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刚刚走进摄影棚,柳飞云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顾不上打招呼就转身走出房间,压低声音接通了电话。
李晓峰和高宇并没有在意,坐在化妆间的椅子上闲谈起来。高宇说:“你和宋静后天去旅游吧?”李晓峰反问道:“奇怪,你是怎么知道的?”
高宇刚要回答,柳飞云四平八稳地走了进来,对李晓峰说:“晓峰,你先和我出去一趟,你们哥俩一会儿再聊吧。”
李晓峰很不情愿地站起来,对高宇说:“你自己等韩子路吧,小心点儿,据说这里经常闹鬼,不过也别太害怕,见到厉鬼就拨打110。”
高宇喘着粗气说:“见你的鬼吧,你赶紧走人吧。”
李晓峰跟在柳飞云的身后走到院子里,李晓峰略带埋怨地说:“又去哪儿呀?现在路可不好走,再说咱们正事还没办呢。”
柳飞云说:“你把车钥匙给我,我开车行了吧,上车我再告诉你去哪儿。”
奇瑞车卷起了一层层雪花驶出了开发区,消失在迷离的大雾中,摄影棚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2006年12月31日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战国策·燕册二》:“今者臣来,过易水,蚌方出曝,而鹬啄其肉,蚌合而钳其喙。鹬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蚌。’蚌亦谓鹬曰:‘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即有死鹬。’两者不肯相舍,渔者得而并禽之。”
第13章 12:00am
【1】
白秀清一路哼着小曲将车驶到北五环外的富豪娱乐城前。和其他的娱乐场所不同,富豪娱乐城灯光昏暗,装饰简单,看上去更像是一所低档次的招待所。偌大的停车场空荡荡地,只有一名身材消瘦的保安孤独地站在进口处,百无聊赖地看着纷飞的雪花发呆。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白秀清的身旁,一个着装讲究的中年人从车里走出来,他抬头看了一眼这家简陋的娱乐城,失望地对白秀清说:“我说老白,这就是你新发现的好地方?怎么跟村招待所似的。”
白秀清不以为然地说:“钱总,甭着急,进去您就知道了,我老白介绍的地儿错不了,您就擎好吧。”
白秀清锁好车,领着钱总走进了娱乐城不甚宽阔的大门。大厅的光线虽然比外面稍好一些,但离钱总的要求似乎差之千里,钱总皱着眉头跟在白秀清的身后,心里在一遍遍地痛骂着白秀清。
白秀清也没有再解释什么,一言不发地径直往里走,白秀清轻车熟路地转了几道弯,大约走了一百米,钱总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埋怨道:“这里怎么跟地道战似的,我可不去了,回见吧您呐。”说完转身就要向外走。
白秀清一把将钱总拉住,慌忙解释道:“马上就到,马上就到,一会儿您要不满意再走不迟。”说完,连拉带拽地把钱总往里面拖。
白秀清走到一扇门前,门口的保安马上认出了白秀清,用对讲机低声说了几句话后,打开了身后那扇隐蔽的大门。
刹那间,白秀清和钱总不约而同地眯起眼睛,屋内射出的强光照亮了整个走廊,钱总大场面见过不少,但像这种曲径通幽的状况倒是头一遭。
屋内的装潢完全是五星级标准,头上是欧式复古的吊灯,脚下铺着高档的软木地板,十几张粉红色的真皮沙发,水晶茶几上摆放着宫廷式台灯,几名年轻俊俏的服务员拿着托盘在大厅内忙碌地穿梭着。
钱总咧着嘴说:“有点意思。”
白秀清找了一个正对演出台的座位,和钱总一起坐下来。一位浓妆艳抹的服务员走了过来,甜甜地和白秀清打招呼,问道:“白老板,今天喝点什么?”
白秀清将酒单递给了钱总,豪爽地说:“随便点,别看价钱。”
钱总心不在焉地扫了一眼酒单,说:“别让白老板太破费,就来两瓶啤酒吧。”
“那哪行呀,”白秀清大大咧咧地说,“开瓶芝华士,明天就是新年了,咱们就当提前庆贺吧。”
服务员走后,钱总低声对白秀清说:“咱们大老远过来,不光是喝酒吧?”
白秀清唯唯诺诺地说:“不可能,咱俩先喝杯酒,一会我给您安排。”
服务员很快地把酒和四瓶绿茶端了过来,白秀清不干了:“这么贵的酒怎么就送四瓶绿茶呀,再给我拿两瓶去。”
钱总在旁边笑着说:“不知是哪位高人发明了芝华士加绿茶这种喝法,要是让苏格兰人知道了,非笑掉大牙不可。”
“不错,”白秀清奉承地说,“据说老外充其量是加块冰,他们主要是喝口味,咱们主要是品感觉,呵呵,各有所好嘛。”
白秀清给钱总斟满了酒,然后两个人各怀心事地碰了一下杯,白秀清十分肉麻地说了几句新年祝福,说完后自己反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一杯酒干完,白秀清步入正题:“钱总,您看我们明年的项目没什么问题吧,贵公司是我们的大客户,还望您多多支持呀。”
“你老白的实力可以摆在桌面上,我们公司当然希望强强携手,就算我们之间互不相识,我也一样会支持你。”钱总打着官腔说。
白秀清小心翼翼地问:“这次招标嘉琳公司前景如何?”
