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谋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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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兽谋杀案-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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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福勒先生被要求鉴别两个签名,”德·安德鲁继续说,“其中一个是我粗制滥造的仿制签名,这签名恐怕连一个知道弗莱明德笔迹的孩子都骗不了;而另一个签名来自门厅里那封从天而降的信上。怎么样?福勒当时没说我的签名是真的,恰恰相反,他说这是非常好的伪造杰作:说这签名完全能够以假乱真,骗过不了解详情的人的眼睛。他说这是个伪造签名,但又是个非常好的签名。可我知道那根本不是!”

德·安德鲁急促地举起了双手。

“先别说话,当我敞开家门迎接你们时,我根本没想到谋杀案会发生。现在我不再帮弗莱明德了。既然盖斯奎特已死,我要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抓住弗莱明德,把他送上断头台。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很好。在第二封信里,我们被要求向谁求证第一封信是假的呢?福勒先生。信里特别说明了被偷的打字机,那打字机是谁的呢?福勒先生的。但打字机怎么会被偷了呢?所有的行李在大家进房间前都已分发好了,而根据福勒自己的陈述,他是最先上楼的人士之一,因为他想监视盖斯奎特。所有这一切都把我们带向了最后的结论:

“在谋杀案发生前,储物间里面的电源开关被关上了,灯全部熄灭,而打字机也放在里面。按照福勒先生刚才的话,他一直观察着门厅里的一举一动,你们应该注意到了,他房间的门和储物间的门是相对的,中间隔着门厅走廊。若他确实一直看着门厅的话,那他就不可能看不到有人走进了储物间,手里拿着打字机,关上了电源。那么,有人走进去吗?你们可能注意到了,他完全没有提起这件事,但这应该是他回忆时会首先想到的事情吧。我觉得你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们稍微解释一下吧。”

雨点轻轻敲打着玻璃。福勒一直站在床边,手指轻轻敲打着床头,很有节奏感。通过他的咳嗽声和苍白的脸色,你可以看出他十分紧张。不过这紧张感更像一个实力胜过对手的人,被出乎意料逼到墙角时会散发出的感觉。他转动着发光的双眼,脸上似乎浮现出一点笑容。

“实际上,”他语气中带着点儿轻蔑,“很有条理啊。好吧,我也会尽量有逻辑的。我会做出解释,虽然这解释并不是你想要的。你带着那两封信了吗?”

“我没想到你会要这两封信,但我带着它们呢。”德·安德鲁说。

他把那两封信平放在桌子上。

“稍等,”福勒继续说,“我需要让客观中立的人们来看看这两个签名,看他们能否说出两者间的不同。等一会儿,我争取让我的反驳听起来合乎逻辑。我很高兴你提到了打字机和储物间的事情,你知道么,我房间的门和储物间的门是朝相反方向开的。我会慢慢讲述这一点的。

“你说我们的行李,包括我的打字机在内,都放到我们自己的房间了,只是你这么说而已。听完盖斯奎特公文包的事情后,恐怕我就不敢这样确信。另外,我的确打开房门观察着门厅,但我说过了,我只是开了一寸左右的距离,没有开得很大,这样我就可以斜着看到盖斯奎特房间的门。当灯熄灭时,我在看我的左边。明白了吗?这就是说,我可以看到从这个方向经过的所有人,也就是我的左侧。我可以告诉你,在我观察的这段时间里,就这么几个人从那边经过,他们是布莱克先生,他走过来进入浴室,然后灯熄灭前出来回到了他的房间:还有米德尔顿,在布莱克先生之后进了浴室,当灯熄灭时他还在里面。就是这两个人。明白?”

他脸庞呈现出微微的红色,似乎正在燃烧,但他的声音依然非常平静。他仍然一直敲着床头,似乎胜利在望,好像整件事发生的画面都在他头脑中清楚浮现,而他迅速用言语把画面表达了出来。

“因为我是通过门口很小的缝隙向外看,而且是斜视的,所以我看不到储物间的门。若你不信的话,不妨去试试看。我甚至都不知道总开关在哪里。但有一点我知道:不管是谁从我的左边走过来进入储物间,都不会逃过我的眼睛,我不会看不见的。我知道大部分人的房间都在我左侧,而且没人从那边走来。

“我们现在够有逻辑了吧?因此那人肯定是来自我的右侧,也就是我看不见的那边,然后偷偷溜进储物间……你知道么,这很奇怪,非常奇怪,在整个门厅里,唯一位于我右侧的房间就是您的那几个房间,德·安德鲁先生。”

莱姆斯登刚才从桌子上拿起那两封信,仔细检查着它们,而后他怒声喊道:'Zei8。Com电子书下载:。 '

“我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又把这堆事引出来的?我不知道你们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然而,我看了这两封信,”他生气地把那两封信晃来晃去,“它们看来就是出自一人之手!”

