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骤然变得阴沉的脸唬了一跳,颤颤巍巍回过头。
就在正对着餐桌的那个位置——当然,也就是我发现那只眼睛的地方,不知何时,垂下来一条手臂,。无数条血线小蛇一样顺着胳膊蜿蜒流下来,凝集在指尖,“啪”地一声轻响,坠落到地板上,绽放成一朵朵诡异的、盛开的花——
我死命抓着苏彦棋的手腕,不知道就这样呆愣僵直地和他相对站了多久,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砰!”门猛地被推开了,司徒厉带着胡沁薇急火火地闯了进来。
“唐双喜,你们没事吧?”他迈着大步走到我身边。见我神情呆滞一动也不动,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木然地指了指不远处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那条手臂。
司徒厉转脸一看,眉头立即皱了起来。也顾不上瞧瞧我的伤,径直走过去,碰了碰那胳膊的手指。
胡沁薇则方寸大乱。双手胡乱在我肩膀和后背摩挲着,急声道:“双喜。你……你没事吧?对不起啊,我没想到……”
我直到这时方才回过神来,狠狠推了她一把,发出山崩地摧地一声大吼:“你们俩死到什么地方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和苏彦棋……”话还没说完,喉咙中已然哽咽。
“我原本料想应当不会有问题,所以特意把苏彦棋叫过来,好让你们俩可以平心静气地聊一聊。刚才……我和司徒厉一直在楼梯的拐角处等着。谁知道……真的对不起,你……还好吧?”
我声嘶力竭地哭叫道:“先前天花板上一个劲儿地往下掉砖头,苏彦棋为了保护我,弄得一身都是伤,你让我心里怎么过得去?现在又出现了那个……那个东西,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苏彦棋用他那有些冰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脑勺,软声道:“双喜,跟自己的朋友撒气,又算得了什么本事?你明知道沁薇他们是好意,对不对?”
……真是奇怪。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手指,居然有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了?我像着了魔一般,随着他柔缓的动作。竟一点点平静下来,拉了拉胡沁薇的手,抬头对他道:“先别说废话了,把衣服脱下来,赶紧的,我今天非得看看你背上的伤不可。”
“唐双喜,先别着急。”司徒厉转过身叫住了我,“这是个人尸,现在我要把他弄下来仔细检查。”
话音未落,他轻舒猿臂,用巧劲只一勾——
一具尸体,从楼板上“噗噜噜”滚落下来,掉在地面上。
我饶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无奈此刻情绪太过不稳定,仍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一个激灵,苏彦棋立刻揽住了我的肩膀。
刚才我和司徒厉明明上楼看过,那间屋子被搬得空荡荡的,连根毛也没剩下,怎么会突然多出一具尸体?
司徒厉蹲下身,将那具尸体翻过来仰面朝上,有意无意地朝他脸上瞟了瞟,脸色带着困惑:“这个人……看上去怎么好像在哪见过?唐双喜,你要是还活着的话,能不能过来帮我看看?”
我求助地望向苏彦棋,觉得自己此生从没有这样如小女人般楚楚可怜。他安抚性地在我的肩头按了两按,攥住我的手腕,陪着我一起走了过去。
我的双腿控制不住地直打颤,哆哆嗦嗦朝那人脸上张了张,登时大吃一惊。
那尸体的面部已经开始腐烂,很难辨认他的五官。可是,我认得那双圆睁着的眼睛,实在再熟悉不过了。它们不仅同刚才在天花板上出现的那只眼睛一模一样,更加是属于我这十年里几乎每一天都会遇上的一个人。我们在楼道里擦肩而过,偶尔微笑打招呼,可现在……
“这不是……这不是小铃的爸爸吗?”我失声脱口而出,。
大约一个星期之前,住在我楼上的那对中年夫妻——也就是小铃的父母,突然急匆匆地搬走了。他们在这栋老旧的居民楼中住了已有十来年,说搬就搬,的确令人相当匪夷所思。我不记得在搬家的过程中是否和小铃的爸爸打过照面,可我的确看见过小铃的妈妈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快步从我旁边走过,面色仓皇。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司徒厉盘腿坐在地上,凝神定气,双掌合十,两手的食指交汇在一起,聚集起一颗耀眼的青色光球,缓缓绕着那尸体的头部转了一圈。
过了半晌,他抬起头来,沉声对扎撒着双手站在旁边的我们三人道:“这种情况我以前遇见过,倒还有点经验。若我估计不错,这尸体,应该一直埋藏在楼上那间屋子某面墙壁的夹层之中,属于他的魂魄被禁锢在那个房子里无法动弹,因为想让楼里的住户发现尸体,才不断地弄出声音来,试图引起大家的注意。只可惜,虽然大家都被噪音困扰,却直到今天,才有我们上去瞧了一瞧。”
“既然这样,为什么我和你上楼查探的时候,他不现身?”我急忙追问。
司徒厉瞥了我一眼:“我说过了,魂魄被禁锢,无法出现在你我眼前。而且,对于虚弱的魂灵来说,要凭空弄出那么巨大的声响,极其耗费鬼力,我们上楼查看那会儿,他或许正在歇息,实在无力。而刚才那阵砖头雨,应当也是他耗尽浑身之力弄出来的,为的,就是要让自己已死的事实大白于天下,期望有人能替他伸冤。还好,他这番苦心没有白费。”
我于茫然之中抓住了一个关键点:“你说……虚弱?鬼魂也会虚弱吗,他受伤了?”
