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见到这个酒窝的时候所冒起来的熟悉感,是潜意识的善意提醒。可惜,我却并没有深究。以至于,我以为她跟我来至同一个地方,而因此暴露了自己。
“她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但说起话来却十足的一副大人模样。她跟我说,若是怕痛苦而去死,那么死亡便只能是痛苦的延续。她说,戏子很了不起,她们用自己的嗓子给人们带去欢乐。戏子在千年之后会是万万人羡慕崇拜的对象。她教我唱她家乡的歌谣,给我讲她家乡的趣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记忆如洪水一般的涌上脑中,我知道,
我知道的。那个如林妹妹一样羸弱的女子,那个站在阴冷的湖边默默哭泣,意欲跳下去的女子。我为了躲姑姑而跑到那边,恰巧看见。宽慰她又完全是想找个能安安静静听我说过去的人。因为并没有想象过自己是人家的救命恩人这么严肃,所以时间一长,我便将它忘记得干干净净了。
可我分明记得当时她很安静,很羞涩,也很单纯。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若要将一个人的性格习惯在四年中完完全全的颠覆,从羞涩单纯变得冷漠复杂。那这人的这四年究竟是在怎样变态的环境活过来的?我无法去想象。
我静静的在脑海中翻着从前的记忆。而一梦这时又接着说了:“她那句‘戏子在千年后会是万万人羡慕崇拜的对象’,让我很……着迷,并且我现在也及其热切的追逐着。”一梦突然变得傲气了。
我停住思绪再次集中注意力的看着一梦的一举一动。
一梦及其突然的奔到夜明珠前快速用力的挥动着双手,我知道她是想出其不意的抓住我,然而我早就悄悄的移开了。我不知道凤辰的隐身咒管不管手感,然我不能赌,我不能干坐在那里抱着或许隐身了她碰不到我的想法。我不想给一梦抓到我的机会,哪怕那个机会只有一层。
一梦没有如期的抓到我,便立马的恼火了,“我知道你在,出来,给我出来。”
一梦叫唤了一阵之后,便停了下来,然后哀怨道:“为什么你不能帮人帮到底?你勾起了我要活千万年享受被万万人崇拜的欲望,为什么却又不让我满足呢?你知不知道你很残忍。”
一梦眼睛又开始四处搜索。可现在我是决计不会开口的,虽然我很想清楚的知道,她对我埋怨指控,究竟是怎么回事。而她要我帮她帮到底,就是要我放干自己的血么?而她要用这些血做什么?喝?将自己体内的换掉?不对啊,从来都是听说阴阳眼的人,短命。那为什么这个一梦……
她要极阴体质的人的血,究竟是想做什么?
“你出来啊。出来……你别逼我,我不想伤害你,别逼我。”一梦的语调开始变得混乱,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开始暴躁,哦,或许我要说,她是不是要开始发疯了。
“你们都逼我。本来我抓住了那只‘黑云踏雪’的,都是那个姓凤的,是他救走了那只狐狸,我没办法,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你要怪就怪那姓凤的,是他非逼我杀你的。”
从一梦的话中,很容易的就能找到新的线索。她口中的“黑云踏雪”应该就是我先前所见的那只黑皮狐狸,而姓凤的大约就是指凤寅了,因为凤寅在送来这里之后,是凤辰对他说,他要是再不走,他的黑皮狐狸怕是要
遭殃了。于是凤寅就飞奔着去救那只黑皮狐狸了,而且还成功了。其实也可以说是凤寅造成的呢。只是凤寅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是那只黑皮狐狸又是怎么回事?凤辰说黑皮狐狸吸了我血,它从此会比我还倒霉,那么一梦找上黑皮狐狸,也是因为我么?亦或是那只有着漂亮名号的黑皮狐狸,还有另外的说法?
“给我吧,我求求你了。天上月光正好,过了今晚,我就再也没机会了。我等不到了,我等不到了。你出来……你给我出来……”一梦发了疯一样的将墙边吊着的那些尸体打落到地上。僵硬的尸体倒在地上发出“啪嘎,啪嘎”的声响,房间本身就不大,我要从一梦那里穿过去显然是不大可能,可就算我穿过去了,我也不能出去,外面有琴声,我出去了照样要死。
于是我只能慢慢的后退着。
然而,很快我推到尽头,尽头墙上挂着的可怜人已成了一条条白骨,我已经来不及去害怕,我抵着墙,从那一条条森森的白骨中挑了一根最长的,紧紧的拽着。
我想,躲不过,或许我是该要反击了。
禁术催眠我比不上她,但打架我想我是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两更!
