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秀解下了 为约会精心准备的领带,撒开步子朝案发地点跑去。
要找到受害者并不困难,当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的望着天空,有一群人却在低头围观,那无疑准是发生了比烟火更吸引眼球的事情 了。
骏秀亮出证件,挤进了包围圈的中心地带,看来他是第一个抵达现场的执法人员。被开挖的如麻皮般的马路上,一位年轻女性坐 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腹部,淡绿色的衣衫上染满了鲜血,她勉强依靠在一辆黄色雪弗莱上,连睁眼的力气似乎都已经耗尽。
骏秀示意围观者往后退,在现场周围划出一条无形的警戒线。随后,骏秀拨通急救中心的电话,他一侧头,用肩膀夹住了电话, 他一边将危及的情况告之接线员,一边查看着伤者的情况。
挪开伤者因为紧张而僵直的血手,腹部伤口一片血肉模糊,鲜血仍然向体外流淌着,有可能是伤到了内脏,从伤口的形状判断, 凶器应该是刀,不过现场没有遗留任何的凶器。
“由于今天是国庆节,部分路段进行了交通管制,救护车要绕上一个圈子才能抵达现场。”几名身着制服的警员都是步行赶到现 场,他们手中的对讲机里传来调度中心的最新指示,”目前需要现场的警员将被害人送往医院抢救。”
热血和冷汗交替刺激着感官,眼看伤者就要支持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伤者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骏秀毅然决定驾驶伤者的雪弗 莱赶往医院,浪费一分钟,也许就会错过最后的机会。他接过一只对讲机以便联系,然后朝最近的医院驶去。
“举步维艰”这个词指的就是在人群中开车吧!原本只有五分钟的车程,现在花了一倍的时间却离开医院还有一大段路,骏秀焦 急的按着喇叭,人们对此充耳不闻,气定神闲的在车前散着步,他们料定司机没有胆量撞向自己。
就在这时,前方的远江大厦里开出一列车队,刺耳的警笛声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生命之路,骏秀连忙跟在车队的后面,冲出了令 人窒息的交通管制区。
围观的人群堵塞着街道,他们的兴趣已从烟火转移到了血案上。人类的愚昧在于他们渴求未知,却不了解自己的无知。
4
在医院的等候大厅里,医生护士行色匆匆,行动迟缓的病人与之形成强烈的反差。骏秀靠着冰凉的墙壁,窥听着几名同僚谈论晚 上发生的事件。
“偏偏在今天出来作案,真是该死!害得我和女朋友的烛光晚餐都泡汤了,让我抓住她非痛扁一顿不可。”一名皮肤黝黑,身材 魁梧的警员抱怨道。
“连东区警局的诸葛警官和西区警局的林琦警官联手都无法抓住她,就凭你一块黑炭也想抓住她?你以为你是包拯呀!”另一位 理着小平头的警员摇着头打趣道。
“听说那个名侦探左庶最后也失去了她的线索,案件在去年春节没了下文。”三个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位警员对两位晚辈说道。
刚进入警界不到一年的骏秀,对他们的话题充满了好奇和疑问,他见缝插针的在他们谈话间隙问道:”三位,我是护送那位受袭 小姐来医院的警员骏秀。请问,你们刚才说的‘她’是指何人?难道犯人已经抓住了?”
“你还不知道?”小平头反问道。
“嗯。”骏秀如实承认道。
“‘死神的右手’这个名字你应该听到过吧!”年纪最大的老警员说。
“‘死神的右手’?”骏秀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居然是这个名字,”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如果死了,那么今天是谁破坏了我的约会呢?”“黑炭”的怒气还未消退。
“怎么知道就是‘死神的右手’干的呢?”骏秀的口气象个八卦小报的记者。
好在同僚们闲来无事,正好拿分析案情来解闷:”晚上九点,在远江大厦的停车场里发生了一起命案,一个三口之家遭到了不明 原因的袭击,行凶者在作案后为女死者穿上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熟视无睹那位丈夫口袋中大量的现金和女死者手上的珠宝,什么也 没有带走就悄然离开了现场。”
“小平头”做了个八的手势,指向正说话的老警员:”典型的‘死神的右手’作案风格,对不对?利落、冷血,杀人就象杀蚂蚁 一样。”
“可你们怎么能确定不是有人刻意伪造成‘死神的右手’杀人,造成错觉后将侦察方向引到死胡同里。”骏秀虽然是个新手,可 思维逻辑却很老道。
