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暗河不知又有什么古怪。”张继祖道,“万一下去后遇到凶险,怎么办?”
“我看还是萧兄弟下去的好。”岑献武道,“萧兄弟武功机智,均胜人一筹。一路行来,各位已经见证了,就是总让你冲到第一线,有些不好意思。”
“还不好意思呢,为什么总是他去?”一姝哼了一声。
刘素筠也道:“这么多人,谁下去试试都行啊,为什么一定要萧邦去?”
这次,她与一姝倒是一致了。
“要不然我下去吧。”董商儒道,“虽然我多年不潜水了,但毕竟有些经验。”
“那就麻烦商儒了。”岑献武道,“咱们寻宝,就得一条心啊。”
“别忙。”张继祖道,“我们再想一下,这‘美服患人指,高明逼神恶’二句,前一句的‘美服’,看来是‘美人+衣服’之意;可这后一句,就算是‘身在高处’,但这‘逼神恶’三字,怎么解释?”
“张先生不必拘泥于古诗。”柳静茹道,“那张九龄是唐朝人,哪里会想到后人会拿这首诗来作为寻宝线索?林道乾以此诗作引,无非取其大意,怎么可能一字不差?”
众人表示同意。
“我看,穿上这件衣服,往下潜水,就没什么问题了。”关林栖道,“刚才我看了,这衣服是一种特殊的动物皮所制,加上涂了桐油,遇水不透,坚韧无比。我看明代人潜水,这种衣服已算是先进的潜水衣了。”
“我们自己带有潜水衣,就不用穿这个了。”董商儒道,“林道乾时代没有潜水衣,现在有了,就不用了。”说罢拿出一套潜水服,准备换装。
“且慢。”萧邦急止道,“刚才大家说的似乎都有道理,但大家也要考虑一个问题:林道乾留下线索,可曾考虑后人何时才来寻宝?”
“这个……”林芳华道,“就算道乾公是神仙,也不可能推算得如此准确。”
“那好。”萧邦道,“林道乾既然不知,设计这个关口,自有目的。刚才董总的话提醒了我:在明代还没有发明手电,更别说防水手电了,因此火把一类,是无法入水的。我想林公设置此关,就是要灭掉火种,让寻宝人必须涉水而行。”
“那么,如果在古代,即使寻宝人泅渡成功,也没有照明之物啊。”小林中石道,“难道这藏宝的地方会有照明吗?”
“小林先生问得好。”萧邦道,“既然宝藏藏在地下,不可能有什么灯火之类能持续燃烧几百年。因此,我想这不进水的皮衣,恐怕就是用来包裹火器、松油火把之类,以便寻宝者抵达,能有引火之物。”
这种想法颇为怪异,但大家还是眼睛一亮。
“但这里也有个问题。”一姝插话,“这‘美服患人指’一句,看来就是不能染指这衣服,不然就有杀身之祸。可是现在关先生把这件衣服从美女木头人身上扒下来,你们觉得是道乾公的意思吗?”
萧邦用手电再照那光洁的硬木雕像,隐然觉得这尊女像,确为古代美女。只是她不会说话,不知背后有什么故事。
“一姝说得有理。”萧邦道,“这衣服,还得给美女木头人穿上。”
“为什么?”朴道义被弄懵了。
“不为什么。”萧邦道,“既然诗中说不能染指,就不能。我们现代的科技再先进,但这地方神秘莫测,还是用土办法的好。”
“萧兄弟说怎么办吧?”岑献武此时也束手无策,“我们都听你的。”
萧邦暂未说话,轻轻上前,仔细观察那尊木雕。这雕像双腿并拢,站在座架上;萧邦敲击雕像,指关节被硌得生疼。看来,此木极其坚硬,怪不得利箭射于其上,连个白点都没留下。
萧邦将手电含在嘴里,双手扶定木雕,用力一旋。果然,那木人足底松动,萧邦转了几圈,终于将木人卸下。
众人不禁感叹古代能工巧匠之奇。就是放在现代,如此天衣无缝的技艺,也需借助现代工具方可完成。
萧邦将木人扛起,放在地上。木雕为实木,约八九十斤。萧邦取过原先那件皮质衣服,再给木人穿上,对众人道:“我将学古人抱木沉水,请岑师将长绳系在我腰上。如果遇到不测,你们也别寻宝了,各自回去吧。与宝藏相比,生命更显珍贵。”
这一席话说得真诚,一姝突然呜呜大哭,刘素筠也眼含热泪。在场的人虽然各怀心事,但都被萧邦感动。
“萧邦,还是别去了……”刘素筠抹了把眼泪,“不行,我们回去吧……他们愿意找,就让他们找好了。”
萧邦没有理会这些。他深吸了口气,将手电挂在腰间,取了一根长绳拴在腰上。然后将那木人抱住,对岑献武道:“岑师,由你来放绳。如果我下去后还活着,就会拉三次绳。你这头如有感应,我自会返回。如果我下去再无动静,你们好自为之吧,我多说无益。”
说罢,深吸一口气,纵身下跳。岑献武站在裂口边放绳,但见萧邦抱木落下水中,而那激流涌动的水面,居然连一朵浪花都没有泛起。
绳子迅速下滑,众人的心都被揪了起来。
直到绳子不再动了,大家才吐了口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绳子一端捏在岑献武手里,但只感应到绳子被水流冲击的颤动,并没有收到萧邦的任何讯息。
大家都屏息等待,可是过了七八分钟,仍然没有动静。
大家知道,萧邦并没有带氧气瓶,能坚持三两分钟已属不易。此刻仍无反应,大概已命丧黄泉!
