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著自己脖子,赫然发现自己光滑的颈间,多出几道还在炙热滚烫的疤痕。陈良邦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他先扶起软趴趴的女孩,将她安置在自己的身旁,这才上气不接下气的问她:“这是你 …第一次施展这咒法…是吧?”
“你…你怎么知道?”女孩也气喘吁吁的回答。
“因为你不知道在施法后,会出现什么样的后遗症,我没猜错吧?”
女孩点了点头,陈良邦又问:“这个咒法…是谁教你的?”
“我在网咖上网玩ICQ时,认识一个女孩,叫charlotte。”
“charlotte?”陈良邦抬起头想了想:“咦?那她的中文名字不就是夏绿蒂吗?”
“大概是吧…怎么了呢?”
“嗯…我得问问…你要回家吗?还是要跟我去网咖?我也想认识一下你这个叫charlotte的朋友。”
女孩看看手表,又看了看他:“叔叔…你不会想找我援交吧?我的价钱可不低哦?”
……这女孩怎么这么讲话?陈良邦皱著眉重新打量这女孩子半天,才从皮夹中掏出身分证:“嗯,你看我的身份证,我叫陈良邦,这总该不会骗人吧?”
那女孩仔细的端详了许久,才说:“好吧,反正我现在没事,你今天也帮了我一个大忙…”
“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陈良邦小心翼翼的问。
“罗苹,我妹妹叫…罗昭。”那女孩伤感的说。
两人到网咖坐定后,女孩子迅速地叫出了ICQ,而陈良邦也点选了BBS,没多久,夏绿蒂就和陈良邦连上了线。
…嗨,晚安…哦,不,应该说是早安了。
“还没睡?夏绿蒂?”陈良邦迅速回讯著。
…嗯,还没…有些私事还在处理。咦…不对哦,阿邦,你今天认识一个新朋友哦?
“新朋友?什么意思?”
…ROBIN在你旁边吗?嗯,她的中文名字应该叫…罗苹吧…
“你怎么会知道?”就在陈良邦讶异非常时,坐在他身边,咬著烟的罗苹也拍拍他的肩膀:“欧吉桑,你看。”
“不要叫我欧吉桑!要我说几遍?”陈良邦佯怒了一下,罗苹伸了伸舌头,指指萤幕:“诺!”
罗苹的ICQ视窗上清楚的写著:“嗨,阿邦,我是夏绿蒂。”
第九章
“夏绿蒂…真的是你!!! ”陈良邦兴奋的回讯著,在他需要的时候,夏绿蒂永远会出现在电脑的另一端。
罗苹看著陈良邦迅速的打著字,也盯著他的萤幕,兴趣盎然地看著夏绿蒂的回应。
…这实在太好了,我很早就想将两位凑合在一起,不过一直没机会,这次你们俩人的碰头,真可说是命运的相逢哪!
“怎么说呢?”
…阿邦,我问你,你的能力再大,你的时间再多,你有办法管世上所有不平事吗?
陈良邦闭上了眼,深深思索这句话,半晌才写下:“不能…我是不能,我已经发现,如果我不主动出击,这世上还是会有人会受到不平委屈的待遇,应该受到惩戒的人,还是会永远的逍遥法外。”
…这就对了!这两天,我看到新闻,这世界上太多需要我们去遏止的罪人了!我和罗苹认识了一个多月,我深信,她也是我们这一国的人,她,也是主上挑选出来,帮助我们净化这个错乱世界的同志!
“真的吗?”陈良邦偷眼看著身边的罗苹,她正轻叼著烟,连上一个“情欲成人聊天网站”,他瞄到罗苹的匿称,不由得皱起了眉:“没川内裤的援交辣妹”!而且还和来路不明的网友讨论著男女性爱的细节…“我的天哪,她连『穿』字都打错了!”他啼笑皆非的飞快打下:
“她真的会是我们的同志吗?我的意思是:我们的同志不是应该精挑细选、万中取一的吗?这个看起来像小太妹,动作举止根本毫无礼教的人…会是我们至爱的主上挑选出来的吗?”
这段话打完后,夏绿蒂将近一分多钟没有回应,陈良邦也发觉自己的观点偏激,连忙再补上几句:
“我相信…主上在选择『菁英』的时候,一定有他自已的看法…”没想到陈良邦尚未回讯完毕,夏绿蒂亮绿色的字句已经在萤光幕刺眼的闪烁著。
…陈良邦,你太让我失望了!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你有『种族优越』的心态!对不对?
从来没有见过夏绿蒂这般严厉的指责,陈良邦吓的连额头都挤出点点汗粒,只见夏绿蒂的传讯像连珠炮般一次又一次撞击他的视网膜。
…你瞧不起她吗?你不能接受一个有不良过去的人吗?
