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们的晚餐。
倏然,这十几幅唐卡漾着璀丽的光辉,一片片棱角分明的玻璃从唐卡里掉了出来,跌落在地板的玻璃映着红灿灿的光芒与酥油灯的火焰。
数百片玻璃飞了起来,逐渐在空中聚拢,宛如一个人形。而这个半透明的玻璃人随着阵阵的颂经声朝前方的硕大的金身佛像俯身,彷佛是鞠躬的模样。最后碎散成数百片,在空中杳无踪影。
端坐于法座的活佛睁大眼睛瞧着这幅景象。虽然艳容曾经数次偷跑出去,只不过是逗逗蓝馨蕊而已,另一方面也是奉命保护蓝馨蕊,好让蓝馨蕊追捕逃入轮回之道的史圣文兄弟,并没有大开杀戒。然而,这次却是奉了法旨重现人间………铲奸除恶,更可能趁机滥杀无辜,尤其杀死蓝馨蕊!活佛不由地在心中叹了口气,继续颂经,为蓝馨蕊祈福。而在坐的数十位喇嘛,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蓝馨蕊手中的蓝剑,徐缓地温暖起来。而那串能招来艳容魂魄的项链,冉冉沁凉冰寒。
她知道,不动明王已经答应她的请求,让艳容摆脱黑暗的箝制,重返尘世耀武扬威………杀人,了却两世的仇恨。
艳容只会杀了史圣武,然后抓住他们兄弟的魂魄返回结古寺?还是继续留在人间滥杀无辜?铲除了两个变态鬼,却引来一个更加变态的艳容,这样做对吗?蓝馨蕊不知道,只晓得自己的死期将近,艳容绝不会放过她,这是她们之间的交易。而且不动明王可能不会再救她一命,谁叫她要跟魔鬼订下生死之约呢。
第十五章 耀武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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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过年期间,警方执行春风项目,到处有警车巡逻和临检,因而没有再发生惨绝人寰的谋杀案,蓝馨蕊也不再受到史圣武的恫吓。
然而,不管她是到百货公司逛街﹑到游乐场嬉戏﹑在家里陪伴家人,总觉得有双眼睛正盯着她。当她提起勇气遽然转身之际,看到的不是空荡荡的空间,就是陌生人的身影,没有一双眼睛是可疑的。
正因如此,她更为恐惧,因为当她阖上眸子,屏息凝神感觉这个看不到的威胁,猛然发现这个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史圣文的眼神。
如今虽然少了人的威胁,却多了鬼的监视,她只能整天在惶惶然中度过。
父母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以为工作不顺,或者感情起了波澜,好几次婉转询问,蓝馨蕊总是说没事,只是工作太累的关系。道出自己被史圣文的魂魄纠缠,只会让父母忧心而已,而且说了也于事无补,无法解决问题。
过年了,餐桌上少不了大鱼大肉,虽然她不想吃这么多油腻的食物,但这些是母亲辛苦准备的,她只好告诉自己回台北之后再减肥,现在就好好尽情享受母亲的味道。
当她夹起一块油而不腻的东坡肉,塞进嘴里,咬了下来。不过,她差点吐出来,赶紧摀住了嘴,奋力吞下去。因为,那不是煮熟的肉,而是人的生肉!她深吸了口气,静下心来,再夹了块猪心,蘸了些酱油和姜片,吃了下去,又是生的人心。