“那是因为你对笔迹一窍不通。”德·安德鲁说,“我明白,福勒先生说他也明白,我相信他说的话。”

“但是,伙计,这不是重要的事情!如果福勒先生对于储物间的事情是对的话……你是怎么想的呢,梅利维尔?”

“噢,这个吗?”H。M。显然正在走神,“一石激起千层浪啊,不过这是个非常有趣的问题。非常有趣。‘无论我瞭望何处,视野中都只有大海和天空。’【此处系从古罗马著名诗人奥维德的诗篇截取而出。原文是:“无论我瞭望何处,视野中都只有大海和天空。天空中云朵叠嶂,大海里波浪滔天。”】真的,而且云彩的颜色也很可笑。最让人困扰的就是为什么德·安德鲁要提出此事。但你刚才问我怎么想的,是吧?我说我想的是盖斯奎特写的信。”

我第一次在德·安德鲁脸上看到了愤怒。而福勒似乎对自己刚才的爆发十分后悔,他现在有点焦躁不安,觉得还是不说话为妙。德·安德鲁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把它扔到桌上。

“邮戳显示是来自马赛,”他说,“全部都是手写的。不过既然你不怎么在意其他的信,估计这封信也引不起你的兴趣。可能你对盖斯奎特的笔迹会比较熟悉吧?”

“很奇怪,我的确很熟悉。”H。M。说,“这的确是他写的。”

他从信封里抽出一张官方专用的信纸,把它平摊在桌面上。他读信的时候,我也透过他的肩膀看见了信的内容。

先生:

非常感谢你。我想是时候把这个江湖骗子给关起来了。若你害怕他的威胁而决定配合他的行动,完全没问题,我会随时随地把他拿下。

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会搭乘那架飞机,但据我所知,提前预订者基本都是英国人和美国人。到目前为止,乘客计有:乔治·莱姆斯登、M。M。卓蒙德、埃尼斯特·海沃德、科伯·福勒,以及史德沃德·赫伯特医生,或许还有别人。此际,我尚未掌握这些人中谁是弗莱明德。

对你提到的独角兽之事,我暂时还不能透露任何信息,然而我能告诉你的是,这事对英国非常重要,而跟我联系的伦敦总部,一直对此焦急等待。

此致

加斯顿·盖斯奎特

H。M。浏览了一遍。“这样说来他跟总部有联系呀,”他笑了笑,“嗯,应该是。你听到他写的关于独角兽的东西了,莱姆斯登?感觉怎样,有何评价?”

“暂时没有,”莱姆斯登说,脸上又浮现微笑,“以防隔墙有耳。问题是,这封信是真的吗?”

“绝对是真迹,小子。”

“那么,”莱姆斯登边说边紧紧盯着福勒,“这封信告诉我们什么呢?”

“告诉我们真相,我是这样认为的。是什么让你如此自大、让人厌恶,莱姆斯登?你简直比我还讨人厌。我可是知道了一个极大的真相,而且——”他面容僵硬,伸长脖子看向德·安德鲁,问了个我从没想到的十分奇怪的问题:“我说,德·安德鲁,你是不是有个很大的图书馆?”

这问题无疑让我们的堡主手足无措,一直以来,德·安德鲁都十分温文尔雅,然而自从他被击中要害之后,他塑造的绅士形象开始崩塌。

“是的,挺大的,我的朋友。你对这图书馆很感兴趣?我还以为你对重构犯罪现场更感兴趣呢。”

“噢,那个呀!”H。M。说,使劲摆了摆手,“那都是陈年旧案啦。我现在已经明白一切是怎样完成的了。弗莱明德犯了个可怕的错误,一个很大的线索猛地从我脑海里冒出,这线索大得就像台打字机。我们现在不用急着重构犯罪现场。我需要的是一顿饭,有人要陪我一起吗?”

12 第二个伪装者

这顿晚餐,我想,就是这疯狂故事的间断,以及两段舞蹈间的停顿。但不幸的是,需要推敲的东西太多了。

除了他典型的姿势之外,H。M。坚持要完全重构犯罪现场。当我们出演这幕哑剧的同时,我发现我们无疑又陷入另一堆不可能事件当中,也难怪H。M。会抱怨连连。那家伙在那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被杀死,但他就是死了。

H。M。十分现实而且追求完美,他坚持要完全真实地重构被害人跌下楼梯的那一瞬。莱姆斯登不愿意这样做,没办法只能我去替他。此举的目的是要确认,若凶手当时躲在平台上的话,能否完成整个谋杀。看看他是否能发射什么东西,等被害人跌到平台上之后,再把凶器拔出(当然还有偷走那信封)。通过这些试验,我们得出了以下结论:

一、首先能确定的是,在同谋杀案发生时完全一致的灯光条件下,没有人能接近被害人而不被看到。福勒站在自己当时的位置上,我扮演盖斯奎特,莱姆斯登充当米德尔顿的角色。然后,奥古斯特、德·安德鲁以及H。M。分别尝试隐秘地靠近我;但所有人都被福勒和莱姆斯登完完全全看到眼中,清楚得很。因此,我们得出结论,死者不可能是被近距离击倒的。

