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勋确实调集了五十万大军,并且是自己御驾亲征,显然燕南天等人在东线软弱无力的攻势已经被庞勋识破,根本就不加以理会。
贼军先是由盖憎天部示敌以弱的引诱林家军孤军深入,而主力则在距离圣京城八十里处秘密集结,以逸待劳的等候着林仁山父子送上门来。
虽然从锦州到圣京的道路的确是一马平川,但是面对着贼军五十万兵马,这样的一马平川还不如山高路险来得好呢!
虽然林仁山得到了风雨的警告之后,已经觉察到由于鄂州兵马和风雨军没有跟进,使得自己军队正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因此下令放缓进攻的步伐,但是贪功心切的林玉寒,统率着先锋部并没有遵循林仁山的号令。
结果一万五千人的林玉寒部,首先遭遇了盖憎天部七万兵马的攻击,在无险可据的情况下,损失惨重,被团团围在县城昌化。
爱子情深的林仁山此时尚不知道庞勋的主力亲来,也根本没想到敌军会有五十万之众,因此虽然明知道前途危险,终究割舍不下亲情,率军来援。
盖憎天假意抵挡不住,放林仁山杀入城中,然后和庞勋的主力会合,将整个昌化团团围住,林家父子屡次奋战不果,林仁山受了重伤,林家军损伤过半,不得不退而坚守昌化。
只是昌化城小薄弱,军队辎重又被贼军夺去,城破兵败已是早晚的事情了。
“小璇,你怎么看?”风雨一脸沉重的询问蒙璇道。
“围围打援,请君入瓮!”蒙璇毫不犹豫的说道。
昌化这样的小县城,怎么可能禁受得住五十万大军的包围?即使林家父子派出的护卫再厉害,晓兰这样的弱女子,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松的突破五十万大军的重围前来求援?
这个道理恐怕林仁山也明白,所以才会派出晓兰前来,和庞勋的目的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希望风雨军前去;不同的只不过是一个想钓更大的鱼,一个则如同溺水的人抢抓救命的稻草罢了。
“可是我们却不得不去!”李中慧苦笑道。
如果风雨见死不救的话,一旦林家父子兵败身亡,风雨也难免会落下拥兵自重,漠视同僚生死的恶名,对风雨的声誉和影响力都有不小的负面影响,所以无论如何,风雨也不能坐视不管。
“风侯,仁山公乃是国家栋梁,虽然对风侯有所得罪,然而他老人家一生为国为民,誉满天下,功在朝野,还望风侯能够念在当年呼兰入侵凉州时仁山公派兵来援的情分上,施以援手吧!”陈良也很紧张的说道。
“风雨……”
这个时候,恰恰晓兰也在军医的救治下悠悠的醒来,她本来只是受了惊吓,再加上劳累过度罢了,身体并没有大恙。
如今正好听到陈良的话,知道风雨正在犹豫不决,不由虚弱的对风雨说:“晓兰只是一介女流,并不懂得战场征伐,然而晓兰相信风雨你的任何决定都是有道理的。虽然晓兰希望风侯你能够救援晓兰的夫君和公公,但是如果这是敌人的奸计,晓兰也绝不敢强求风侯,耽误了军国大事!”
风雨急忙一个箭步走上前,扶住她的手,爱怜的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救下林家父子的,相信我!”
看着晓兰的眼中闪现出放心和信任的目光,风雨的心中不由得一痛,他多么希望今天的晓兰是为了自己,但同时也欣慰晓兰能够信任自己,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而耽误了国家大事,总算不愧彼此相交一场。
事实上如果晓兰一味的要求自己救援林仁山,虽然自己还是会答应,但是恐怕不见得会尽心尽力,然而面对着晓兰如此的信任,风雨知道自己没有第二个选择,仅仅是为了晓兰的信任,也必须把林家父子救出来。
“是不是把秋风军和黑狼军调过来?”离开晓兰之后,李中慧试探的问风雨道。
风雨皱着眉轻轻的摇了摇头。
此时的秋里大概已经开始了接管伦玉关的计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来得及赶过来了。而且由于对圣龙帝国君臣上下散发的那种沉沉暮气的失望,和对林仁山失误所带来的机会的心动,使得风雨并不准备放弃对伦玉关夺回的计画。
沉思了良久,风雨缓缓的说道:“命令全军保持正常行军速度向昌化开进,同时让侦骑的探索范围扩大一倍,随时回报贼军的动向,注意四周的警戒。此外,派人前去和辅政王联络,希望鄂州的兵马迅速出动,对我军加以配合!”
“你……你不会是想凭着这点军队去打败庞勋的五十万大军吧?”李中慧微微皱眉道,虽然她赞成风雨救援林仁山,但这只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并不是希望风雨真的和庞勋拼起来,而让其他藩镇在旁边捡便宜。
她突然又想起刚才看见风雨对晓兰的体贴模样,不由得心里涌起了一股醋意,很不是滋味。
“傻瓜!”