☆、第十一章
我紧紧的捏着那根骨头。就等着她靠近的时候,出其不意的给她一下。而且还要快狠准,最好一下就能将她敲晕过去。然我手上拿着的是骨头,并不是结实的木棒,这让我多少有些怀疑。我心里默默的念着:如果你们想要报仇,那么就来给我力量吧。
但事与愿违的是,一梦在就要靠近我的时候,停住了。我憋了一口气,转了转手中的骨头。就等着她在靠近些。而一梦却定在那里,然后半转头瞟向门外,扯起嘴角,蔑视一笑:“哼……大人以为这样就能困得住我么?从来都是贵从险中求,既然我敢来,自然早就料到了。”一梦话音没落,便张开双臂,露出黑色的披风,然后整个人向后面的扑了过来。
她动作极快,快得我挥起的骨头的就要用力敲下去的时候,发现我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充斥着灰白与浑浊,地面寸草不生,眼前一片灰蒙蒙的怎么也看不真切,唯一能感觉到光亮的是天空。于是我抬头向空中看去。
而让我骇然的是,此时的天空并不是我们常见的蓝天白云或清月当空。它看上去像一壶烧开了的水。天空是白中带着一些灰的颜色,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水泡从半空中升起,然后至顶、翻滚、破裂,以此不断的重复,我是真的被人丢进了煮沸的茶壶中么?可是我并没有感觉我周围都是水啊,而且也一点都不热。
这里是什么地方呢?前面一望无垠,了无人烟。难道我是又被带到了那个蛮荒的世界么?而这回不是琴声的引诱,而是直接让一梦给扑过来的。而我四下看了看,却并没有见到跟我一同进来的一梦。她又是去哪里了?我手中依然紧紧的捏着那根骨头。手心已经捏出了冷汗。
我记得上次我好像无意识的走进来的,那么是不是我现在也是处于一种跟梦游一样的状态?想到这里,我掐了掐手背,但失望的是,我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疼痛,我并没有做梦或是梦游,那我究竟是做梦进来的呢?
是一梦的禁术?还是那面墙的缘故,我记得一梦真的是毫无犹豫的就扑向了那面墙的。
一梦在扑向我之前,说的那番话,叫的那声大人,又是指谁?→文·冇·人·冇·书·冇·屋←
脑中越想越乱,越乱越觉得低沉。于是我打算走走看看,这样站在这里不动,终究不是个事。我说过,命,终究还是得靠自己来争的。
我想我应该没有多长的路的,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很累,脚像灌了铅一样的,每迈一步都是如此的艰难。
“你以为他还会来救你么?”就在我茫然昏沉间,耳边突然想起一梦满腔蔑视的声调。
我不大了解事情的始末,所以我想现在我还是不要开口得好
。我默默的停下脚步,或许我的体力可以慢慢的恢复的。
“你在等他来救你是不是?”一梦又问了一句,然而这次她并没有给我回话的空隙,径直自己说道:“他不会来的。”
我抬眼看向她,我知道她说的是凤辰,然我也敢肯定,凤辰一定会来。
“看来你很信任他啊。那你知道么?他其实一直都在外面。他让凤寅救走‘黑云踏雪’,以此逼我去那间屋里找你,他以为我会不知道,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一梦笑得癫狂,那副清凉的嗓子,此时听来却犹如汽车急刹车一般的刺耳。
“他想玩我就陪他玩,他设圈套用你作诱饵来抓我,那么我来个将计就计,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何?哼,结果你也看见了,我赢了,我赢了他。”说着一梦走到我身边,扯起我的胳膊,一把将我提起,我的休息并没有让我恢复精力,而她的力气却大得惊人。
转眼间,我们由一个蛮荒世界来到另一个——蛮荒世界。这里依旧荒芜,寸草不生,天空中没有了烧开时才会冒起的水泡,换而代之是一轮被火红蒙住的月亮。
与此同时呈现在我眼前的,好像是这个蛮荒世界里唯一的生命。
一颗看上去有些历史的老槐树。槐树很粗,两三个成年人绝对抱不下。实际上说它是这里唯一的生命也言过其实,它枝干呈黑色,树梢上唯一的几片叶子也是没有任何光彩的死灰色。树枝上吊着长方形的白色布袋,布袋圆鼓鼓的里面似乎装着什么。
这棵树我见过的,我在最后见到王祥的时候,就在那个诡异的世界,只是那时候我在远处,而现在它就在我背后跟我背对背。《|WRsHu。CoM》
一梦将我绑在那棵老槐树下,然后围着树开始查看那些奇怪的布袋。而此时她脸上泛着喜悦的光彩。她的确是个难得的气质美人,可惜,真是可惜了。
“你别怪我。”一梦突然变得认真了起来:“我也没办法,你看天上的血月,多美。过了今夜它将要沉睡千年,我便再也等不到了。你可知道那‘黑云踏雪’原本只是传说中神物,而你是我苦苦寻找了四年的恩人,那个晚上让我遇见了两个奇迹。我想那是我的运气来了。但是我不想伤害你。”一梦说道这边停了停,然后走到我身边,蹲下,那样脉脉的看着我。
“我会跟王求情的,求他让你下辈子生在一个好人家。”
“你会孤单,你会寂寞,你要怎么熬得过一个人的千万年?”我没打算能说服一梦,我这样说,只是觉得一个人孤单的活千千万万年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我以为你恨我,再也不开口跟我说话了呢?”一梦起身,转身不知道又走去了哪里,但她的
声音还在:“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不怕,我喜欢孤独。”一梦再次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左手上多了一个跟树上一样的白布带,而右手拿着一把黝黑的匕首。
我心头一紧,她是要开始放血了么?树上的布袋装的都是血么?我惊骇得无以复加,这个疯女人,这个疯狂地世界,这里就是什么鬼地方。我用力的挣扎着。
一梦哼笑了一声,说道:“别白费力气了,这里是王的地盘,就是王钦慕的那位仙子都来不了,更别说你那位还只是散仙的天师了。”
散仙?天师?凤辰他……他不是人么?
