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跟他们一般见识。”
“他们可真是闲着没事干。”
“所以我才说他们没有恶意嘛。副住持在地方上深具影响力,那些人才会想到是不是大家都在包庇副住持。”
“这还叫做没有恶意?”池边相当火大。“那些人真是瞎了眼睛,副住持根本不是那种人。”
“时代不同了,并不是所有村民都是寺院的信众。”
光男低语。信众之间就算传出类似的流言,也不会把事情说得如此刻薄,就算要说,也会稍微顾忌到当事人的颜面。让光男得知流言的信众,时候就相当的自责。
“村子里也有不少不认识副住持的人,他们只对流言有兴趣而已。”光男仔仔细细的拍除鹤见袈裟上的灰尘。“副住持本身又是个敏感纤细的人,再加上写作的副业十分特殊,自然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
鹤见低头不语,仿佛了解光男话中的含意。不过在旁的池边和阿角却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样。
“光男先生,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以前全村的人都是信众,而且田地或是山林都是跟寺院借来的,所以寺院在村民心目中才会拥有那麽崇高的地位。可是後来迁居过来的人跟寺院之间就没有这层关系了,现在不是信众的人家几乎都是战後才搬进来的。那些人根本就不觉得寺院有多伟大,自然不懂得尊重寺院的人。”
光男说完之後,抬起头看着池边等人,脸上露出微笑。
“三位怎麽还坐在这里?守灵就快开始了呢。”
“律子,一起吃午饭吧。”
披着上衣的井崎聪子出现在治疗室的门口。
“我今天带便当,你们先去吃吧。”
“那麽我们先走了。”聪子和汐见雪朝着律子挥挥手。目送两人离去之後,律子开始整理治疗床附近的区域,正在检查物品存量的她突然想起今天是星期三。
安代正在整理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治疗室,律子向她发话。
“安代小姐,今天有没有看到前原婆婆?”
安代将污物桶归回原位。“前原濑津吗?没看到喔。”
“我想也是。”
律子叹了口气。
“濑津婆婆怎麽啦?”
“她上个星期六跑来拿药,我告诉她一定要让一声看过之後才能领药,还特地叮咛她星期一要过来一趟。今天都已经是星期三了,却还是没看到她的影子。”
安代哈哈大笑。
“濑津婆婆视打针为畏途,就算拿绳子套住她的颈子,她也不会过来的啦。”
“说的也是。”律子叹了口气。安代拍拍律子的肩膀,先行离开治疗室。穿过候诊室来到走廊之後,看到静信出现在门外。
“副住持。”
拉开门之後,静信恭恭敬敬的低头行礼。
“午休时间前来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的软膏用完了,可以再拿几条给我吗?”
安代露出微笑。
“当然可以,请进来吧。住持的身体还好吧?最近天气这麽热,可要小心别中暑了。”
“家父的健康状况不错,天气虽然炎热,食欲还是跟以前一样旺盛。”
“哦?看来老夫人将住持照顾得不错呢。”
安代走向休息室。
“副住持请稍侯片刻,我去端杯凉茶。”
“不必麻烦了。对了,贴布也快不够用了。”
安代点点头之後,敲敲休息室的门。
“院长,副住持来了。”
门後传来有气无力的回答声。安代打开门,只见面向书桌的敏夫差点没被堆得跟小山一样高的书本淹没。
“请再里面等一下,顺便安慰一下院长吧。他今天一阵天心情都不太好。”
丢下面露苦笑的静信,安代走了出去。叼着香烟的敏夫从书本堆中抬起头来。
“可别信以为真了,我们家的护士小姐向来以取笑我为乐。”
静信以微笑代替回答。
“找我有事?我话说在前头,搬家的故事我可是已经听烦了。”
才踏进休息室的静信不由得愣了一下。
“哦,原来不是为了那件事而来的啊。昨天半夜里不是又出现一辆搬家卡车吗?”
“嗯,好像听说过。”
“结果今天一大早,就跑来一堆只想跟我闲话家常的病患。慢着,应该说‘又’跑来了才对。”书桌上摊着一本大开数的厚重书籍。“一下子说谁看到卡车,一下子说车子怎样怎样,要不然就是那栋屋子的挡雨板杯拉开,看到里面的窗帘之类的。我猜今天早上跑到那条坡道看热闹的人,一定多得像结实累累的果树一样。”
静信轻笑了几声。
“不过最让我感到讶异的,就是居然又不少人特地从看热闹的人潮当中跑来医院跟我通风报信。看热闹就要看彻底一点,连个鬼影都没看到就跑回来,这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吗?好歹也要等屋主出来之後,再报以热烈的掌声才对嘛。大家轮流到医院报到,就好像在替我做实况转播一样,他们该不会以为我对那种事情感兴趣吧?”