…你是不是太自我膨胀了?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只要和你不一样的人,你就对他们有偏见,对他们深恶痛绝?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夏绿蒂,你要相信我…我,我绝对不是这样的人!”陈良邦揩了揩鼻头上的冷汗,连忙为自己辩护。
…我知道…我认识你比认识罗苹久…我只是不希望你也变成那种人,那种种族优越、不可一世的混蛋。你要知道,主上派给我们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还给所有人一个净化的环境,我们所有人,包括你我,甚至罗苹,都是衪慎重的决定。
“是的…我知道了。”陈良邦强压自己心头上的百般无奈。在这个世上,他最相信、最倚赖的就是夏绿蒂,他不能没有她。她的任何吩咐,对陈良邦来说,就是神的旨意,她叫他做什么,他不会,甚至不敢拒绝。
…我就知道你明白,听著,阿邦,有件事情,我要麻烦你们两人一起做。
“什么事?你该不会叫我们…”陈良邦想到“两个人”一起做的事,只有…
…别胡思乱想!我需要你们两个,帮我一起找同伴,找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来重整这个肮脏污秽的社会,我希望在下次主上降临的时候,我们能够用那些罪人的鲜血,为他洗净圣堂;用那些丑恶的尸骸,为他高筑一个真善美的神殿!
看到这儿,陈良邦不自觉的开始揉搓双手,脑海里缓缓浮现出世界大同后的景象:人人笑颜逐开、安居乐业的生活著,他和想像中的夏绿蒂:有著一头黑又卷的长发、明亮的双眼、微翘红唇的单纯女孩,两人手牵著手,漫步在夕阳余晖里,沉浸在无忧无虑中…
…这个组织,我打算为它命名为:DOUBLEJ!!
“DOUBLEJ 什么意思?”回到现实,陈良邦好奇的问。
…JUDGEMENT和JUSTICE,意即审判和正义。你就是审判长,而罗苹代表著正义和公理,你们两个人就是DOUBLEJ的发起人!阿邦,这个社会就靠你们了!
陈良邦转头看看身旁的罗苹,没想到罗苹也讶异的看著他,原来,罗苹的萤幕上也出现相同的词句…
一早,赵文智进了公司,打开电脑后,先是盯著网路新闻话题,当他发现阿K的惨死消息后,端详了许久,随即拿起电话,拨了内线:
“喂,您好。我可以为您服务吗?”话筒里传来冷冷的女声。
“喂,是我。”
“赵经理,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的吗?”对方的声音还是一样平淡。
“看了今天报纸没?”
“看了,你…你要小心…”对方的声音忽地转小,而且语带哽咽。
“放心好了!”赵文智看了看隔间外有没有人在偷听,然后将座椅往后转:“我敢做,就不怕别人害我,上次交代你的事,你办好了没?”
“已经办好了…你…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我…我好担心…”对方的声音愈来愈小,颇有怕旁人听到的意味。
“办好就行了!没问题的啦!我今晚再来找你…”就在赵文智说话的同时,有人敲了敲他的隔间板:“经理,昨天那个记者又来找你了。”
“为什么一定要我来?”我忍不住小声抱怨。
“因为只有你认识他啊?我们又不认识。”李英才笑著说。
“我把名片给你们,你们自己来就行啦?好啦,我要怎么问他?”我指指检察官游逸正手中昨晚自监视器上截取的照片:“我总不能说:你们公司的陈良邦会使妖法杀人吧?”
李英才笑著说:“我自有办法,吴大记者您就别紧张了!”
当我们在会客室小声谈论时,赵文智也走了进来,他先跟我握了握手,然后对著我身旁的两个人说:“吴记者,这两位是…”
“我是中山分局刑事组组长李英才,他是台北地检署检察官游逸正。”李英才很快的递出名片,自我介绍:“赵先生,我们这次来是…”
“我认得你,”赵文智示意请大家坐了下来,点了根烟:“之前在宋芳琦自杀的现场转播上,我有看到记者采访你。”
“是吗?呵呵…”李英才尴尬的摸了摸头:“我也还记得那几件自杀案…都和你有关哪。”
赵文智也笑了出来:“这些误打误撞的事就别再提了,吴大记者,今天你们来的目的是?”
游逸正马上接口:“赵经理,今早您有看新闻吗?今天凌晨在西门町,发生了一件离奇的自杀案件。”他将手中的照片放在赵文智的面前,一张张摊给他看:“这照片里的男人,你认得吗?”
赵文智细看了半天,点了点头:“认得,他就是我曾经向吴记者提过的陈良邦,他…”
李英才指著照片中的另一个女孩:“那这个女孩子,你见过吗?”
赵文智又再看了一遍,眉宇深锁:“这女孩子我就不认识了,之前吴澧童说我可能被陈良邦下咒,难道这个死者他也是受害人吗?”