不!这一切都是幻想,都是史圣文在搞鬼!吃下肚子的都是煮熟的食物,不是人类刚切下来的器官!她努力告诉自己,逼迫自己吃下桌上的佳肴,不让史圣文得逞。但她还是控住不了胃肠猛烈的翻搅,阵阵作呕的冲动。当时阮凌育被挖心掏肠的一幕又浮现脑海,味蕾所尝到的是那时史圣文逼她吃下这些器官的感觉。
当父亲舀了一块豆腐放在她的碗里,豆腐在汤里微微摇晃,她拿起汤匙从中切了下去,豆腐裂开了,在汤匙上面轻轻晃动的彷佛就是阮凌育的脑浆。烫成灰渣的猪血,就像被烫熟的人血。
她,再也承受不了,紧摀着嘴,猛然站了起来,奔到厕所呕吐。
母亲神色担忧地尾随到厕所,甚至以为女儿怀孕了。见到她吐出一堆秽物,才甩开那份莫名的恐惧,一边帮她揉背,一边拿着毛巾擦拭蓝馨蕊泪涕满面的脸颊。
“要不要去医院挂急诊。”父亲在后头喊着。
“不用了!也许在外面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吐完就没事了!”蓝馨蕊虚脱似的站起来,接过母亲手中的毛巾擦拭脸庞。真的吐完就没事吗?她无奈地想着。
这时,蓝馨蕊大哥的七岁儿子吵着要阿姨带他出去玩,蓝馨蕊心想出去透透气也好,忍受史圣文变态的眼神,总比生吃人肉好的多。虽然大嫂在旁碎碎念,饭都还没吃完,就想出去玩,她还是佯装一付热心的模样,赶紧拉着男孩离开这个家。
她们在百货公司绕了一圈,最后来到地下室的美食街。男孩见到炸热狗,就喊着要吃,这时蓝馨蕊也饿了,自己也买了一根。
她咬了下去,这是生的人肉!她神情痛苦的瞅了男孩一眼,在他嘴里的热狗变成男人的阴茎。周遭的人声,正在讥讽她﹑讦责她,竟然吃男人的阴茎。数十道谴责的眼神紧盯着她,剥裂她的外套﹑罩衫﹑内衣。她,正赤裸裸地站在众人面前接受指责。
她渴望蹲下来,掩盖了无遮蔽的胴体。希望能塞住耳朵,阻绝责骂的声音。盼望闭上眼睛,逃避讥刺的眼光。而男孩正盯着她看,彷佛在讥刺她不知羞耻。
啪一声,犹如阴茎的热狗掉在地上,她愣地凝视它。不知过了多久,男孩使劲拉扯她的外套,她才逐渐恢复意识。
“阿姨,你是不是生病了?”男孩忧心忡忡地说。
“呵呵。。。 。。。”她朝男孩苦笑着。“你还有点良心嘛!”
“是你帮我逃出来的呀!阿妈煮的那些东西我又不喜欢吃。而且,你在百货公司倒下去,我会超没面子的。想要假装不认识你,但是老板知道我们是在一起的,一定会骂我见死不救!”
“你唷!亏我还说你有点良心。”她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不过,也暂时忘却刚才的恐惧。
“我还没吃饱,那里有碗稞,我们去吃好吗?”
“好吧!”蓝馨蕊抿着嘴,手指掐着他的脸颊。
虽然她也叫一碗,不过只吃了两口柔嫩又富有弹性的碗稞,就再也吃不下。因为眼前的碗稞就像艳容的乳房。
史圣文拿着利刃,搁在艳容的乳房上方,像切割一块厚实的肉般,刀刃前后的移动,白皙的乳房出现了赭红的伤口,鲜血犹如小溪似的在艳容的胸脯潺流,柔美坚挺的乳房逐渐往外翻,最后整个掉了下来,弹性的乳房在地上晃动着,在白皙柔嫩的胸膛上面留下两片椭圆形的鲜红肌肉。四周的人声,宛如当时艳容痛苦的哀嚎。
她闭上眼睛,泪水溢出了紧拢的眼皮。她想甩开这一切幻影,却只加深血淋淋的景象。
“我吃饱了!”男孩用手肘搡了搡她。
