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纵身欲跳的千钧一发之际,陶小瑛急叫一声:“别跳!”
洋绅士果然停止了,站在那一动也不动,仿佛是个木头人!
陶小瑛心知香烟已发生效力,当即吩咐他把烟去掉,回到车上,发动了引擎急向那巨宅飞驶。
连她自己都几乎不敢相信的,居然轻而易举地,能单独的一个人把洋绅土弄到这里来了!
等得正焦烦不安,如同热锅上蚂蚁似的郑杰,一听到外面连按两声喇叭,忙不迭赶出来开了大门,让陶小瑛把车直接开进巨宅。
他一眼就瞥见,陶小瑛的车上带来了洋鬼子,顿时喜出望外,关上大门就回身奔至宅前的阶下。
等陶小瑛的车一停,郑杰连问都无暇问,便吩咐那表情呆滞的洋绅士。
“下车,跟我进来!”
洋绅士唯命是从,立即下车,跟着他们一直走进客厅,被带进卧房。
陶小瑛这一趟去了将近个把小时,走进了卧房,只见赵家燕迎了上前,似乎已经恢复知觉。
郑杰急说:“香烟的药力只能维持大约半个小时,我们必须把握时间!”
他居然连陶小瑛是怎样把这家伙弄来的也无暇问及,就吩咐洋绅士坐在满是尘埃的沙发上,开始了询问:“保罗是怎样把罗女士弄昏迷的?”
洋绅士回答说:“香烟,还有一种药粉……”
“多久才能清醒过来?”郑杰又问。
洋绅士像背书似地说:“香烟是十分钟到半个小时,被喷中的是十分钟,吸入则是半小时。药粉是看分量的,昏迷的时间起码十二个小时,最多三天三夜!”
“保罗用了多少分量?”郑杰再追问。
洋绅士这次回答是:“不清楚……”
郑杰才单刀直入地问:“怎么能把她救醒?”
洋绅士说:“必须用我们自己配制的解药……”
“药在那里?”郑杰充满希望地问。
但洋绅士却回答说:“在我们的行李里,藏在皮箱的夹层,是种粉红色的药末……”
郑杰大所失望,因为他原以为洋绅士的身上一定会有,结果却留在旅馆里!
一旁的赵家燕自告奋勇说:“我立刻回‘国际大饭店’去一趟!”
郑杰慎重考虑下,觉得除此之外,已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尤其听这洋绅士说,药力起码是十二小时,最多是三天三夜。那么,即使是罗漪萍昏迷十二小时,也无法亲自通知银行止付,势必被“金鼠队”将存款悉数提出了。
但是,让赵家燕回旅馆去,再潜入他们的房间窃取解药,又未免太冒险,因此使他左右为难,犹豫不决起来……
赵家燕却充满自信地说:“你放心,这回我绝对能马到成功的!”
郑杰无可奈何,终于当机立断地同意说:“好吧,你开陶小姐的车去,不过千万要小心,无论有没有机会下手,都得快去快回!”
赵家燕一脸很有把握的神气说:“没有问题,我最多一个小时之内就回来!”
陶小瑛告诉她说:“钥匙在车上,我们等你的好消息啦!”
赵家燕点了下头,拿起她的手提包就匆匆而去。
郑杰跟出去,替她开了大门,又再郑重叮嘱一番,目送她驾车而去,才关上大门匆匆回到宅内。
走进卧房一看,只见陶小瑛正伏在床上罗漪萍的身旁,在那里低泣着。
郑杰不由地一怔,急走过去诧然惊问:“陶小姐,你怎么啦?”
陶小瑛霍地撑起身来,用手向那洋绅士一指说:“我刚才问过他了,这件事竟是我父亲一手安排的!”
说完,她突然伤心欲绝地,又伏在床上痛哭失声起来……
陶文士已把支票交给许大昌,但这个外号叫“大头”的家伙,却一点也不是冤大头。他很狡猾,既是那富孀开出的支票,自然照收不误,不过他竟坚持非到兑了现,才答应把那两个技工交出。
交涉了半天,争得面红耳赤,双方几乎冲突起来,仍然毫无结果。
无可奈何之下,陶文士只好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大昌银楼”,再赶到船上去找崔老二商量。
但崔老二却认为根本不足为虑,只要支票不是空头的话,许大昌明天去银行兑到了钱,还怕他不把人交出来?
陶文士暗觉这话也对,在许大昌的立场来说,并不是存心刁难,一千二百万港币不是个小数目,万一拿不到钱,不但他吃不起这个赔账,对其他的人也就无法交代了。
明天这艘货船即离港赴日,到了那个时候,他手上连个凭据都没有,支票要兑不了现,再来找陶文士他们扯皮,那就扯不清啦!