“因为我们或许会有一位人证,”老警员朝手术室的方向瞥了一眼,”三口之家中的母亲和孩子当场死亡,丈夫身受重伤,在我 们赶到现场的时候,他一息尚存,虚弱的重复着凶手的名字——‘死神的右手’。”
被害者的留言不会是空穴来风,看来可怕的连环杀手真的复活了,骏秀听过她的故事,七年十一名被害者,在犯罪界被传为神话 ,她具备了杀手的所有完美气质,直到侦探左庶破解出她的性别,才阻止了她疯狂的屠杀。那个时候,骏秀也一度误以为凶手会是个 落腮胡子、满嘴脏话的中年男人。
“砰”的一声,骏秀的思路被打断,是医生从手术室的白色弹簧门里出来了。
“你是卓凌的亲属吧!”医生摘下口罩,露出长满青春痘的脸颊,他走到骏秀身边说道,”她的伤口很长,不过好在没有伤及肝 脏,现在我已经为她缝合了伤口,除了会留下疤痕,将来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流了不少血,现在身体比较虚弱。”
骏秀长嘘一口气,以牺牲约会为代价的这次救援工作,看来是值得的,他为自己的职业感到自豪。
“医生,那个男的伤势如何?”另外三位等待手术结果的警员,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问着医生。
医生侧身从他们中间穿过,目不斜视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对了,经过我初步的化验分析,你们送来的两位伤者 是受到了同一把匕首的袭击。”一说完,就丢下了一个冷酷的背影给他们。
报喜不报忧是大部分医生的通病,内心深处不敢正视自己的失败。无法知道这些失败该归咎何人,但医生的失败是致命的,抗拒 和否认它,是很好的自我心理暗示和调节,否则医生这个职业会成为继战争之后,最容易引发心理精神疾病的职业。
不过医生最后的那句话,对案件的侦破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没想到两起案件竟然会是同一名歹徒所为,从两起案件发生的地 点来看,远江大厦地下停车场的案件发生在九点,而那位女伤者的遇袭地点距离远江大厦步行至多十分钟,女伤者的受袭时间差不多 就在九点零五分左右。从时间上来推算,歹徒可能是在完成第一宗命案离开时,碰巧遇到了女伤者,出于某种原因试图杀害她。但五 分钟内,要从远江大厦到发现女伤者的地方,对歹徒来说,要做到这点非常不容易,况且这还不包括袭击的时间在内。看起来,没准 是遇上了不可能的犯罪。
手术室的门再度打开,女伤者安详的睡在病床上,一个点滴瓶挂在床头上摇摇欲坠,在两名护士的簇拥下被推出了手术室,看样 子麻醉剂的功效还没有消退。骏秀不由自主走上前去,握住了病床的扶手,他想记住自己救助的第一个市民的样子。于是跟着病床, 在医院的过道上旁若无人的端详起病床上的女人。
她的名字已经从医生的口中知道了,卓凌,她的姓音同上海方言中的”作”字,是非常会闹腾的意思,想必是个很让人疼爱的女 人吧!骏秀傻笑着继续自己的臆想,她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光景,年轻的脸十分清秀,光滑的皮肤竟然没有一丝瑕疵,只是在额头接 近发际部位有个小小的浅色伤疤。眉毛描出两条活泼的线条,诱人的嘴唇因为失血略微有些发白,栗色的头发烫成了一个个小波浪, 包裹起她小巧精致的脸蛋,耳钉透过空隙闪着光芒,如天鹅般修长雪白的脖子,为她增添了一份女性优雅的特质。
这是骏秀喜欢的类型,多年未曾有过怦然心动的感觉又回来了,好似有千层巨浪拍打着心岸。但骏秀还保持着警察应有的冷静, 努力克制内心的情感。第一,对方是”死神的右手”一案的受害者,身为警察在工作中不应该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第二,那辆黄色雪 弗莱就足以显出自己和卓凌的贫富差距,残酷的现实总是扼杀这样的感情。
卓凌被转移到了一间干净的单人病房,一个混乱的夜晚总算是停歇下来了。骏秀这才想到要向指挥中心汇报手头掌握的情况,两 起可能存在关联的案件,也需要核实一下它们的情况。他悄悄退出病房,摸出对讲机呼叫起来。
卓凌睁开沉重的眼皮,竭力对抗着残存体内的普鲁卡因,身体仍处于休眠状态,可头脑却已经清醒过来。她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 来,腹部传来一阵刺痛,伤口令她记起了进医院的原因。
这时,一位清秀的男青年走了进来,他见状连忙把枕头竖起来垫在了卓凌的背后,关切的问道:”你醒啦!感觉好点了吗?”
卓凌看到他西装的下摆沾着些许血迹,问道:”是你把我送到医院的吗?”
“是的。”
这个男青年给人一种纯纯的感觉,他的形象同他见义勇为的行为很相称。卓凌看了眼他手中握着的对讲机,好奇地问:”你是保 安吗?”