“不!”司徒厉直直看向我的眼睛,“他是,失去了命魂。”(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话 挣脱不得
异灵私房菜87…第八十七话挣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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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一出口,室内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惊奇之色,而我,我只想大笑三声。
很好,命魂是吗?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日子里,这两个字像鬼魅一般始终追在我的身后。在绿云村,因为绿云旅社的老板娘要搜集命魂来搭救自己的丈夫,我和苏彦棋差一点命丧当场;“幽魂之馆”刚开张不久,骆永福找上门来,非要将和我爷爷的恩怨算在我的头上,说来说去,他的遭遇,也不过是因为那样东西作祟。哼哼,命魂,命魂!虽然它与我的生命息息相关,但我从不知道那到底算是个什么玩意儿,能吃的吗?
我揉了两下被砖块砸得还隐隐作痛的肩头,抬起眼,十分平静地对司徒厉道:“你的话就到此为止吧,我没兴趣再听下去。现在死了人,整件事已经超出了你这位茅山嫡传弟子的管辖范围,你应该做的事,是打电话报警,然后,别再碰那尸体一下,明白吗?”
司徒厉好像有点不解,仔仔细细朝我脸上打量了一下,顿了顿,道:“报警那是自然,可我刚才说过了,这个男人,在死前已经失去了命魂,并不是一起简单的凶杀案,我必须查个清楚。再说……”
“打住,请你打住!”我朝他伸出一只手掌,挡在他脸前,制止他再继续,“听不懂人话吗?我现在不想听你唠叨这些,你就不能放过我?”
对于这似乎是永无休止的话题,我已经彻底厌倦了。什么鬼神,什么三魂七魄,跟我有半分关系吗?因为和司徒厉的交易,我勉为其难重开了“幽魂之馆”,到现在。早已是苦不堪言。三年以来,我的生活里好不容易才出现一丁点亮色,如今。我只想很平静、很平静的走下去。
“你是怎么了?”司徒厉看不穿我的心理活动,眉头皱了起来。
可是,我那细微的小心思。却无论如何逃不过胡沁薇的那双眼睛。
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司徒厉,低声道:“好了。这些话,暂且搁在一旁,晚点再议也不迟。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报警,这尸体一直摆在双喜家也不是个事儿,还做不做生意了?既然你说小铃爸爸的阴魂被禁锢在楼上,那么,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挣脱不得。咱们可以再找机会上去寻他。眼下天色已晚,苏彦棋身上有伤,双喜也累了,不如让他们先休息?”
说着,一个劲儿地冲他挤眼。
司徒厉看起来非常的不甘心,但见我对他爱答不理,也是毫无办法,只得走到一边,悻悻掏出电话。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戳了戳苏彦棋的肩膀。面无表情地道:“还要我说多少次?长这么大了衣服也不会脱吗?别拖延时间了,你今天一定跑不了!”
苏彦棋苦着脸转过头来,面上难得地出现类似于耍赖一般的表情,可怜巴巴地嗫嚅:“真的要脱啊?怪不好意思的……”
“嘶,。你怎么这么矫情?”我使劲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快点!”
苏彦棋自知这一关怕是无法安然度过了,唯有遮遮掩掩地脱掉外套,然后,双臂利索地朝上一探,将T恤也扒了下来。
我绕到他背后,登时倒抽一口凉气。
这家伙刚才真不知挨了多少下,肌肉匀实的背脊上大大小小十几处淤痕,可能是因为砖头的边角太过锐利,还有几个地方被划出了口子,微微渗出几点血丝。
我马上转过头吩咐胡沁薇把医药箱拿出来,一边动作粗鲁地替苏彦棋上药,一边问:“你还好吧,要不要去医院瞧瞧?”
“大惊小怪!”他笑着斥道,“能不能靠点谱?我一个大男人,受这么点小伤就哭着喊着要去医院,岂不是笑掉人家的大牙?”
我也不再说什么,默不作声地替他上了药,便匆匆催他回去睡觉了。
后来想想,真是悔之晚矣!也不知蒲芝兰女士在怀我那阵儿吃错了什么东西,怎么就能把我生得如此粗枝大叶?多好的一个嘘寒问暖机会,竟这样被我随随便便打发了事了!真他妈想撞墙啊!
