触到火焰後，立刻化作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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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多尼斯房间。

阿多尼斯是被苏轻轻地摇醒的，感谢苏，因为他的摇晃也让阿多尼斯从一个长长的梦境中醒来，他记不清那个梦的内容，只记得那个梦让他浑身冰冷，就如堕冰窟。

“少爷，”苏低声说：“老爷吩咐我给您带点吃的。”

“奥莉薇娅怎麽样了？他现在在哪里？”意识清醒後，奥莉薇娅的安危是阿多尼斯现在唯一关心的。

“小姐很好，”苏说：“小姐现在跟他的父亲在一起。”

得知奥莉薇娅现在安全後，阿多尼斯这才放下心来：“他……他现在还好麽？我能见他麽？”

“很抱歉少爷，”苏露出了满是愧疚的表情：“小姐现在跟老爷在一起，老爷特地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他们。”

阿多尼斯点点头：“是啊，他现在和他的父亲母亲在一起……”

“不过别担心少爷，”苏双手放在阿多尼斯肩膀上，用安慰的语气说：“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给他写一封短信，我会找机会带给小姐的。”

苏的话让无精打采的阿多尼斯重新点燃了希望，他立刻站起来，找出纸币写下了一张字条交给了苏。

“那麽麻烦你了，实在是太感谢你了，苏。”

“没关系的少爷，愿诸神保佑你们。”说完後，苏离开了。

於是，阿多尼斯开始了漫长而焦急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