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对方非常狡猾,这一批刚退,另一批人又从别的方向冲上,使方天仇接应不暇。
更妙的是,只要方天仇一发枪,他们便全部退散开去。而当方天仇的枪声一停,另一批人又冲出。
等到方天仇发觉,对方是在故意消耗他的子弹,不料子弹已经剩下几粒。
方天仇赶紧推出弹轮查看,每支枪竟只剩下两粒子弹,身上带来的备弹纸盒,则已空空如也!
这一来,可使他大吃一惊,凭这仅有的四粒子弹,那是绝对无法阻止对方疯狂攻势的。而这时候又冲来了十几个大汉,距离他们不过只有几码了。
方天仇把牙一咬,举枪连发,冲近的大汉顿时被他击中四个,真是弹无虚发!
但是,尚有两个大汉已冲到了面前,方天仇霍地跳起身来,将手里的左轮照准对方掷去。
哇!地一声惨叫,那大汉的脑门开了花,血浆迸射,仰身就往后栽倒。
但另一个大汉却向方天仇射出一枪,子弹擦伤了他的肩头!
方天仇此刻已奋不顾身,猛力把另一支左轮朝那大汉掷出,虽然掷中那大汉的下额,但自己也因用力过猛,顿时全身失了平衡,一跤摔跌在玛格丽特的身旁。
没等他来得及爬起,十几个持枪的大汉已蜂拥而上,十几支枪口一齐对准了他。
方天仇知道自己只要一动,这些亡命之徒就会以乱枪把他射成蜂窝,他自己根本已置生死于度外,但怎忍心眼看身旁的林大小姐也遭此惨死。
这时他忽然想到,林大小姐是人质,除非万不得已,对方还不致轻易置她于死,白白牺牲了对林广泰的威胁。所以为了她的安全,他放弃了最后一拚的念头。
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站在面前的,竟是那手拿“司的克”的姓钱的绅士!
姓钱的两次栽在方天仇手里,直把他恨之入骨,此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过这次的局面,却是姓钱的掌握了方天仇的生杀大权。
只见他把“司的克”朝方天仇一指,嘿嘿地冷笑说:“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姓方的,你好好记住今天的日子吧!”
方天仇心知落在这家伙手里,已无生望,索性泰然处之地说:“这叫六十年风水轮流转,今天算你走运,兄弟没有别的好说,只希望阁下还顾点江湖道义,不必难为一个无辜的女孩子!”
“嘿嘿,这个轮不到你替古人担忧。”姓钱的狞声说:“现在得听我的!”
说罢,他满脸杀气,突然发出了命令:“替我用乱枪把这小子射死!”
玛格丽特听说要把方天仇乱枪射死,顿时情不自禁地拥住了他,凄然说:“让我们死在一起吧!”
“不!”方天仇连忙要推开他,但她却死也不放。
姓钱的却冷酷地说:“好吧,我成全你们这一对同命鸳鸯!”
方天仇被玛格丽特的真情所恸,知道姓钱的不会饶过她,终于情不自禁地拥住她,两个人相对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四片嘴唇吻合在一起,静候着死神的来临。
八、英气
“放枪!”这是姓钱的最后命令。
格格格格……
一阵“乌滋”冲锋枪的怒吼,接着惨叫连声,树林里顿时情势大乱!
方天仇心知有异,睁眼一看,红巾党的这一二十个党羽,竟已纷纷饮弹倒毙在地上。
变生突然,姓钱的刚要转身逃命,不料一排子弹横扫过来,使他不及避开,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中。
仅仅不过一分钟,整个的林内又静寂下来,红巾党的党羽一个也没逃出,悉数送命在“乌滋”冲锋枪的怒吼下,横尸遍地,令人惨不忍睹!
这时候,首先冲进林里来的,想不到竟是小李。接着是伤势尚未痊愈的郑二爷,后面跟着他手下的几员大将,盛国才、马老三、常三通、吴环……
从另一面进入林子的,则是九龙城码头的人,有两个手里端着“乌滋”冲锋枪,就是那晚高老大被杀,方天仇出奇制胜地制住了姓钱的和胡豹那帮人,他们带走的那两挺杀人利器。
小李直冲到方天仇的面前,看他肩头上在流血,不禁惊问:“方兄受伤了?”
方天仇急于扶起玛格丽特,才惊魂甫定地说:“没关系,擦伤了一点皮,你们要是迟来一步,兄弟的命就完了……,哦,二爷,你伤势还没好,怎么也赶来了?”
“我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郑二爷大笑说:“现在已经快六点了,有话我们改天再聊,现在车在山外等着,你跟小李赶快护送林小姐回香港吧。”
“好!我们现在赶去还来得及!”