一姝终于再次哭出声来。
众人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全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岑献武叹息一声,终于决定收绳。他本想叫关林栖帮忙拉绳,却不料他一只手轻轻一拉,绳子就拉动了。岑献武额头顿时冒出了汗星,便加紧收绳。
众人打亮手电看去,只见被岑献武收上来的,只是空空的绳头。
第七十四章 地下舰队
事后,刘素筠问萧邦:“你怎么知道要抱着那木头美女沉水?”
“因为我看过,下头的暗流流速极快,冲击力非常强劲。人若是只身跳入其中,必然会被湍急的水流冲走。而抱上那个木雕,在水流冲击力相同的情况下,人体加上木头人,被冲击的速度就会减缓而且入水较深,便可以在离落水处约十多米远的地方卡在一个石槽上。而那石槽旁边有一个支流,水量相对较小。顺着支流前进约五米,有个凹槽,顺槽向上爬,就到了另一溶洞;若是重力不够,则被激流直线卷入暗道,只怕性命难保。”萧邦道。
“那林道乾如何知道暗流下会有一个‘丁’字形的凹槽?且发现了暗流一侧别有洞天?”刘素筠又问。
“林道乾在设置机关之前,肯定详细作过考察。他注重运用自然法理,而非生搬五行八卦,这便是林道乾宝藏与其他宝藏的不同之处……当然,现在知道这些,意义已经不大了。”
“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到底还爱不爱我?”刘素筠低声问道。
……
岑献武呆呆地望着空绳,一时没了主意。
一姝哭出声来:“都是你们,把萧大哥逼下去了……”
“一姝!”张继祖喝道,“没人逼他,是他自愿下去的。寻宝这样的大事,自然会有风险,你别添乱了!”
一姝气得怒目而视:“就你们自私!我不管了,你们去寻宝吧……”说完,她哭着向洞穴外跑去。
“一姝,回来。”林芳华拔腿欲追。
但张继祖一把拉住了她。
“小女任性,让各位见笑了。”张继祖道,“现在,萧先生下落不明,我们还得想办法。”
“对,哪怕只剩下最后一人,也要完成寻宝!”岑献武振作精神,高声道,“我测算了一下这绳子的长度,也就是三十多米。萧兄弟特种部队出身,精于水性,料想不至于发生意外。但是,他明明说好了,一旦有新的发现,就会拉绳示意,可现在……”
“我看,这萧先生是独自寻宝去了。”小林中石道,“请岑先生想想,这绳子是系在萧先生腰上的,如果萧先生出事,这绳子怎么会自行解开?”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议论纷纷,都疑心萧邦并未遵守约定,有了新发现后自行解绳走了,志在独吞宝藏。
“这下,是放虎归山。”徐园园道,“原来吧,萧先生的行头被没收了,他是无计可施;现在好了,等我们把行头还他,他便独自溜了。”
“不会吧?”岑献武虽然不愿相信,但仔细一想,这种可能也是有的。萧邦自泉州受制后一度无所作为,今潜入暗流,保不准伺机脱逃了。
“岑师凭什么以为他不会?”朴道义道。
“那……刘女士不是在这里吗?”岑献武道,“萧邦虽然极其精明,但他是个讲感情的人,不会抛下豆豆的妈妈不管。”
“我……早跟他离婚了……”刘素筠幽幽一叹,“各位,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还是得想想办法,如何破解难关。”
岑献武不禁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个女人当真心如铁石,不似一姝有情有义。
随后大家七嘴八舌,讨论如何取得进展。最终,还是选择了再跳下去一探究竟的方案。
但谁下去?见萧邦一去不返,先前答应下去的董商儒也退缩了。文
在这个时刻,谁都想让别人下去。可谁都这样想,谁都不愿下去。心
最后,张继祖提出一个方案:除了女士,在场的男士以抓阄决定。阁
毕竟这个公平些,谁下,就看运气了。
于是林芳华从身上找了张纸,撕成七个小纸条,只在一张纸条上写了个“下”字,再搓成纸团。她双掌抱成拳,闭上眼睛使劲摇着。或许,她在企求上天不要让丈夫抓住那个“下”字吧。
最后,她将手掌摊开。张继祖、岑献武、董商儒、关林栖、朴道义、小林中石和迈克尔依次抓了纸团。抓到纸团的,小心打开来看,就连张岑二人亦是凝神对待。