静信没说什麽。他跟敏夫认识那麽久了,知道敏夫并没有在等他的回答。
“屋主似乎尚未现身的样子,也没人知道住在里面的是怎样的人。听说屋主姓桐敷,不过大门上面并没有钉上门牌。车子总共有两辆,一辆是白色的进口车,一辆是箱型车。可惜通风报信的老阿婆不知道是什麽车型。窗帘有两层,窗台旁边有个台灯,然後……”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
静信以苦笑打断敏夫,他很清楚看热闹的村民只会注意那些地方。
“难道你真的不是为了听这些废话而来的?那你来做什麽?”
“父亲的软膏用完了,贴布也所剩不多。”
敏夫吐出大大的烟圈,倒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
“真不简单,你已经回归平常心了。”
“你在闹什麽别扭?”
“我看起来像在闹别扭吗?”
静信笑着摇摇头。
“之後的报告送来了没?”
前阵子造访的时候,敏夫表示还在等最後的检验报告。
“太好了,我总算碰到一个正常人了。”敏夫笑得很开心。“报告还不算完整,不过警方似乎打算就这样结案。”
“猛爆性肝炎?”
“三重子婆婆不是外力致死,检验结果也不像是得到传染病,警方大概觉得继续化验下去也不会有什麽结果吧。”
“原来如此。”
“真不知道村子里的人在想什麽。山入一下子死了三个人,现在哪是关心兼正新屋主的时候。之前还利用各种藉口想从我这里探听消息,昨晚的卡车一出现,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後置之不理。”
“大家都把它当成别人家的事。”
“说的好。不过每个人都会死,搞不好哪天就落在你我头上呢。”
敏夫叹了口气。
“刚发现屍体的时候,整个村子就像在办庆典一样闹哄哄的,就算我一再表示那三人是自然死亡,村民也将三人的死归咎於集体自杀、要不就是变态杀人魔下的毒手,伊藤家的郁美女士甚至还把整件事跟超自然现象扯上关系,讲得好像事关整个村子的命运似的,弄得大家人心惶惶。结果呢,一辆搬家公司的卡车就让大家忘了这件大事,仿佛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静信露出苦笑。
“村子的生活太单调了,大家都急着寻求新的刺激。我想他们应该都知道那种小事根本没什麽大不了的,就是因为不关痛痒,所以才能当成打发无聊的消遣。”
敏夫又叹了口气。就算静信不说,敏夫也对村民的心态十分了解。
拿到药的静信正打算离开,敏夫也拎着公事包走出医院。走出後门的敏夫回头望着有些讶异的静信,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怨难。
“後藤田婆婆又要参加葬礼了,我得去看看她的身体状况才行。她年纪那麽大把,最近又热成这样,这几天这样操持下来,我很怕她的身体会撑不住。”说完之後,敏夫用手指着静信的鼻子。“可别以为我是个充满奉献精神的一声,我只是在患者还有救的时候尽量施以治疗罢了。”
静信苦笑以对。就在他转过身去,打算穿过丸安木料厂的木材堆积场时,身後的敏夫突然发出惊讶的声音。静信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看到医院旁的土堤上方有个人影,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左右。人影看到静信和敏夫之後,张开嘴露出微笑。
“总算是碰到人了。对不起,请问这里是哪里啊?”
年轻人说话的语气十分开朗。敏夫直盯着迎面走来的年轻人,脸上挂满不可置信的表情。
“看来你应该是桐敷家的人吧?”
“是的,您好。”
“一直往前走,就会走到大马路了。出了大马路之後右转,走到转角再右转一次,就是你家前面那个坡道。”
年轻人点头称谢。
“谢谢……您就是尾崎院长吧?”
敏夫正打算回话,却看到他抬起头来看着小路旁的建筑物。
“我刚刚看到两位从里面走出来,其中穿着白衣的人手上还提着公事包,所以这里应该是尾崎医院才对。”
敏夫回头望着静信。
“看来我们这里出了个大侦探呢。”然後又对年轻人说道。“是的,我就是尾崎。以後若身子有什麽不适,欢迎随时来找我。身体有小病绝对不能拖,最好趁我还帮得上忙的时候来就诊,否则救只好请这位仁兄出马了。”
年轻人歪着脑袋。
“这位也是医生吗?”
