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凰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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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凰女传-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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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罢?”
    张嫣的身体本就没恢复,此时气一急,只觉脑袋发昏。
    “皇上,魏忠贤在您面前是一个样子,在背后又是另一幅嘴脸。”张嫣失了冷静,搜肠刮肚地找话,“您想想无辜死去的王安,您想想无辜死去的王宛儿,您想想无辜死去的赵太妃!”
    朱由校坚定地摇头,“魏忠贤绝不会欺瞒朕,他一件一件事都来问过了朕的意见,王安有谋反之嫌,朕也只是将他发配,后来听说他不慎摔死了,也实在痛心。而赵太妃一事,是魏忠贤私自下的旨,但事后他也来跟朕解释过了。”朱由校顿了顿话头,问张嫣道:“王宛儿是谁?”
    张嫣瞪大了眼睛,胸脯起伏,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朱由校唠唠叨叨地说着什么,她一句也听不进去。张嫣越过朱由校,看见了高永寿怜悯了然的目光。她知道他了解背后的一切。
    她皱眉,锐利的目光紧贴着高永寿:只要你一句话,就可以毁灭魏忠贤,但为什么不出声?
    高永寿轻叹一口气,别开头去。
    张嫣将视线移回朱由校身上,却已满目灰暗,她终于听见朱由校的话,他是在问自己要不要找个时日和魏忠贤解除误会。
    张嫣知道,自己的孩子与王安、王宛儿、赵太妃一样,白死了。

☆、81。暴雨诉衷情

魏忠贤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他原本算计好了让张嫣跟着小皇子一起下黄泉,结果看起来瘦弱的皇后竟然熬了过来。而且侥幸活下来不说,竟然毫不知畏惧,立即抓住机会在皇上面前反咬他一口。
    虽然皇上没有听进去,但皇后的一番话从在场的宫人嘴中传出,很快从内廷传入前朝,接着传入百姓耳中。接连数日,人们只要有私下聚在一起的机会,必定会言及此事,说起深明大义的皇后,说起丧尽天良的魏公公,还有糊涂透顶的皇上。
    魏忠贤手握大权,自然不会甘愿被人戳着脊梁骂,遂动用手上的一切权力去压制,不但没有作用,反倒让言论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一想到当前形式一片大糟,魏忠贤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爷爷莫要发愁,可要孙侄给您揉揉太阳穴?”忠实走狗魏广微一听魏忠贤叹气,忙讨好地笑道。
    “这些事不缺婢女做。”魏忠贤不耐烦地说,“别整这些虚的,今日召你来府上是为了解决那些麻烦的嘴巴,倒是快些给本公公想出个法子来。”
    魏广微一下子哑巴了,尴尬地干笑两声,暗暗看了看一旁的王体乾——夺了王安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位的人,魏忠贤的老友,今日也一同被召来。
    王体乾歪了一下头,表示他也没有办法。
    魏广微在路上就已开始想法子,然而他的聪明有限,想些对付弱者的招数还勉强够用,现下突然摊上这么一大件事,绞尽了脑汁也没出来什么好办法。他只好先问:“爷爷,您是想封住众人的嘴,还是想对皇后动手?”
    “都想。”魏忠贤简略地表达了想法。
    魏广微简直想扇死自己的嘴,居然摊上了更大的难题,他知道魏忠贤不耐烦等得太久,只好先把想到的说出口,“您可以像处置赵太妃和张裕妃那样,假颁一道圣旨给皇后。”
    魏忠贤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上,“这么简单的法子,你当本公公没想过吗?皇后住的地方离乾清宫近,有什么动静一下就会传到乾清宫里,还有,她的身份比不得旁人,万民都盯着呢!”
    “爷爷英明,孙侄愚笨。”魏广微低头哈腰赔笑。
    “再说,皇上一心惦记着皇后入宫时钦天监预言那几句狗屁不通的话,明令不准动皇后。”
    魏忠贤这句话忽然点醒了魏广微。他双手击掌,暗为自己的想法喝彩,喜滋滋道:“不准动皇后,但可以动皇后身边的人。爷爷便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罢!”
    “什么?”魏忠贤听不懂。
    魏广微记起魏忠贤没读过书,听不懂这文绉绉的话,便解释道:“孙侄的意思是,以牙还牙给皇后。”
    “哦?”魏忠贤来了精神。“怎么个还法?皇后身边的人?”
