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句话说得好,在所有的选择都被排除之后,剩下的那个不管再怎么匪夷所思,也是真相。
“他们三个,是自己走出去的!”蹲在地上沉默了半晌,陈岩突然开口道。他的声音低沉得吓人,仿佛是一个熬了三天夜的酒徒一样,沙哑中透着沧桑。
“你说他们三个,是自己走出去的?”苏慕大惊,临走时古楼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样躺在地上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那个谨小慎微惜命如金的男人会自己走出这安全的庇护所?
简直是匪夷所思!
第七十八章 休息时间
刺眼的日光灯耀武扬威地晃着屋内这群人的眼睛,直晃得人晕头转向。但没有人愿意关上这盏过分炙热的灯。与其沉浸在无穷尽的黑暗里,他们宁可被这灯光烤得头晕眼花。
苏慕无精打采地用衣角擦擦眼镜,却没有立刻戴上,只是拿在手里无聊地打着圈儿玩。黄蚣不声不响地蹲在地上吃罐头,神情极其专注,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不如手中的罐头重要。唐音凌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陈岩一下又一下用毛巾擦拭着手中的气枪,出了神。
没有人提过下一步该怎么办。四个人明明处在同一空间,彼此却又有着难以言表的隔膜。
今后该何去何从,几个人没有探讨过。但很显然,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在面具男的掌控之中。他们之所以能回到这个储藏室,是因为面具男想让他们回来。他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因为面具男想让他们活着。至于下一步该怎么走,他们只要静静地等待就好了。因为他们相信,面具男肯定会给他们提示的。
让他们重返游戏现场的提示。
陈岩曾经说过,周树默三人很可能是自己走出这个房间的。对于这点,苏慕一开始很不能理解,但是现在他开始表示赞同。对方的手上肯定有枪之类的东西。如果那些面具男当真找上门来,那么为了保命,他还是会选择乖乖跟他们走的。
眼光不经意间撇到被随意扔在一边的木条,苏慕心里苦笑不止。他真是想不明白,他们当初带这些木条出来到底打算干些什么!
“你们说……”黄蚣把吃得底朝天的空罐头瓶用力往地上一放,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你们说,我们当中那个杀了Joan的奸细,会不会就是周树默他们三人中的一个?”
苏慕手中的眼镜停止了旋转,陈岩停止了擦拭气枪的动作,唐音凌的眼神慢慢地从那把气枪上聚焦到黄蚣的脸上。
黄蚣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认真。
“说说看你的想法。”陈岩愣了一下,依旧低着头擦枪,但动作明显有点心不在焉。黄蚣似乎早有打算,立刻说出了心中的疑虑“Joan死得不清不楚,从种种迹象上来看,就是我们之中的一个人干的。也就是说,我们之中有内奸!”黄蚣一开口就把众人一直隐藏在心底的心事给点破了。显然,他现在已经不顾及那么多了“之后,我们七个人的意见发生了分歧,导致队伍分成了两派。这恐怕就是那个内奸想要达到的效果。他想把我们分解,然后各个击破。很显然,他的目的达到了。”
苏慕看着黄蚣,知道他意有所指。在黄蚣眼里,那个最开始提出要把队伍分成两队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一直潜伏在他们身边的奸细。
“古楼……”唐音凌像是梦呓般地喃喃说出这两个字。当初陈岩在提出要出去寻找新的出路时,古楼的反对情绪尤为明显,是他第一个提出了留下一拨人守在大本营的念头,也是在他的煽动下,韩蜜和周树默才选择了留下。
难道说,这个男人真的是……
回想起古楼那双在金丝边眼镜下面炯炯发光的小眼睛,唐音凌感到了一股彻底的寒意。那个表面上一直笑嘻嘻的男人,真的趁着众人熟睡的时候,对身受重伤的Joan痛下杀手?
这个表面看上去小肚鸡肠,精明算计的男人,骨子里真的会残忍到这种地步?
“这……这也说不定……”唐音凌下意识地想为古楼辩解。说实话,她与古楼并没有什么交情,甚至于两人之间还有一些说不清的仇恨。但不知为什么,唐音凌从心底里抗拒着这种想法,抗拒着古楼是奸细的想法。
“还有什么说不定的!”黄蚣大手一挥打断了唐音凌无力的辩白“我们走了短短三个小时,就在那个404号房间发现了Joan的尸体。其他人还好说,Joan可是刚刚才断的气!在此之前,我们休息了大约四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面具男都没有发现我们的行踪,怎么我们一走他们就找到了储藏室呢?可见是有人通风报信。当初我们七个人聚在一起,他找不到通知面具男的机会。但当时就剩下他与周树默、韩蜜三个人,随随便便找个由头变可以脱身!”黄蚣越说越激动。看来,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里已经形成了一段时间了。苏慕重新戴上了眼镜,面无表情地看着黄蚣。
“你就这么肯定古楼是内奸?万一,杀害Joan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呢?”像是在对黄蚣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苏慕的声音很飘渺,眼神也显得很空洞。黄蚣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半晌才磕磕巴巴地回道“你……你是说,那个内奸有可能藏在我们这个小队里?”
