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十五分嘛!”
方天仇听得几乎笑出声来,连忙咬住自己舌尖,才算忍住了。
随即又听那女的娇声说:“也不早了呀,你起来洗洗脸,吃了早点,不就差不多九点了……嗯,我不要……痒死了…”
“来嘛……”这是洪堃的声音:“谁教你把我弄醒的,哈哈……”
房里又传出那女的一阵刺耳的浪笑声,使方天仇不忍再听下去,不屑地笑笑,径自走开了几步。
不一会儿,仆人托着一盘早点来,方天仇不等他走近,就迎了过去,笑笑说:“洪先生叫我把早点送进去,交给我吧。”
仆人不禁诧然地怔住了:“这……”
方天仇立刻发动钱弹攻势,把一张一千元的钞票递过去,一面说:“洪先生刚起身,那位小姐还没起床,你进去不太方便。”
仆人虽然见钱眼开,但他仍然犹豫不决,方天仇只好改变战略说:“洪先生吩咐不让你进去,你要不怕挨骂就自己送进去吧!”
这句话果然使仆人不再坚持,立刻陪着笑脸说:“那就麻烦先生啦……”
方天仇接过早点,把钞票塞在他手里,又一本正经地叮嘱说:“洪先生跟我在房里谈事,如果有人来找他,就说洪先生还没起来,知道吗?”
仆人唯唯应命,然后躬身而退。
方天仇手托着早点盘,在房门上敲了两下。
“谁?”这次是洪堃沉声发问。
“洪先生,早点送来了。”方天仇捏着嗓子回答,同时已把手枪掏出,托在盘底。
隔了片刻,房间才启开三分之一,一个身披薄纱晨褛的女人,侧着身子伸出手来:“给我吧……”
她本是不让送早点的人进房,可是方天仇却以肩膀把门一顶,就跻身往里去。
“你……”
她正要责骂这无理的“仆人”,方天仇的身子早已挤进来,脚向后把房门一踢,关上了,手里的枪已现了出来。
这女人之所以不让仆人进房,因为她身上只披了件薄纱晨褛,里面一丝不挂。等到她惊觉硬闯进来的不是仆人,而是握着手枪的方天仇,不禁脸色吓得苍白,慌得手足无措,一时不知掩住身上的那一部分是好了。
而方天仇竟也意外地一怔,不由诧异地叫了声:“白茜小姐?……”
方天仇原以为洪堃房里的女人,极可能就是金玲玲。做梦也没想到,这女人竟是昨夜在电话里,尚答应帮助他打听金胜保行动的白茜,这怎能不使他感到意外?
白茜则是又惊又窘,愧羞万状,她哪会想到闯进来的是方天仇。尤其在洪堃的房间里,身上的晨褛薄得不能再薄,惊慌失措下,她只顾得掩住下体的一部分。而晨褛本来就是披着没有扣上,这一来整个的双峰都袒露出来了。
其实她倒并不在乎身体的暴露,而是她的这身打扮,和置身在这样的场面下,已充分说明了她与洪堃之间的一切。
这时洪堃尚躺床上,赤裸而多毛的上身露在被外,正准备享受一顿床上的早餐,谁知这突然的场面,使他大吃一惊。
“洪老大,早!”方天仇把盘子放在茶几上,目光移向了洪堃。
洪堃不愧是个老江湖,惊魂甫定,立刻恢复了他的沉着,哈哈一笑说:“兄弟知道方兄早晚一定会来的,可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哈哈……”
“兄弟也没想到,”方天仇报以一笑说:“昨晚在‘黑美人’外面助我解围的,竟是大名鼎鼎红巾党的洪老大!”
“好说,好说……”洪堃仍然笑着。
“洪老大可以起来跟兄弟谈几句话吗?”方天仇的枪口,一直对着他。
“好!我马上起来。”洪堃笑笑,又向白茜说:“白小姐,请把沙发上的衣服递给我。”
方天仇未等白茜去拿,就走到沙发边,摸出了上衣袋里的手枪,然后才把一堆衣服丢给床上的洪堃,并且向白茜说:“白小姐,早晨很凉,你也把衣裳穿上吧!”
这句话无异是把利刃,直刺入白茜的心房上,她顿时忍不住眼泪汪汪起来,想忍也忍不住,只把头微微一点,就径自抓起沙发上的另一堆衣服,低头走进了浴室去穿。
洪堃匆匆穿上了衣服,生涩地笑着说:“男人在外面都免不了逢场作戏的,方兄可不要见笑……”
他指的是跟白茜的一夜风流,方天仇置之一笑,因为对方的枪已被搜出,所以也用不着还握着枪,于是把枪朝腰带上一插,正色说:“兄弟一向是恩怨分明的,昨晚洪老大解围之情,兄弟日后有机会总会报答的……”
洪堃不等他说完,就笑着说:“昨晚的事不值一提,方兄请坐。兄弟早就有意跟方兄长谈,可惜没有适当的机会,今天承方兄看得起,大驾光临,我们正好痛快地谈谈。”
方天仇等洪堃在沙发上坐下,他也坐下了,当即开门见山地说:“洪老大是场面上的人,兄弟也不必拐弯抹角,相信不需兄弟说明,洪老大也知道兄弟的来意了!”
