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去,我要睡觉。这是梦,是噩梦!”
一道闪电照亮大殿,后面传出了一阵婴儿的啼哭。武则天浑身一抖,睁开眼睛。啼哭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她站起来,缓缓向殿后走去。哭声从帐幔里传出,武则天轻轻撩起帐幔。帐幔中是一张小床,上面放着一个浑身鲜血的死婴。武则天一声惨叫,猛然回身。闪电亮起,一个人站在她的身后,正是王皇后!
武则天哀叫着喊道:“不,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自己的女儿,是你,是你这贱人!”王皇后一动不动,双眼望着远方。武则天浑身剧颤,猛地,喉头发出“咯”的一声,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黑暗中传来一阵阵焦急的呼喊:“陛下!陛下!”
武则天慢慢睁开眼睛,春香和内侍围在她身旁大声叫喊着。春香喊道:“醒了,陛下醒了!”
武则天小声问:“又是做梦,对吗?”
春香点了点头,擦去了眼角边的泪水:“陛下,您可醒了。刚刚您一直在不停地叫喊。”
武则天无奈地长叹一声。春香道:“我已经叫人去请太医了。”
武则天摇摇头:“不用了。春香,传旨,请国师王知远即刻进宫。”春香应道:“是”。
此时,狄仁杰正坐在正堂的书案后静静地思索着。门“砰”的一声打开了,一阵急雨飘了进来。狄公一惊,赶忙站起身走到门前,正要关门。
第二章 “滴血雄鹰”惊现十州(7)
“大人!”门外传来叫声,狄公抬起头,只见院子里,狄春打着雨伞,李元芳和一个陌生人向正堂匆匆走来。狄公赶忙打开门,李元芳、狄春和陌生人走进正堂。
李元芳向狄公介绍道:“大人,这位是殿中省掌管闲厩的飞龙使何云大人。”
陌生人躬身施礼:“卑职飞龙使何云参见国老。”
说着,便要跪下叩头,狄公赶忙扶住了他:“大人免礼。如此深夜将大人找来,本阁心内不安,快请坐吧。”
何云谢过狄公,三人分宾主落座,狄春献上茶来。
李元芳笑道:“大人,本来卑职是不敢劳动何大人大驾的,但何大人坚持,一定要见到大人才能道出详情。”
狄公一愣:“哦?”
何云从怀里掏出了那张马蹄拓样:“国老,今天下午李将军拿着拓下的蹄印前来找我,也将他的看法告诉了卑职。卑职即刻查看《马经》进行比对,认为此蹄印可以肯定是马无疑,并不是什么妖兽。”
狄公吐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微笑。
何云道:“然而,卑职同时也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狄公一惊:“什么事?”
何云道:“此马所戴蹄铁乃是隋朝所制!”
狄公一惊:“什么?”
何云道:“是的,这个拓印上的蹄铁花色,本朝早在太宗皇帝时便已明令兵部驾部、官马坊和闲厩禁绝使用!”
狄公愕然:“禁绝使用?”
何云点点头:“是的。因为这种蹄铁花色乃是前隋炀帝骁果军的专用蹄铁,凡打造、使用此种花色者在本朝罪同反叛,按大逆论处。”
狄公倒抽了一口凉气:“你是说,这个蹄印上的花色,是前隋骁果军专用的?”
何云道:“正是。当年,太宗圣谕下达后,凡缴获前隋军的马匹,均被换上了本朝所制的护军蹄铁。”
狄公问:“那么,这种蹄铁会不会有散落民间的呢?”
何云摇了摇头:“此花色乃是隋朝的禁卫军专用,民间是不可能打造的。再说,蹄铁并非耐用品,需时时更换,从隋末到现在,已将近八十年,一块蹄铁是不可能用这么长时间的。”
一番话把李元芳也惊住了:“何大人的意思是,这块蹄铁是隋末所制?”
何云点点头:“正是。此乃江都供械坊专为骁果军打造的。这种蹄花模子早已失传。而且,打造此物乃是大逆之罪,是要夷九族的!因此,卑职想来不可能是今人仿制的。”
李元芳的脸色陡变,他轻声反复着:“骁果军,骁果军……”
狄公深深吸了口气,道:“蹄铁是隋末所制,那这匹马……”
何云道:“卑职正要对国老说说这匹马。若说蹄铁之事万分蹊跷,那么,这匹马就更加令人不可捉摸了!”
狄公糊涂了:“哦,却是为何?”
何云道:“恕卑职出言无状。这匹马绝不应该是今人所有!”
狄公惊讶得张大了嘴:“什、什么意思?”
何云道:“此马应在后汉末年便已绝迹。”
狄公越发惊讶了:“后汉末年?绝迹?”
