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他把这意思一表示出来,白莎丽首先就反对说:“那怎么行,万一你再被‘老广’扣留住了,叫我们怎么办?”
郑杰郑重地说:“我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决定单独一个人去的。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何必三个人一起落在‘老广’手里,总得有人去把消息带给白大爷呀!”
白莎丽提议说:“这样吧,我跟你去见姓杜的,让汤小姐留在外边,万一我们真被‘老广’扣留住了,就由汤小姐去通知白大爷,这样至少不让你一个唱独角戏……”
郑杰仍不同意,他坚持说:“汤小姐的处境比我们更不利,我唱独角戏倒无所谓,汤小姐可不能再出事,所以你必须跟她在一起。你别以为这个差事轻松,实际上比跟我去见姓杜的更重要,也更吃重呢!”
白莎丽尚未置可否,汤美兰已毅然说:“不用你们为我担心,真到必要的时候,我们让冯阿姨陪我去见家父,当面把一切拆穿!”
“汤小姐,”郑杰正色说:“目前你绝不能这样,据我的看法,你那位继母的心肠,简直是狠毒无比。今天下午她带令尊到饭店去,目的并不是要你出丑,而是知道令尊受不得刺激,如果当时真被令尊看见了那个场面,很可能气得脑出血。那样一来,不但令尊必死无疑,你也成了罪魁祸首,她岂不是一举两得?而今晚想把我们炸死,那已经是他们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当我溜进她房里时,她非但毫不在乎,反而希望令尊被惊动,赶上楼来看见那场面,更足以证明我的想法不错,她是存心想把令尊活活气死。所以现在你就是抓住她和丘经理的真凭实据,也不能向令尊拆穿,否则令尊的老命非送在他们手里不可!”
汤美兰经郑杰这一分析,也深觉不宜在此时使父亲再受刺激,以免他的情绪过于激动,万一气得血压上升,就真会把老命送掉。
白莎丽当然不便再表示异议,她只好放弃自己的主张,而接受了郑杰的意见。决定由她陪着汤美兰留在车上,假如情况不对劲,她们便立即去找白振飞。
这时车己到了王彬街,杜万森住的也是座花园巨宅,好像这些黑社会里的人物,只要一旦混出了头,立即就摇身一变,俨然成了豪门巨户。从外表上看来,如果不知道他们的底细,谁也不会相信他们的发迹,是从赤手空拳打天下,赌狠玩命而来的。
杜公馆的门禁森严,因为这里等于是广东帮的大本营,整天人马川流不息,但都必须经过关卡,和严密的盘查,身份不明的人根本别想混得进去。
郑杰在附近就停了车,把车交给白莎丽,又再郑重叮嘱她们一番,才下车向杜公馆走去,决定单枪匹马去见那位不好缠的杜老大。
果然在大门这第一道关就被挡了驾,几个大汉把他阻住,毫不客气地喝问:“喂!你来这里干什么?”
“请通报一声,就说我姓郑的要见杜老大!”郑杰气度昂然地回答。
一名大汉嘿然冷笑说:“姓‘正’?姓‘歪’也不行,杜老大今晚没空,谁也不见!”
郑杰见这家伙态度太恶劣,简直有点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气势。于是,他也不屑地说:“老兄,你最好是进去问一问,见与不见还得由杜老大决定,老兄要是能作主,就不会站在大门口了。”
那大汉听他出言不逊,顿时勃然大怒,刚破口大骂一声:“妈的!……”
就在他要发作之际,忽见一个短小精干的中年匆匆走出,发现把守门口的几个大汉,正在气势汹汹地跟个年青人冲突,立即喝问:“怎么回事?”
那大汉一见这家伙出面,马上就改变了一副嘴脸,毕恭毕敬地回答说:“二爷,这小子非要见杜老大,我们不让他见,他居然出口就伤人!”
那中年人向郑杰打量了一眼,沉声说:“杜老大今晚没时间见客,你老弟有什么事就跟兄弟说吧!”
“阁下能当得了家?”郑杰说。
这话问得实在不太恭敬,但这位“二爷”并不以为忤,反而哈哈大笑说:“老弟大概是在以貌取人吧?是否看我这貌不惊人,语不出众的家伙,就不能替杜老大作得了一两分主?”
郑杰冷声说:“别的事我不敢说,但这件事恐怕只有杜老大自己才能作得了主!”
那中年又是干巴巴地一笑,遂问:“我可以问问是什么事吗?”
郑杰惟恐不得其门而入,只好开门见山地说:“杜老大现在忙的是什么事,我就是为什么而来的。”
“哦?”那中年颇觉诧异地问:“你老弟是汤大爷那边……”
没等他说完,郑杰就接口说:“我跟他们风牛马不相干!”