静信瞪了敏夫一眼,似乎不太欣赏这个玩笑。不过敏夫却不以为意。
“不,他是和尚。”
“啊。”年轻人笑了出来。
“原来是山上那座佛寺的师父啊。您好,我叫作辰巳。”
“敝姓室井。”
敏夫向辰巳招招手,讲刚刚才关起来的木门打开。
“进来喝杯茶吧,站在这里聊天只会肥了那些蚊子而已。”
“尾崎先生不是正要出诊吗?”
“没关系,不急在一时。这里的人似乎比较喜欢和尚,所以我只是想在和尚出动之前先去看看情况而已,并不是对方主动找我去看病的。更何况……”敏夫露出了笑容。“虽然我没无聊到跑去看人搬家的地步,不过既然神秘人物就出现在眼前,焉有不好好审问一番的道理。”
辰巳似乎对斜坡下面那群看热闹的村民感到不知所措。
“也不是特别排斥他们啦,只是不知道该怎麽应对。”
准备室的窗户大大开启,静信和辰巳就坐在窗户旁边。敏夫在他们的对面盘腿而坐,律子端进来的托盘就摆在前面,上面放着三杯冰凉的麦茶。
“村子里没什麽娱乐,所以才会把你们当成珍禽异兽来看待。不过他们没什麽恶意就是了。”
辰巳露出微笑。
“我才刚搬来不久,想认识一下附近的环境,所以就从後门沿着小路往没有人烟的地方走去。本来还以为会绕上一大圈之後回到村子呢。”
“也不是回不到村子,只是会跑到这来而已。”
“这麽说来,我应该走前面那条路?”
“你们家前面的那条路是通往山里的林道,走到最後就没路了。从小路往下走的话,就会通往木料厂後方的农田。田埂也是小路的一部分,不必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走错路。”
辰巳忍俊不禁。
“刚开始我的确有点怀疑。”
“乡下地方不比大都市,林道、产业道路和田埂全都混在一起,住一阵子就会习惯了。只要不翻越山头,不管走到哪里都还是在村子里面。”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敏夫摇摇手。
“劝你还是早点抛弃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这里不好也不坏,只是随处可见的乡下村落罢了,真不知道你们怎麽会想要搬到这里来。其他村民也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你们还是早点把答案准备好吧。”
辰巳嗤嗤而笑。
“搬到这来不是我的意思,看来我只好回答不知道了。”
“那些人没那麽好打发。更何况你也是桐敷家的成员,怎麽能说不知道呢?”
“只是跟其他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之下罢了,其实我只能算是一个仆役。”
“什麽?”敏夫十分讶异。
“你不是桐敷家的成员吗?我还以为辰巳是你的名字呢。”
辰巳笑了几声。
“桐敷辰巳……听起来倒是很响亮。可惜辰巳是我的姓,我只是住在主人家的仆役罢了,专门负责粗重的工作。”
“可以请教桐敷家的家庭成员吗?”
“老爷、夫人以及小姐,总共三人。老爷原本是大公司的董事长,自从前年退休之後,就一直过着隐居生活。”
“享受人生吗?真令人羡慕。桐敷先生今年贵庚?”
辰巳摇摇头。
“我没特别问过,大概还不到五十岁吧?”
“正值壮年呢。这麽年轻就退休啦?”
“就是说啊。公司的事情我是不太清楚啦,只不过现在时代不同了,握有大多数股权的董事长似乎也无法掌控整间公司。不过老爷之所以急流勇退,我想应该是为了夫人和小姐才对。夫人和小姐的身体一向不好,或许这也是老爷决定搬到这里来的原因。”
“宿疾吗?”
“嗯,因此老爷才会到处寻找可以让两人静养的地方。後来经过朋友的介绍,才找到这里来的,价钱方面听说也十分合理。”
“原来如此。基於医生的职业义务,我对夫人和小姐的病情十分有兴趣。她们两位是哪里不舒服呢?”
“尾崎院长听说过SLE吗?”
辰巳话声刚落,敏夫很难得的出现面色凝重的神情。
“我听说过……的确是很难缠的宿疾。”
敏夫知道坐在一旁的静信内心打了好几个问好,於是便开始解释。
“简单说来,SLE可以归类为不明原因的疾病,患者会出现皮肤病变、关节酸痛、甚至是肾脏和心脏功能衰竭。除此之外,对光线还会特别敏感。”
“是的。”辰巳点点头。“所以夫人和小姐出门的时候,一定要戴上帽子和手套,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才行,尤其是这麽热的天气更要特别注意。大都市里面的诱惑特别多,不出门总觉得对不起自己,所以乾脆搬到这种什麽都没有的乡下地方,好好的待在家里静养……对不起,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