她这才回过了神,孱弱地站起来,牵着男孩离开。呼吸细弱,心脏缓跳,脸色苍白。
“你不要在这里倒下去呀!要昏倒的话,也要回到家里再倒,不然我会羞死的。”男孩紧张地说。
“唉,我白疼你了。回家吧!”我必须逃到那里,才能远离史圣文的纠缠呢?她望着拥挤的人潮,落寞地想着。不过,男孩这句现实的话语,让她恢复一丝血色。
蓝馨蕊只在家里待了两天就回到台北,不想让家人因她的反常而忧心忡忡。但是,面对冷清的房间,孤独与恐惧又爬上心头。
夜深人静,蓝馨蕊紧搂着棉被入眠,只有睡觉,才能逃避史圣文创造出来的幻影。如果做恶梦的话,也是在梦境里,而不是在现实的世界中。
放在桌上的CD录音机,上面的按钮突然发出喀一声,那只无形的手彷佛力量不够似的,没能捺下按键,播放他想听的音乐。
不久,喀喀喀。。。 。。。细微的声响在斗室的四周幽幽响起。裹在蓝馨蕊身上的棉被,宛如是男人张开双手将她紧紧拥抱,隔着衣服细细抚摸。鼻孔吸进的是盈满血腥的味道,在肺部逐渐沉淀,化为一团团的残渣塞住气管。她急遽的呼吸,却吸进更多的腥味,脑海浮荡的是一幕幕分尸的画面。血,染满脑海,逐渐高涨溢了出来,从她的眸子倾泄而出。胃,开始急遽抽慉。
连续两晚,这些梦魇似的精神折磨总在夜半之后发生,她只是一味地紧闭双眸,不敢偷偷一瞧究竟,因为不晓得那个变态鬼会以何种的形体出现。
也许无法入眠的原故吧,白天的她总是精神萎靡,宛若是个活死人。唐诺云关心地问她,而她只是漾着幽凄的双眸凝视他,不敢说出来,免得被他嘲笑想太多了,可能只是史圣武的恶作剧,甚至认为她发疯了。
情人的误会,更让她无法承受!
不过,唐诺云忖度可能史圣武又开始骚扰她了,因此想要到她那里过夜,保护她。但是她婉拒了,不愿唐诺云被史圣文这个变态鬼黏上。她,只想独自默默承受这一切痛苦。
虽是如此,她还是打电话给黄秋龄,告诉他,史圣文的鬼魂可能已经重现人间!
黄秋龄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是艳容的鬼魂又让他不得不相信世上有鬼。如今史圣文找上蓝馨蕊,会不会有天也找上他呢?而且身上的这把警用手枪,有用吗?
这晚,那些声响再次飘起,而且力度与持续的时间比前几天更强烈也更持久。更重要的,音乐终于从黝黑的喇叭奔了出来。蓝馨蕊知道史圣文的能量越来越大了,更不能让他再这样吓自己。
她,微启颤抖的眼皮,只见史圣文全身散发出幽明黯亮青光,两眼上吊露出苍白的下眼白,身披白袍,斜倚桌缘,身上长出七﹑八只两米长的手,随着紧凑的节奏在四处敲打。
“你终于现身了!”蓝馨蕊坐了起来,狠狠瞪着他。
“呵呵。。。 。。。奇怪,你现在看到我了,反而不害怕。”史圣文语气斯文地说。但是漾着绿色光晕的眼睛死盯着她。
“我不知看过艳容的鬼魂几次了,我还会怕你这个瘪三鬼吗?你连录音机的按键都要压了好几天才压下去,我还怕你什么!”她满脸鄙夷地说。
“唉,被你看穿了!为什么艳容能够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我却不行呢?”他气愤地站起来说。
因为她恨了两辈子,而且连续两世都是无辜惨死!她的个性非常执拗,再加上得不到一丝渴求的爱,只有无尽的挫折与悲伤,心中溢满了忿恨,死后才会变成愤世嫉俗的厉鬼。但是,蓝馨蕊才想到开头,就不敢再想下去,惧怕史圣文能够洞悉她的心思。
“因为你只是个变态的小瘪三!”
