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角馆杀人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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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角馆杀人预告-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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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什么,江南都有点讨厌自己了。

易热易冷的这种性格他是知道的。归根到底,自己还是个孩子。就像小孩子想要新玩具一样,自己总是追求什么刺激的东西,而且如果变得有些单调的话,就会立刻厌倦而放弃……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位于铁轮的红次郎家。

夜晚静悄悄的。天空好像飘着薄薄的云,淡黄色的月亮像渗进了黑暗中似的高挂在夜空。

岛田摁响了门铃。微微听见屋里门铃的声音。可是,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人回答。

“好奇怪啊,灯还亮着,可是……”岛田诧异地嘟囔了一句,又摁了一次门铃,敲了两三下门。“已经睡了吗?”

岛田想绕到屋后,回头看了一眼江南。江南靠着门框,低着头。

“啊,算了,下次再来吧。对不起,江南。让你白跑了一趟。你看起来很累。那么,我们回去吧。”

车子开到国道上,向O市开去。

岛田把车窗打开了一点。夜晚的风带着海水的味道吹了进来。

“冷吗,江南?”

“不,没那么冷。”

江南依旧受到虚脱感及伴随而来的自我嫌恶感的折磨。“对不起啊,让你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跟着跑。”

“不,倒是我应该说对不起,这副浑身无力的样子……”

“我不会介意的,累了嘛。”

正像他说的,岛田没有那么不高兴。他左手离开方向盘,边擦眼睛边说:

“在某种意义上,我也有种指望落空的感觉。可如果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今天的安心院之行是收获颇大的哟。”

“你这么认为?”

“我说指望落空是指关于吉川诚一的消息。也就是说,我想如果吉川以某种形式活着的话,和妻子联系的可能性多少有一些。可是丝毫就没有那种迹象。”

“可是,下落不明才半年就举办葬礼了事,反倒使人觉得好像有什么似的。”

“那倒是,可是据我观察,那个叫政子的女人无论如何是不会撒谎的,她是个正直的好人。”

“啊。”

“我看人的眼光可是相当敏锐的哟,这就叫和尚的悟性吧?”岛田一个人笑着,“不管怎么样,在刚才说的那点上,希望是有些落空。江南,能给我来一支吗?”

“是香烟吗?”江南吃惊地反问道,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过岛田抽烟。“我这儿有七星烟。”

说着,他把香烟连带烟盒递了过去,岛田依旧看着前方,一只手灵活地抽出一支,叼在嘴里。

“几年前我是个非常厉害的烟鬼哟。可是,把肺抽坏了,从那以后几乎不抽了。现在每天只抽一支。在倦怠的生活中,我只喜好这个。”

点着火后,岛田像很享受似的抽着烟。

“那么,”抽了两口之后,岛田接着说,“要问收获是什么的话,首先就是她说青司没剩什么财产。如果那是真的,‘吉川=凶手’的动机就相当不足了。

“说真的,那个说法我从一开始就不赞同,感觉有些牵强附会。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和阿红讨论这案件的时候,他很肯定地说和枝不是那种欺骗常来常往的花匠的女人。关于吉川,阿红也说无法想象那个男人会对夫人有什么不轨企图。和今天政子说的完全一样。”

“那么,岛田,你是说吉川不是凶手?”

“我想那种可能性很大。”一眨眼的工夫,岛田一根烟已经抽到只剩烟头了,他恋恋不舍地把烟头扔在烟灰缸里,“还有一点,经过今天的谈话,我感觉青司和阿红兄弟俩关系不好,是因为和枝夫人纠缠在其中。”

“和枝夫人纠缠在其中?”

“也就是说,如果她有什么不伦对象的话,那不是吉川,而是阿红。”

“你是说红次郎和和枝夫人吗?”

“是的。这么一说,我想起来,是那么回事。去年案件发生后,整整一个星期还是两个星期,阿红一直关在家里,简直像个废人。让我觉得与其说是青司的死,不如说是和枝夫人的死给他带来了沉重打击。”

“可是,岛田,那么案件的凶手……”

“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反正是要说的。可是还有一件事,必须把今天的事告诉守须是吧?”

“啊,这么说……”

江南看了一眼车前板的钟,已经是10点40了。

沿着海岸一直通往O市的国道上,车子已经非常稀少了。一闪一闪的红色尾灯间,有一个黑色的巨大物体,那是一辆向前驶去的卡车。还有在并行的线路上跑着的火车形成的长长的灯光……

“说了给他打电话的,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们顺道去一趟吧。”

受到岛田引诱话语的煽动,江南正在减退的精力得到些许恢复。也不知岛田知道还是不知道,他微笑着眯起了眼。

“守须?这也是个相当不错的名字啊。”

4

“因为是你,我想今天一天,你已经对侦探游戏彻底厌倦了吧。”守须一边往放有袋装茶的杯子里倒开水,一边半嘲弄似的说着。

“没想到不是那样嘛。是因为岛田和你在一起?”