方天仇因为时间迫切,已无暇详问他们怎会及时赶到这里来的,当即搀扶着玛格丽特,就跟小李匆勿出了树林,向着停车的地方奔去。
在赶回香港的途中,方天仇才听小李说出了经过:原来小李在赖鹏那里追出来时,方天仇已经驾车去追那两辆车子了。
小李领着九龙码头的人,正不知该往那里去追赶,忽见一辆轿车驶来,发现这一帮人不是自己人,掉转车头就逃。他当机立断,立即登车追赶。
过海追到九龙,已失去那辆车的痕迹。小李索性驱车直驶九龙城,正赶上九龙码头的人跟独眼龙的手下在火拚。
从潘二哥那里,他获得了方天仇的行踪,怕他只身去追救林小姐太危险,便立即赶到郑公馆,报告了一切。
郑二爷当即表示义不容辞,亲自率领大批人马,向狮子山进发。
可是他们还没到山脚下,就遥见山下停了好几辆大型轿车,一大伙人涌上山去。
郑二爷带的不过是几个得力助手,和几个打手,发觉涌上山的人数多出他们一倍以上,马上吩咐马老三赶回九龙城。以郑二爷的名义,调来九龙码头的人,并且带来了两挺“乌滋”冲锋枪。
当他们悄然潜入树林的时候,正值方天仇和林小姐拥吻在一起,等待着死神的降临。于是,郑二爷一声令下,两挺“乌滋”冲锋枪怒吼起来。
方天仇和玛格丽特听得汗毛直竖,如果郑二爷的人马迟来一步,他们此刻真已成了同命鸳鸯,横尸在树林里了!
现在,他们总算九死一生,拾回了这两条命,可是方天仇仍然担心着,此时在麦当奴道的林公馆内,又是怎样一个局面呢?
七点钟还没到,麦当奴道的林公馆门,已是车水马龙。港九两地黑社会的“大哥大”级人物,几乎都应邀而来,情况比早两天九龙城“金盛开赌馆”更热闹。
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今天来到林公馆的,均是三尺地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像那天多数尽是些九流三教的角色。
当然,这些人都知道“同心会”的事件,他们绝不会再蹈覆辙,上金色响尾蛇圈套。今天因为请帖上居然印着林广泰的大名,不禁引起大家的好奇,觉得如果不能恭逢其盛,实在是在在港九混了一辈子,引为终身的一大憾事!
林广泰当真受胁,向金玲玲这女人屈服了?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当他把分赠给几位把兄弟的产业,办妥过户等法律手续后,回到公馆里已是四点多钟。吴长根把方天仇交待的话转告了他,使他顿时陷于无所适从的困惑中。
倒是宋公治比较冷静,他忽然灵机一动,劝林广泰暂且忍耐,表示能够随机应变,静观事态的发展。
林广泰虽然极不情愿,可是自己唯一的骨肉在人手里,现在尚不知道方天仇能不能救出她来。投鼠忌器,他也只好听从宋公治的意见。
就在五点钟左右,来了七八个人,自称是金玲玲派他们来布置的。林广泰气得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干脆不闻不问,一切就让宋公治去跟他们周旋。
十分钟以后,又有大批的酒菜和各式点心送到,真像是林公馆在办喜事大张筵席呢!
当客人冲着林广泰的大名而来的时候,他身为主人,就不得不出面了。
实际上,他连金玲玲今晚究竟邀请了哪些人都不知道,更无从预料这女人会耍出什么花样,因此,他的一颗心始终是忐忑不安的。
帖子上印的是七点钟开始酒会,其实酒会跟中国式的宴客大不相同,它是不太拘泥于形式的。酒和一切食物都早摆满了两条长桌,客人随时都可以自己动手取食,无须乎一定要等到七点钟,主人宣布酒会开始,才可以开动。真要那样的话,准会让人骂你是没有见过场面的土包子!
不过今天这个酒会,令人最感觉单调的,就是全部是清一色的男客,不见一个女宾,连穿来穿去负责招待的,也是些浓眉大眼的彪形大汉。
当各路英雄差不多陆续到达的时候,才见洪堃领着十来个党羽到了,他们一律是西装革履,俨然一派绅士风度。每个人的上装小口袋里,都插着一方小小的红色手帕,露出一小角在袋口,这是红巾党的标志!
洪堃虽是有些目中无人和自命不凡的神气,但他此刻仿佛心情很沉重,脸上不露一丝的笑容。
在场的人中,认识洪堃的人并不多,不过看他这付趾高气扬的神气劲儿,很多人都为之侧目,干脆敬而远之,谁也不愿过去跟他打招呼。
洪堃也旁若无人,进入客厅,向手下的人示意散开后,就径自走向故意装着没看见他的林广泰。
“林老大,我们久违了。”他首先向林广泰招呼起来。
林广泰这才转过身来,勉强伸出手来,笑笑说:“哦,是洪老板,失迎失迎。”
洪堃皮笑肉不笑地说:“兄弟这次来香港,本来早应该专程拜访的,可是一直为着点小事在忙,实在抽不出身……”
林广泰故意说:“兄弟也早听说洪老板来了香港,因为又听说洪老板有意在香港大展鸿图,所以不敢冒昧去打扰,哈哈……”
“哪里话,”洪堃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展鸿图根本谈不上,不过是想在林老大的手下,讨点残杯剩羹,聊以糊口,以后还得仰仗林老大,多多关照!”
