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命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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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命湖-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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僚来处理?”

“你比我说得还好、还透彻。”

“可是……”

“可是,我知道你不会放弃。”邝景晖又叹了一声,“但是我必须负起长辈的责任,该说的话一定要说。莫说你一己之力,很难查出这些不幸事件的根源,即便查出来,也是在为自己掘墓……这后面的很多的事,用‘可怕’二字形容,一点不过分。”那兰一凛,他提到“掘墓”,莫非意有所指?

“谢谢您的警告,我……我可能需要时间想想。”那兰的确需要时间,咀嚼邝景晖的话。

“但还有件事,你不用花太多时间考虑——我希望你离开秦淮,离得越远越好!”

第三十七章 斯人独憔悴

那个像中青年版樊渊的人名叫阚九柯,果然是邝景晖的亲信。他自称是个书痴,攀谈之下,倒也没夸张,不但对大小弗、荣格这样的“一线大师”耳熟能详,对阿德尔、班杜拉等不算广为人知的心理学家也有涉猎。阚九柯亲自驾着游艇,带那兰渡湖到了湖心岛,不需要那兰指路,停在了轮渡码头,显然已不是第一次来“拜岛”。

清晨的湖面,一层淡薄的雾气,似乎预示着秋日的临近。那兰觉得昨夜发生的一切,似乎也将自己投入一片雾中。临下船时,那兰问:“老人家不会介意你送我到湖心岛?”

阚九柯笑笑说:“老人家只是吩咐,送你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不知道你们谈了些什么,但我可以给你一枚忠告:无论老人家说什么,希望你离开哪些人,最好是听。”他忽然收敛笑容,低沉了声音说:“我在老人家身边很久了,知道老人家从来不会随便乱说话,也从不会做出格的事,否则他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威望;我也看见,那些不听老人家话的人,最后都尝到了苦果……我刚见到亦慧的时候,她还是个戴着红领巾的小姑娘,可爱的、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他的声音开始哽咽,眼圈泛红。

那兰想说,你是在警告我。又觉得太明显的话说出来好没意思,点点头和他告别,走上了码头的台阶。

脚步沉重,是因为她第一次发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太多的疑难。

秦淮是否无恙?劫杀、追杀自己的是谁?邝景晖的威胁是否真实?

不知为什么,她同意阚九柯的警告,“老人家”远非一个巧言令色、虚张声势的人。

纷杂的思绪陷入更迷乱的丝麻时,已经走到秦淮的别墅门口。一阵轻柔低缓的钢琴声从小楼里飘出。那兰一怔。她可以听出这不是音响里播放的音乐,而是真正钢琴的弹奏,帕赫贝尔的D大调卡农变奏曲,巴洛克乐章里难得的诗意,恬淡的欢乐,美丽憧憬。一宿未合眼的倦怠随着这清晨妙音飘远。

秦沫!

她心头一阵喜悦:如果秦沫能开始弹琴,那将是她恢复心智的一个重大里程碑!而且如此愉悦的曲调,正是秦沫需要的!她脚步陡然变得轻盈,那兰几乎是跳上台阶。

到门口时,她又一怔:别墅门几乎永远上着安全警报系统,但此刻大门却微开着,仿佛是美乐满屋关不住。

莫非秦淮已经安全到家?

她推开门轻轻走入,不愿打扰了演奏者的清兴。

走进正厅后,她却成了一塑雕像。

她只能看清弹琴者的侧面,纤巧而坚挺的鼻梁,绛唇如画,修长玉颈,长发成髻,是古人发明“闭月羞花”时的模特儿。更令她惊奇的,是弹琴者不远处,面窗望水、站立不语的婀娜身姿,正是秦沫。

弹琴的女子,那兰也不是第一次惊艳,她是司空晴。

纤纤细指在黑白键上跳跃、徜徉,司空晴似乎全未注意到那兰的出现。她已融入乐中,游离于物外,浸淫在一种莫名的幸福里。

曲终时,双手仍微抬在空中,司空晴闭上双眼,光影横斜,照见她睫边晶莹闪烁。

秦沫半转过身,看着那曾经属于她的钢琴,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是怅然?是微笑?

司空晴刚结束演奏美乐的左手无名指上,赫然有颗钻戒,在阳光下晶彩纵横。

“那兰,真高兴又见到你。”司空晴的话音里,是礼节性的高兴。“快坐……你看上去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疲惫吗?我只是拉练了一晚上的铁人三项而已。那兰不知该说什么,仍怔怔站着,看着司空晴扶着秦沫在钢琴前坐下。

“妹妹,你不要怕,我一曲弹完,不是好好的?什么可怕的事都没发生,不是吗?你试试。”司空晴轻声对秦沫说。

秦沫的双眼里,跳动着异样的光,像是孩子新发现一个有趣又摸不着头脑的玩具。她抬起手,那兰似乎醒过来,心揪起来。

“妹妹,你可以试一个音阶练习,就用D大调。”