那中年又“哦?”了一声,怔怔地说:“那么你是……”
郑杰直截了当地回答:“我是为‘圣地亚哥堡’的那件事而来的!”
那中年向郑杰打量了一阵,始说:“你跟我进来!”
郑杰毫不犹豫,当即昂然走进了大门,那几个大汉不便阻止,只好退让在一旁,怒目瞪视着那中年把他带进家里去。
进入大厅,只见厅内有二十多个汉子,其中有几个鼻青脸肿的,还有的挂了彩,显然大部分都是去夜总会闹事的那批人马。
那中年带着郑杰,并未在大厅停留,直接走进了里面的一个房间。
这大概应该算是书房,但里面毫无书卷气息,倒是充满了火药气味。此刻房里正有十几名大汉在待命,而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人,却在发号施令。一看他那副唯我独尊的神气,就知道他是广东帮的领导人物——杜万森了。
杜万森的眼光非常精敏,一眼就看见那中年带着个陌生青年进来,他立即停止发令,沉声问:“老二,你带进来的这是什么人?”他说的是一口粤语。
那中年以粤语回答:“这小子说是为了‘圣地亚哥堡’的事而来,在门口吵着非要见老大不可,所以我把他带进来,好让你亲自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郑杰在香港曾经住过多年,哪会听不懂粤语,正在暗自诧然,杜万森已冷哼一声,以生硬的华语喝问:“喂!是你在门外吵着要见我吗?”
郑杰只好冷静回答:“这位老兄已经把我的来意说明,似乎不需要我再重复了。不过,你们难道对‘圣地亚哥堡’的事一无所知?”
杜万森把脸一沉说:“也许你得再说明一下!”
“好吧!”郑杰说:“无论你们承不承认,反正丘子佩把那位伍小姐劫持在手里,藏在那座古堡里,派有七八个人在那里看守是事实。而刚才当我们赶去的时候,那些人已悉数死于非命,伍小姐却不知去向。……”
“所以你认为是我们干的?”杜万森怒问。
郑杰断然说:“除了你们之外,别人绝对下不了这个手,也绝不敢在老虎嘴上去刮胡须!”
“哈!”杜万森狂笑一声说:“你小子倒真抬举我们,不错,今晚我们不但拔了老虎嘴上的胡须,连老虎嘴里的大牙都拔过了,可是你说的这回事,我们却根本不知道!”
郑杰暗自一怔,大为意外地问:“这么说,杜老大并未派人去那古堡?”
杜万森狂妄不可一世地说:“笑话!我杜某人向来敢作敢为,做了就敢承当。别说是你小子,就是汤宏涛亲自找上门来,是我干的就绝不会否认!”
郑杰突然若有所悟地说:“嗯!这么看来,准是那小子干的了。”
“你说的是什么人?”杜万森喝问。
郑杰置之不答,把手一抱拳说:“对不起,今晚非常冒昧,跑来打扰了杜老大。现在我得赶去找那小子,改日再来登门谢罪!”说完他就打算离去。
不料那带他带来的中年却嘿然冷笑说:“老弟,你连那个庙里的和尚都没有弄清楚,就乱往庙里闯,现在不把事情还出个交代,就想一走了之?恐怕没有这么方便吧!”
郑杰力持镇定地问:“你们的意思要怎样呢?”
那中年皮笑肉不笑说:“你老弟刚才在门外,不过是认为兄弟当不了家吗?现在当着杜老大的面,就是他放你过门,我这一关也通不过。今晚你不把事情交代清楚,嘿嘿!你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这种小人是最不得罪的,刚才在大门外,郑杰不过说了句他当不了家,想不到这家伙就怀恨在心,逮住了机会马上就报复!
他说的不错,人不可貌相,原来这其貌不扬的家伙,就是杜万森的把兄弟,也是杜万森的狗头军师,在“广东帮”里坐的是第二把交椅。除了当家的之外,他胡老二的话谁敢不听?
郑杰眼看着几名大汉已阻在了房门口,要想夺门而出是非常困难的。而且大厅里尚有不少人,大门口那一道关也有人把守,凭他单枪匹马地闯进去,根本就办不到。
因此他不由地忿声说:“我已经把话交代得清清楚楚,今晚我是为了那位伍小姐被劫持的事件而来。既然不是你们干的,那算我找错了对象,只好改天再登门谢罪。如果你们认为这样还不行,那么就请把那个叫潘老四的找来,我负责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杜万森沉声说:“找潘老四来干嘛?”
郑杰没有立即作答,反问他:“请问杜老大,你们今晚派人去‘金孔雀夜总会’闹事,是为了什么?”
杜万森断然说:“这与你无关,用不着你过问!”