“彼此彼此!”林广泰跟他来了个针锋相对。
就在他们相对发出敌意的笑声时,整个客厅里嗡嗡的交谈突然静止。这时,大家眼前都觉一亮,原来是金玲玲到了,她居然是由堂堂大探长孙奇陪着来的!
今晚金玲玲打扮得极尽冶艳之能事,金色软缎的紧身夜礼服,祖胸露背,全身的曲线暴露无遗,尤其下摆蓬蓬的,更能衬托出身段的苗条。
她对金色似乎有着特别的爱好,发间挽着金色的缎带,耳垂下坠着金色的圆圈大耳环,金色镶钻的名贵项链,金色高跟鞋,金色半长统手套……使人直觉地想到金色响尾蛇!
在场的没有几个认识她,谁会想到最近闹得满城风雨,使得人心惶惑,人人自危的金色响尾蛇,竟是这么个艳丽诱人的尤物?
她艳光四射,顿时为这单调的酒会带来了一片春意,在孙探长的陪伴下,落落大方地走到林广泰的面前。
金玲玲嫣然一笑说:“我们今晚居然请到了孙探长,实在太高兴了。”
“欢迎欢迎。”林广泰勉强招呼着。
“我来得很冒昧……”
孙奇跟他握了下手,发觉洪堃在旁站着,便微微跟他点头招呼一下,说:“洪先生,我们可以谈几句话吗?”
洪堃怔了怔,才笑笑说:“请孙探长多指教。”
于是,他向金玲玲轻轻说了几句话,便无可奈何地跟孙奇走开了。而这时候,小李却悄然溜进了客厅,因为大家都在注视金玲玲那边,他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宋公治叫了出去。
这边金玲玲听完洪堃的话,脸色顿时一变,但她很快就恢复了若无其事的神情。
等洪堃跟孙奇一走开,林广泰终于忍不住说:“你今晚究竟想搞什么把戏?”
“宣布成立‘同心会’!”金玲玲断然回答。
“我会容许你在这里胡作非为?”林广泰忿忿地说。
“我想你会的!”金玲玲有恃无恐地说:“虽然我承认你够厉害,为了对付我,不惜散尽了财产。可是你不会置自己唯一的女儿生命于不顾,又何况她对你比一切来得都重要!”
“可是你知道义无反顾这句话的意义吗?”林广泰极力保持着镇静。
金玲玲像是透视了他的心理,不由格格地笑起来。
“何止是义无反顾,古今大义灭亲的例子也不少,但可惜的是,你林广泰可做不到!”
“你太看轻了我!”林广泰顿觉怒气上冲。
“不是看轻你,”金玲玲冷冷地说:“是我太了解你,这是你的弱点。在事业上,你敢作敢为,但在情感方面,你却忧柔寡断,你承认吗?”
“不错,你说得很对。”林广泰终于沮然说:“对你,当初我就没有狠得下心……”
“哈哈……”金玲玲发出了胜利的笑声。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全场几乎都在注视着他们。只是他们谈得很低,距离又远,根本听不见谈些什么。这时金玲玲一阵银铃似的笑声,震动了每个人的心弦,使所有的眼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她身上了。
正在这时候,一个洪堃手下负责招待的汉子,突然从外面慌慌张张地奔进来,急急走向洪堃,向他招招手。
洪堃知道必有紧急的事,便向正在跟他谈话的孙奇告便说:“对不起,我有点事,马上就回来。”
那汉子等洪堃走过来,立即向他附耳报告了几句。
洪堃顿时脸色变得惨白,急向那汉子交代两句,便走向金玲玲那边,把她叫到一旁,鬼鬼祟祟他说了一阵。
金玲玲听洪堃说完,也是神情大变,她睨了林广泰一眼,又向洪堃说了几句,洪堃把头一点,立刻就往客厅外走去。
于是,金玲玲走回到林广泰面前,冷冷地说:“现在时间已经到了,我们马上要宣布成立‘同心会’,请你以主人的身份宣布!”
“你在作梦?”林广泰断然拒绝。
金玲玲威胁说:“我现在告诉你,在五分钟之内我如果不打电话阻止,你的女儿就会被最残酷的手段处置,你自己考虑吧!”
“你们要把她怎样?”林广泰情不自禁地叫出来。
金玲玲却对他耳边轻轻说:“轮奸!”
林广泰听得全身一震,几乎恨不得把面前这个女人活活掐死,但理智告诉他不能意气用事,他终于恨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