结果,却是关林栖抓了“下”字。关林栖叹了口气,拍了拍玉罗绮的肩膀,向董商儒要了套潜水服,换完后将绳系在腰上,向暗流跳了下去……
这次仍是岑献武放绳,那绳急急往下拉,一会儿绳子的长度就不够了。岑献武大喝一声,一脚踏出,双手拉绳,但那拉力太大,他一个人把控不住。张继祖一步跨过来,也拉住了绳。两大武林高手齐出,其拉力可知。忽听“咔”的一声,绳子断了,二人往后仰跌。幸亏二人武功了得,侧手一撑,马上又站立如松。
众人不禁大骇。看来这激流太猛,关林栖恐怕凶多吉少了。
但谁都知道,无论是谁,宁死都不会下去了。
岑献武气得低吼一声,一脚踏在那支撑木人的座架上,但听“咔咔”有声,那下陷的凹槽缓缓上升。众人吓得赶紧后退。不一会儿,那凹槽里的活塞将木人底座顶出地面,两块巨石缓缓地合上了。
一切归于平静,除了两块巨石间隐现的缝隙外,几乎看不出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刘素筠这才有点心头发毛了:“看来……萧邦是没命了……”
“师父……”玉罗绮终于哭出声来。
“哭什么哭!”岑献武道,“林栖去了,他的产业归你掌管。”
玉罗绮这才止住悲声。
但场面越来越恐怖。众人呆立原地,进退不得。
张继祖道:“各位,咱们千辛万苦才到此地,不寻宝藏绝不罢休!当然,如果有人害怕了,可以现在就离开。”
没有人走。
“依我看,还得到上头那个石头框框里……再启动开关。”迈克尔道。
“什么石头框框?那叫石龛。”岑献武道,“中国大地,到处都有这种石龛,但多数都是供菩萨的。”
“管他什么龛,反正得重启开关。”迈克尔道,“我这就上去启动。”
说罢,但见他敏捷地沿着萧邦攀爬的路线上去了。
众人于是退回对面的石壁下。
但见迈克尔学着萧邦的样子,使劲推送那个石柄。
但迈克尔推了半天,毫无动静,急得直出汗,因猫着腰不能用全力,情急之下,他曲腿使劲踹向石柄。
这一踹不要紧,那石柄边缘突然喷出一股浓烟。迈克尔呆了一呆,本想屏息,但已来不及,竟吸了一口。
陡然间,众人见迈克尔轻哼一声,一头从石龛上栽了下来,头部正磕在那两块合起的巨石上,顿时不动了。
“快闪……”张继祖喊了一声,带头冲了出去。
众人吓得魂飞魄散,女人们尖叫着,跌跌撞撞地来到洞穴中央。但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动静。张继祖戴上一个精巧的防毒面具,打着手电回来,见迈克尔七窍出血,早已断气了。
张继祖叹了口气,只得回到众人处,取下面具,长叹一声道:“琼斯先生中了毒气,摔下来时就死了。各位别怕,那毒烟已不再喷出。”
于是众人又回去看迈克尔扭曲的尸体。
突然,朴道义惊叫道:“李锦涯先生的尸体呢?”
众人这才打亮手电,射向李锦涯尸体溃烂的地方。
但此时只有他的衣服包着骨架,血肉全部化成了黑水,墨汁一样凝结在地上。
紫小雪、徐园园和玉罗绮,浑身开始发抖。
“到洞中央去议议吧。”张继祖道,“虽然毒气没有扩散,但此处不宜久留。”
于是大伙回到洞穴中央地带。
“要是萧邦在就好了。”岑献武叹道,“我们这些人,虽各有所长,但论心思机敏,做事精细,与萧兄弟实在差得太远。李先生、林栖和琼斯先生,性子太急,以致枉送性命。”
“要做大事,就会有牺牲。”张继祖冷冷地道,“想我夫妻来华二十多年,经历多少事,数次经过鬼门关,还是坚持下来了。还是那句话,怕了的,可以走!”
“二十多年就为了寻找冰冷的宝藏吗?”突然,一个声音说。是一姝的声音。(文-人-书-屋-W-R-S-H-U)
“一姝……你在哪里?”林芳华听见女儿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
“妈妈,我们回美国吧。”一姝道,“爸爸要找宝藏,让他找。我找到你,心愿已了。因为,你就是我的宝藏……”
“一姝……我的孩子……”林芳华终于哭出声来,“可是,妈妈二十多年的奋斗,就是为了这一天啊……”
“好了,妈妈,我明白了。”一姝放声大哭,终于从洞穴的拐角处走出来,“原来我不是你们的宝藏……”
“孩子,别说了。”林芳华冲过去,抱住了女儿。
张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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