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没,长官!”有个钩子手这时己爬进小船。“只有臭鱼腥味!”
哈洛克用手脚踩水,从远方望着。当他看到巡逻艇上全站了些身穿卡其制服的军人时,感到相当震惊。那名军官身上还穿了件野战夹克。他们全是陆军,而非海军。而巡逻艇则又是属于海军的。
“报告上尉!”舱里的无线电员大喊着报告。“里奥说,那条船是被几个醉汉在昨天划出去玩了一下午,还回来之后,大概是没系好才又漂出外海的。他们说假如我们能替他拖回去的话,会感激不尽的。它还值上几个钱。”
“不太对劲。”军官说。
“哎呀,得了吧,长官。谁他妈会游泳游这么远,从小船到岛之间,差不多还有半里呢。打鱼的说,这附近还有鲨鱼出没呢。”
“假定他这时已经混上岸了呢?”
“能逃得过那些水下的网?”船尾的钩子手说,“不可能的。中尉。”
“他妈的!把小船用绳子纤好!沿着岛绕过去!里奥欠我们一笔人情!”
等小船上的那个人系好纤免重新爬上巡逻班之后,引好马上就发动了。几秒钟之内,那条巡逻快艇就已经以高速驶离,探照灯仍然在朝四下乱扫。
水下平网。用浮管或保丽龙浮筒拉撑开来,摊在水面下的大网,是用尼龙纤维的网线编出来的,很密,就沉在水面下几寸的深度,专用来绞船用引擎的螺旋桨的。只有礁石的地方才不会有。
鲨鱼。老天,他可不用去想这个可能。想了也是白想。
他现在已经开始朝着岩岸游过去,逆着海流游向小岛,简直累得他半死。慢慢的,等他可以看到小岛松林中,有十几支手电筒的光在照来照去时,他晓得已经快游到岸边了。游了多久倒不重要,问题是他手脚这时已经酸痛得要命,而精神和注意力又必须十分集中。他一定要游到手脚触到网子或岩石,或者是碰到任何物体之后,才能把脚沉下去站。
碰到一道网了。他马上顺着它朝右边游,两手扶住网边,交替向前移,从粗尼龙绳上摸过滑过,一直等到他触到了一个大保丽龙浮筒。他绕过它,沿着网边继续下去,直到他膝盖突然撞到两个尖锐的东西,他才晓得已经抵达礁石区了。他扶住网子,让身体随着波浪时浮时沉的被拍打着,利用这段时间先喘口气。手电筒的光,这时已退进松林中去了,第四区的巡逻,毫未发现任何可疑的入侵者。一等那些手电筒的光全消失之后,他马上一寸寸的沿着网向岸边推进。大浪打过来时,他只能籍两手紧抓浮网,才能稳住自己。他必须远离那些锐利如刀的礁石,而且必须抓紧浮网,免得被大浪打到礁石上,不活活被撞死,也会被割死。
他向左边扑过去,想把自己摊到浮网上,可是却突然发现他下面根本没有网!网不见了!他脚下是一片软软的沙。他竟然已经到了岸边了!
他爬出水面,却发现自己累得连手脚几乎都快抬不起来了,他的双脚这时还泡在水中,踩着软绵绵的细沙。这时月亮突然由云中露出来,他期着银白的月光向前展望,二十尺之外,有个长满了野草的沙丘,他逼着自己向前爬,安慰自己,鼓励着自己,告诉他自己只要再向前多爬一步,就距离那个可以休息一下的地点越近了。他爬到沙丘、然后爬上去,摸到干燥的沙粒,他赶紧把自己滚过来仰天一躺,瞪着夜空。
他足足躺了半个钟头,得到感觉出血液又能流进他的两只手臂,而两条腿又重新感到有点重量为止。十年前,不,五年前,象他刚才经历过的那场游戏,他最多只要十五分钟,就可以完完全全恢复疲劳了。而现在,天哪,他只想再继续躺他几个钟头,最好是睡他个一整晚,还有,老天,洗个热水澡。
他抬手看表。十点四十三分。还剩下十七分钟,珍娜就要开始针对国务院秘密行动局紧急接收处理中心,打出她第一个威胁和摊牌的电话了。而目前他却至少需要一小时,到岛上去探勘,去做决定——在珍娜打出第一个电话之前——他一定要办到这些起码的事情,才能决定下一个步骤。可是他现在却已耽误了四十二分钟,从另一方面来讲,假如他当初连海岛外的安全设施都未通过的话,那就更不用谈了。
他站起来,踢了踢两条腿,甩了甩手臂,扭了扭腰和背,根本没注意到冰冷潮湿的衣裤,还沾了一大堆沙子,贴在他身上的事。只要他还能行动就谢天谢地了;只要他的脑袋还能对他的肌肉和神经,发出明确的命令就够了。他还能动——要快的话也办许到——而且心里很明白,他只需要这些。
他检查了一下随身装备。防水手电筒还挂在他腰上的一条套带中,左腰的防水袋也还在。他将防水袋解下,拉开上面的双层拉丝,探手摸进去。十三张纸是干的。那把西班牙造小“勒马”也依然冰凉干燥,他把手枪拿出来,插进腰带,重新将防水袋的拉链上好,扣回腰带。然后他又检查裤子口袋;生牛皮的鞋带已经泡得湿透了,不过仍然很强韧——每一条带子都是分开的,卷成一个球——左右口袋中各放有五条。假如十条还不够的话,就用不上了。他已经准备妥当了。