郑杰冷笑一声,毫不保留地笑:“我当然无权过问,不过,你们的目的很明显,是想使他们明天无法接待‘金鼠队’!但这件事正好与我们有关,因为我们特地从香港赶来,就是为了要使那位伍小姐跟‘金鼠队’一较赌技。而叫那潘老四的,却跟那批小子混在一起,今天下午曾经企图在饭店里,出我和汤大爷女儿的洋相。如果不出我所料,‘圣地亚哥堡’的事就是那批小子干的,现在伍小姐已经落在他们手里,杜大爷认为这事与我无关?”
胡老二冷声问:“这就是你们给我们的交代?”
郑杰振声回答:“如果你们认为不满意,最好把潘老四……”
不料话犹未了,突见一名大汉闯了进去,接口说:“老子就在这里!”
郑杰回头一看,走进来的竟然就是潘老四!
这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想起今天下午曾被这家伙击昏,与汤美兰双双被脱光了置于床上,几乎让汤宏涛当场抓到,使郑杰不由地怒从心起,冷哼一声说:“你来得正好,我们不妨当着杜老大的面,把今天的事情弄弄清楚!”
“老弟!”胡老二又皮笑肉不笑地说:“今天的事情我们早已经一清二楚,但胳臂总是朝里弯的,就算潘老四有什么不对,你想我们会向着你吗?”
郑杰不屑地说:“杜老大是广东帮当家的,总不致于连是非黑白都不分,只一味袒护自己人吧!”
杜万森果然经不起他这一激,顿时怒形于色说:“笑话!谁说我不分是非黑白?潘老四,你怎么没告诉我,你们混在一起的那批小子是什么人?”
老潘狠狠地瞪了郑杰一眼,才呐呐地说:“我,我跟……”
杜万森突然声色俱厉地喝斥:“你别吞吞吐吐的,快照直说!”
被他这一叱,老潘忙不迭说:“我跟小金是早就认识的,前两天他来找我打商量,说是汤宏涛的女儿找上了他们,要他们捉她继母和丘子佩的奸。可是他们不敢贸然采取行动,希望我能找几个哥儿们帮忙……”
“你就答应了?”杜万森怒问:“他们给你多少钱?”
老潘居然振振有词地回答:“钱不钱倒在其次,主要的是我认为能抓住那对狗男女,让汤宏涛丢个大脸,倒是个难得的机会,所以才答应小金的……”
胡老二挑剔地说:“潘老四,这件事你并没做错,可是你不该擅自行动,万一出了麻烦,谁来替你收这摊子?至少你在事先应该向老大或者我报告一下呀!”
老潘分辩说:“当时不过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决定,所以我觉得小金的话不一定可靠,如果根本没有这回事,我又何必把它当真。谁知今天下午我和老叶他们正在茶馆里泡着,小金突然跑去找我们,并且当场拿出二十万比索,说是他们在一个小子手里栽了跟斗,一定要我们帮忙,替他们出口气……”
杜万森怒哼一声说:“我就知道你们收了人家的钱!”
胡老二忽问:“他们说的那小子是什么人?”
老潘向郑杰一指,忿声说:“就是这小子!”
郑杰报以一声冷笑说:“老兄,还有下文呢,你最好也当着杜老大的面说一说吧!”
在这种情形之下,老潘已无法隐瞒,只好把今天下午在“马尼拉大饭店”发生的事情经过,和盘托了出来。
郑杰等他一说完,胡老二还没来得及插嘴,就先发制人地说:“杜老大,这可不是我编造的,你们与汤大爷方面的恩怨,跟我自然风牛马不相干。反正你们双方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斗不过谁就倒楣,我根本犯不着卷进这场是非的旋涡!但伍小姐是跟我们一起的,事情完全由这位老兄跟那批小子惹出来,使我们惹上这身意想不到的麻烦。如今伍小姐又被那批小子挟持而去,请问杜老大,我是否不闻不问,置身事外!”
杜万森怒斥说:“过不过问是你们自己的事,但我这里却不是让人随便找上门来的。”
郑杰极力忍住心头的怒火说:“我已经说过,关于今晚的冒昧,改天一定登门谢罪……”
“没那么简单!”杜万森铁青着脸说:“你小子应该打听打听,我这里可不是任何人要来就来,要去就去的!”
“杜老大的意思是要把我留下?”郑杰问。
“把你留下干嘛?”杜万森沉声说:“可惜我不是汤宏涛,有个年轻貌美的女儿,否则就把你小子留下招婿啦!”
郑杰不禁怒问:“杜老大既然不准备把我留下,又不放我走,那么究竟打算怎么样呢?”
“走当然让你走,可是没这么简单!”杜万森嘿然冷笑说。
随即一使眼色,几名大汉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地向郑杰拳脚相加!
郑杰早已暗自戒备,一看他们动手,立即挥拳还击,把首先扑来的一名大汉击得踉跄跌开,回身就向阻在门口的几个家伙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