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那女郎已向她招呼说:“这里没有我们的事了,我们到会场去吧,聚会的时间已经快到啦!”
白莎丽如获大赦,忙不迭走出了房,那女郎随后跟出,不禁诧然道:“你今晚怎么了,好像有点神魂不定……”
白莎丽怕她起疑,只好模仿着那昏迷女郎声音,轻声回答说:“我忽然有点不舒服!”
那女郎并未听出声音有异,笑了笑说:“不舒服,回头聚会一开始,你就精神百倍,绝对舒服啦!”
白莎丽怕言多必失,不敢答话,只是轻声一笑。跟着那女郎穿过刚才被召见的房间,由左边的那道小门出去。
又经过一条走道,从尽头的门进去,便是个更衣室,只见靠墙有两只巨型的长衣柜,一排排的抽屉上均贴着号码,从一到两百,整整是两百个盛放衣物的抽屉。
另一边的墙上则钉满上下两排挂衣钩,大部分均空着,只有最头上挂有十几件黑色的大披风。
那女郎走过去取了一件披上,白莎丽也依样葫芦,照她的样取了件披在身上。
于是,他们便从正面的那道门出去,外面已是个宽阔的大厅。布置与她被召见那间大同小异,也是铺着深红色的大地毡,从天花板上垂挂下来一幅幅的轻纱,五色缤纷,在蓝色的灯光下微微飘动,好像是海底浮动的海草。
正上方是一只漆成金色,而以深红丝绒为面的矮榻,榻前左右各置四只金鼎似的大香炉,也是烧着檀香,使满厅轻烟缭绕,浸淫在一种神秘的气氛中。
矮榻上这时空着的,而两旁已各站了四名披着黑披风的女郎。厅内则席地盘坐着无数的教友,大约有一百五六十人之众,均面向矮榻。
他们一律是黑色面罩,黑色披风的打扮,从后面一眼看去,除了体态稍有差别,根本无法看出是男是女。
白莎丽见状,心知这百余之众,混杂在一起的男女教友,在黑披风里大概是跟她一样,全身赤裸裸的吧?
教友们济济一堂,却是寂静无声。白莎丽跟着那女郎,亦步亦趋地走到了最前面,只见那里留着两个空地位,显然是虚度以待,为她们两个留着的。
那女郎径自盘坐下去,白莎丽也只好在另一个空位坐了下来。
她此刻也看出,“灵魂教”的教友之所以要这样打扮,完全是为了防止彼此认识庐山真面目。以免在举行聚会之外的时间里,离开这里以后会互相交往,容易泄漏出此地的秘密,同时也可能成群结党。
换句话说,“灵魂教”除了教主的亲信死党之外,所有教友都是个别控制的。只有在聚会时分别来参加,大家都戴上面罩,谁也认不出谁。走出这里之后,即使在外面见了面,也无法知道对方就是教友之一。
由此可见,这个歪门邪道的“灵魂教”,不但组织严密庞大,对教友的控制更是毫不疏忽!
但百密却有一疏,要不是人人均戴上面罩,白莎丽怎能瞒过大家的耳目,公然混到了会堂里来。
因此,她现在并不担心那四个执行“洗礼”的壮汉,会认出那昏迷中的女郎不是她。
可是药性仅能维持个把小时,甚至只有几十分钟,万一药性一过,那女郎清醒了过来,而白振飞和郑杰却不能及时赶到混进来接应,岂不是……
念犹未了,忽听“当!”一声沉重锣响,那位戴着金色面罩的教主,已披着一件金色大披风,由四名女郎随护,从一道垂着深红色丝绒帏幔的门里,像帝王上殿似地走了出来!
四、插翅难飞
热烈的掌声中,教主在矮榻上坐了下来,只见她双手向前一举,全厅立即静肃,恢复了寂静无声。
于是,她朗声说:“今晚是我们本月份的第二次聚会,在大会开始以前,我们仍和过去一样,各人报出自己的号码,点查有没有接到通知而无故缺席的,现在由我左边第一位开始!”
左边第一个是女教友,她把右手一举说:“灵魂第九号!”
榻旁的一名女郎手持名册,立即以红色铅笔在名册上打了个钩,表示九号的教友已出席。
接着第二个又是女教友,把右手高举说:“灵魂第十四号!”
白莎丽一听,顿时暗自一惊,因为她们虽是顺序报下来的,但报的号码却不按次序,而是跳着报的,轮到她报时,该报几号呢?
只要号码报错,真正是这号码的必然挺身而出,那一来她的身份立刻就被识破了。
眼光向旁一扫,发现自己是从左到右的第九个,而这边已有五位教友报过了号码,再过三个就轮到她了。这下可使她心急如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啦。
“灵魂第三十一号!”又一个报出了自己号码。
白莎丽简直是如坐针毡了,情急之下,突然灵机一动,没等第七个教友报出号码,她就向旁一倒,全身倒了下去。
教主一眼瞥见,急问:“怎么啦?”