因此他必须留下那两个技工,这等于是张王牌,抓在手里才能有恃无恐,否则岂不是成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还能说?
所以现在的问题并不在许大昌,而是必须使那张支票能兑现!
陶文士想通了这一点,才怒火稍减,离开了那艘利用作为大量走私黄金到日本的旧货船。
这次“金鼠队”到香港,便是跟陶文士计划,先作一次尝试,如果这个办法能行得通,他们就决定如法炮制,继续大干一番。
因为日本的金价,在东南亚一带是最高的国家,并且严禁黄金的流入。为了防止贪图暴利的不法之徒,从外地将黄金大量走私入境,所以当局对海空入境的旅客,以及所有船只,均查缉得非常严格。
并且,海关尚备有最新式的检查仪器,利用红外线电眼的探测装置,使旅客无法把黄金藏在身上或行李里。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陶文士他们居然异想天开,想出了一个瞒天过海的走私方法。因为香港的造船业不及日本的发达,通常船只需要大翻修时,只有驶往日本去。
而他们便利用这艘待修的旧货船为掩护将舱内拆卸下四块铁板,换上了以金板铸成的伪装品,再经过一番手脚,使它不致被看出破绽。
船一到日本,他们再以偷天换日的手法,将金板拆下,设法偷运上岸,脱手卖给事先接头好的买主,岂不稳获暴利?
这办法确实让他们想绝了!
陶文士把车开到了中环“泰昌号”,一听小程报告,说是派往劫持罗漪萍的人马,赶到花园道去时,那富孀早已不知去向,使他们扑了个空。顿使他大吃一惊,不禁又急又怒地喝问:“人上哪里去了?”
小程沮然回答:“刚才我派了十个人去下手,可是等他们闯进卧房的时候,床上根本就没有人,整个屋里都搜遍了,也没见到了那寡妇的人影。奇怪的是问了那两个女佣人,她们异口同声他说那女人早就睡了,并没有出去。”
陶文士不由地怒问:“那她会飞了不成?”
“对了!”小程说:“他们还逼问过那两个女佣人,据说在那洋人走了之后不久,陶小姐还带了一对青年男女去过……”
陶文士暗自一怔,惊诧地问:“你说的是小瑛,把姓郑的那对兄妹带去了?”
小程点点头说:“人是陶小姐带去的,但两个女佣人并不认识那对男女,也不知道他们姓什么。不过,据说是那寡妇约好他们去的,在卧房里跟她谈了一会儿才走,走的时候也是陶小姐跟他们一起走的,那寡妇连房都没有出。可是我们派去的人闯进房时,却不见了她的人影了,这不是玄了!”
“呃……”陶文士沉思了一下说:“这倒真是怪事!我们的人回来了吗?”
小程回答说:“他们把那看门的和两个女佣人,都捆住了关在后面小房间里,留下几个人在那里守着,其他的人都回来了。”
陶文士这时最感纳罕的,倒不是罗漪萍的神秘失踪,而是自己的女儿为什么把那对“兄妹”突然带去见那富孀?
这不仅使他百思莫解,想不出其中的原因,同时更使他感到很担心。因为据黄杰克他们说,保罗己用药粉把罗漪萍弄昏迷,那么陶小瑛带那对“兄妹”去时,又怎么可能跟昏迷不醒的她谈了半天?因此使他猛可想到,如果不是自己的女儿和那两“兄妹”,把那富孀藏在了屋里,就是用什么方法把她弄出去了。
假使果真不出所料,那么他这做父亲的秘密,就必然是被自己女儿发觉了。由于不齿他的所为,才不借“吃里扒外”,来了个“大义灭亲”,破坏他们的阴谋!
念及于此,陶文士突然感到全身冒出了一阵冷汗,立即交代小程留在这里待命,便匆匆而去。
他此刻只有一个意念,就是赶快找到自己的女儿。不但急于把情况摸清楚,更要从她的口中,问明那对“兄妹”的去向,再通知小程派人去对他们采取行动!
这件事既牵涉到自己的女儿,他自然不便向“金鼠队”说明。但万一小瑛已知道了真相,他这做父亲的又怎样向她掩饰和自圆其说呢?
事情的急转直下,演变成这个局面,实在几乎他意料之外,真使他有些措手不及起来。
现在即使把一切的问题都暂时撇开,等找到了背叛自己的女儿再说,但上哪里去找她呢?
他突然把车停在了街边,以随身携带的行动电话,打到“泰昌号”,通知小程立即派出所有的人手,分头找寻陶小瑛。只要找到她,就强行带回珠宝行,等候他赶去亲自处理。
打完电话,陶文士仍然犹自驾车,毫无目标地到各处去找陶小瑛,希望瞎猫碰上死老鼠,能被他撞上。
他这时的心情,不但沉重,焦虑,而且是惊怒交迸!