陈岩终于放下了一直擦拭着的气枪。他目光灼灼地来回扫视着黄蚣和苏慕,拳头渐渐紧握。
苏慕并没有想为自己刚刚的一番‘豪言壮志’所带来的恶性后果负责。他说完之后又出了神,丝毫没有注意到另外三人越发怪异的表情。
气氛再次变得压抑无比。四个人分散地呆在房间的四个角落里,互相之间不再有任何交流,就这样任由漫长得使人发疯的时间静静流淌。
苏慕目光冷淡地看着其余的三个人,心中充满了辛酸。当初为了救出Joan的时候,众人齐心合力砸门而出,当时的他们是如此的信赖对方,八个人全部都扭成了一股劲。可是随着Joan的死去,这股劲儿却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他们又回到了当初分崩离析的状态。
呵呵。这难道就是天意吗?
“吱——”像是回应苏慕的心中所想一样,突然一阵巨大刺耳的杂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四个人一个激灵从地上蹦起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门外没有传来什么人的脚步声,门口也没有被打开的痕迹。这声音,来自屋内……
“吱——”一阵比刚刚还巨大的噪音再次响起。苏慕受不了地捂住耳朵。他知道这是什么把戏了——那个可恶的面具男又在这个房间里面放了喇叭!
果然,大约过了五六秒,杂音消失了,继而传来了一阵像是在麦克风前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四个人笔直地站在房间的中央,提心吊胆地等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很快,他们的期望被回应了。
“尊敬的各位选手,休息时间已经结束。现在,请大家按照甬道外的路标来到第四轮游戏的现场。”伴随着浑身的冷汗,面具男冰冷的声音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再次充斥了每个人的耳际。
“休息时间?你说,休息时间?”唐音凌愣愣地重复着面具男的这句话。黄蚣推了推她,想让她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不要为了面具男的一句话而走神,但显然效果不佳。
“这……你可别怪我们。这甬道错综复杂,你说的那个图标遍地都是,我们怎么可能找得到你说的第四轮游戏的游戏现场啊?”苏慕冲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朗声说道。面具男的声音分布得很广,他不太确切这个房间里的喇叭到底安置在什么地方。但有一点他几乎可以肯定。
那就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面具男肯定知晓。
“这点请大家不必担心,等大家看见外面的甬道,自然就会知道通往第四轮游戏现场的路。”面具男还是那样的有耐心,对于选手的问题几乎是有问必答。
“那三个人呢?”陈岩突然冷不丁地问道。
“请大家放心,其余选手都已经前往游戏现场了。我会给大家半个小时的时间。半个小时内,还没有到达游戏现场的选手,我将有权把他淘汰。”面具男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只是这回答,却让众人如坠冰窖。
淘汰?
淘汰!