白莎丽身旁的女良随即代为回答:“十一号刚才就有点不舒服……”
白莎丽不禁暗喜,忙支起身来轻声说:“没关系了,我只是忽然有点头昏……”
教主冷哼一声,遂说:“继续报号!”
于是,第七个报过了,接下去是第八个,轮到白莎丽时,她毫不迟疑地把右手一举说:“灵魂第十一号!”
榻旁的女郎便在名册上又勾了一笔,想不到白莎丽急中生智,居然轻易地闯过了这一关!
教友们一个接一个的,继续报出了自己的号码……
全厅一共席地坐了十几排,当报到第六排时,突见一名穿着整齐,仅只戴着黑布面罩的大汉,气急败坏地闯了进来,一直急步走向那教主的面前去。
榻旁的八名女郎,几乎是同时一撩披风,伸出的手上已各执一把手枪,枪口集中了走近的大汉。
虽只惊鸿一瞥,白莎丽已看清那八个女郎的披风里,赤裸裸地什么也没穿,不过腰际都佩着弹带,枪就是从枪套里拔出的。
由她们拔枪之快,便看出这几个女郎是负责保护教主的女枪手,无论谁想接近,她们一看情形不对就立刻拔枪戒备。幸好那大汉已站住,否则说不定已被乱枪击毙!
白莎丽看在眼里,不由地暗吃一惊,如果她要贸然轻举妄动,岂不成了她们这八支枪的肉靶?
教主却是稳如泰山,似乎有这八名女郎在旁保护,使她有恃无恐,根本毫不在乎。
这时只听她冷声喝问:“什么事?”
那大汉这才惊魂甫定,但仍气急败坏地说:“教主,有个重要的消息报告您……”
教主听出了大汉的口音,心知他是当着这些男女教友面前,有所顾忌不便直说,于是作个手势:“走过来说吧!”
大汉这才敢趋身上前,走近矮榻前轻声说:“八号刚才来电话,说高老大和他的手下小陆,被人在他家里干掉啦!”
“什么?”教主顿吃一惊,情不自禁地失声叫起来,但随即轻声急问:“她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手吗?”
大汉回答说:“她说到高老大那里的时候,他们已被击毙在房间里,吓得她忙不迭掉头就逃了出去,好像后面有两个人在猛追。幸亏她逃得快,逃出了巷外上了车就开走……”
教主戴着面罩,无法看出她的表情,只听她怒声说:“不用说,这准是那姓白的干的!”
白莎丽无法听到那大汉说的什么,但这情形看在她眼里,已知必然是发生了严重的事故。
等到教主怒声说到姓白的干的,由于盛怒之下,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使白莎丽听得清清楚楚,不禁大吃一惊,白振飞竟干了什么呢?她却不得而知!
周末聚会每次均须由教主亲自主持,现在突然发生严重变故,使她惊怒交加,哪还有心情坐在这里?
可是,聚会既不能临时宣告解散,也不便让别人代替她主持。而高鸿逵和他的手下被人干掉,更不是件小事,必须立即采取行动,不免使她感到分身乏术,左右为难起来。沉思之下,她终于当机立断,忽然朗声道:“三号和一七五号,你们先到我的休息室去待命!”
“是!”最后一排中有人应了一声,便见两个坐在一起的女教友,同时站起身来,先行离开了会场。
教主随即起身宣布:“现在有件重要的事情,必须由我亲自处理,但我们的聚会在任何情形下,仍然得照常举行!你们在这里等着,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会场。我最多十分钟就把事情处理了,马上回来继续举行今晚的周末聚会!”
说完,她只带着四名女郎离去,留下四名女郎在会场里。
白莎丽真想跟去一看究竟,但教主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会场。使她根本无计可施,只好安安分分地盘坐在那里,静观事态的演变。
这时整个会场里聚集着百余之众,一个个全都是保持缄默,好像老僧入定地打坐,没有任何人出声,更没有人互相交谈,使得气氛显得非常肃静,沉寂。
教主这一离去,过了十几分钟仍未回到会场来,白莎丽正在暗觉诧异之际,忽见两名女郎匆匆而至,走到矮榻前朗声宣布:“教主召见第十一号教友!”
白莎丽已忘了自己就是冒充的第十一号,盘坐在那里茫然左顾右盼,忽被身旁的女郎轻碰了一下说:“十一号,你是怎么啦?教主要召见你!”
