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了杯水,躺倒在沙发里,眯了一小会儿。然后翻看着摆在桌上的这些天的信件。照例都是些广告之类的垃圾邮件。我正要汇拢来一把扯碎扔进废纸篓里,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有一个信封上赫然写着我的名字。广告信通常是不会有收件人姓名的。
我拿起来仔细一看,的的确确是我的名字——马萧萧。可奇怪的是,上面除了我的名字外,既没有收件人地址,也没有寄信人地址,甚至连邮戳都没有。
我很好奇地飞快打开信封,抽出的是一张便条似的纸。只见上面贴着几行像是从报纸杂志上剪下来的字:“斩碎胡碴男,奸杀长发女,得奖金一万元。否则,罚!”
看完这几行字,我立刻感到头皮发麻,双手发抖,便条几乎从我手里飞出去。我愣了半晌,突然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冲向房门,反锁、插上门栓、用凳子顶上,然后牢牢关上窗,拉上窗帘!所有的煤气阀门、卫生间热水器水龙头全被我死死拧紧,房间所有的灯全部关闭,电视机、音响的电源全拔掉!
我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像只受了惊吓的老鼠警惕地四处张望猫的踪迹。
是不是投错地址了?还是谁在搞恶作剧?不可能,不可能!上面明明是我的名字。在北京我一个朋友也没有,生日也早过了。公司同事没有一个人知道我的住址!常年出差,邻居我也不认识一个!房东半年才见一次,她也不可能无聊到这种地步。再说,谁也不可能知道胡碴男和长发女的事呀!
难道有人在跟踪我、监视我,并且比我先到家?到底是谁留下的信?难道有鬼?
我弹弓一样跳起来,疯狂地又将所有的灯都打开,电视、音响全插上,音量扭到最大。
我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鬼。我拿着信,打开门走了出去。我搬来这里住了一年多,第一次鼓起勇气敲响邻居的门。
半开的门里探出来的是张五十来岁老太太的脸,我的突然造访似乎打搅了她。在晦暗阴沉的廊灯下,她愤愤地望着我。我满怀歉意和恭敬地自我介绍一番后,提出让她帮我个忙。我说我视力不好,眼镜打碎了还没来得及去配,想让她帮着看看信上写的是什么。
她毫无表情地读完上面的字,我很诧异她读到里面的内容时竟如此镇定。我差点怀疑是她留的信,当然这不可能。就算她事先知道我的名字,但她也肯定不会认识胡碴男。
回到自己屋里,我满脑子里晃动着灯下老太太那张扭曲苍老的脸,回响着她那沙哑的嗓音:“斩碎胡碴男、男、男,奸杀长发女、女、女……”
通过邻居刘老太太,我确定了一件事,这绝对不是在做梦。我反而镇定下来,管他是谁留的信,我现在最重要的是睡个好觉,明天一早去公司向老板汇报这次的销售和回款情况。
【3。第二封信】
今天我起晚了,匆匆带上销售资料往公司赶,幸好还能赶上早上的例会。各地区销售代表汇报完近期的业绩后,老板照例给了大家一番鼓励和训诫。散会后,销售代表们纷纷赶往财务处核对销售账目或者汇转销售款项。
销售款项我在回来之前就已经汇到了公司账上,我犯不着凑那个热闹急着去对账以便早点拿到业务提成。
我正在办公室里跟大家聊着这次广州之行的所见所闻的时候,老板找人来叫我过去。
来到老板办公室,我见他正坐在大班台后面,眉头紧蹙地低头看着什么材料。他看到我进来,一抬手把那份材料往我面前一丢,满脸阴霾地吼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账怎么会差了两万块钱?你知不知道谎报业绩的严重后果?”
丢过来的是我的业绩报告和一张财务的银行对账单。
差两万块钱?怎么可能?
对账单显示,有两万元销售款没有到账。公司有公司的规定,现在就算我私人掏出两万块补上,也不能弥补单据与账目不符的过失。按规定,我下半年的提成以及年终奖全泡汤了。
这一天我郁闷到了极点,我明年所有的个人财务计划全被打乱了,什么西藏旅游、买新笔记本电脑,全成了泡影。
我打电话去银行查对,银行告诉我说,昨晚有人通过电话银行的方式将我汇出的钱转走了两万。那人知道我的密码和私人信息,银行没理由不转。我追问是男是女,转去哪里了。银行的回复是,根据保密制度,无可奉告。
我猛然想起昨天收到的那封信:“……否则,罚!”电话从我手中滑落,我瘫倒在座椅里,全身冰凉。
我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我要杀人,我要杀了那对狗男女!拿回我的钱!
茫茫人海我去哪里找那该死的胡碴男和贱人长发女?就算他们真那么倒霉,让我再次遇上,可我从没杀过人,怎么杀?我能行吗?