钱总回答:“你们两家的报价我还没有比较过,如果嘉琳公司的价格与你相差无几,那么他们绝不会拿到这个项目。”
白秀清一阵兴奋,拿起杯子尽情地干了一杯,喝到嘴里才意识到忘了加绿茶了,又不好吐回杯子里,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咽。顷刻间,肚子里火辣辣的,好似有团火在腹里燃烧。白秀清捂着肚子强作镇定,一如既往地保持着优雅的坐姿。
钱总没有注意到白秀清的古怪动作,继续说:“简森公司那边的标书下午刚刚送过来了,我还没看呢。”
白秀清鄙视地笑了笑:“老简裹什么乱,我估计他那公司挺不过明年上半年。钱总,咱们什么时候签明年的合同?”
“你老白倒是急性子,”钱总幽幽地说,“我得先看看简森公司那边的报价,你们三家拍出的片子水平都差不多,哪家价格低我就和哪家合作。当然啦,首选你老白,放心了吧。”
白秀清听得心花怒放,端起酒杯和钱总干了一杯,嘴里连说几遍“合作愉快”,看来这块肉他是吃定了。
钱总放下酒杯,抹了抹嘴说:“老白,我酒量有限,你可别再敬我了,再说明天还得上班,我可没你老白潇洒。”
白秀清心领神会,今晚他的目的达到了,这酒就不能再继续喝了。他向一位大堂经理员招了一下手,然后在这位经理耳边嘱咐了几句,最后抬头对钱总说:“钱总,您到里面休息一下吧,账单我都签好了,完事我们各走各的,明天再打电话吧。”
钱总说了几句客套话后,满面红光地跟在经理后面走进里屋。白秀清拿起酒瓶歪歪斜斜地走到收银台付款,一位服务员走过来说:“先生,您的酒可以寄存在这里,下次过来可以继续喝。”白秀清没好气地拒绝了,心想:让我把酒寄存在这里?还不够你们偷喝呢。
白秀清没有进里屋享受其他的服务,今晚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白秀清结完账,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娱乐城的大堂,离出门前又回头深情地看了一眼花枝招展的女服务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最终推门离开了。
【2】
白秀清抱着酒瓶子歪歪斜斜地走到了停车场,当他打开车门时听到一阵“嗡嗡”的声音,白秀清顺着声音望过去,是一辆奇瑞车没有熄火。白秀清心想:这个笨蛋下车居然忘了熄火了,一准是想着里面的灯红酒绿。白秀清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告诉保安一声,一秒钟后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管他呢,油烧没了活该。
白秀清勉强把车开出了停车场,洋酒的后劲十足,白秀清觉得脑袋晕晕沉沉的,眼前的景物也逐渐模糊不清了。白秀清揉了一下眼睛,将车缓慢地停到路边,然后下车围着车子开始不停地转圈。
在白秀清的眼里,世上没有什么事能比自己更重要,在醉酒的状态下,他是决不会冒险驾车的。他越转越快,直到冒出汗水为止。一阵凉风拂面而来,白秀清浑身一抖,酒醒了大半。
白秀清重新钻进汽车,取出面巾擦去脸上的大汗,喜笑颜开地扬长而去。
午夜时分的西单大街格外冷清,雾气缠绕,少有行人,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孤独地闪烁着。白秀清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粥铺前停下了车,大摇大摆地走进这家食客稀少的食店,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白秀清用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然后点了一份皮蛋瘦肉粥,悠闲地跷着二郎腿向窗外张望,似乎在期待什么人的出现。
十五分钟后,一位妙龄女郎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白秀清面前,很不客气地把白秀清刚刚点的皮蛋瘦肉粥端过来,旁若无人地喝了起来。白秀清眯起眼睛安静地看着她喝粥的样子,犹如欣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这一刻他似乎换了一个人。
她放下碗接过白秀清递过的面巾,优雅地擦了擦嘴,眨着迷人的眼睛说:“我说白哥,你一早就给我打电话,下午又去我那儿喝茶,这么晚还让我陪你喝粥,今天你是不是打了兴奋剂了?”
白秀清像个孩子似的咧着嘴笑了笑,说:“你哥今天高兴,柳飞云终于被我击败了,明年我将独霸江湖,你说我睡得着吗?”