何云点点头:“是的。今天,李将军拿来此马蹄印,卑职一见之下便吃了一惊。查遍了兵部三十六马坊、殿中省官马坊六厩:左飞、右飞、左万、右万、东南内、西南内。殿中省飞龙使六厩:飞龙、祥麟、凤苑、鸾、吉良、六群。共四十八坊马厩的所有马谱,竟没有一匹马与此相同!”
狄公惊讶得目瞪口呆。
何云道:“国老可能知道,官马坊专门接收河陇骏骑,而飞龙使所辖内厩乃专为皇家驭骑,接收的都是各国进贡的名贵马种,可以说天下无出其右。这里没有的马种,在其他地方就更不可能有!”
狄公点点头:“这我相信。”
何云道:“就在此时,卑职忽然想到了一种早已绝迹的马种。”
狄公忙问道:“是什么?”
“汗血宝马!” 说话的是李元芳。
狄公一愣。何云一惊:“怎么,李将军也是这么认为?”
李元芳叹了口气:“如果一定要说这蹄印是马的话,那么,除了早已绝迹的汗血马,天下绝不会再有其他的马种如此神骏,步幅如此巨大!”
何云点了点头:“将军所论极是,应该说以蹄印和步伐判断,只有这一种解释。然而,令人不解的是,汗血马早在后汉时便已绝种。”
狄公咽了口唾沫,若有所思,小声重复道:“汗血马,汗血马。”
何云道:“书中记载,汗血马是西域大宛名种,数量极为稀少。它不食杂草,只以苜蓿为食;通体白色,但奔跑出汗时身上变为血红,因此,名叫汗血。此马身强体健,巨大无比,自后汉绝迹后,便再也没有记载。”
第二章 “滴血雄鹰”惊现十州(8)
狄公缓缓站起身来:“隋末的蹄铁,汉代的宝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曾泰跌跌撞撞地冲进门来。
第三章 无头鬼遗下无头尸(1)
狄公缓缓站起身来道:“隋末的蹄铁,汉代的宝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话音未落,曾泰跌跌撞撞地冲进门来,喘着粗气语无伦次地道:“恩、恩师,是,是……”
话没有说完,他双腿一软,李元芳抢上一步扶住了他,只见曾泰脸色煞白,身子不停地颤抖。李元芳赶忙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
狄公大惊,问道:“出了什么事?”
曾泰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元芳赶忙将一杯热茶递过去,曾泰连喝了两口热水,这才张开口,结结巴巴地道:“恩师,是这么回事。从打我们在官道上分手后,卑职便回到了县衙……”他把当时的情景描画了一番——
曾泰走进永昌县衙二堂,见县尉坐在书案后手持地图在找着什么。曾泰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县尉抬起头来,一见曾泰赶忙起身,迎了上来叫声“大人”。
曾泰问:“去过江家庄了?”
县尉支吾道:“还、还没有。”
曾泰气愤地哼了一声:“今日一早,本官便命你前往江家庄调查死者江小郎的亲属,可到现在,三四个时辰过去了,你竟然还在这里逡巡,是何道理? ”
县尉很委屈,道:“卑职有下情回禀。卑职问遍了县衙中的衙役捕快,大家都说,永昌县内没有江家庄这个地方。”
曾泰道:“胡说!难道身份文牒也会写错吗?明明是你躲懒畏难不肯前去,用这等胡话搪塞本官!”
县尉吓得后退了一步,苦着脸道:“卑职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大人。刚才大人进来前,卑职正在查看地图,实在是找不到江家庄啊!”
曾泰一愣,走到书案旁,拿起地图仔细地看着。果然,地图上的永昌县境内,没有江家庄这个名字。
众人听罢此言,都目瞪口呆。李元芳纳闷道:“没有江家庄这个地方?”曾泰点点头。
狄公问道:“那后来呢?”
曾泰叹了口气:“学生仔细对照了江小郎的身份文牒,那上面写的确实是河南县江家庄。河南县就是永昌县,是几年前才改的名,而那文牒肯定是河南县改名前所发。卑职百思不得其解,找来了很多熟知永昌地理的捕快,大家众口一词,都说没有一个江家庄。”
狄公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曾泰接着道:“后来,卑职想到,会不会是江家庄改名了,而我们不知道。在县尉的提醒下,我想到了一个人。此人名叫高如进,武德初年便在河南县任县丞,现已年过九旬。乃是永昌六位九旬老翁之一。”
狄公点了点头。曾泰道:“于是,我便与县尉赶到高如进家中……”他把亲眼目睹的事情描绘了一遍——
高如进猛地抬起头:“江家庄?”
曾泰点点头:“是的。前辈可知永昌境内是否有这样一个村子?”
高如进的嘴唇有些颤抖,轻声反复着:“江家庄,江家庄。”
曾泰赶忙问道:“前辈知道这个地方?”
高如进长叹一声:“当然。如果不是太爷今日亲临,老朽一辈子也不敢再想那个可怕的地方!”