风雨立刻察觉到李中慧内心的想法,不由偷偷的握了握李中慧的玉手,爱怜的说道:“我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吗?”
“哼!是与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李中慧没好气地说道,但是心中的怒火却因此消减了许多,只是面子上却依然一副生气的样子。
“你有没有发觉事情有些不同寻常?”
风雨对于如何摆脱这样的情景已经很熟练了,立刻故作深沉的岔开了话题,以转移李中慧的注意力。
“什么不同寻常?”
李中慧果然如风雨所料的转移了注意力。
“当然是指庞勋的军队,他们为什么……”
风雨暗暗窃喜自己计谋成功,但说到一半却突然灵光一闪,真的想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不由呆了一呆。
“你怎么了?”李中慧有些担心的望着风雨。
“你说庞勋为什么把林仁山包围在昌化,围而不歼,还故意放晓兰出来通知我们?”风雨突然非常严肃的喃喃自语道。
“当然是为了诱我们上钩!”李中慧有些奇怪的回答道。
“可是……这一招他已经在林仁山的身上用过了,而且已经暴露出他拥有五十万大军的兵力,你说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我们前去救援,还可能再上钩吗?庞勋不至于糊涂到这么小看我吧?”风雨皱眉烦躁的说道,作为屡次击败呼兰大军和远征印月的名将,光是风雨这两个字,就绝对不应该是任何人轻视和忽略的对象,除非对方是白痴。
庞勋绝对不是白痴。
“这个……”
李中慧和风雨面面相觑,都感到了庞勋一定另有图谋,偏偏又想不出道理来。
“莫非是庞勋在昌化根本没有五十万大军,故意虚张声势,想乘机吓唬我们,以赢得全歼林家父子的时间?”
一边的蒙璇听到了风雨的问题,也插嘴加入了讨论的行列。
“不对!”风雨断然否定道:“如果他是虚张声势,以林仁山用兵的能力和林家军的战斗力,应该不可能被这么狼狈的困在昌化这座小城里面,所以,这就说明他有足够的实力来消灭林家军。但是……”说到这里,风雨又有些困惑的说道:“但是他如果目标仅仅是消灭林家军的话,区区一座昌化县城应该不存在什么阻碍,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攻破,又何必如此大费周张?”
“莫非庞勋的目标是锦州?”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良突然插嘴道,眼下他最关心的事情除了林仁山父子的安全,就要数锦州了,所以立刻就想到那里去了。
“不会是锦州!”
风雨摇了摇头,虽然现在锦州守备空虚,但是庞勋要想攻打锦州,就势必要和自己的军队在路上撞见。
以眼下自己如此大张旗鼓的派出侦骑,除非这家伙真的有三头六臂,否则是绝对不可能瞒过自己夺去锦州的。
不过陈良的话却也提醒了风雨,灵光一闪,几乎和蒙璇同时脱口而出:“鄂州!”
鄂州位于圣龙江的中游,是天下东西南北水陆交通的咽喉所在,更是圣京的南方大门,如今自然也就成了圣京包围圈南面集结地。
而更重要的是,现在具备领袖号召圣龙各大藩镇的两位大人物:广陵帝和辅政王,如今都在鄂州;此外,鄂州到圣京之间,至少有五处适合伏击的地方。
因此如果真的被庞勋骗住,以为他的大军正在昌化围歼林仁山的话,鄂州联军的主帅、与中央派有着荣辱与共关系的辅政王萧剑秋,很有可能会因为快速行军而遭遇埋伏。
一旦鄂州联军落败,则鄂州将处于空虚状态,对圣京的包围圈也就不攻自破。
庞勋本来就是一个流寇,对他来说,守住圣京固然好,如果收不住,打开缺口重新杀回物资富饶的圣龙江以南,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退一万步讲,就算攻不下鄂州,他连续击败了西面的林仁山和南面的萧剑秋,无疑可以极大的提高自身的士气,再加上处于内线作战的有利位置,长久下去,本来就矛盾重重、各打算盘的帝国各路藩镇,恐怕不仅会无功而返,甚至还会自相攻伐。
风雨想到这里,不由得冷汗淋漓。
可是自己究竟应该先去救林仁山,还是先去设法和萧剑秋会合?
风雨有些把握不定。
救林仁山的话,就怕来不及援救萧剑秋;而萧剑秋这边却又不清楚现在到底位置,又怕和萧剑秋错过,更担心万一自己判断失误,林仁山兵败的话,对于圣龙帝国同样也是一件非常负面的事情。
就在风雨举棋不定的时候,伦玉关方面则已经展开了非常激烈的争夺战。
呼兰军在大将翰鲁的统率下,二十万人马蜂拥而至伦玉关下,却看见伦玉关城楼之上遍布旌旗,无人看守;而伦玉关的守军却分三门而出,军士腰下各束包裹。
“哼!看来林仁山老贼自知无力抗衡,根本不准备镇守伦玉关。圣龙有这样的将领臣子,难怪会日渐衰弱到今天的地步!”