由于心急如焚,使他仿佛是喝醉了酒似的,驾着车子到处横冲直撞。幸亏他所经过的路线不是闹区,而是专找那些僻静的小街,以及任何陶小瑛可能带那对“兄妹”去的地方,否则早就被警察追上了。
而他所要找的目标并不是人,却是陶小瑛的那辆深红色敞篷小跑车!
各处兜了几圈,根本无从找起,以致使他疲于奔命,仍然毫无发现。
但他必须找到陶小瑛,因此强自打起精神,继续向各处找寻……
当他经过“国际大饭店”时,居然无意间发现了那辆极似她女儿的小跑车,竟然停置在停车场上。
同样型式和颜色的车子,在香港不计其数,当然这辆不一定是陶小瑛的。
不过为了证实起见,他仍然把车子停下了,下车趋前一看车牌号码,赫然正是他女儿的车子!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陶文士顿时喜出望外,兴奋得仿佛突然中了秋季马票似的。
车子既已发现,陶小瑛自然是在“国际大饭店”里。
陶文士忽然间想到,那对姓郑的“兄妹”,很可能就住在这里!因为他们是冲着“金鼠队”来的,从马尼拉专程赶来香港,自然得有个地方落脚。
他们既然是在打“金鼠队”的主意,到了香港还怕打听不出,陶文士早几天前就替那十二位贵宾,在“国际大饭店”预订了房间?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昨天到了以后,很可能先住了进来。
同时,今晚在保罗离开罗漪萍那里不久,陶小瑛就带了那对“兄妹”去过,现在她的车子既然停在停车场,而他们又是一起的,那有什么疑问。不但陶小瑛和那对“兄妹”必然在这里,甚至连那昏迷中突然失踪的富孀,说不定也被他们弄到这里来呢!
想到这种可能,顿使陶文士振奋不已,立即急步走进了“国际大饭店”的大门。
前几天他曾亲自来订下十二个豪华套房,跟房间部的经理已认识。因此他决定凭自己这“大主顾”的身份,去跟那位负责人打交道,设法查出姓郑的“兄妹”,是否住在这里,以及住的几号房间。
由于昨天住进来的旅客并不多,而且姓郑的碰巧没有别人,翻开旅客登记簿,一查就查出来了。郑杰住的是七一七号房间,登记簿上的赵家燕,则住在三二八号,也就是黄杰克的房间正对面!
这已毫无疑问,更证明了他的判断不错,否则那对“兄妹”为什么也住在这里。而且姓郑的妹妹还特地跟“金鼠队”住在同一楼,更选了黄杰克对面的房间!
陶文士谢过了那位经理,立即乘电梯到七楼,直接找到了七一七号房间。但一问仆欧,郑杰偕同两位少女出去了尚未回来。
他再赶到三楼,由于他是“大主顾”,仆欧又知道这位陶老板的身份,此马来头不小,所以对他特别巴结。
一问之下,立刻得到了答案,赵家燕刚才已单独回来,此刻大概是一个人在房间里面。
陶文士虽觉纳罕,自己女儿的车子明明停在停车场,怎么人却不在,仅只那姓郑的“妹妹”单独一个人回来了?但是,目前他只要找到他们任何一个人,总比一个也找不到强。
何况抓住了这女郎,就不怕她不说出她“哥哥”的去向,必要时甚至就把她劫持在手里,那姓郑的就非出面不可啦!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来到了三二八号的房间门口,伸手捺了两下电铃。
这时他已打定主意,决定以陶小瑛父亲的身份,表示来这里找女儿的。使那女郎不疑有他,然后再见机行事,出其不意地把她制住。再以电话通知小程带人赶来,设法把她弄出这里,劫持回“泰昌号”去。
捺过电铃之后,等了片刻,却是毫无动静。
难道那女郎独自回来就睡了,而且睡得如此熟,连门铃声音吵她不醒?
这似乎不太可能,陶文士再捺了几下,仍然没有动静,已使他怀疑这房间里根本没有人了!
疑念既动,他立即把仆欧召来,吩咐把三二八号的房间打开。
仆欧不禁面有难色地说:“这……这……”
陶文士把脸一沉说:“你既然说这个房间的郑小姐回来了,又没看见她再出去,现在我捺了半天电铃,房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你不可打开房门看看,万一她是在里面自杀了,你负不负得了责任?”
仆欧听他这么一说,果然暗自一惊,吓得忙不迭掏出一串钥匙,选出一把来将房门打开。
陶文士迫不及待地闯进房里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房里根本没有一个人影!
“咦?”仆欧诧异地说:“人呢?我明明看她回来的,没有再出去呀!……”
陶文士冷哼一声,眼光突然从敞开的房门,射向了对面黄杰克的房间,似乎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使他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