“被你看穿了。”江南不好意思地淡淡一笑,“啊,首先汇报一下调查的进展情况吧,侦探。”

接着,江南得心应手地把今天自己获得的情报告诉了守须。

“嗯,分析得头头是道啊。”守须糖也没放,一口气把第二杯红茶又喝干了,“那么,你们明天打算干什么?华生?”

“是呀,该怎么办呢?”江南随意地向后一躺,好像很疲惫似的,用一只胳膊支撑着脑袋,“老实说,我感觉还是有些沮丧。春假到底是很长,非常无聊,每天晚上光是打麻将。就在这时,收到一封‘来自死人的信’,我不能坐视不理。照例,我这人一有什么事,就干劲十足,可是……”

“好了好了,别那么无聊地自我分析了。岛田会感到寂寞的。”

可是岛田却摸着自己瘦骨嶙峋的下颚,不出声地笑着。

“忍受无聊,难道不是件非常不错的事吗?与因繁忙的生活、工作,而使想象力死亡相比,我觉得这健全得多了。我也和江南一样,不知怎么打发时间。到了我这个年纪,本来不会积极参与这种事的调查。啊,可我原本就是好奇,喜欢探寻事件真相。——那么,守须。”

“什么事?”

“我想听听你这个安乐椅侦探的高见。”

“我也是那么想的。”守须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微微一笑。

“事实上,昨天听你们说的时候,我并不是什么都没想。只是这与其说是推理,简直就是臆测,所以即使要我真正接受这些也不好办。”

“嗯。江南说的没错,你的确是个谨慎派。是吧?”

“谨慎派的话,也会大胆地设想,可是没想到岛田你和我考虑的是同一件事情。”

“你那么认为吗?”

“是吧,也就是——”守须把目光从岛田移向了江南,“我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你为什么没说出来。就是角岛事件的样本难道不是那个——法兰西斯·尼文说的‘伯尔斯通策略’①吗?”

①推理小说中常用的一种手法,使读者认为真正的凶手已经死亡,而将他(她)从嫌疑人中排除出去。——译者注

江南吃惊得“啊”地叫了一声。

“你是说青司真的还活着吗?”

“不能那么断言。我只不过说有这种可能。”守须第三次往红茶里加水,语气缓慢地说,“用人北村夫妇是被斧子把头砍下来的,火烧后,即使相貌差别难以区分,可是我想也没有太大的空间来耍什么‘没有脸的尸体’这样的诡计。关于和枝夫人的尸体,除了失踪的那只手外,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其他问题。理所当然地要紧抓不放的,不管怎么考虑,都应该是被认为是青司的那具尸体。

“但是,事实是那样的吧。尸体是全身被浇上灯油烧死的。脸不用说,即使身体上有旧伤或手术留下的疤痕,也无法辨认了。我不知道警方是根据什么断定那就是青司本人的尸体,我想也有可能这实际上是另一个人的尸体。而且,还有个花匠恰好在相同时间下落不明。——岛田。”

“什么事,名侦探?”

“或许你已经调查过青司和吉川诚一的年龄、体格什么的了吧?”

“哈哈,你真是敏锐,不愧是名侦探。”岛田高兴地笑着,“吉川和青司一样大,当时都是46岁。体格都是适中,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而且两人的血型都是A型。被烧死的那具尸体的血型当然也是A型。”

“你怎么调查得那么清楚?”江南吃惊地问。

岛田不好意思似的搓着脸。

“噢,我没告诉你吗,江南?我警察里有内线。——那么,守须,假设中村青司和吉川诚一调了个个儿,那么怎样重现整个事件的经过呢?”

“是啊,首先——”守须轻轻地把手放在额头上,凝视着空中,“最先被杀的是和枝夫人。推断的死亡时间是17日到18日之间吧。吉川诚一到达岛上,给政子打电话的时候是17日下午,所以我想这个时候恐怕夫人已经被杀了。青司对没看见夫人觉得很奇怪的吉川谎称夫人病了,正卧床休息。实际上他已经让她吃了安眠药,并把她勒死了。

“接下来,害怕事情暴露的青司决心把北村夫妇和吉川都干掉。他让三个人都服了药,准备用绳勒死他们。19日,他用斧子把北村夫妇凶残地杀害了。之后,他把一直睡着的吉川搬到和枝夫人的尸体所在的那间屋里,解开绳,也许给他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浇上灯油,把房子放火点着,最后自己再逃离角岛。

“这样,凶手青司和被害人之一吉川的‘调包’当然就成立了。这是‘没有脸的尸体’的典型样式。可是,即使这么想,依然有几个问题不太清楚。现在想想,还是那样,有四个问题。”

“哦,是什么问题?”岛田追问道。

“第一就是动机。青司到底为什么非得杀了跟随自己20多年的妻子?如果说是发疯,也说得过去。可疯子也应该有疯子的理由。

“还有就是我昨晚说了,那只被砍下来的手。青司为什么要砍下妻子的手呢?而且他把那只手拿到哪儿去了呢?