    “皇后用流言打击了您,您也可以引导流言打击回去。您不用愁不愁流言传不开,说起人手来,谁比得过爷爷您呀?手下有五百义孙,四十猴孙,二十孩儿……”
    魏忠贤又拍了一把他的后脑勺,催促道:“不要绕来绕去,直接说怎么做。”
    “是,爷爷,只需传言张皇后并非张国纪的亲生女儿,而是某个死囚犯的后代,只要信得人多了,中宫地位定会动摇。”
    魏忠贤听得这法子似乎可行,又拿不准主意,他转头看向一贯信任的王体乾。王体乾思考半晌,也同意此法。
    魏忠贤终于吐出胸口一股浊气,向后靠在椅背上,露出笑脸。魏广微会看脸色,即刻大声喊门外的手下进来,准备吩咐下去。
    然而外面过了许久才有动静,几个人磨磨蹭蹭地进来。魏广微劈头盖脸一阵怒骂,他们苦着一张脸,领头那人开口说话时却未对着魏广微,而是对着魏忠贤,“厂公大人,此前辽东战败的熊延弼说好要给您四万两银子买一条生路,但他的介绍人忽然说没有银子,我们恼怒其出尔反尔,便查了查介绍人的身份,发现他竟是……是汪文言。
    魏忠贤原本还没高兴完,忽然闻此消息,表情都扭曲了。
    那头领见状脸色更加灰白,犹豫着说:“他神通广大,我们一直没见过他,所以才糊涂到与他交涉,小人们再也不会犯了,请绕过我们一次吧!”说着齐齐跪下了。
    魏忠贤怒拍案而起,指着那几人,对王体乾大叫道:“将与此事有关的人全部打入暴室。”
    王体乾恭敬地应了,出去唤司礼监的人来处理,顿时房间内又哭又喊闹哄哄一片。
    魏广微方才大受鼓舞,此时脑中忽又闪现灵光,他不理会耳边的嘈杂之声,对魏忠贤建议道:“爷爷息怒,听孙侄一句话,此前咱们一直找不到东林党的突破口,眼下这件事正是天赐良机,汪文言智计无双,是东林党的支柱人物,从他身上动手再是适合不过了!”
    魏忠贤顿时转怒为喜,心情大好之下挥手对那几个涕泗横流的手下道:“这次便饶你们一命。”
    魏忠贤背着手,在他们的谢恩声中缓步走到窗前。他发觉吹进来的风变得狂躁了,他抬头一望,天空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浓厚灰黑的乌云。
    …………………………………………………………………
    张嫣本就有内功底子在身,每日还灌最好的补药,产中损耗的身子很快便恢复了,只是无可避免地落了个贫血的毛病。
    张嫣身子大好了以后,就不愿语竹再在房中侍候自己,恢复了从前的惯例,让语竹出外头去睡。
    她如此做,无法是着急着想要见到燕由,结果吩咐语竹的当天下午,天雷滚滚而作,雨滴先是稀稀拉拉地往下掉,而后渐渐下大。张嫣忧心地希望天快些停雨,然而事与愿违,最后那雨水的声势几乎可同瀑布媲美。
    天启开年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雨降临北京。
    张嫣伫立在窗前盯着密集的雨幕,任由风将雨滴吹进暖阁,溅洒满身。久而久之,衣服和发丝都湿了大半,她用勉强还算干的衣袖擦净了脸上的水滴,几次咬着牙想关上窗子,却仍放不下心中的期盼。
    这么大的雨,她希望他会来,又希望他不来。
    重重雨幕中看不见人影,但张嫣依稀从雨水啪嗒和冷风呼啸中辨别出了另一种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燕由来了。
    他从高处跃到窗前,不意张嫣竟把窗大开着,更不意她正站在窗前,于是他身子带起的雨水不可避免地扑了张嫣一身。
    而张嫣毫不在意,甚至说是毫无察觉。燕由眼见她一幅痴痴的模样,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生产时虚弱又痛苦的她,一时忘了身处环境,抬手抚上她的面颊,拇指轻柔爱怜地摩蹭她沾满雨水的肌肤。
    张嫣察觉到燕由指尖的冰凉,这才醒了神,双手抓住他的手腕,将往窗内他扯动。
    燕由翻了进来,还没站稳,眼前娇小的人儿便已扑入了自己的怀抱中,双手揪住他身前的衣服,将头埋在他脖间前,肩背不住轻颤。燕由感觉到脖间雨水的凉意中间混杂进了一些源源不断的温热液体。
    那是她的眼泪
    燕由叹息一声,双手环住了张嫣,用宽阔的手掌将她的头紧紧按住。他明白她的痛苦。虽不知如何替她分担,但至少能够给她一个足以依靠的胸膛臂弯。
    雨下个不停,从窗口飘飞近来的细细雨丝笼罩着相依的两人身周。
    良久,张嫣抬起头来,情绪已然平复了。她合上窗子,燃上火炉,将花烛吹灭,顿时黑暗卷土而来,一室内仅剩炉中的炭火忽明忽灭。屋外暴雨,哗哗的水声铺天盖地,映衬得暖阁内分外宁静。
    张嫣转头见燕由靠墙在地上坐下,她也在他旁边坐下,复又钻回他怀中,轻声耳语道:“我好想你。”
    张嫣在难产的生死关头,满心满脑只剩下懊悔之念,后悔自己总是在瞻前顾后,后悔跟燕由在一起时没能全心全意地珍惜每一刻。
    侥幸从阎王手中偷回了自己的性命后,她再也不愿拿诸多顾忌来困扰自己,既然这份情意与两人肩负的责任并没有冲突,那为何不能只顾当下,及时行乐?想通了这件事后,她再无顾虑,此刻流转的眼波中只有对燕由的浓浓情意。
    怀中人儿柔若无骨,玉肌幽香袭人,软软气息拂在耳边,燕由的耳根子即刻发起烫来。分别多年,情思无所寄托,而今心尖上的人儿就在怀中触手可及,燕由,心神摇荡,直欲沉醉,他真不愿打破这一美好时刻。
    然而,有些事是无法回避的,拖得越久,最后便越难以收拾。他原本下定了决心今日要将话说清楚,就绝不能被意料之外的情况动摇改变
    燕由将身子向后挪开了些,勉力定了定心神,肃然道:“嫣儿,我有话要说。”
    不想张嫣也同时开口道:“燕哥哥,我有话要说。”

☆、82。愿为天涯比翼鸟

两人都倍感意外,张嫣沉吟一瞬,说道:“燕哥哥先吧。”
    燕由没有推辞,将这几个月他的调查经历在张嫣耳边讲述。
    雨声大作,炭火明灭,两人相依,轻声低语。张嫣一言不发地认真听着,直到听见燕由在北京城的四合院被数十人围攻之事,才打断他,揪着燕由的衣襟关切地问:“燕哥哥可有受伤?”