下班后,我垂头丧气地往家赶,心里琢磨着马上又要出差到广州跑业务的事。对这种奔波的生活我忽然感到了几分厌倦。
回到公寓大楼,在楼道里,我正准备打开信箱查看信件的时候,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会不会……
果然!信箱里又多了一封没有地址没有邮戳,却清清楚楚写着我的名字的信!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只见上面写着:“晚九点三十分,南湖公园,杀胡碴男、长发女,奖三万……”里面还详细介绍了如何杀人以及毁尸灭迹的方法!
我兴奋得哈哈大笑了三声,楼里进出的人们惊异地望着我,他们哪里知道我现在内心的狂喜。
我睡了一觉,晚上九点半来到南湖公园,果然找到了这对狗男女。按照信里描述的方法和步骤,我很顺利地干掉了他们。原来杀人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难,尤其是在高手的指导下。
处理完尸体,我迅速回了家。准备赶紧上网查一下我的银行账户时,突然发现自己的电脑开着。难道有人来过?我心里一阵紧张,说不定有谁正躲在我家里的某个角落,随时可能冲出来。忽然凳子发出了移动的“嘎嘎”声,难道有鬼?!我惊骇得跳起来。
再仔细一看,原来是我先前过于紧张,大腿不自觉地推挤了凳子,凳脚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我拍拍胸口松了口气,也许是我出门前忘了关电脑,现在最重要的是看看我银行里的钱是不是真的多了。
网上银行的对账系统显示,我的存款果然多了三万块钱!我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反正该拿回的钱都已经拿回来了,明天一早我就离开这座该死的城市,再也不会有那该死的信来打搅我了!再也不需要被迫去杀人了!
【4。碎尸奇案】
探员小李匆匆来到马科长的办公室,递上一份刚刚拿到的验尸报告。
“马科长,”小李望着正急切查看报告的马科长,“要不是那个钓鱼者碰巧钓起那一包肢解的尸体,这个案子恐怕永远都难以被人发现。”
马科长皱起双眉:“嗯,湖底各处打捞上来的尸块拼接出来证实死者是一男一女,年纪都在二十五岁左右。他们头部对应的一侧都有撞击的痕迹。”
小李接过话:“是啊!凶手的确很厉害,估计是趁二人不备,突然从后面将两人的头猛烈对撞。这样他俩还没来得及反应和发出任何声音就已经昏倒。然后凶手把他俩拖到僻静处进行了肢解。”
马科长点点头:“我们找到的作案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有利的线索。尽管找到了作案时用过的带血的塑料雨衣,以及裹脚的厚塑料布,但对于凶手我们还是一无所知。”
“这家伙也太狡猾了!”小李恨恨地说,“他包着脚走,一来不会发出声音,二来地上就算留下脚印,也无法确定鞋型和尺码,也就无法知道这个人的高矮胖瘦。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我们在他的雨衣里连一根头发都找不到呢?正常人一天都要掉四五十根头发,没有头发根本无法做DNA提取来确定凶手的血型等。还有就是通常凶手作案后都会丢弃凶器,可我们什么也没找到。”
马科长来回在屋里踱着步子,“通知南湖公园管理处,警告谈恋爱的男女不要在夜间跑到阴暗僻静的地方活动,一定要注意安全!以防凶手再次作案。”
“这些年轻男女,谈恋爱去去电影院呀逛逛商场呀,不是挺好吗?什么地方不好去,就爱往没人的角落钻,搞浪漫连命都不要了,真是活……”小李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打住,转移话题,“马科长,我们查过了,这对男女生前并无仇家,估计是一起变态杀人案件。”
“是啊,这就加大了我们的侦破难度。现代社会变态者越来越难以辨识了,说不定平时和蔼可亲的邻居,或者学校里睡上下铺的同学都可能是变态杀手,杀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任何动机和理由。”
【5。邻居刘老太】
我没有理由再担心什么,没有任何人想到我会突然改变行程不去广州,他们更想不到我竟然还在北京。在酒店登记时,我用的是假身份证。这年头,哪个出门搞推销的人没几张假身份证?
我想,这下子谁也找不着我了,就算是我自己也想不到会这样。一切都是临时决定的,这家朝阳酒店也是我碰巧路过就住进来了。
我需要好好休息几天,调整和放松一下。
我用刚从中关村买来的笔记本电脑上了一会儿网,发了几个电邮到公司,制造我已在广州的假象。
我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等我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了。我伸了伸懒腰,一天没吃饭,得去叫点东西吃。我随便披上件外套往门外走,刚到门口我停住了脚步,心腾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全身一阵发寒,仿佛突然跌入了冰窟窿。
一封没有地址、没有邮戳,方方正正写着我名字的信从门缝里被塞了进来,稳稳地躺在门边的地毯上!
