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蔷,你不要受她蛊惑!她真是坏人!”田野又向前走了两步。
夏晓蔷手中的石头抛出去:“你才是坏人!”
田野猝不及防,石头砸在额角,血流出来。田野抹了一把,弄得满脸血红。“晓蔷,你还真打啊!我可是你丈夫!”田野叫道。
夏晓蔷再次顺手捡起一块石头:“你再来,我还打!”
渡边美穗子暗自冷笑,故意对着夏晓蔷作嘤嘤之声:“大小姐,有件事我不得不说了。血手印根本不是什么幻觉,而是田野在搞鬼。他弄了一种特制的药水,涂在自己手上,在你不注意的情况下印在你的脸上。又用另一种药水仿制成空气清新剂放在家里。两种药水在一定的温度和湿度下相互作用,就显示出血手印,数秒钟后就自动消失。你脸上和他自己脸上的,都是他弄的。他还想悄悄地弄到我的脸上,那天,他以为我睡着了,就鬼鬼祟祟溜进我的房间。不料却被我发现。当时,他就抱住我,死死地把我压在床上,他说,他喜欢我。然后就……就……把我……呜呜……我好害怕,一直不敢说,怕大小姐你赶我走……”
田野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渡边美穗子:“我一直纳闷儿,晓蔷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出现幻觉?原来是你搞的鬼!不然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渡边美穗子轻蔑地笑了笑:“田大经理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些话不都是你在我床上快活时告诉我的?”
“你……你……血口喷人!”田野几欲气结。
渡边美穗子毫不示弱:“田大经理,你倒是说说看,那天晚上在大小姐睡着之后,你半夜三更地跑到我卧室里做了什么?你说呀!”
田野的脸青一阵紫一阵白一阵,脑海中闪过难堪的一幕:
依绿园3号A座,9月17日深夜,田野起来去卫生间。突然听到楼下有响动,田野便穿着睡衣下楼,想看个究竟。刚下楼梯,就看到王小翠在嘤嘤而泣。“小翠,你怎么还没睡?”田野问。王小翠哭着说:“大姐夫,我的卧室里有一只老鼠……”“一只老鼠把你吓成这样?在哪儿?带我去看!”田野顺口说道。王小翠将田野带进自己房间,转身扑进田野怀里:“大姐夫,我爱你!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大姐夫,不,田野……你要了我吧!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一边说一边抚摸田野的脸。田野木然而立,似乎这突然发生的一幕让他不知所措。王小翠的胴体在挑逗着田野的原始的欲望,在撩拨着田野的每一根神经。短暂的对峙之后,田野一把抱住王小翠,两个人倒在床上,完成了一次动物般的苟合。
此时此刻,田野确信无疑—血手印一开始就是渡边美穗子导演的一个阴谋。9月17日的那次苟合,王小翠摸自己的脸。第二天,夏晓蔷指着自己的脸,嘴唇哆嗦着,一声尖叫冲天而起……
“好一个天衣无缝的诡计……”田野长叹。
“你这个畜生!”夏晓蔷又甩出一块石头。
田野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护住头部,石头打中小臂,疼得田野直咧嘴。
直升机垂下的绳梯上,沈默极其笨拙地下降。只是,田野吸引了渡边美穗子和夏晓蔷所有的注意力,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沈默。
田野在疼痛中想到自己的使命,忍痛对渡边美穗子说:“放过夏晓蔷,你有什么要求我可以满足你。我们公司愿意出大价钱买你手里的东西……”
渡边美穗子一抖衣袖,一样东西握在手中,是一只猎箭,只有35毫米长,和射中怪歌何的那只一模一样。渡边美穗子抬臂一甩,猎箭直奔田野咽喉。
夏晓蔷大喊一声:“田野小心!”随即手起石落,一下砸中渡边美穗子的后脑。
渡边美穗子一心对付田野,对夏晓蔷没有一丝防备,不料突然被文弱的夏晓蔷打了个措手不及。摇摇晃晃地回身,手指着夏晓蔷,没有说出话便一头栽倒在地。
夏晓蔷奔向田野:“田野!田野!你没事儿吧?”
田野也想跑向夏晓蔷,刚迈出一步,身躯猛然向前扑倒。
夏晓蔷抱起田野,看到田野的脖子上插着一支猎箭。夏晓蔷给渡边美穗子的一击,让那只猎箭稍稍偏离了田野的咽喉。
“晓蔷,相信我……我不是……坏人……”田野喘息着说。
夏晓蔷紧紧抱着自己的丈夫,泪流满面,连声说道:“田野,我知道,我知道!她以为我昏迷了,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是知道的。我什么都听到了!其实,从逃出贵阳精神病院的那天晚上我就发现王小翠不对劲儿,那天晚上追赶我们的那两个男人,根本不是你安排在医院里的那两个。而王小翠却一口咬定就是你派的那两个人。当时,我没说,我就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也想为爸爸报仇雪恨啊!再后来,在草海,她杀了林涛。她和沈默,还有晓薇,他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刚才,我是为了麻痹她才对你下手。田野,对不起,我打疼你了吧?”
