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顾闲闲吗?”沈楠微仰起头来问。
覃宵恍惚了一下,摇头说:“不,不像。五官一点都不像。”点一点沈楠的嘴角:“顾闲闲这里有一颗痣。”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又说:“可是,有时候的神情是有点像。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覃宵陪沈楠回家取东西的时候,第一次进了沈楠香闺。他点头:“很干净大方。”然后突然看见那个梳妆台。
“咦?”他凑近细细打量。
沈楠有点心虚:“怎么了?”
“好眼熟,这张梳妆台好像在谁家见过。”覃宵敲敲桌子:“这是上好的老花梨木。这张台是古董。”
“不会吧。我在旧货市场几十块钱买的。”
覃宵笑了:“那是你拣到宝了,我有个朋友开古董家私店,我回头叫他来估个价。”
沈楠跟镜子说:“你放心,覃宵的朋友出价再高,我也不舍得卖你。”
镜子流光一转,仿佛在轻笑。
可不是,沈楠早已离不开这面会说话的魔镜。每天晚上,沈楠和她一起翻看时尚杂志,试穿新衣,听它的意见,讨论化妆,一个个晚上,就这样消磨过去。
有时沈楠也觉得不妥,想要看看小说看看影碟或者干点别的。可是镜子轻轻叫她一声,她立即不由自主的过去。
沈楠拿一本时尚杂志,和镜子一起翻着,时不时品评两句。看到一张仿宫廷装扮的照片,沈楠不由指着夸张的美人痣骇笑。
镜子说:“其实美人痣这个东西,是真的有的。有时候痣长对了位置,可以非常迷人。不信你试试。”
沈楠拿起眉笔,想起那天覃宵指着她的嘴角说:“闲闲这里有颗痣。”
她忍不住在那个位置轻轻点下。
突然之间,天旋地转。一种力量把她抽离自己的身体。
魔镜魔镜告诉我(三)
沈楠清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上下左右都是空茫茫的,而她就漂行在这一片茫然之中。沈楠害怕的惊叫了一声又一声。没有人回答,甚至连她自己的回声都没有。
只有前方有光亮,其余都是茫然的灰黑色。沈楠定下心,抽泣着向前走。走不多几步,前方越来越亮,突然砰的一声,她头碰到了什么。她伸手摸摸,一块玻璃阻住了她。
她透过玻璃向外张望,不由呆住,外面的场景好不熟悉,床、几、衣柜、书桌,正是她的房间。那么她在哪里?
这个角度看到的房间,沈楠打个寒战,突然醒悟,她在梳妆台的镜子里面。
她惊叫。拼命拍打阻在面前的镜子。然而没有用,她的手轻飘飘落在镜面上,毫无力道。
不知过了多久,沈楠终于哭累了。她背靠着镜子,绝望的坐下来。
她竟然在一面镜子里面。
迷迷糊糊的,沈楠听见开门声,听见有人哼着歌儿走近。
她跳起身来,往外面看。
她看见她自己,对着镜子轻轻俯下身来。不,那不是她自己,样子是她的样子,可是那神情那笑容,不是她。
沈楠拍打着镜子:“你是谁?你放我出来,放我出来。”
镜子外边的沈楠收起笑容,坐了下来:“你还是不知道我是谁吗?”
沈楠脑中突然灵光一现:“你是顾闲闲。”
顾闲闲点点头:“你很聪明。”
沈楠明白过来:“我是你的替身,以前被困在镜子里的那个,是你。”
“我知道我很对不起你,沈楠。可是我也想要自由,我已经在里面困了五年了,我非出去不可。”
“你是怎样做到的?”
“你没察觉你自己一日比一日更不像自己吗?一点一点的,你每晚全神贯注对着镜子化妆的时候,我把自己的精魂逐步转移到你身上,把你的精魂换进这面魔镜里来。直到我在你身上的精魂足够控制你,一举把你换到镜子里。”
沈楠觉得全身发冷:“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当你是好朋友。”
“我说了我很抱歉。别人是这么对我的,你也可以这么对下一个。祝你运气比我好。”说完,顾闲闲挪开梳妆台,拿出一张黄色符纸,贴在镜子背后不当眼处。沈楠立即无法发声。
覃宵的朋友对搬运工人说:“小心点,这张台子值钱的很呢。”
顾闲闲挽着覃宵的手,站在一边微笑。
沈楠喊:“覃宵,救我。”可是却发不出一丝声响来。
工人拿罩子仔细的罩起镜子来,罩子落下那一刻,沈楠看见顾闲闲冲她摆摆手。然后眼前一片黑暗。
沈楠坐下,喃喃说:“覃宵,那不是我,在你旁边的那个,根本不是我。”
然后她愣住,好像从开始约会的第一天起,为了迎合覃宵,沈楠给覃宵看到的从来就不是她自己。覃宵认识和爱恋的,从来也不是真实的沈楠。
覃宵爱的,是顾闲闲,是被顾闲闲改造得跟顾闲闲一样的沈楠。
是沈楠自己先把自己给丢了的,然后顾闲闲才有机可乘。
在家私店的半个月,沈楠渐渐变得平心静气。她想,顾闲闲出得去,顾闲闲的之前不知道多少女子也都出去了。那么她沈楠也一定能出去。
很块,梳妆台有了它的新主人。
买梳妆台的是个梳马尾的长腿女孩。店主叫她袁小姐。袁笑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弯成美丽的月牙儿。沈楠像打量猎物一样打量她,突然心里十分不忍,这样爱笑的女孩,她怎么能把她困到镜子里去?她明明知道那种绝望无助的滋味。
袁指挥工人把梳妆台在客厅一角摆好,沈楠奇怪,梳妆台不摆卧室摆客厅?