为什么会这样?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我在这里,这该死的信怎么像幽灵般地又跟到了这里?
我正在犹豫,突然间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找我?难道……
我慌乱地四处寻找着可以用来攻击的武器,在电脑包里竟然找到了一把瑞士军刀!这是我杀那对狗男女用的刀,明明被我丢弃了,怎么会又在这里出现?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我顾不了这么多,拿起刀冲到了门边。
“谁!”刀被紧紧拽在了手里,做出随时可以捅出去的姿势。
“房间服务!你叫的晚餐到了!”
我根本没叫什么晚餐!我将门慢慢地拉开,只要他一进来我就是一刀!
“这是什么?”我将刀藏到了身后。
“一份扬州炒饭、一份松鼠鱼、一份蒜蓉西兰花,还有一份玉米莲子羹,您检查一下,都齐了,请您在这里签个字,谢谢!”
我稀里糊涂地签了字,“我想问一下,这是谁点的餐?”
“不是您自己点的吗?这里不是405号房吗?我没送错呀?!”
算了,问也是白问,他一个小服务员什么也不知道。管他谁点的,我正好饿了,吃了再说。
被他这么一打岔,我心里反倒平静了许多。一边吃着饭,我一边拿起信来看。
“烧死邻居刘老太,奖金2万。方法如下……”
我津津有味地读起来,仿佛在看一篇精彩的小说。我不得不佩服这个神秘人的智商,用这种方法烧死刘老太实在是高,不会留下任何作案痕迹。
我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不去找别人干这事,却死盯住我不放呢?管他那么多,按他的方法,既没风险,还有钱收,何乐而不为?
【6。疑犯张磊】
当马科长赶到雄奇公寓4楼的时候,大火早已被扑灭了。楼道里拉起了警戒线,消防队员正在陆续撤离,几个穿白制服的人抬着担架往外走,上面是个拉上拉链的黑长塑胶袋。如果不知道那里面是一具烤焦的尸体,隐隐透出的气味会让人觉得有点像烤肉店牛肉烤焦的味道。穿着制服和便装的各类警务人员正忙活着各自的现场工作。
小李从里屋走了出来,“马科长,初步鉴定是做饭的时候,煤气炉操作失误引发的大火,是一起意外事故。刘老太是个孤寡老人,无儿无女,在本市也没有亲戚。据了解,老太太虽然平时不爱与人接触,但也从未得罪过任何人,暂时排除了他杀可能。”
马科长仔细查看着厨房里的一切,他用镊子夹起了一块东西,似乎是烧焦的塑料薄膜残片。小李一见马上解释,“可能是刘老太正在炒菜的时候,从冰箱取东西,手里拿着保鲜膜,不巧接触到火苗,引发大火烧身,加上附近有油……”
“保鲜膜引起的火能把整个厨房烧掉吗?”马科长斜瞪了小李一眼。
小李哑口无言,想了想,嘟囔道:“门反锁着,现场也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人在场的证据,再说……”
马科长这时走到了窗边,烧得黑糊糊的一扇窗半开着,他顺势望了出去,忽然问道:“谁住在她家隔壁?”
“老太太是403房,隔壁是405。我调查过了,是个搞推销的单身汉,叫张磊,去了广州,有不在场的证据。我特意打电话去他公司核实过了。”小李对自己把工作做到了前头感到很有几分得意。
“过去看看!”马科长斩钉截铁。
来到门前,敲门果然没人应。马科长回头望着小李:“把门打开。”
“这好像有点违反规定吧?”小李望着马科长炯炯的目光,不敢再说什么,掏出万能钥匙打开了房门。
屋里比较杂乱,很典型的单身汉居住的房间,沙发前的茶几上散落着一堆信件。
马科长从浴室的窗口望了出去,透过隔壁的窗能清楚地看到刘老太厨房里的情景。小李在一旁仿佛明白了什么,“您意思是,有人从这里纵火?可是他怎么能……”
“要是我用保鲜袋做成气囊注入液化气,再装入一小块固态二氧化碳以保证一定的重量。然后我趁对面做饭的人转身的时候,把气囊从这里抛到厨房的煤气炉上,你说会怎样?”
小李若有所思:“如果把手伸出去,离刘老太厨房不到两米的距离,倒是不难抛东西过去。老太太年纪大了,一旦有意外发生,很难自救。可杀人动机是什么呢?又会是谁?”
马科长没有理他,独自踱入了客厅。他对电脑桌旁镜框里的一张照片发生了兴趣。那明显是男主人旅游时拍的照片,里面是一个光头的年轻小伙。
马科长又来到茶几前,从那堆信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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