一串清澈的音符从秦沫指下流淌而出。这次,没有惊叫,只有微笑,还是像个孩子,突然发现自己有了小小的魔力。

那兰也终于彻底醒来,努力微笑说:“恭喜你……我看见了你的戒指。”

司空晴脸上笑容洋溢,说:“谢谢。说了你可能不信,我和他说,只要两人心心相印,送不送戒指又有什么关系。但是他说,你这话说得太晚了,戒指早买好了。他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量好了我手指的尺寸,很鬼头鬼脑。”

“他一定爱你很深,也是个很聪明的人。”

“聪明谈不上,说他鬼头鬼脑,是因为他是个写悬疑小说的。”

那兰觉得脚下的地板在融化,说了声“哦”,大概只有她自己听得见,因为司空晴的话继续在那兰耳中轰鸣:“我也是最近才真正相信了方文东的话,秦淮其实是个很专情的人——他用了三年,也没能真正忘掉邝亦慧。但他必须走出来,必须有正常人的生活、爱情、家庭。所以他对我说,他不能再辜负我,再辜负一个女孩子的爱,再辜负爱他的人的等待,所以向我求婚。”

我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司空晴走上前,关切地看着那兰:“你看上去真的好像很累的样子,先吃点儿东西吧。秦淮马上也该回来了……昨晚他出了车祸,还是公安局的人把他救了,我带他去了医院,折腾了大半夜,回来就到方文东和君君那里去休息了,说他们那里清静些。我在这里陪陪秦沫。”

我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听君君的话,我买了一台豆浆机,豆子已经泡好了,我这就给你打点儿豆浆,秦淮爱吃荷包蛋,你呢?除了豆浆,你要吃点什么?”

“不用……我想……我该走了。”那兰觉得自己走入秦淮人家,其实是走入了一个恶梦。

但要离开是否已经太晚,注定不能全身而退?

“为什么?你才刚来呀!不过,以前倒没在这儿见到过你呢。我其实一直有秦淮家的钥匙,但尊重他,从不会贸贸然跑过来,来之前总会征得他同意。没办法,谁让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呢……我忘了告诉你了,有一次我游泳突然抽筋,险些溺水,幸亏秦淮把我救了起来,真是不得不相信命运。当时他还是个落魄的文学青年,但自那时起,我就想,将一辈子交给他了。”

司空晴将一个平底锅放在煤气炉上,点火,转身对那兰说:“你真的不要走,至少要吃点东西,豆浆马上就会好,我还是给你煎个荷包蛋吧,要吃嫩的还是老的?秦淮爱吃嫩的,我原来从来不会下厨,现在也要练成手艺了。”她抬手将排烟机打开。

“真的,真的不用了!”

那兰转身,逃离吧。

但还是太晚。方文东和君君出现在门口,身后是秦淮。

那兰还是忍不住看了秦淮一眼。他脸上有几处明显的擦伤,左膀吊着绷带,前臂僵僵的,显然上了石膏。

“有空替我再谢谢巴渝生吧,如果不是警方及时赶到,我的命恐怕就没了。撞车的人在警察来之前就跑了,他们现在正在找那两辆车。”秦淮平平淡淡地说出来,好像一切已经发生了几十年。“你看上去……除了累一点,好像没有太大问题。”

那兰想,如果你能透视我的心,可能会有不同结论。她勉强笑笑:“我也过了很有趣的一夜,可能要等下回分解了。”

司空晴走过来,在秦淮颊上轻轻一吻,笑着说:“为什么都站在门口?还不进来说。我正要给那兰煎蛋。”

秦淮看看未婚娇妻,又看看那兰,眼光也是淡淡的:“你还有别的什么事儿吗?需要吃点早饭再走吗?”

端茶送客。那兰再天真,也听得懂。

不用镜子,那兰也可以想象得到自己此刻的狼狈像,凌乱的头发,灰黑的眼圈,肮脏的肌肤,继续在这儿和极品古典美女斗艳吗?

她摇摇头,算是回答,也算是对这一切的无法理解,无法释怀。

她没忘了说再见,转身,离开,离得越远越好。

如果这时候秦淮忽然开口挽留,说这些其实都是个巨大残酷的玩笑,我会怎么样?那兰自己知道,只要秦淮拉住她,她不会走,至少暂时不会走。

嘲笑我的懦弱吧。秦淮没有开口,没有挽留。那兰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出身后他的目光,淡淡的。

等了很久,才看见渡船不急不慢地靠岸。走下摆渡码头的台阶时,那兰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可悲的似曾相识。

不同的是,那天在渡头上一身悲伤的是宁雨欣,今天是那兰,挂满全身的落寞和疲惫。她现在唯一需要的是一副墨镜,可以遮挡住一路红来的双眼。

时间尚早,从渡船上下来的乘客寥寥,其中偏偏有一位身材高挑的少女,青春逼人,憧憬写满无瑕的俏脸上。那兰暗自苦笑,在那女孩走过来的时候,似是不经意地问:“你是来给秦淮做写作助理的么?”