脚步声……是不是脚步声?如果是的话,声音大概是发自松林中的软土和沙地,才会这么隐约。
“喀哒……!”——是皮鞋跟踩到硬地上的声音。哈洛克马上一蹲,然后飞快的朝松树林中穿过云,同时撇头向他右方有声音传来的地方望。
“喀哒!”声音现在发自他的左方,虽然还远,可是却正在接近之中。声音与刚才他听到的第一声完全一样——很缓慢,很小心。他尽量往松林里钻进去,一直奔到松林后方,距离边缘尚差数尺时,马上就朝地上一扑卧倒,同时立刻抬头朝松林外,比较亮的开阔地观察。等他放眼一望之下,他才晓得为什么他会在柔软的沙滩上,听到皮鞋踩在硬地上的声音。在他的正前方,是一条既宽且平的水泥马路,马路一过去,就是一道高度至少有十二尺,两端看不见尽头的围墙。从围墙后方,他看到了许多明亮的灯光;他刚才在外海上看到松林后方的亮光,也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现在更亮,但却仍然很柔和,并不眩目。
他看到从右边慢慢走来一名巡逻兵,腰上挂了一把美军发的点四五口径的柯尔特自动手枪。而另一名卫兵,这时则从他左方五十码外走过来;两个人慢吞吞的面对面走近,就象两具机器人那样,在距离哈洛克身前不到三十码处,碰上了。
“有没有人告诉你刚才的事?”右边那个人问他左边的人。
“有啊,听说是有条小摩托船,顺着潮流,从沙凡那漂了过来,就这样。船上没人。”
“有没有人查过那条小船的引擎?”
“什么意思?”
“查它里面的机油。假如发动过的话,它就会发热。任何马达中的机油都会热。”
“哎呀,得了吧。谁他妈会跑到这里来啊!”
“我并没说会有人来。只是引擎假如曾开过的话,机油一定是热的。”
“别提了吧,老兄。他们现在连天上都要查,就怕有人长了翅膀飞进来。派来这里的痞子,全是些紧张兮兮的混球!”
“难道你就不是??”
左边的守卫看了看手上的表。“看得真准。等下里面见了。”
“等杰克来替你之后,你才能下岗哨勤务。昨晚他迟到了半小时。你相不相信?这小子说看电视剧看忘了。”
“那小子向来就是这么拖拖拉拉的。”威利说,“杰克那小子这么大鸟不甩,就好象哪天,我们这个基地的指挥官,会轮到他来当一样。我他妈听了,真想吊死他。”
“简直是做梦!”
两个人讲完,鞋跟一转,又朝原来各自走过的方向踱回去了。
哈洛克从这两人的交谈中,归纳出一些重点:一个搜索队,还在全岛搜查他;巡逻哨快换班了——巡逻哨看起来相当松散,可是不巡又不行。为什么?
哈洛克开始研究那道又高又长,见不到尽头的围墙。它显然是才建起来投多久;木头全是淡米黄的新鲜颜色,而且—就看晓得它后方有警戒系统,绝对无法从它上方、下方、或围墙本身加以渗透突破。然后他突然看出一件当初没注意到的事:围墙是顺着马路的弧度,向两测弯拐向后方的,难径他当初会有围墙长得看不见底端的感觉。显然,在围墙弯过去弧度的某一段距离上,会有着出入大门,也只有那些出入口,才是唯一可以渗透进去的地方。完全就等于是一道铜墙铁壁。
三百六十度大搜索,连天空都不放过。
那些他原先在水中看到的手电筒光,正是在搜索可疑入侵者的军队。他们先从看到外海有不明船只出现的第四区开始搜,然后再向两侧推展出去,绕完全岛之后,必然还会回到他们展开搜索的第四区来的。人数差不多有十二三个……夜色虽然仍旧很黑,可是月光出现得更频繁了。想利用搜索队返回围墙中去的机会,等于零。那么,如果他想进去的话,就必须赶快行动。就是现在。
他要对付的人,照理讲,应该是那名距离他比较近的人,右方的那名巡逻兵。他现在几乎已已经快走出视线了,正沿着水泥马路的弧度转过去,马上就要被围墙遮住了。
哈洛克站起来,奔过马路,然后顺着软沙的路边跑下去,他泡过水的皮靴中,发出吱嘎的水声,令他非常火大。
他奔到围墙的弯弧处,果然前方有出入门的灯光,距离他大概有六百尺。他继续加快速度,尽量去缩短他与前面那名缓缓而行卫兵之间的距离,暗自希望吹过松林的风声,可以掩去从他那双湿靴子所发出来的轻响。
等他跟前面的人相距十二尺不到的时候,对方突然脚步一收,警觉的转过身来,哈洛克这时也早已发觉不对,马上就从地上弹起,籍着飞跃,把最后剩下的六尺距离刹那间予以缩短;他的右手罩住对方的嘴巴,左手抓住了对方的颈侧,用力一扭,两个人就双双向地上扑倒。他用膝盖顶住年轻人的背部,将对方用力向后弯弓,制住了对方。
“不准叫!”他低声吐话警告对方。“这只是安全演习——你懂吗?这里一半人晓得今晚有这个节目,另一半人不晓得。我现在要把你拉到树林里绑起来,塞住你嘴巴,可是不会绑太紧。你只是暂时不能行动而已。懂吗?”