她微微一笑,脸颊上立即浮现一对可爱的酒窝,轻弱地说:“柳飞云可不是省油的灯,你可别过早地下结论,没准他现在正在算计你呢。”
“不可能,”白秀清又让服务员端上一碗粥,“这次他是败局已定,无力回天了,这个计划我已经筹划很长时间了,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调整了。”
“老简那边不会渔翁得利吧?”
白秀清哈哈大笑:“你要是不说,我几乎都快忘了这个人了,老简早就江河日下了,他那边的几个精英都投靠我了,你说老简还会有什么作为。”
“这么说你是胜券在握了。”
“那是当然。”白秀清话锋一转,近乎乞求地说,“我还有个住处,今晚到我那儿去吧,行吗?”
“不行。”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白秀清的邀请,脸上充满了鄙视。
白秀清丝毫没有在意她对自己的态度,柔声细语地说:“要不然明年咱俩就结婚,你也别做生意了,我给你买套别墅,你就享受人生吧。”
“白莲会跟你离婚吗?”
提起白莲,白秀清一脑门子火:“她凭什么不离婚,不就因为当初他爸给我借了点钱吗,这事还能说一辈子?哼,我分给白莲一半财产还不行,这婚我是离定了。”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立即拿起电话紧紧地放在耳边,但没有说话。之后她没有继续再讨论上个话题的意思,而是把头扭向窗外,有些仓皇失措地看着屋外的景象,似乎发现了什么。
白秀清好奇地问:“你看什么呢,这漫天大雾有什么好看的?”
“我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她的眼睛依然在窗外搜索着,但除了几辆汽车外,并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况。
白秀清不以为然地说:“别疑神疑鬼的,外面连个鬼影都没有,赶紧喝粥吧。”
“不喝了,”她急促地说,“我们走吧,我困了。”不等白秀清回答,她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白秀清很不情愿地站起来,把一张大票放在桌上,然后跟着她走出了店门。白秀清拉着她纤细的手说:“我送你回去吧。”
她挣脱了白秀清的大手,说:“我自己打车回去,明天通电话吧。”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对白秀清挥了挥手,片刻后,出租车消失在大雾中。
白秀清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出租车远去的方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嘴里哈出的气和身边的雾气融为了一体。
过了好一会,白秀清才依依不舍地钻进车里,举起刚刚握过那女人的左手,闻了闻,一股淡淡的香水气息在车内萦绕,白秀清闭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一种幸福感写在了白秀清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
【3】
柳飞云驾车驶进五环路,虽然车道上的能见度很低,但柳飞云的车速却越来越快。李晓峰紧紧地抓住车门上的扶手,说:“这天气你也敢飙车,你以为你是舒马赫?还是换我开吧。”
柳飞云没有回答,继续全神贯注地开着车。
李晓峰又问:“很显然,这车里只有我们两人了,你现在该说了吧,我们到底去哪儿呀?”
柳飞云神秘地笑了笑,简短地说:“我们去会会白秀清。”
“会会白秀清?”李晓峰机械地重复了一遍,“你知道白秀清住哪儿吗?”
“不知道,”柳飞云说,“但我知道他现在并没有在家,他现在的目的地和我们是一样的,我保证一会儿你就可以看见他了。”
“哦。”李晓峰放松地靠在座位上,只要有柳飞云在,他几乎可以不用动脑子。几秒钟后,李晓峰猛然从座位上弹起来,侧过身子对柳飞云说:“奇怪,你是怎么知道白秀清今晚要去哪儿?”
柳飞云扑哧一笑,说:“我猜的。”
“胡说,”李晓峰使劲摇着脑袋,说,“你在东方捷成也安排了内线,对不对?”
柳飞云看了一眼李晓峰,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李晓峰想了想,说:“这个人是谁呀?不会是段伟吧?”
柳飞云说:“这事我以后会给你一个交代。今晚估计没时间睡觉了,我劝你还是抓紧时间睡会儿觉吧。”
李晓峰了解柳飞云的性格,知道再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索性把座位放平,睡起觉来。车子不停地晃动,似乎已经下了五环主路,李晓峰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李晓峰在黑暗中睡着了,一双{“文}手从后{“人}面慢慢{“书}地伸了过{“屋}来,轻轻地靠近他的颈部。突然,这双手紧紧地掐住了李晓峰的脖子,李晓峰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他发现柳飞云已经踪影全无,李晓峰下意识地试图用自己的手掰开对方的双手,几秒钟后,李晓峰绝望了,这双手像铁一样牢牢地扣住他的脖子,李晓峰根本无法撬开这个坚硬的枷锁。
这双手青筋凸现,李晓峰感到脖子酸痛无比,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了。李晓峰并没有放弃最后的努力,他用力晃动身体,挣扎着向前移动,试图摆脱眼前的危机,但很快他就发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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