一梦没给我任何时间去思考,而我也根本来不及去顾及她的话了。一梦蹲下,将那个白色的布袋放在地上,布袋便立马像有了生命似地自动的立起来,然后长开大口,像个吸血鬼似地,等着一梦割断我的脖子,让后立马跳上来将我的血液吸食得干干净净。
有那么一瞬间,我其实是已经有了即将死去的觉悟的。或许就如一梦说的那样,这是个虚无的蛮荒世界,凤辰根本就找不到。我不知道一梦口中的王究竟是谁,但感觉上他跟陈鸢所说的那个是同一个,而我这短短的十几年,并没有做什么得罪妖魔鬼怪的事情,为什么他单单就针对我一个了?
“下辈子,千万不要再认识凤辰。他上……”然而事情往往就是存在着说不清的巧合,亦如就在一梦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凤辰冲了过来,一掌打在一梦身上,一梦就如飞絮一般的轻轻的飞起,然后却如沉石一般的重重的落下,甚至来不来得及叫唤便没了动静。
凤辰并没有立马过来解开我的绳子,而是绕到树后,我看不见的地方。
不一会儿,我听见凤辰开口了,“大人,放她一马如何?”
“用美人来换如何?”那人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玩味,“舍不得了,原来你并没有像传说中的那样爱她。”
“美人么?”凤辰亦换成了玩味的调调:“美人还得高高在上的大人亲自出马才行。我一个小小的散仙,又哪里左右得了三重天上的仙子。”
“你到真是舍得。”那个沙哑的声音说道这里顿了顿,然后接着说:“我是说你的千年时光。”他的声音忽而不在玩味,而那种怪异的转变中究竟隐藏了什么?我便不得而知了。
“凤辰的事不劳大人费心。”话说到这边,我便见着凤辰过来,解开我的绳子,然后用他那宽大的白色袍子将我紧紧的裹住,同时大声说道:“大人大量,这回不同你计较,你可要牢记大人的大恩啊。”凤辰不难听出是在说给后面的那位被他称为大人的男子听。
无疑我后面的那个让凤辰亦称大人的男子
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但见着凤辰这么小心翼翼的的模样,我就算再白目,也明白这个时候是不能回头的。于是我默默的抓紧了凤辰的衣衫。
我不知道我们走了多久,我一路上昏沉了很久,等我清醒的时候。我看见我们走在下山的小路上。而这样的我们,显然有些尴尬。
于是我随便找了个话题问道:“又是祁山么?”
“嗯。”
“你是神仙?”
“不正式的散仙。”
“你今年多少岁?”
凤辰定下来看了看我,然后摇摇头:“太久了,忘记了。”
“一梦是在练禁术求长生不老么?”
“不,她是在制血玉。按照那位大人所教的办法炼出来的血玉能让人长生不老。”
要杀这么多人,我想大约那办法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为了话题能坚持下去,我还是要问:“什么办法?”
“太血腥,你不需要知道。”
凤辰不打算告诉我,我想那一定就先前他们口中的禁术了。既然是禁术,不说也不奇怪。只是我还是不能理解一梦的做法,我从前所听说的血玉是要长期靠人血来养的,那么我想她要真活千万岁,那么她一定会成为一个杀人魔王的。
“那个大人就是陈鸢口中的王?”
“嗯。”
“他很大么?我是说身份地位。”
“不知道算不算大。”
“他为什么总是针对我?我哪里得罪他了?”
“你曾经烧了他的家。”
谈话从无关紧要到重点,然后在凤辰这样一句我认为是调侃的话语中结束。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