二、另一方面,我们也证明了不管凶手站在哪里袭击死者,近在咫尺或远在天涯,都不可能实现谋杀。若凶手站在楼梯上的某处,那他肯定会被看到;若他藏在挂毯后面,只要他身体有部分突出来,他就会被站在楼上的埃尔莎看到,或被楼下的H。M。跟赫伯特看到——除非他几乎完全平整地躺在地上。就算他完成了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姿势,整个事件也不可能发生。若他始终平躺在地上的话,就不会同时缓缓爬行又不被看见,也不可能投射出炮弹之类任何东西,不可能在尸体滚过他面前时把凶器拔出,不可能把信封偷出来然后把尸体推下去——这必须要在两三秒之内完成,否则便会被福勒看见,这同样是不可能的。

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个不可能犯罪,这快把每个人都弄疯了,当然H。M。除外。他兴致颇高,吃饱后尤其如此。我想肯定会有读者问这样的问题:他们隔壁的房间有个可怜的家伙被莫名其妙地刺穿脑门,他们还能安心坐下来享受一顿晚饭?我的回答是:他们可以,而且感觉良好。

这晚饭简直堪称奢侈,有时我回忆起来,都忍不住微笑。餐厅的外面摆放着形形色色的餐前小点心,许多都叫不出名字:有冷鸡肉、冷龙虾,配着厨师最擅调制的调味汁;还有许多丰盛的必备美酒,其中有路易王妃牌香槟和奥·芬德酒庄出品的苏玳酒。这些都摆在餐厅的蜡烛下面。屋里有点昏暗,我们到处走动,随意盛取。德·安德鲁简直就是最完美的堡主,他永远不会要求你吃这个、吃那个,他只是让约瑟夫和路易斯给我们斟满酒。H。M。只喝威士忌,对其他奢侈的东西完全不予理会,对他而言,这个巴拉圭高级古堡似乎有了点奇妙魔力。

我们这群刚刚被淋成落汤鸡的家伙们,感到了无比惬意的来自内心深处的温暖。刚才我们不仅浑身湿透,还心惊胆战,所以弗莱明德很容易就触痛了我们脆弱的神经。我们现在依然十分紧张,却已经懂得面对了。莱姆斯登像支肆意开放的花朵,不停在别人耳边说说笑笑。有几次我觉得他是想对大家公布什么事情,但克制住了。埃尔莎和米德尔顿的感情愈发深厚,两人相互依偎着。德·安德鲁和福勒冰释前嫌,十分愉快地交谈着,但不知为何又都有些困惑的样子。海沃德十分兴奋,给别人讲述故事,而这些故事的最大看点,就是他讲故事时的表情。赫伯特独自一人,依然非常严肃平静,眼神犀利地看着我们。他私下跟H。M。谈了几句,但后者的回答似是十分简单。

香烟的烟雾逐渐蔓延开来。我和明眸皓齿的伊芙琳一同坐在窗台上,碰了酒杯。

“肯,”她边说边皱眉道,“我知道这可能很可怕,但是……但是——我还是不想错过它,你也是这么想的吧。不过有一件事——就是H。M。所谓的天不随人愿。我的意思是,我们必须十分注意自己所说的话。”

“所说的话?”

她往周围看了看:“难道这不是贯穿始终吗?在整个事件里,你需要做的就是指出某件事很荒谬,然后哈哈大笑,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然而这话出口之前,需要谨慎再三。在巴黎,在那路上,还有这里发生的事情,都说明了这一点。你还记得盖斯奎特被杀之前,我们在你房间里的谈话吗?你当时在谈论独角兽的传奇和古老的传说,你提到了这样一个传言:独角兽能随意隐身。然后就——”

“喝酒!”我说,“别想那个了。你当时还说你由此想到一个理论,什么理论啊?”

“等等!难道你没从莱姆斯登身上发现什么吗?”

“没有。”

“或者由他联想到的其他关于独角兽的故事呢?”

我认真地看着她,突然想到一个与此最相关的传说。“嗯啊,”我说,“是有这么一个传说(我可没有开玩笑,这是真的),一个苏格兰的传说。如果要抓住独角兽的话,必须找个处女帮忙……”

伊芙琳睁开双眼:“然后呢?她需要做什么呢?”她充满兴趣地询问道。

—文—“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到她的样子,觉得很受鼓舞,便说,“这不是最重要的。想想这传说背后的寓意吧。当那些诚心诚意的孩子们发现保持处女之身还有用时,她们会非常高兴的。但这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吗?对女孩子而言——比如你,总是需要跑出去帮忙解决独角兽的麻烦,这种奉献委实不是个很好的安慰,何况捕捉独角兽的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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