年轻守卫早被突发情况吓得魂飞魄散,除了两眼直眨,瞳孔发直之外,根本毫无反应。哈洛克觉得无法相信他,因为他没把握对方到底很不会到由于惊恐过度,而变得歇斯底里。他伸手抓过对方脱落的军帽,捂住他的嘴,再将对方扯起来,两个人很快的穿过马路,向右转奔进松林。一等他们奔进松林里,哈洛克马上就将对方往地上按。
“我现在要把手从你的嘴上移开,”哈洛克说着也跪下来,“可是只要你发出一点声音,我马上就劈昏你,听懂没有?”
年轻人点点头,哈洛克就慢慢将手一寸、一寸的移开,同时准备随时再捂回去。
对方用肩膀擦了一下脸颊,轻声说,“你差点把我吓惨了。到底搞什么鬼?”
“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啊,”哈洛克说着,就把对方的枪带解下,又把小兵身上穿的野战夹克脱掉。“安全演习。”他添了一句之后,已经从裤袋中掏出一条生牛皮鞋带,把对方的双手反剪,用牛皮带子去绑牢。“我们要进去,”他将对方的手腕连同手臂,加以缠捆,一直缠到手肘部位。
“进去?”
“对啊。”
“门儿都没,老兄。进不去的!”
“你是指警报系统?”
“严密得不得了。前晚有只鹈鹕落到围墙上,活活被电滋滋滋的烧了半个钟头。高压电之厉害。”
“那里面呢?”
“什么里面?”
“里面有什么警报系统吗?”
“只在乔治城有。”
“什么?!什么乔治城?”
“嘿,我可晓得上面的规定。我最多只需要告诉你,我的姓名、军队以及军籍番号。”
“大门,”哈洛克还是逼问,“谁在大门口?”
“大门口?还有谁?谁从那里出来,谁就得从那里进去。”
“好,你仔细告诉我——”
哈洛克眼睛里,突然瞟到一丝微弱的光线,还很远。从松林里透过来的,是一个还在很远的手电筒光。显然刚才去搜查的巡逻小组,已经重新又绕回第四区了。
没时间在跟这小伙子聊下去了。他把对方身上的衬衫,撕下一块,也不管对方的抗议,硬塞进了他的嘴巴里,然后又用一条生牛皮鞋带,横过对方的嘴巴绕到颈后方,打了个死结。再用第三条带子,捆住了他的脚踝。
哈洛克将野战夹克穿上,把枪腰带扣到自己的腰上,自己原先戴的毛丝套头帽,脱下来塞进口袋,又把对方的军帽捞起来,往头上一戴,尽量压低,然后伸手解下身上挂的防水袋、他观察了一下地形和手电筒光的方向,跟着就以蛇行,东窜西钻的奔过松林之间,向右方闪过去;那个方向,到底是通往海滩,还是岩岸边,他毫无概念。
他扳住礁石,浪祷汹涌的大海,就在他脚下方,风很强,他一直攀在那里,等着搜索小组的最后一名巡逻兵从他上方走过去。
一等最后那个兵走过,哈洛克马上手脚并用的爬上去,尽快向前面那个人影接近。他早已干过这种事不下几百次了。一奔进对方,他就伸手一勾,勒住了对方的脖子,不让他发出任何一点声音的往地上倒按。三十秒之后,那个兵已经被他五花大绑了。
哈洛克办完事,赶紧追上前面那批人。
“好啦,你们这票人给我听着!”有个威严的声音,这么大吼,“搜查工作到此结束!回鸟窝去吧!”
“他妈的,排长,”有个兵喊,“我们还以为你他妈的送了一船妞儿来,要我们去寻宝呢!”
“这次就算让你们先练习练习,热热身。下次搞不好就可以寻到宝啦!”
“寻个屁!”另外一个人回骂。“哼,就算真能给他找到个妞儿,他又能干什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