“假如我猜得不错,”洪堃倒也痛快,直截了当地说:“方兄可是为林广泰而来?”
“也可以这么说,”方天仇寒着脸说:“兄弟认为大丈夫作事,应该讲究光明磊落,洪老大有意向香港发展,大可以德服人,使人心悦诚服地归附麾下,但洪老大却以种种不择手段,未免有失江湖道义!”
“方兄说得很对!”洪堃皮笑肉不笑地说:“可是方兄对真相还不太了解,最近的几件事,兄弟也认为不够光明磊落,所以处处都保留一点……”
“这话怎么说?”方天仇沉声问。
“譬如说吧,”洪堃眼皮翻了翻说:“昨天方兄在永安堆栈被胡豹击昏,如果不是兄弟及时赶到加以阻止,方兄恐怕……哈哈……”
方天仇对自己昨天之所以能在胡豹手下逃生,一直就想不通其中道理,现在听洪堃一说,更觉得茫然不解了。因为洪堃是金色响尾蛇直接控制的,而他曾破坏了势在必成的“同心会”,也可说是金色响尾蛇恨之入骨的敌人,洪堃又凭什么要阻止胡豹的置他于死地呢?
这点委实令人费解,方天仇因而诧然问:“洪老大为何冢兄弟如此厚爱?”
洪堃哈哈一笑,指着茶几上的一堆火柴棒说:“方兄,请看这个!”
方天仇茫然地看看那堆火柴,是一根根以“井”字型搭架起来的,架得很高,大概用了足足有两盒火柴。这是人在无聊的时候,藉以消磨时间的小玩意,架起来很费点功夫,却不知洪堃要他看这堆东西是什么意思。
接着听洪堃说:“这堆东西架起来很费时间,而且需要恒心和耐性……”
说着,他突然随手一挥,把一堆火柴推散了一地,于是他笑笑,以一种哲学家的口吻说:“可是我只要随手这么一挥,它就完了。由这一点足以说明,任何一件东西,或是一件事的成功是不容易的,而在破坏它却只需举手之劳!”
方天仇刚刚会意过来,洪堃又接下去说:“就拿昨天永安堆栈的情形来说吧,胡豹只要一刀子下去,方兄就会像这堆火柴似的被毁掉。可是要造成像方兄这样一个出类拔萃,智勇双全的不凡人物,那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所以兄弟不能眼见方兄毁在胡豹这种人手里,才不得不出面阻止。……”
方天仇不由大笑起来:“承洪老大的夸奖,出类拔萃,智勇双全,兄弟实在愧不敢当。可是洪老大难道没有想到,留着兄弟这种疾恶如仇的人物,对‘同心会’的进行,将是个心腹之患?”
“所以兄弟很想找机会跟方兄谈几句知心话!”洪堃表示了他友善的态度。
“哦!”方天仇不禁有些茫然。
洪堃朝浴室看了一眼,见门仍然关着,这才压低了嗓子,故作神秘地说:“说实话吧,兄弟因为久仰方兄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物,才敢这么孤注一掷,希望方兄能助兄弟一臂之力……”
“洪老大会需要兄弟这种无名小卒效劳?”方天仇故意这么问。
洪堃却是推心置腹地说:“不瞒方兄说,兄弟目前的处境极恶劣,实在需要像方兄这么一个人支持。如果方兄肯合作,兄弟愿意不惜任何代价!”
方天仇沉思了一下,忽然说:“承洪老大如此抬举,兄弟实在有点受宠若惊。不过兄弟这个人有点毛病,就是疑心大重,往往对人家的诚意表示怀疑。”
洪堃以为船已入港,不禁大喜说:“方兄要怎样才相信兄弟的诚意,兄弟立刻可以表示出来!”
“表示倒不需要,”方天仇趁机说:“不过兄弟很想知道,金色响尾蛇究竟是何许人?”
“这个……”洪堃面有难色地说:“这个兄弟实难奉告,不过,在明天晚上,这个谜就会揭开了。”
“明天晚上?”方天仇忽然想起,明天夜场蓝天戏院的事,可能报上已经刊出消息,金氏姊妹将登台表演,这将是个很难解决的难题。
“是的,”洪堃说:“到明天晚上,究竟谁是金色响尾蛇就决定了。”
方天仇听得一怔,诧然问:“难道现在还不知道谁是金色响尾蛇,还要等明天晚上才能决定?”