翰鲁心中冷冷的一笑,环顾左右将士,大声的说道:
“儿郎们,眼前的就是伦玉关!那圣龙的君臣现在已经自顾不暇,根本无心镇守,只要我等攻下这座名关,那么中原的花花世界,就属于咱们草原的健儿了!”
“杀!”
草原的勇士们顿时被激发起无穷的斗志,喊声震天,气势如虹。
呼兰大军在翰鲁的指挥下,立刻兵分二路,翰鲁亲自率领着军队一马当先,严令各军一旦得胜,就全力往前追赶,除非鸣金,否则不许停步。
当下,在阵阵慑人心魂的呼啸声中,呼兰大军发动了进攻,铁蹄震动,地晃山摇,卷起了无数飞扬的尘土,掩盖住了太阳的光芒。
在尘沙的朦胧中,擅长征战的呼兰将士迅速的掩杀至圣龙军前,弓箭在半空中呼啸,大刀在日光下闪耀,借助着战马冲锋的加速度,和来自于草原的粗狂和豪迈,战争的进展犹如预期般顺利。
大批大批的圣龙人纷纷倒下,其余的兵马也无心恋战,也不入城门,纷纷沿着城池朝西南和东南两个方向退去。
翰鲁率领着前锋尽力追赶到城门口,眼见城门大开,城上也无人防守,不由大喜,命令兵马抢城。
于是,数十骑当先入城,翰鲁也纵马加鞭,紧随其后。
正在此时,却听见一声暴喊:“胡酋授首!”
随着一道梆子响,两边不知何时涌出了无数的弓弩手,箭弩齐发,势如骤雨,与此同时,当先入城的骑兵也纷纷颠入了陷坑之中,一时间,人仰马翻,狼狈不堪。
城中的圣龙军士兵突然出现,而城外原本败退的两路兵马也纷纷返身杀敌,呼兰人在措手不及之下,大惊失色,不断向后溃退,彼此自相践踏,其间无数人落入了圣龙军早就准备好的堑坑之中。
翰鲁惊怒交加,一边抵挡着圣龙人的强弓劲弩,一边指挥着部下后撤,只见一个疏忽,被弓箭射中了左肋,大叫一声而翻身落马。
在左右将领的扶持下,且战且退的撤回去,依仗驻扎的营寨,方才抵住了圣龙的追兵,只是损伤无数,士气大大的低落。
而此时,只听到圣龙军的将士在寨门外大笑着嚷道:
“好一个白痴将军,本将略施小计就乖乖上钩,如此愚蠢,竟敢妄想侵犯我神州疆土!还是快点回去抱老婆睡觉吧!免得丢人现眼,仗没打赢,回去老婆却被人睡去了,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哈哈!”
“气煞我也!”
正忍着伤痛骑在马上,准备督促将士再战的翰鲁,听了这话之后,气急攻心,大叫一声,顿时口吐鲜血,翻落到了马下。
原来呼兰人有一个俗规,凡是作战不力的将领,他本人就有可能被剥夺贵族的封号,妻儿也将被沦为奴婢,成为其他贵族将领的宠物。
翰鲁本来就惭愧自己中计,如今又听到这样的嘲讽和侮辱,顿时怒火中烧,牵动了伤势,于是昏迷了过去。
眼见主帅落马,呼兰的军队士气更加低落了,其他将领只好命令军队死守营寨,而伦玉关的主力由于被林仁山调走了,所以也无力攻下营寨,双方对峙了一阵,圣龙军也只好后撤回伦玉关去了。
“启禀将军,呼兰的军营出现白布孝麻,据抓到的呼兰巡逻兵交代,敌酋翰鲁因为伤重,又被将军讽刺了一番,结果金疮碎裂,吐血而死,如今敌军上下均挂孝举哀,士气低落,并且有了后撤的迹象!”伦玉关内,大战后的夜晚,守将方杰接到了探马报来的如此喜讯。
“恭喜将军,谈笑之间就大败呼兰,即使是风雨也不过如此!”
“将军果然神勇!”
一时间,伦玉关的将佐纷纷向上司道贺,极尽阿谀之词。
“哈哈,哪里哪里!这多亏了太守大人的锦囊妙计,还有各位大人的奋勇杀敌!”
年过四旬的方杰一边嘴上谦虚着,一边心里却也禁不住因为这些奉承的话,而洋洋得意起来。
他是林仁山的老部下了,跟随林仁山多年,久经战阵,极得林仁山的信任,因此被委任以镇守伦玉关的重任。
像今天这样大败呼兰人,还击毙呼兰统帅,自然是难得的大功一件,有些志得意满的方杰当下大口喝了一碗酒之后,意气飞扬的大声说道:“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立足于天地之间,就应该杀敌报国,沙场建功!如今敌酋暴亡,呼兰军队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