“我们……会被淘汰?”苏慕突然感觉一股烦躁感涌上心头。以前,‘淘汰’这两个字最多会让他产生一种无法自制的紧张感,可如今这两个字却像毒药一样深深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巨大的‘藏尸阁’里,那些面无表情地躺在冷冻的抽屉里的人,那些曾经鲜活地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人,现如今都被‘淘汰’了。
在这个由面具男一手操控的世界里,淘汰,等同于死亡。
苏慕紧紧地闭上了嘴。四个人眼神急促地在空中交流了一阵,不约而同地冲向门口。
“请大家记住,时间只有30分钟。现在,计时开始。”面具男遥远的声音被狠狠地关上的房门挡住。看着面前的甬道,四个惊慌失措的人顿时呆立当场。
之间原本所有的绿色箭头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方向一致的橘红色小箭头。这派小箭头蜿蜒曲折,七扭八拐,直拐到甬道深不见底的另一端。
第七十九章 消失的唐
看着发生了天翻地覆改变的甬道,四个人呆立当场,一时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最后陈岩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这也没什么。整个甬道都是人家盖的,有什么机关也很正常。”
虽说这句话是事实,但还是让苏慕心中大为不快。那种一直被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突然之间更加强烈。曾经有那么一刻,他真想极有骨气地转身回屋,对面具男发出的恐吓置若罔闻。
但他也只是想想而已。人原始的求生欲和面对未知的那种难以克制的恐惧使他只能无奈地执行面具男的命令。
“我们走吧!时间不多了!”黄蚣看了身边表情难看的同伴一眼说道“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那我们姑且就到他说的地方看看。毕竟,他们现在还不想把我们怎么样。先按他们的意思做,说不定还有逃出去的可能。”
唐音凌紧咬着嘴唇不说话。陈岩和苏慕微微地点了点头,与黄蚣一起大步朝着箭头的方向走去。唐音凌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也快步跟了上来。
既然已经决定要去游戏现场,那么速度最好快一点,不然超过了面具男所定的时间可就得不偿失了。渐渐的,众人的心中浮现了一丝焦急。这红色的箭头永远会在下一个转弯处不知疲倦地漂浮在黝黑的墙壁上,走了半天了,一点看到尽头的迹象也没有。但苏慕知道对于这条甬道,他们不能用常理来衡量。说不定下一个转角,就是他们这次旅途的尽头。
“你们说,如果我们真的按面具男一直指示的那样,成功地晋级了六轮游戏,那最后等待着我们的,会是什么?”走了半晌,大概是受不了这无聊的行程,黄蚣暂时忘却了自身的处境,跟身边的苏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唉!这种事情鬼才知道!”苏慕没精打采地说道“这些家伙一开始还用那个什么50万来骗我们晋级。现在可好了,时间一长本性暴露,直接开始用性命威胁了!”
“哈哈!你小子该不会还在想那50万块钱的事儿吧!”黄蚣夸张地笑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木头,好样的!”
“哼!反正如果我真的赢了剩下的那几场游戏,非让那个面具男兑现他的承诺不可!那个酒吧的幕后老板我也不想看了!直接把钱给我,放我走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苏慕也越说越没边儿,跟黄蚣扯皮玩儿。陈岩独自一个人闷头走在前面,并没有参加聊天的欲望。
一伙人大约走了十多分钟,黄蚣突然发觉有点不对劲。这一路上,好像少了什么一样。转念一想,黄蚣笑了。原来是少了唐音凌咋咋呼呼的嘈杂声。这个女人,这会儿怎么这么安静?几乎是下意识的,黄蚣回头想跟唐音凌说句话,可他随即发现,自己的身后空无一人。
“唐音凌不见了!”黄蚣无意识地说道,声音轻得不行,两眼直直地盯着身后无尽的黑暗,似乎要把这漫长的甬道瞪出一个窟窿。
“你说什么?”走在前面的陈岩第一次有了反应。他快速地转过身来,看到的情形却与黄蚣一样。整个空旷的甬道,只有他们三个男人的身影,那个一直默默跟在队伍最后面的唐音凌,居然在不知不觉中人间蒸发了!
“该死!她去了哪里!”苏慕焦急地在原地来回打转“这女人不会跟着跟着迷路了吧!我们走得很快吗?”
“不,应该不会!”陈岩冷峻地用下巴指了指墙上的图标“这标记这么明显,无论甬道的哪个地方都有,就算她是白痴也不可能走错路!”
“那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她让面具男抓了?”黄蚣也慌了阵脚。莫名其妙的身边就消失一个人,他的心脏再一次受到了巨大的考验。陈岩皱着眉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三个人就这样硬生生地停住了前进的脚步,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
“要不,我们回去找一找?可能她只是突然之间肚子疼,现在也许正蹲在哪个地方方便……”黄蚣的话没说完,就遭到了苏慕和陈岩的两道白眼“你以为她是狗啊,随便找个地方就方便!”黄蚣讪笑着,微微羞红了脸。
“不过,你小子说得也有点道理!”陈岩像是突然之间为唐音凌的消失找到了合理的理由一样“说不定她真的是身体不舒服,一时间疼得无法走路了。现在可能正坐在某个地方休息吧!”陈岩的这个说法漏洞百出。如果真是那样,那唐音凌干嘛不出声向苏慕他们寻求帮助?这个女人可不是那种面皮薄的小丫头,能用上男人的地方她肯定不会吝啬的。不过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个说法最符合常理。
黄蚣看着苏慕,苏慕看着陈岩,陈大警官一脸无奈地回望着两个小子,三个大男人犯了难。良久,陈岩开了腔“依我看,我们还是继续往下走吧!毕竟,这甬道上都是标记,唐音凌也不可能迷路。如果我们现在回去找她,说不定又要耽搁多少时间。”这个提议乍一看有些不近人情。再怎么说,他们几个也是曾经患难与共的同伴,虽说几人之间存在这一些间隙,但唐音凌总体来说还是个不错的女孩,只不过有的时候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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