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遇到了点儿意外。”
“我还想知道一点,”他吼道,“肯,你在这里扮演什么角色?我怎么不知道你会牵扯进来。难道总部那帮家伙背着我指示你吗?那帮混蛋,看我不宰了他们!”他发出愤怒的哼声,使劲攥紧拳头,“见鬼,他们本该向我这老人请教请教的。我感到自己被冒犯了,我很受伤!虽然我不怎么愿意承认这事。当时他们还满怀谦逊地告诉我说,他们选了切尼丫头,以及哈韦·卓蒙德来执行本次任务。”
“仔细说说那个哈韦·卓蒙德吧。”
“那家伙号称是赛马高手,他赢了去年的欧克斯奖,还有前年的什么圣莱格奖。去他的,我肯定受不了他那小马崽!哼,他还曾是剑桥的拳击手,吹嘘他能把同级别的所有选手在三轮之内搞定。真是不要脸的家伙,肯,他还……”
“我的意思是,他长什么样子?”
H。M。吸了口气,说道:“身强力壮,颧骨突出,还有一撇儿棕色的小胡子,面颊比较红润……”
我和伊芙琳对望一眼,从她眼神里看得出她明白了一切。那个在后面拼命追我们的家伙就是哈韦·卓蒙德。我转向H。M。:
“顺便问一下,你到达这里之前,有没有在路上遇到什么事情?比如说,看到什么人?”(文-人-书-屋-W-R-S-H-U)
“啊哈,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H。M。大叫道,似有更多诉不完的苦衷,“你要不说我还没想起来,这国家真太该死了。有个家伙想抓住我,大概距这里两英里的地方,有个家伙想抓住我!去他的!我给他们上了很好的一课——他们想伪装成善良的无辜的无处可去的旅客,但我看到了他们的车,什么问题都没有!白痴一样的诡计!当时太黑了,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哈,要不是你提起这个,我差点都忘了说了!该死的家伙,竟然想打我的主意。我们没有停下来,有个大家伙试图跳上我们的车——”
“然后呢,你怎么做的?”
H。M。玩笑般眨了下眼:“我?哦哈,我靠着窗户冲他的脸给了一拳!这一拳可不轻,而且当时我们开得很快,他立马倒向路边,就好像他被从酒吧里踢出来一样!说老实话,如果他从路边滚下去,我也不会意外,他同伙发出的声音简直就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可怕的,哈哈!不过我们也没停车看个究竟。哼哼,我那一‘推’真是太无敌了。”
“的确如此,”马塞尔亲切地说道,他展开双臂以显赞赏,“干得好,先生!”
“现在我们都被牵扯进来了,”我说,“这已经是今晚他第二次从路上滚下去了,我发誓他现在一定气疯了。在我们继续之前,我需要向您坦白一下我的事情,H。M。先生。因为您说任务取消了,所以我想我的那些事情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我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概括讲了一遍,当H。M。关上敞篷车的折叠车顶,夹住一根卷发之时,刚刚减小的雨又开始咆哮起来,雨点砸到车顶,发出鼓点般大的声响,雷鸣卷土重来,闪电亦不甘示弱。我本想H。M。会勃然大怒,但他却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转动着拇指,紧紧盯着我看。伊芙琳也没生气,相反的,她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为什么?”她问道,“肯,你为什么这样做?”
“你知道的。”我说,我觉得一切还好。
当我说到红车那件事情的时候,H。M。爆发了。“噢,我的天啊,”他大喘了一口气,“你是说被你打的那个人是卓蒙德吗?啊哈,哼哼。我也把他给打了。我也不怎么羡慕你,小子。你知道么,你树的这个敌人可是英国最危险的人物。肯,要是有一天他把你抓住的话,他肯定会杀了你的,他可是个相当恶毒的家伙。”
听到这些我可不怎么放松了:“那我们开车回去,把他们接到车里吧。”
“你搞了这么多还不够!”H。M。问道,“你还想做什么?开车回去然后再把他推下去?在我看来我们三个都犯法了,罪还不轻呢。而且,我们现在什么都干不了。我们的车子比他们那个好不了多少,除非我们下车走路,不然我们根本就不能动弹!”他看了看我和伊芙琳,脸上露出鬼笑,“如果你违规冒充政府官员耍我的话,哼哼,你知道下场是什么。不过你没有,你不过是糊弄了总部那帮家伙,而我也正在糊弄他们。我刚刚说了,我们三个在一条船上。”他吸了口气,继续说道,“让我解释一下吧。你们知道为什么我要去法国吗?”
“为什么?”
“抓住弗莱明德。”H。M。表情严肃地答道。
“弗莱明德?可是为什么呢?他不属你管辖的范围吧?”
“啊,不,他是。因为总部那帮人说我不可能抓住他。因为他们认为我这老头根本不是那个爱开玩笑的混蛋的对手!”