洪堃自知失言,只好笑而不答。
方天仇到这时候再也忍不住了,终于提出要求说:“洪老大,兄弟有个不情之请,也就是今天冒昧来访的目的,希望洪老大能把林广泰的女儿交出来。”
“方兄既然开口,兄弟为了表示诚意,照理是应该绝对遵命照办的。”洪堃狡猾地说:“但事实上有点难以从命,因为人已经交在金色响尾蛇手里,连兄弟都不清楚现在人被藏在哪儿了……”
“那么金色响尾蛇在哪里?”方天仇问。
“他的行踪不定……”洪堃的意思是表示无可奉告。
方天仇顿时把脸一沉,冷声说:“请问洪老大,是否把她跟金氏姊妹一样处置?”
“只要方兄一句活,”洪堃说:“兄弟别的不敢说,关于林广泰女儿的安全,兄弟还敢拍一拍胸脯,保证她不伤一根汗毛!”
“好!”方天仇站了起来:“林小姐的安全,就放在洪老大身上了。不过话说在前头,谁要敢动林小姐一根汗毛,我方天仇也会不择手段的!”
洪堃看他已有离去的意思,急说:“方兄,关于我们合作的事……”
方天仇顿时大笑起来,他说:“洪老人,兄弟承蒙垂爱,深感荣幸。不过兄弟只有一句话可以答复,希望洪老大不要见怪。”
“什么话?”洪堃急问。
方天仇哂然一笑,振声说:“那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洪堃脸色顿时一沉,恼羞成怒地说:“难道方兄不顾林广泰女儿的安全了?”
方天仇泰然说:“我相信洪老大一句话,没有人敢动她一根汗毛的!”
这句话分明是含有威胁的意味、洪堃哪会听不出来,不禁大怒说:“方兄未免太过自信了,兄弟是看得起你,才一味谦让,希望方兄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对不起,”方天仇神态自若地说:“兄弟这个人向来是不识抬举的,尚请多多原谅,现在恕我要告辞了……关于林广泰的女儿,相信洪老大会照顾她的!”
洪堃哈哈一笑说:“方兄,你这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何必还担心那小妞儿。”
就在方天仇一怔的时候,露台上已进来两个执枪的大汉,接着洪堃一声喝令:“进来!”
房门一推开,又进来两个执枪的大汉,一共是四条枪指住了方天仇。
于是洪堃得意地笑了笑,狞声说:“方兄,你觉得意外吗?其实一点也不值得奇怪,兄弟为了安全起见,把这一条走廊的房间都包下了,全住着红巾党的弟兄。同时兄弟的床头上随时装了警灯,通到每一间房。刚才兄弟穿衣服的时候,已经通知了他们,这是以防万一的措施,方兄不会说我又是不择手段吧?哈哈……”
“洪老大不愧是设想周到!”方天仇镇定如常地笑笑说:“不过兄弟还有点自信,如果这几位朋友敢轻举妄动,在他们发枪之前,兄弟的枪弹恐怕已经先在洪老大的身上了!”
“方兄的枪法兄弟是久仰了,”洪堃有恃无恐地说:“不过今天恐怕没有机会表演吧!”
“洪老大想试试吗?”方天仇说:“我相信没有洪老大的命令,这几位朋友绝不敢开枪。洪老大不妨发个口令看看,是他们快,还是兄弟快!”
这一点确实让方天仇看准了,因为这里是国际大饭店,位于闹区。这几个红巾党的党羽,在没有得到洪堃的命令之前,自然不敢贸然开枪。
而洪堃也确知方天仇的枪法又快又准,就看他的沉着和镇定,绝不是虚张声势,他哪敢以自己的生命来作赌注,于是把手一挥:“你们都出去!”
四个枪手只好莫明其妙地退出房外,方天仇不禁笑笑说:“洪老大不愧是聪明人!”
洪堃这老江湖果然厉害,他也哈哈一笑说:“方兄跟兄弟根本不须兵刃相见,关于合作的事,本来不能勉强。只希望方兄不妨考虑,随时有意思,我们可以再谈。”
“那么兄弟告辞了。”方天仇不欲再耽搁下去。
洪堃不再阻留,便向浴室走去,在门上敲敲问:“白茜,你怎么半天不出来,方先生要走了,你不出来送送?”
浴室的门关得紧紧的,而这时从里面传出了白茜的呻吟声,使洪整不禁惊诧地大声问:“白茜!你怎么了?”
方天仇刚要出房,听洪堃这么一叫,他也赶了过去。同时听见了白茜的呻吟,顿时情知有异,赶紧扭动门把,却是扭不动。情急之下,只好拔出腰间的枪,对准锁孔“噗!”地发射一枪。
锁被射毁,方天仇用力一推,浴室的门就撞开了。
洪堃与方天仇同时冲进浴室,只见白茜倒在浴缸旁。身上仍然穿着那件晨褛,脸色已是一片惨自,而手腕已被刀片割断血管,鲜红的血下不断地流出来。
方天仇大吃一惊,连忙蹲下身去,紧捏住她的静脉,止住血液不再流出,一面急向洪堃说:“洪老大,快召救护车!”
洪堃也慌了,转身就出了浴室,急忙去拨电话。
白茜衰弱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蹲在身前为她止血的是方天仇,顿时悲从中来,泪水如泉水般涌出,凄然地说:“请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