“不是,我是警察。”骏秀在说自己的职业时,不知为何显得很腼腆,不过他很快收起了孩子般的青涩表情,语调严肃起来,” 如果你的身体允许,我想询问一些有关你受袭事件的问题。”
卓凌的玉手轻拂着刘海,记忆中那段灰色的遭遇开始浮现在脑海里:”大约九点,我刚结束同一个老朋友的会面,正沿着江边走 向我的汽车,谁知道冲过来一个女人,对着我腹部猛刺了一刀,然后她就将那把凶器丢进了旁边的黄浦江里,朝我背后的方向逃走了 。”
“你确定行凶者是个女人?是你看清行凶者的脸了吗?”骏秀追问道。
“因为事发太突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去注意看她的脸,只是从身体上判断出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被害人看见了 凶手的脸,潜意识里也希望自己能够忘却它,因为这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按照你所说,你遭到袭击的地点离开你的汽车还有几十米的距离,为什么你一定要走到汽车那里去呢?”骏秀对此有些搞不明 白。
“因为虽然当时有许多人在场,可谁也没有注意到我,而我的手机又忘记在车里,我是想回到车上拿手机。”
骏秀不由一怔,这个女孩的性格竟然是如此的坚毅,她为什么不肯向路人求助呢?当自己赶到现场的时候,不也是没人出手相助 吗?或许就算她求助了也不会起什么作用,路人的帮助至多也就是为你拨打一通救护电话,当然,前提是救护电话是免费的。
骏秀站在原地拍打几下脑袋,他从不曾对大众有过这样的印象,这样的想法太阴暗太偏激了,也许她只是想拿自己的手机打电话 求助,是自己将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吧!
“你可以送我回家吗?”卓凌明亮的双眸注视着骏秀,语气很坚定。
骏秀感到很意外,反问道:”现在吗?”
“我的姐姐在家等着我,我必须回去。”卓凌不等骏秀结束犹豫,果断拔除了手背上的针头,起身准备下床,只是伤口的疼痛又 让她在床沿边停了下来。
看着她柔弱的背影,骏秀打定主意帮助这个倔强的女孩,好人做到底,况且目前这个情况来看,对她进行案情的询问也不是时候 。
“你先坐一下,我帮你办理一下医院的手续,然后送你回家吧!”骏秀两只手做着向下压的动作,示意她稍安毋躁。
凌晨的医院病房区清净不少,过道里偶有陪夜的亲属在走动,他们的脸色比医院的墙壁还要苍白。玻璃窗外,那场众人期待的烟 花表演,早已烟消云散,可不夜城依旧生机勃发,只是在黑暗中蕴藏了无尽的空虚和寂寞。
独自一人的骏秀何尝不是孤独的守夜人呢?在浩瀚的人群中寻找罪犯的同时,是否也该为自己寻找一个归宿呢?会不会就是病房 里那个中意的她呢?
和这起不可能实施的连环袭击案一样,年轻人无从知晓答案。
5
正如本章节开场的那段魔术,两起接连发生的袭击案,同样充满着难以洞察的玄妙。拥挤的人潮完全否定了歹徒借助交通工具的 假设,步行不是没有可能在五分钟内赶到第二处的袭击地点,但是要在茫茫人海里找到袭击目标并实施袭击,时间是远远不够的。
莫非歹徒借助了魔术师的一点点神力,还是在这纷扰的世界中,确实存在着隐秘的超能力者?在不可能的时间和空间下完成了瞬 间转移,各位读者,您对章首的魔术秀和本起案件是否已有所觉悟了呢?
“死神的右手”十八个月后的死而复生,制造了让头脑迟钝的警员无法明白离奇之处的命案,选择国庆节举行回归仪式,是狂妄 的挑衅。如同和平年代的战争一样,和谐社会下的罪恶才更加意味深长。
一个奇幻色彩的人生舞台徐徐升起,投影机中的胶片”吱吱”滚动着,死神悄然举起微温的刀,肆虐屠炭着每个人荒芜的内心, 只有接受洗礼才能变得坚强,在自虐中获得快感,人正因如此才会被称为最具挑战性的猎物。
第二章
1
一幅崭新的扑克牌在魔术师灵巧的手中翻转,仿佛有了生命一样。魔术师在黑天鹅绒的桌面上平铺着六张牌,六张牌中有一张为 黑桃A,但除了魔术师没有其他人知道到底哪一张才是。
现在有请六位观众登场,事先申请,他们对魔术毫不知情,是如假包换的观众,并非大卫?科波菲尔那些所谓的观众们一样,一 脸无知的在舞台上欺骗着真正的观众,在这个魔术中没有任何的舞弊行为。
魔术师先将规则公诸于众:魔术师会事先告诉众人,六名观众中谁会拿到那张黑桃A。六张扑克牌任由六名观众自行挑选,魔术 师在一旁轻松的同参与者调侃着,参与者慎重的选择着各自的扑克,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