李英才将照片收回到牛皮纸袋中,摇了摇头:“目前我们尚未证实这一点,不过既然在案发现场我们拍摄到陈良邦先生,当下之急,就是要先找到他出来把事情说明清楚,就算不是他所为,也可以为我们警方详加叙述当时案发的经过。”
赵文智把手中的烟熄了,严肃的说:“他的资料我已经交给吴澧童,其实我也想找他问个清楚,那就麻烦你们了。”
寒喧一会儿后,我们起身离开,就在办公大楼的一楼大厅,有个年约二十来岁的青年正在柜台和小姐、警卫吵的不可开交。李英才连忙上前,拉住那人肩膀,露出自己的证件:“先生,有什么事好好谈,别大声嚷嚷。”
那人看清楚李英才的身份后,气愤难消的说:“反正你们这公务员就是挺这些企业大公司啦,喔……对嘛,刑事组组长来到『棠尧石化』,一定是来办案的,别人到派出所报案还要排队哩,他们一通电话,你们警方连组长都亲自上门…”
李英才不想理他夹杂不清的纠缠,将他拉到旁边:“随便你怎么说,你是谁?在这儿干嘛?”
他双手一翻,挣脱李英才的制止,大声的说:“我是『华夏神学院』的神学生,我叫杨主信!”
这名字好熟!我连忙回想,直到我盯见电梯的开启,才蓦然想起那天在“早餐会报”时,让赵令玺破口大骂的那篇文章:“喔,你就是前几天投书到报社的那个神学生嘛!”
“咦?你知道我?”就在杨主信一脸疑惑的同时,一个身著神父制服的瘦高老人从大门迅速走了进来,看到我们众人围著杨主信,连忙穿过人群:“抱歉抱歉!打扰你们了!”接著转头对著杨主信说:“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叫你不要来吗?”
“神父,你看,”杨主信指著李英才:“我才来静坐几天而已啊?『棠尧石化』连刑事组组长都找了过来,怎么?想扣留我啊?随时欢迎!”
李英才和我对望一眼,尴尬的笑了笑,我连忙对老神父说:“他误会了,我们是来查其他案子的,不是来驱离或逮捕他的,请他别做过多的联想…”
老神父也回笑著说:“不好意思…他就是这个性,劝了好几次也劝不听,走了,主信,我说,走了!”最后一句话,已经有点语带严厉了。
杨主信这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垂头丧气的跟在神父后面,走了几步,又迅速地跑到我的面前:“先生,你能不能给我一张名片?”
我将名片掏给他,他仔细看后,小声的说:“记者先生,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我再打电话给你。”
这一老一少步出门口后,我才将那天杨主信投书内容大概和李、游两人说了一下,警卫也走过来,不住的向我们抱怨:“这小伙子自从董事长开了记者会后,天天到这儿静坐,我们要劝离他,他就不住的和我们吵闹…我们也和任总报告过了,不过任总叫我们不要理他…”
告别了李英才两人,我下午回到了杂志社报到,才刚坐下来,周志昌马上就丢几份报纸头版到我桌上:“吴大记者,别人都已经登了,您老还在等啥子啊?”
我马上低头一看,所有的晚报报头都写著阿K昨晚在西门町离奇的自杀事件,更让我惊讶不已的是,标题是这样写的:
闹区惊传血案
毒虫离奇自裁恶灵毒咒害死了他!可靠消息指出凶猛魔法降临台湾人畜难逃!
报刊内容详细的将宋芳琦、罗杰。翁、赖秀芬、计程车司机、速食店女经理和阿K等人的死亡经过,用表格方式呈现,然后再指出这些人的死因,全都和一种古老的毒咒有关,他们都是因为遭人下咒,所以才会以极残忍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第一个念头就想到“鬼灵精”!因为只有他和媒体的关系十分熟稔。隔天我才知道,几乎所有人都怀疑这消息是他走漏出去的,让他百口莫辩。不过事后我们大家才明白:这消息竟是由一个我们想像不到的人故意泄露出去的。
晚上,我和习学相约碰面,这回她竟然主动要求我送她回家,还邀请我到她家里,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怎能错过?
当习学下班的时候,已经晚上一点多了,还好隔天一早我已经向周志昌报备过,要到刑事局去探听一些最新消息,不用准时进公司。我把机车停到PUB后门里,两个人开著习学的小MARCH,回到她位于木栅山区的家。
每每我送她回家,经过那蜿蜒崎岖的山路时,身上总会不自觉的泛起一阵阵的鸡皮疙瘩,我知道,这和她家附近的“墓仔埔”有关。有时,我还会从车窗瞄到一些“人”站在路边草丛里,好奇地看著我们的车子快速经过。
他们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眼神里满是疑惑,似乎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