“第三就是犯罪时间的出入问题。如果最先杀夫人的时间是17日的话,最后一个吉川下落不明是20日凌晨。在这三天的时间里,青司究竟干了些什么呢?

“最后就是犯下那些罪行的青司是如何逃离角岛的?那之后,他又一直躲在什么地方呢?”

“大体上和我来这儿之前一直在考虑的问题差不多。”岛田说,“而且我好像可以解答你刚才列举的那几个疑点中的、至少第一个问题。”

“是关于杀和枝夫人的动机吗?”

“是的。当然,这也和你刚才说的一样,不外乎是我的臆测。”

“是嫉妒吗?”守须小声地问了一句。

岛田撅着嘴,点了点头。

“就是最普通的感情,长时间在青司那种天才的心中累积的话,我想也有可能发展成为毫无道理的发狂。——江南。”

“什么事?”

“今天吉川政子关于中村千织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是的,那当然记得。”

“她是这么说的,千织好像很少回到岛上去,而且还说和枝夫人溺爱千织。可是我们一问青司对女儿怎么样……”

“她说青司好像不太喜欢孩子。”

“是的。青司不太疼爱自己的女儿。”

“啊,这么说来,她的葬礼上,举行丧葬的主人不是青司呢。”

“我想说的,你们已经明白了吧。”

岛田来回看了看江南和守须。江南点了点头,守须眉头紧锁,一下子把视线转移了开来。

“我想千织不是青司的女儿。”

“是的,守须。”

“那么,她是谁的女儿呢?”

“是中村红次郎的。据政子说,她和吉川结婚离{‘文}开蓝屋前,阿红多次去{‘人}岛上拜访。也就{‘书}是说,本来他们兄弟{‘屋}关系并不是不好。而且阿红突然不来岛上的时间我想和千织出生的时间一致。你认为怎么样,守须?”

“这个实在是……”守须伸手拿起玻璃桌上的香烟,“所以,今天回来的路上,你顺道去了红次郎的家?”

“是的,我想见见阿红,再证实一下。”

“岛田。”守须心绪无法平静下来,“我想那种事应该停止了。”

“喂喂,你怎么突然一下子变了?”

岛田有些不知所措。

“好像有点多管闲事了吧。不管岛田你和红次郎有多熟,要进一步深入打听别人的隐私,这不太好吧。”守须静静地盯着岛田,“我们三个人在这儿东扯西扯地讨论案情的时候,不论说什么,都没有罪。可是按照得出的推测,去揭露别人个人的、而且最不想被其他人知道的隐私,我想这就不应该了。”

“可是,守须,昨天建议什么去拜访一下吉川诚一妻子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江南反问道。

守须小声地叹了口气。

“我说话太轻率了,今天都后悔了一天。关于那种事,我的好奇心和良心发生了碰撞,心情非常复杂,昨晚终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峰。可我还是觉得半开玩笑地做那种事不好。特别是我今天一天在山中,与石佛面对面,更加深刻地感受到那一点。”

他注视着墙边的画架。画布上的画已经用调色刀厚厚地上了色。

“总觉得对不起,岛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想退出来了。我在主动承担安乐椅侦探之前,已经把大部分的推理情况都说出来了。”守须抱歉地对岛田说。

岛田没有丝毫不高兴。

“那么你的结论是青司还活着。”

“你说是结论,这有些语病吧。我说的只不过是一种一直没被讨论的可能性。作为实际问题,你要问我青司是不是真的活着,我肯定回答‘不’。”

“那封信呢?你怎么解释?”

“肯定是去了岛上的什么人的恶作剧。——喝茶吗?”

“不,不用了。”

守须于是又往自己的杯子里加了点水,这已经是第四杯了。

“假设青司真的活着,即使这样,他难道会写与千织的死有关的告发信吗?要知道这是个他不那么疼爱、甚至说有些讨厌的女儿。”

“嗯。”

“而且我认为,长时间在心里存着例如杀意这样极端的感情,不是我们一般想象的那样,而是要困难得多。

“假使半年前那起事件的凶手真是青司,如果他同时不仅对和枝夫人,还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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