曾泰一愣:“可怕的地方?”
高如进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慢吞吞地道:“那是太宗皇帝贞观十年,江家庄中的一户人家,大小三十多口被人杀死在家中,尸体被斩去了头颅和左臂……”
曾泰大惊,站起身来:“你是说,尸体被人将头颅和左臂斩去?”
高如进点头:“正是。”
曾泰和县尉交换了一下眼色,倒抽一口凉气。高如进感到纳闷,问道:“太爷,怎么了?”
曾泰赶忙摇摇头:“啊,没什么。你继续说吧。”
高如进道:“当时那个案子正好是老朽经办的。我率人遍查了附近的山峦、村庄,最后在西林中一座荒废的将军庙中找到了死者的头颅和手臂。几十颗头颅、数十条手臂被供在将军庙的神位前!那景象真是惨不堪言,至今思之仍令人不寒而栗。当时,很多同去的衙役回到家后都是噩梦连连。”
曾泰道:“那么,案子破了吗?”
高如进长叹一声:“这是老朽一生中唯一遗憾的事情。此案持续了四个月,竟没有任何进展。后来,一位走方的道士来到县里,对老朽说此乃厉鬼作祟,阴兵杀人。”
曾泰愕然:“什么,阴兵杀人?”
高如进点点头:“是的,当时老朽还不相信。没想到第二天江家庄大火,将一庄之人几乎全部烧死!在我的印象中,活下来的只有四五个不在庄里的年轻人。更为诡异的是,江家庄大火的同时,西林中的将军庙也起火焚烧。当我率人赶到时,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老朽也因此事受到上封的重责,因而丢掉了官职。”
曾泰问:“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将死者的头颅和手臂放在将军庙中?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三章 无头鬼遗下无头尸(2)
高如进苦笑了一下:“人?太爷您错了,不是人,是鬼,是冤魂厉鬼呀!”
曾泰惊问道:“厉鬼?可、可厉鬼为什么要杀死江家庄的人?”
高如进摇摇头:“幽冥之事,我等凡人怎能知道。老朽后来听说,那座将军庙是为了祭奠死去的前隋骁果军中郎将宇文承都所建。”
众人听罢曾泰的描述,个个瞠目结舌。最后李元芳打破了沉默:“曾兄,你刚刚说到,将军庙供奉的是谁?”
曾泰道:“是前隋骁果军中郎将宇文承都。”
李元芳的脸色变了。狄公的目光转向飞龙使何云:“何大人,你刚才说过,蹄印上的花色就是前隋骁果军专用。”
何云点头:“那花色正是骁果军的专用蹄铁!”
狄公站起身来道:“曾泰,你继续说吧。”
曾泰点头道:“听高如进说完,学生就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几十年前的惨案,竟和今天所发之案惊人的相似!本来学生想马上向恩师禀报,但想到那毕竟是数十年前之事,因此决定还是先找到江家庄和死者江小郎的家人。”
狄公点点头。曾泰接着道:“于是,学生问清了江家庄的具体地点,率人匆匆赶到那里……”他将亲眼目睹的景象描述了一番——
曾泰率县尉和衙役捕快冒雨登上青阳岗,放眼一看,只见一片片废墟散落在岗上各处,废墟旁是大大小小上百座坟茔。
曾泰倒吸一口冷气:“这、这哪里是江家庄,明明是一座坟地!”
身旁的县尉道:“按高如进所说,江家庄位于青阳岗上,这里就是青阳岗。”
曾泰回首向岗下望去,岗下山坳里是一个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他问道:“那个村子叫什么名字?”
一名捕快道:“回太爷的话,那是恩济庄。”
曾泰点了点头,转身向坟地走去。曾泰仔细地看着,每一座坟包上都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所刻名字的姓氏竟然都是“江”!曾泰的目光落在了一块石碑上,上面赫然刻着一行大字:“故族长江小郎之墓”。曾泰惊愕得目瞪口呆。
众人都被曾泰的描述惊呆了,屋中一时鸦雀无声。
曾泰长叹一声:“学生当时是万分惊讶,可转念一想,也许是同名同姓之人。于是,立刻率人赶回县衙,调来了太宗贞观年间的旧档,找到了贞观十年的县志,依高如进所说详加查看,果然找到了江家庄的名字……”
众人顿时活跃起来,问上面有何记载。曾泰道:“贞观年间旧档有这样一段记载:‘十年七月六日夜,河南县江家庄江家大院屋主江小郎及家中老少三十余口,被戕杀于宅中。尸身被斩下头颅和左臂,疑为厉鬼所为。江小郎是前隋大业七年生人,曾在本朝右卫服役,历任校尉之游击将军,于高祖武德六年归田……’我拿出江小郎的身份文牒比对,文牒上写着‘江小郎,河南县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