女孩愣住了,惊讶中微微张开嘴,露出可爱的虎牙:“你怎么知道?你怎么这么神?”

那兰淡淡说:“我就是传说中的巫婆……这个岛很小的,什么事都是公众新闻。祝你好运。”

她低下头,快步走开,有点后悔自己说得太多。

可是,见到了话更多的摆渡老板,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稀客!”摆渡老板先是愣了一下,盯了她一阵,才开始微笑。“您变了发型,我一下真认不出来了。什么时候上岛的,怎么好像没见您过来?”

那兰忽然发现,自己这一上船,好像摆明了是要“将生死置之度外”。我难道真的伤心到不在意自己的安全?下船后呢?是不是该举手投降,对暗处的不知名的凶手说,来吧!任你处置!

“您可以猜猜,选择填空,坐直升机,坐小游艇,游泳,还是乔装打扮坐摆渡?”那兰强打精神。

渡老板哈哈笑笑,又凝神盯了那兰几眼,说:“不过,您看上去可有点……有点憔悴,最近身体还好?工作还算顺心?”

“好得不能再好。”

渡老板干咳了一声,有些欲言又止。那兰猜出八九,笑笑说:“刚才坐船过来的女孩是秦淮的新助理吧,我早就不做了。”

“是啊,说来也真忖,上回那位姓宁的女孩儿……”

那兰忽然发现,自己可能走着和宁雨欣平行的轨迹,陌生、心动、深陷、落魄,宁雨欣的最后一步是失魂,我呢?湖上近秋的晨风吹过来,短衫短裤的那兰觉得有些凉,凉在肤面,凉在心中。

渡船出发,那兰一个人伫立船头,看着浪花漫开,看着波光粼粼,水面上似乎出现了两条手臂,划出平行的弧线,一起一落,协调得无以复加。

泪水滚落,那兰倚栏欠身,让它们直入湖水,不留痕迹。

那人看着那兰下船,破天荒的,心头竟升起一种怜悯。

看来自己并非真的那么冷血无情。有时候,相比那些表面温情、内心绝情的人来说,自己还更本色些。

就在这一刻,那兰其实已经用不着死了,因为她已经伤心到要死的地步。当然,这是她自己的错。虽然没有亲耳听见,但那人可以想象,多少人劝过她,劝她不要陷进去,要离得越远越好,她偏偏重蹈覆辙。都说她聪明,但这件事上好像有点……

她也许还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更多更绝情的人和事。

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三十八章 孪生图

船靠岸时,那兰至少想明白,自己的生命不该被受伤的感情一剑封喉。上岸后,她踟蹰着,犹豫是否该回头向渡老板借手机,准备向巴渝生“自首”,低头回忆巴渝生手机号码的时候,又有风来,那兰哆嗦了一下,想念着不知失落在何方的披肩。

心想事成,一件风衣披上了她肩头。

那兰一惊,回头看,一双深而温情的眼眸,一张极致俊逸的面庞,一个关爱的声音:“你的亲友团都在这里了,还需要给谁打电话?”

是邓潇。他还是带了点洒脱之外的落拓和萧瑟,但遮不住“想哭就到我怀里哭”的深情邀请。

那兰忽然有种冲动,要到他怀里痛哭。如果他拢住她的肩膀,就会在这里发生。

邓潇显然不愿做乘人之危的非君子,一动不动,只是温声说:“你现在唯一要做的,是好好睡一觉。”君子心无旁骛。他又说:“你看,还有谁来接你。”

那兰不及转头,后脑勺就被轻轻敲了一下。

没见到人,那兰已经知道是谁。

长发及肩、明眸皓齿的一个女孩,是如隔三秋的陶子。

那兰也记不清,多久没有这么痛痛快快地哭了。更难堪的是,竟然在这么一个“公众场合”让泪水纵横。但她顾不了太多,和死亡的擦肩、迷情的跌宕、一夜的逃亡,那兰觉得自己已经攒够了哭泣的资格。

陶子心疼地抚着那兰的短发,说:“好了,现在不用担心了,你的自残之旅终于可以结束了。”

稳定了一阵情绪,那兰又转身面对邓潇,说:“上回第一次见面,你就说,可以帮我隐藏身份,改变身份,这话,是否还算数?”

邓潇脸上没有一丝吃惊的表情,显然料到那兰迟早会提出这个要求,他笑着说:“不但算数,而且保证用不着带你去韩国做整容。”

开学在即,那兰在巴渝生的帮助下,已经和系部及研究生院通了气,可能会拉下几节基础课,她会设法通过自学和陶子替她对课堂录音来补上。巴渝生替那兰安排好了有安全保障和警卫的住宿,但那兰还是让邓潇将自己接走。她知道,邓潇是全江京极少数可以帮助自己实施计划的人。

一个甚至比靠近秦淮更危险的计划。

来接那兰的车往校园深处里开,开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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