我吹了下口哨。H。M。依然非常平静,玩弄着他的拇指。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
“整件事的经过是这样的。上周三老沙——算了,我还是不说他的名字了。总部的某人给我打电话,说‘梅利维尔,我受命给你指示。’‘噢,’我回答说,‘什么时候轮到你给我指示了。’‘我们别吵好不好,’他说,‘我们部门主管警察局,这事是我们警局自己的事。我们只想借你们两名特工。’我说:‘那怎么了?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苏格兰分队?他们有专门人员负责这类事情。’然后你猜那家伙说什么,他说:‘梅利维尔,这是因为我们非常尊重您。首先,这是个外交任务。无论你怎样有才华,我都不认为这些才华会跟外交扯上什么关系,法国人可不懂您的才华。不过说不定苏格兰小分队会很想听您指点的。其次,我们警察局内部的事情最好还是由警察局自己负责,不要让他人插手较好。为了跟负责这事的人合作愉快,我们希望借用切尼小姐和卓蒙德先生。’”
H。M。方才模仿得简直就是惟妙惟肖,他停了下来,满怀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啧,你知道么,孩子们,我根本没时间发怒,我马上说道:‘就这样了?什么任务?谁负责?’他说:‘对不起,我们无权透露以上事宜。您用不着像我那样无所事事,因为我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而且我就像那个老醉鬼一样白痴,别把我当成您!’于是我抓着电话说道:‘不告诉我?哈,那让我来告诉你吧!乔治·莱姆斯登被派去执行任务,马上就要回来了。他当然不会跟什么保镖一起同行。所以你们想偷偷安排两个人在他身边。首先你们要找个漂亮姑娘,因为莱姆斯登是个放荡惯了的家伙,然后你们还需要一个身强力壮的家伙,一个你们所谓的先生,以防会有不测发生。但是,莱姆斯登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为什么不派人全程跟着他呢?为什么要把人带到法国呢?为什么你们需要他们在法国?我可以告诉你原因。因为危险来自法国,因为法国政府可能认为弗莱明德对莱姆斯登很感兴趣。如果你们两个部门联手行动,就既能保护莱姆斯登,又能让盖斯奎特抓住弗莱明德,一箭双雕。这可是两国之间展现友谊的最佳时刻!’怎么样?”
“我明白了。”伊芙琳说。
H。M。嘟囔道:“然后那家伙一直非常冷静,他继续说:‘梅利维尔,或许您是对的,但您的观点不会引起我们任何兴趣。您会遵照指令按时让两位特工联系克劳尼尔·泰勒吧?’然后就挂电话了。搞什么啊?该死的,我竟然没有发言权,简直就是要了我的命。然后——”
“但那独角兽是怎么回事?去往盲人旅店的指示又是怎么回事?”伊芙琳问道,“你知道这些吗?”
“我不清楚。不过,”H。M。说道,“我能给出一个很好的猜测。接连几日我都夜不能寐、坐立不安,想来想去没有头绪,越想头越大。不过今天我忽然茅塞顿开。那家伙又给我打了个电话,你们看,自从他们搞砸了去年十月那‘红寡妇血案’之后,这群人就不断给我找事,这个什么斯奎弗还乐在其中,他说:‘啊,梅利维尔,我想我们现在不需要你们的特工了。但不幸的是他们好像已经上路了。我们不知道卓蒙德在哪里,但切尼小姐已经在巴黎的默里斯酒店了。你看看能否设法联系他们,通知他们任务取消?’”
“当时我立马做了个决定,我说:‘不,我不会这么做,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计划。我下午准备去巴黎,四十八小时内向你拱手奉上弗莱明德。你看怎样?’我实在受不了这老男人的装腔作势,所以当他向我大叫时我非常高兴,他喊道:‘我警告你不准参与这事!你完全没有任何授权,而且你也不可能获得授权!’‘斯奎弗,’我说,‘让你的什么混蛋授权去死吧。’然后我就告诉他我要怎么做,他在那边大吵大闹,我就把电话放在一旁不理。”
他正在等待一场战争的到来,我和伊芙琳都感觉到了。
“他们有尝试去阻止你吗?”伊芙琳问道。
“当然了,但我还是坐着下午的飞机来了。如果他们愿意把事件扩大的话,说不定他们会让我辞职什么的。”H。M。说道,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但不管怎样我现在都在这里了,整个旅途都一直坐着胡思乱想。我知道我肯定不会从法国辖区里获得什么帮助,但我有个办法。我抵达之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联系你,丫头,看看你得到的指示是什么——这就是为什么我和马塞尔一路跟踪你来到这里。我问了旅馆的人,他们告诉我你要去奥尔良,然后我们两个就上路了。在查垂斯你们到那个小酒馆里问有什么近路能走,我就清楚你们的下一步动作了。现如今呢,我差点被这一切给搞死了,结果只发现你们得到的指示一点用都没有!真是该死!一点用都没有!杀了我吧!”H。M。撅起了嘴,鼻子里发出不满的哼哼声,“我们现在能干什么?除非,我最初的想法正确……”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们三个或许能对所谓的违法行为进行辩解,但其实我们从最开始就做错了,最起码从追捕弗莱明德的角度来讲,我们失策了。换句话说,你知道莱姆斯登今晚会从马赛飞往巴黎吗?而且弗莱明德威胁说他会在那架飞机上,对吧?”