    燕由笑蹭了蹭她额头,“小伤而已,早恢复好了。”
    张嫣手上紧着力没有松开,燕由将手覆上她的手背,轻舒一口气,说出他最后的判断,“我猜测,他们是一个以氏族为纽带聚集在一起的组织,在王朝的背后为了种种目的而进行活动,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我父母的死亡便与他们的活动有关,八年前,河南洛阳福王府上八百士兵发生哗变。在那前不久,我的父亲母亲恰好出门去洛阳城卖谷米,时间和线索都恰好吻合,我认为他们或许是知道了什么不该他们知道的东西……才遭横祸。”
    张嫣心中暗想,燕由猜得应该*不离十,福王是万历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围绕他和太子有着长达十年的“争国本”,这种跟继位有关的事件,背后出现家族的影子也并不奇怪。
    “嫣儿。”燕由拢住她揪着衣服的拳头,“我之所以能够找到他们在北京的宅子,是因为张叔的指点,他与他们有关系,那你是否也……可以告诉我吗?”
    张嫣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张叔’是指自己的父亲张国纪,大为惊讶。父亲怎么会帮着燕由调查家族的事?她不由得陷入沉思,不仅这一次,此前父亲的态度一直也都耐人寻味。
    燕由见张嫣沉默不语,便道:“你不愿说,我不会勉强的。”
    张嫣被他打断思绪,忙摇摇头,“燕哥哥的问题正合了我今日要说的话,我会一五一十地对你讲清楚。”
    张嫣从燕由见过的堆秀山机关说起,谈到地底的紫禁城,还有背后的家族,历史的渊源,自己为何被选中,如何被扶上皇后之位,他们要她做些什么。一切的一切,缓缓从她嘴中吐露。
    燕由越听越心惊,张氏一族的庞大势力,先前自己所见原来不过是十之三四,原来自己的父母竟惹上了这样的人物吗?怪不得丝毫余地都没有,只得抄家灭口的下场。
    燕由感念张嫣对自己的信任,竟毫无保留地将这些隐晦秘事全告诉了自己。他也终于明白为何她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一想及张嫣在刀光剑影中背负沉重的责任,被安排命运而身不由己,只觉得心疼无比,手臂更加用力地将她圈住。
    “我这一生都被他人操控,而燕哥哥却是我生命中的意外。”张嫣甜蜜一笑,“曾经我以为自己靠着小聪明瞒过了父亲我与你之间的关系,但现下一想,或许父亲早便知道了。”
    燕由也微微一笑,但并不如张嫣那般自在,在听完张嫣亲口承认她与张家的关系后,燕由心中未感到轻松,现下他最想知道的是张嫣对双方的态度,他不求她为自己背弃家族,只望她两不相帮。
    似应了他的心意,张嫣话锋一转,语气中增添了几分严肃,“燕哥哥。”但一喊完名字后又沉默了,似乎难以下定决心一般。
    燕由第一次见张嫣有这般为难的时候,也并不催促,静静等着她说话。
    “医婆替我诊断了身子,说我这辈子已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燕由浑身一震,手骤然收紧,张嫣只作不觉,她气息柔软,如常而语,“张家不会留下一个生不了孩子的人占着皇后之位,他们也不信任过继的血脉,所以我会被放弃,被家族中的其他女子替代。即便她们的资质可能不如我,但我没有了生育的能力,那么再优良的资质对他们来说都变得毫无作用。”
    燕由发觉自己的胸腔收紧发痛,张嫣淡然的诉说像一只有力的小手攫紧了他的心脏,使劲地按捏。他狠狠将张嫣的身子按在怀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缓解胸口的难受。他的手抓着她的肩膀,能够清晰感觉她多么瘦。
    张嫣本已看开此事,而此时燕由如此做法,无端又催出了她的软弱,她下巴搁在燕由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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