白莎丽这才想起,忙不迭站了起来,随着那两名女郎离开会场。
她的心里不禁暗觉紧张起来,因为教主突然只单独召见她一人,这情形似乎有点不大对劲。可是她又不能抗命不去,在不知道被召见的原因之前,她自然不能贸然轻举妄动。万一只是交付她什么任务,而她若沉不住气,作贼心虚地暴露了身份,那岂不是把整个事情弄砸了。
因此她只好力持镇定,硬着头皮跟她们去见教主。
两名女郎把她带到了刚才召见的房间里,只见教主端坐在矮榻上,左右各站一名佩枪的女郎,站在矮榻后的大概是“三号”和“一七五”号。
教主和两名女郎把白莎丽推到了面前,突然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
白莎丽暗吃一惊,急说:“我,我是灵魂十一号……”
教主冷笑一声,喝道:“把人带进来!”
门开处,首先进来两名穿黑披风的壮汉,接着由另两名壮汉架扶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女郎进来,白莎丽一眼就认出,是被她迷昏后,以移花接木代替她受“洗礼”的真正“十一号”!
这一惊非同小可,眼看事机败露,正待情急拼命,不顾一切的扑向那佩枪的女郎,企图夺枪制住教主之际,不料已被带她来的两名女郎紧紧执住了双臂。
几乎是同时,分立矮榻左右的两名女郎,已双双拔枪在手,使白莎丽不敢妄动了。
教主又是嘿然冷笑说:“你这鬼女人的本事倒不小,想不到那盆‘灵魂汤’对你竟然发挥不了作用,反而被你玩了个移花接木的诡计。要不是我亲自来看一看,认出了正在受‘洗礼’的才是‘十一号’,几乎被你瞒过了呢!”
白莎丽的身份既被识破,她只好一言不发,任凭处置了。
教主接着怒声喝令:“把这鬼女人的面罩拉下来!”
一名壮汉立即上前,动手拉下了面罩,顿使白莎丽露出了本来面目。
教主再喝问:“你也姓白,跟白振飞是什么关系?”
事到如今,白莎丽心知否认也无济于事,索性处之泰然地回答:“我们是父女!”
“父女?”教主突然一阵狂笑说:“白振飞的一切我清楚得很,当年他失手打死金大爷,外界都不明了真正的原因。我却知道为了他老婆跟金大爷的一个手下有染,被他听到了风声,私下去向金大爷兴师问罪,逼金大爷把那手下交给他处置。偏偏金大爷袒护自己的手下,不买他的帐,双方才翻了脸的。并且我更知道,白振飞的老婆连蛋都没下过一个,哪里又跑出你这么个女儿来了?”
白莎丽最善于随机应变,一听对方对白振飞的底细了若指掌,立即更正说:“我是他的义女!”
“哦?”教主冷声说:“这我倒没听说过,白振飞居然还有个义女,大概是他最近出狱之后才收的吧!”
白莎丽昂然说:“不错,我是最近才拜他为义父的!”
教主冷哼一声,怒问:“那么是他派你混进这里来的?”
白莎丽理直气壮地说:“我可没想混进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被你们弄来这里的!”
教主勃然大怒地说:“你好大的胆子,在本教主面前,居然还敢卖弄口舌?我要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谅你也不知道我的厉害!”
随即向那两名壮汉一声令下:“把她替我脱光!”
“是!”两名大汉齐声恭应,立即上前就动手。
白莎丽情急之下,急说:“慢着!……”
教主一打手势,阻止了两名大汉动手,遂问:“你愿意老老实实地说了?”
白莎丽在这种情势之下,怕吃他们的眼前亏,只好恨声说:“老实告诉你吧!是白大爷派我混进来的。”
教主毫不放松地追问:“他派你混进来干什么?”
白莎丽犹豫了一下,忽说:“我们与‘灵魂教’毫无瓜葛,只是为了要找那假名叫伍月香的女人?”
教主怒问:“为什么找人找到我这里来?”
白莎丽回答说:“她在香港除了这里之外,没有别处可以藏匿。”
教主冷声说:“不管她是不是在这里,我没有说明的必要。但无论如何一旦加入本教,一切就受到本教的保护,凭你和白振飞,就是在这里找到了她,又能把她怎么样?”
白莎丽故作有恃无恐地说:“教主既然对白大爷的一切都很清楚,大概总知道他的个性。如果教主不想两败俱伤,最好是把那女人交出来,那才是明智之举!”
“你在威胁我?”教主怒问。
白莎丽从容不迫地说:“这绝不是威胁,其实我不说教主也会想到的,白大爷既然派了我混进来,他能放心让我一个人唱独脚戏吗?老实说吧!我既能混了进来,他也就知道了这个地方,假使超过约定的时间不见我出去,恐怕他就是采取行动了呢!”
教主果然暗自一惊,急问:“现在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