H。M。看着他的手,表情十分严肃,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掩饰一个事实:他的第一局输了。但他没有发怒,十分平静。
“我不知道,”他答道,“如果我知道那架飞机会在我离开巴黎不久之后到达那里,你认为我还会一直跟踪你们到这里而不在巴黎等着吗?”
伊芙琳用手托着下巴,略带微笑地说道:“如果飞机没有因暴雨而延误的话,那现在应该已经到巴黎一段时间了。可是我们却被困在泥巴里,距离那飞机几英里远。哦,那是什么啊?”
她大叫了一声。她听到的是刚才那架飞机的引擎声,似乎它飞行得非常低,有横扫一切的架势。H。M。保持向前看的姿势已经很久了,一直没动,突然他自言自语了一声,起身把车顶灯关上,透过窗户往前看。
开始时我们什么都看不见,声音突然就停止了,引擎被关掉了。很快,距离我们右侧大概几百英尺的广阔草场上空,两道轴型的光束从机舱两侧打下。飞机上的人打开了降落灯,它正盘旋着尝试迫降。
“你知道不,”H。M。说道,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我觉得弗莱明德可能会搞出个类似的玩笑,他应该会让这飞机根本到不了巴黎。”
“你的意思是——”伊芙琳喃喃说道。
“啊哈,如果这飞机不是那架从马赛飞往巴黎的班机的话,我肯定会非常吃惊。它可能是因暴雨而延误了,也可能是人为的什么原因,随便你怎么想都行。上面一定有莱姆斯登,还有盖斯奎特和弗莱明德。”黑暗中我们听到H。M。扣响手指关节的声音,“该死,棋局都布好了。该死,我现在应该出去跟这些天上来客打个招呼了。哈哈,孩子们,我要跟盖斯奎特和弗莱明德去下这盘棋了,虽然我不知道哪个是哪个。哦,天啊,希望那飞机没坠毁,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飞机没有坠毁,我们看到它的降落灯猛然俯冲一阵,然后开始滑翔,在白杨林附近成功降落,它摇摇晃晃地滑行了很久才停下来。停了一会儿之后,飞机舱内的黄色灯光照亮了这片草地。
“走吧,”H。M。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亦正亦邪的滑稽表情,“怎么样?难道我们不该过去看看?我实在充满好奇,那飞机上都有哪些可怜的乘客?”
“我说,H。M。,”我反对道,“首先,我们不肯定这架飞机就是我们要找的那架,就算是的话,你难道就能肯定弗莱明德没有劫持飞机然后让其迫降吗?”
H。M。眨了眨眼。“你最好把那枪揣上,”他承认道,“以防我们遇到什么麻烦。但说实话,我认为他不会这么做。这不是弗莱明德做事的风格。很可能是飞机引擎出了什么问题,或燃油补给有毛病了,要不然就是操作失误。好啦好啦,不管怎样,你们两个准备点儿应急预案,我肯定不会反对。哦,我差点忘了,马塞尔!我的孩子,你就待在这儿,喝点儿威士忌。等我们回来时,你肯定是醉醺醺的、不省人事。小家伙,别让我失望!”【注:“我的孩子”以降,系用法语调侃马塞尔。】
马塞尔对H。M。表示感谢,说他温文尔雅。现在我明白为何H。M。的法语总让他在外交圈子里不受欢迎,虽然非常流利,却常常带着巴黎贫民窟口音的味道。他从车上下来,站进河水里。别的事情他都没怎样在意,却决意不带上自己的帽子。原来那是来自维多利亚女王的礼物,他可不愿把它弄湿了。于是H。M。把帽子一卷放到怀中,掏出一个手绢披在光光的头上,蹒跚前行。现在他变成法国境内你能看到的最奇怪的英国人,真是搞笑得很。我向马塞尔借了个手电筒,希望能帮上点儿忙,但这泥巴路委实难走得很。我们顺着一排杨树往前走,进入一片广阔的草场,周围大雾弥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穿行。现在我们左手边是沿着河岸生长的山毛榉,前方则是客机发出的亮光。
我们完全被这架落地的飞机吸引了,机舱门缓缓打开,站在一起的一群人看来正在激烈争吵,其中一人似被大家一致视为害群之马。就在我们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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