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一年轻女子怀抱婴儿从殿外进入,看到他们,子君恶寒顿生、毛发倒立,她立刻想到在骷髅岛地洞里见到的那对尸体!但眼前的女子和婴儿还是活生生的,尤其那女子端庄清秀,眉目间带着视死如归的凛然。见子君凝视,女子忙携着婴儿下跪行礼。子君免礼,并向王子询问:“如何才能取得汉庭信任?”“兹又东平王虎符。”一个浑厚的声音应时传入耳中。子君这才注意到,母子身后还站着一位老者,那老者垂着头,手托一枚青铜虎符。王子接过虎符,交予年轻女子,嘱托她:“路上千万小心。”女子应道:“奴婢一定不辱使命。”老者抬起头,他那半维半汉的脸让子君后退半步,一时惊叫出声:“怎么是你?”因为,眼前的老者让她想到了停尸台上死而不腐的唐阿福,除了衣着和发饰,他们的五官几乎一摸一样!
老者见惊吓了王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子立刻向子君躬身道:“母后毋惊。您深居后宫,对朝堂之事有所不知。赫田祖上忤逆,因谋杀前朝女王,被廷尉下罪满门处死,当时他有一名姬妾是汉人,且已怀胎十月,先王怜悯留其一命。为报先王所赦,其身后子嗣皆忠于朝廷。当前正处于用人之际,儿臣着任赫田为国师,因情急未向母后禀报,都是儿臣的过错。”老者惶恐不已:“罪臣相貌丑陋,惊了太后,实在罪该万死。”“太后”之称令子君颇感不爽,但还是顺手推舟说声:“算了。”王子使了个眼色,老者躬身携那对母子匆匆出殿。
子君缓步登上高台,轻触那把纯金宝座,她想到了那场残忍的宫廷政变,于是问道:“赫田祖上为何要刺杀女王?”王子叹道:“切瓦(赫田先祖)制造罅隙,挑起纷争,欺先王至我辈并非纯种精绝人,声称长此以往会乱了国种,沦为大汉附庸。他数次请奏废止与汉族通婚,女王不允,遂导致谋杀。精绝从此改制,由男子继承王位。切瓦虽被诛杀,但对立两派已经形成,勾心斗角愈演愈烈,精绝从此江河日下、渐渐衰败,以致酿成今日之灾。”子君追问:“先王难道就置之不顾?”王子答:“先王曾给大汉皇帝送过一枚玉玺,内藏舒心,意欲借力灭了逆贼,却最终未得回应。此事虽隐,但仍被逆贼知晓,先王在压力下忧郁成疾英年早逝。儿臣已对天发誓,此仇不报,誓不登基。”
子君叹息:“大敌当前,你准备怎样应对?”王子愤然:“儿臣要与伊玛共存亡!”子君沉默。王子又说:“我子民大部已迁出,所有的河流、房屋、屯粮已被国师下了诅咒,敌军攻入,得到的也是一座死城,要不了多久,瘟疫就会蔓延到鄯善,让他们所有人为我精绝死去的将士陪葬!”子君侧目:“王子就这般仇视鄯善?”王子泣泪:“他们离间我亲人,残害我同胞,侵占我土地,还对外放出消息,说精绝人私扣汉军兵士,抢夺传国玉玺,隐怀不轨之心,妄图挑拨我们与大汉的关系。其实,隐怀不轨之心的是他们,他们修造伊循至长安的大道,表面上为互通商贾,实际在为进攻大汉做准备。精绝与鄯善之仇不共戴天!城破之日,便是鄯善自取灭亡之时!”
王子拂袖走出大殿,背影渐渐模糊。一阵轰鸣骤然而来,子君感到整座宫殿都在摇晃,失去重心朝地上栽去,此时有人扶住了她,并柔声唤道:“子君。”子君睁开眼睛,见太阳已经从东方升起,张昕正把一瓶水和一块面包塞过来:“做恶梦了吧?”小五发动着汽车:“同志们,这可是最后一顿口粮了,想想午饭怎么解决吧。”子君没有接食物,她把目光投向躺在亚楠怀中的刘雯,竟一时弄不清那张毫无人色的脸,到底属于沉睡的刘雯还是战死沙场的精绝王子。亚楠眼神呆滞,干裂的嘴唇抖了抖,声音低沉而嘶哑:“他死了。”
下卷(地狱之门) 第七十五章(克里雅河)
克里雅河,源于昆仑山深处的远古冰川,维吾尔语即“飘渺不定”的意思,因经常季节性洪水改道而得名。克里雅河全长530公里,自南向北流动,在出山口普鲁村往下滋润于田县之后,继续蜿蜒向北,深入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沿河生态系统依河而生,伴河而存,两岸生长着大面积的胡杨、红柳和芦苇等荒漠植被,形成了一条东西宽十公里,南北长三百多公里的绿色走廊,并在河流的尾部发育成了达里雅布依绿洲。
达里雅布依因与世隔绝而鲜为人知,1895年,瑞典探险家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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