“晓蔷……我爱你……带你来贵阳……是……因为我放不下你……不忍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虞江……只是……我有公务在身……不能在医院陪你……才带王小翠一块儿……原想是让她伺候你……没想到她居然是日本人……是渡边美穗子……那两个男人是我派去……保护你的……”田野说。
沈默已经落地,远远地看着夏晓蔷和田野相拥在一起,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渡边美穗子蓦然跃起,嘴里骂道:“支那猪,就是因为你离不开这个女人,才中了老娘的妙计!谢谢你带我来贵州。我本来有很多方式可以来,但这是我最喜欢的方式。”
田野和夏晓蔷错愕。
渡边美穗子甩手。
又一只猎箭飞出,不偏不倚,正中夏晓蔷咽喉。
夏晓蔷和田野倒在一处。
突然的变故让沈默狂怒不已,他径直扑向渡边美穗子,双手卡住了她的脖子。
渡边美穗子再次抖出一支猎箭。沈默离得太近了,渡边美穗子无法施力甩出。猎箭变做匕首,一下一下刺向沈默后背—因为那样的角度最方便攻击的只有沈默的后背。
此时,沈默的精神几乎失控,他哇哇大叫着,双手死死地卡住渡边美穗子的脖子,用力,再用力……最后,沈默和渡边美穗子一同软倒在盘山公路上,背上血肉模糊。
直升机依旧在盘旋。
夏晓薇透过飞机打开的舱门,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公路上的一幕。无助地哭喊着:“姐姐!姐姐……沈默……考拉……”
沈默艰难地站起来,所幸的是猎箭只有35毫米长,只够弄伤沈默的皮肉,无法伤及筋骨。沈默从已经气绝的渡边美穗子身上搜出青铜兽钮莲花权、黑白双鱼儿、太爷爷的笔记本。折身来到夏晓蔷和田野身边,夫妻二人相拥而卧,只是再也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伊万诺夫在喊:“沈默先生,请你马上登机!”
沈默看了一眼夏晓蔷,又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黑洞洞一片,前不见村,后不见店。
伊万诺夫的声音:“沈默先生,事到如今,你还不相信我的诚意吗?还有一位美丽的小姐在飞机上等你呢!”
沈默跑向绳梯。在摇摆中攀爬。
“稳住,别慌!”伊万诺夫提醒。
直升飞机在低空盘旋,突然“咔嚓”一声异响,尾部旋翼和一棵树的树梢相撞。飞机失控。
伊万诺夫绝望地大声吼叫:“不!不!不……”
飞机无可挽回地坠落……
一阵剧烈的摇晃将沈默从绳梯上甩出。
沈默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那道弧线刚好让他偏离了公路,跌向一道幽深的峡谷……
并非尾声的尾声
沈默睁开眼睛。一切都是白的,天花板,墙壁,床……
“晓薇!晓薇……”沈默大喊。
几个人立即按住沈默。白衣,白帽,白口罩。
这里是医院—虞江精神病院。一号病房楼6号病房。
沈默挣扎,左手上输液管危险地晃动:“放开我,我要去救晓薇……放开我!”
“注射镇定剂。”一名医生平淡地说。
一名护士将注射器刺进沈默右臂。
沈默渐渐安静下来,嘴里念叨着:“晓薇……莲花权……太极玦……梵天之眼……”
白色棉被下的沈默,赤条条的,身无长物,仅有一枚银色合金十字架挂在胸前。
医生说:“这是典型的妄想症。”
沈默有气无力:“莲花权……梵天之眼……那都是国宝,谁也没资格占有!”
医生看着沈默:“孩子,也许夏教授的去世对你打击太大了。你一直在做梦,只是你这个梦太长了。一做就接近一个月。你该醒醒了,没有莲花权,没有梵天之眼,什么都没有!埋葬夏青教授那天,你昏倒在墓园,然后就到了这里……然后你就一直昏睡,一直说胡话。今天是10月6日,从9月12日算起,你已经在这里住了整整二十四天了……”
沈默的额头浸出汗珠,声音微弱:“不……你在撒谎……我去过贵阳,岜沙,还有石门坎……我拿到了青铜兽钮莲花权……我看到了梵天之眼……我爷爷死了,吴伯寅老先生死了,阿雅奶奶死了,怪歌何死了,易龙死了,柳岩死了,林涛死了,夏晓蔷死了,田野……也死了……晓薇,晓薇!晓薇在哪里?”
医生摇头,叹息道:“他的病情很严重,明天安排专家会诊。”说罢,转身出门。
沈默渐渐合上眼睛。
后记
我不敢说这个故事是真实的,因为所有的关键证据都已经不复存在。而故事的两个主人公—夏晓薇和沈默。一个下落不明,一个被关进了虞江市精神病院。我是谁?我怎么知道并记录了整个故事?这,很重要吗?对不起,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您就把这部书当成一部虚构的小说,或者就当成是一个精神病人的呓语,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您在阅读的过程中得到了快乐,这就足够了。
虞江在什么地方?别找了,地图上根本没有这个地方,这是我虚构的一个地名。真实的地点?对不起,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什么?后面的故事?哦,后面的故事肯定有。但我不知道,至少现在不知道。故事就像时间长河里的浪花儿,这一朵灭了,另一朵又起。只要时间不止,故事就会不绝。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