“你。。。 。。。”史圣文浑身漾着蓝青光,尤其索命似的眼睛绽放寒颤的光芒。七﹑八只手合并为一只,狠狠指着她。
“你以为有事没事就抖出那些青光就吓得了我吗?我呸!你除了表现出一付欠揍的鸟样之外,就没其它吓人的功夫吗?一点鬼格都没有!还有呀,别老是穿那件白色的制服好吗?一点创意也没有!人死了,连创意也跟着阵亡。你呀,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如果艳容来了,你敌的过她吗?已死的你还有枪械吗?而且她鸟你这些吗?最后,你还不是沦为她的奴隶。还是省点力气吧!”蓝馨蕊不屑又轻蔑地鄙视他。
“不!我是魔界的天使,谁也比不上我!”史圣文怒不可遏地嘶喊。
他的白袍飞扬,裹在身上的黯淡蓝青色光芒剎时变成莹亮的凄寒。合拢的手从中间裂了开来,鲜血沿着裂痕滴落下来,在蓝青色光晕的衬托下更为骇然。一半皮﹑一半血肉模糊的双手急速伸往蓝馨蕊的喉咙,紧紧掐住,往上提了起来。
蓝馨蕊两手抓住血淋淋的手,奋力想要扳开,双脚不自主地在空中挥舞。她渴望大声呼喊,但是窒息的痛苦箝制声带,只想吸进从来没有注意到的空气。她想抓起那串能够引来艳容的项链,但是它却放在抽屉里。而且,不动明王的唐卡和那支慧剑也被她收到衣橱里,无法请求不动明王救她。
她这才想起史圣文的能量已经越来越大了,而且越愤怒,力量就越强盛,刚才不应该讥讽他。可惜她不晓得,史圣文的一部份能量是艳容悄悄给他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耳朵听到的是犹如用指甲猛刮黑板所产生刺耳尖锐的声音。
这时,挂在卷捆唐卡上面的慧剑发出蓝灿灿的光芒,躺在抽屉里的项链随即漾着血红的光辉,深棕色的桌子徐缓地泛红,逐渐化为一团火焰。
史圣文被突如其来的炙热烫的收回像铁箍般箝住蓝馨蕊脖子的手。他,左手紧掐自己的颈项,右手一块块撕裂自己的肚皮,然后伸了进去,扯出肠胃和肾脏,空洞的腹腔像血崩似的,鲜血溅满了地板。
不再受他控制的手一一将这些血淋淋的器官塞进嘴里。而这些器官滑过了食道,再掉进空无一物的肚子,滑入血泊中。
他的手再伸进胸膛里,挖出心脏。他惊骇地看着手中那颗跳动的心脏,却无法克制自己的手,将心脏狠狠丢在地上。他的脚抬了起来,他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踩下去,但是那只脚彷佛已不是他的,忽地猛然踩了下去,鲜血像爆裂的水球般,四处飞溅。
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摧残自己,不得不看到自己逐渐变成血肉模糊﹑肢体不全,而且闻到自己烧焦的气味!
虽然他已经死了,但是痛苦﹑恐惧﹑骇然﹑惊吓﹑窒息与烧烤的感觉仍然钻遍他的魂魄。他,更忘了自己已经死了,吓得大声恸哭哀嚎,所哭出来的眼泪却是血液。
蓝馨蕊被血肉横飞的这一幕吓得双手紧抓棉被,牙齿打着寒颤,全身颤栗不已。
遽然,史圣文感到箝制自己的束缚消失了,立刻俯身抓起碎裂一地的器官,胡乱塞进腹腔里,纵身跃了起来,穿过天花板飞奔而去。
血,从天花板,滴滴滴,掉落下来!
蓝馨蕊赶紧摀住了嘴,努力平稳翻腾的情绪,避免吐出来。正当她好不容易松了口气时,最不想见的鬼出现了!
“艳容!”蓝馨蕊瞠目惊骇,浑身哆嗦地说。
她,还是如当年那般的娇美妖娆﹑风姿绰约﹑妩媚飞彩,水光莹莹的双眸,眉藏新月,肌肤映雪,柳腰如春,一个连女人看了都心动的容颜与身材。而且不是身穿白衣﹑披头散发,瞳孔上吊,眼露青光,一付相当非常欠揍的死样子。她对这种打扮相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