……
那一晚,警察大概在半个小时后就到达了我家。
除了将小铃爸爸的尸体带走,还将我们挨个提溜着询问了一遍,就算是已经睡下的苏彦棋也未能幸免。
我深知这件事他们一定查不出来什么,司徒厉已经说得很清楚,既然事情跟“命魂”脱不开关系,那么,那个前来夺取它的人,决计不会是好对付的,此刻,他肯定把自己掩藏在不知哪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偷偷谑笑,志得意满,。
或许到了最后,我还是不得不被卷入这一团乱麻之中,但现在,只是现在,可不可以让我稍微透一口气?
第二天,我从一早上开始就忙着联系物业和装修工人,商讨修复我家天花板的事。居民楼里出了这么大的新闻,人人都是惶惶不可终日,纷纷担心自己家的天花板会不会有一天也掉下来,矛头直指物业公司。迫于压力,那群一向吝啬小气不管事的家伙不得不出面调停,并支付了我家修葺的所有费用。
虽然这本就是他们分内之事,但在我眼里,无疑是捡了个大便宜。我乐颠颠地整日从早忙到黑,直到傍晚,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昨……昨天晚上,王阿三和常卫临走之前,是不是曾向我许诺,要到冥界给我搬救兵来着?我的妈,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既然现在我暂时没有危险,他们也就该老实一点才对,否则,万一某天大半夜,我家楼下突然出现几十一百个奇形怪状的鬼魂,排列得跟阴兵似的齐声呼叫“老板娘”,往来路过的行人,非给吓出病来不可!
说不得,只有通过胡沁薇让时桐再跑一趟,好歹制止住他们再说。鬼怪的性子我是摸不透的。但后来听说,勾魂使大人在他们面前踱了十几个来回,凶巴巴地将他们呼喝怒骂了一通。说他们其心可悯,但智商偏低,最后议定。只让王阿三不时到我这里来走走,打探情况。
哼。他好大的官威啊!怎么在我和沁薇面前,就一句囫囵话都吐不出?——
连着两天,司徒厉一直显得非常忙碌。楼上小铃家的房子虽然已经被拉了警戒线,但对于他来说,那只不过是小菜一碟,每日里楼上楼下来回穿梭着,偶尔来我家找东西吃,。看我的眼神好像放射出两把寒光闪闪的利剑,生生要让我穿心而死。
我心里清楚他是在怪我不帮一点忙。可真是奇了,我一个弱质纤纤的小女子,身上一点法力也没有,能帮得了他什么?莫非他还指望着我替他叫扶乩魂儿不成?瞎胡闹!
由于家里正在装修,成天弄得叮叮当当灰尘遍布,几天以来,我根本也没法做生意。虽是正好偷得浮生半日闲,但你们要明白,作为一个现代人。一个钻进钱眼里的新时代女性,必须时时刻刻抱有危机意识。
话说,喜新厌旧是人类的天性,10号私房菜馆关门装修的这段日子。还不知要流失多少客源,我晚上睡觉做梦都能听见银子水一般溜走的声音,却又无力挽回,痛彻心扉啊!
自从将小铃爸爸的尸体带走之后,警察们再也没有到我家来过,生活风平浪静的简直有点乏味。这天晚上,我难得起了兴致,做了一大桌子菜,预备将所有人都叫来家里好好吃上一顿,希望能借此机会,让连日来有些垂头丧气的大家打起精神来——毕竟,不管身边发生怎样的劫难,日子总还得过下去。
剁椒鱼头、四喜丸子、萝卜烧牛腩、海米烧冬瓜球……这一晚,我准备的统统都是些家常菜。没有精致的摆盘,没有刻意的配色,厚实实沉甸甸地用大盘子大碗装了堆在餐桌上,旁边摆上一坛子老酒,虽是简陋了些,却也有另一种朴拙的意味。
若非要我自己选,我倒更喜欢这样的菜色。它们充斥着家的味道,干净而杂乱,暖烘烘的,仿佛吃上一口,就立即会发自内心的微笑。
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就算是贵人事忙的勾魂使大人时桐,也亲自拨冗驾临,唯独缺了司徒厉。我捧着碗筷从厨房里走出来,见苏彦棋一个人坐在沙发里,胡沁薇和她那位胆小懦弱的男友正凑在角落中唧唧哝哝,于是大咳了一声,粗嘎嘎地喊道:“哎哎那个谁,这就要开饭了,只管卿卿我我,不嫌腻歪啊?赶紧的,去隔壁把司徒厉给我揪过来,老娘辛辛苦苦做饭给他吃,难道还得三催四请不成?”
胡沁薇转过头,含嗔带笑地啐了我一口,转身走出去,好看的小说:。片刻之后复又返回,身后跟着面色冰冷的司徒厉。
“找我有事?”他的眉头皱得死紧,好像我欠了他二百块钱似的。
我顿时有点不爽,想了又想,决定暂时把心里那股邪火压下去,尽量平静地道:“苏彦棋不是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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