可是袁买梳妆台好像并不是来用的,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每一个抽屉都认真检查,恨不得能把台子拆开来看。
终于她打了一个电话:“师姐。我在古董家私店找到一张背后贴着符的梳妆台。我猜这个梳妆台必定有古怪,你能不能来看一下。”
沈楠抬头,碰上一双星一样亮的眼睛。
一个身量高挑,留薄薄短发的女子正向镜子里打量。沈楠明知道她不应该看见自己,可是就是觉得她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的双眼。
“大心,你从哪儿找来这么邪的一面镜子?”她一面问,一面绕到镜子背后去。
不知道她在镜子背后做了些什么,沈楠只觉得背上突然一瞬间的烁痛,然后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那种禁锢着她让她一直不能说话的力量消除了。
可是她依旧不敢开口。这个被袁大心叫做师姐的女子仿佛懂得奇门异术,沈楠不知道她会怎么对付自己,会不会把自己当作邪灵收服消灭。
可是那个师姐什么也没有做,她只是轻轻俯下身来看着沈楠。一根细细的链子从她领口里面跌落出来,链子上面挂着一只美丽的钻戒,在空中轻轻荡漾,闪烁着变换不定的光芒。
她对着沈楠笑了:“别躲了,难道你想待在镜子里面一辈子不出来?说说吧,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想我可以帮你一把。”
她的笑容温暖亲切,沈楠不由自主的选择了相信她。她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希望:“帮帮我,救我出去。”她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讲给她们听。
听完沈楠的故事,袁大心安慰她:“你放心,我师姐本事大的很。师姐,你能把她救出来吧?”
“救她出来容易。”师姐说:“救出来之后呢?放任她在这个世界游荡?直至能量耗尽魂飞魄散?”
沈楠心里一凉,无助的望着她们姐妹俩。
袁大心缠着师姐发嗲:“师姐,不是,大嫂。大嫂,我知道你一向最本事了。你帮帮她吧,你一定有办法的。”
她师姐脸上突然难得现出一丝腼腆,不过瞬间立即恢复平常神色,淡淡笑道:“去,谁是你大嫂?”
袁大心挤眉弄眼:“不是?那你链坠上挂的那枚能当电灯泡用的钻戒,是收的谁的?”
师姐无奈,只好说:“傻子,现成可求的人不求,反倒来找我。你胸前挂着的那个可以和地府通话的手机,又是谁送给你的。”
“你管是谁送的呢,只许你有和地府通话的手机,我就不能……啊!”袁大心突然醒悟:“罗迪!师姐你的意思是叫我找罗迪帮忙?可是罗迪怎么帮我们呢?”
师姐敲一下她的头:“叫罗迪查查未来一个月的生死簿,如果有合适的年轻女子猝死,叫他通知我们一下。地府只管收魂魄,尸体就归我们了。”
连沈楠也终于听懂了。
师姐转头问沈楠:“你这法子你能接受吗?”
沈楠连声道谢,还有别的办法可想嘛,反正也是要占用别人的身体,至少这个方法不会害到别人。
魔镜魔镜告诉我(大结局)
结局A:
沈楠在镜前梳头,十几天了,骤然看见镜子里秀丽的面孔时,她仍会吃一惊。她轻轻掩上衣柜门。现在她的新家,只有嵌在衣柜内的一面镜子。非必要的时候,沈楠从来不照镜子,用完即刻严严关好衣柜门。是,她当然犹有余悸。
她穿着长T恤和牛仔裤,晃晃悠悠的走出家门。也许身躯是别人的了,可是沈楠觉得自己比什么时候都更像自己。
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过来, 沈楠忍不住叫出来:“覃宵。”
覃宵停下,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孩热烈而倾慕的望着他,问:“你最近好吗?”这是谁?仿佛同自己很熟的样子,怎么自己却不记得了。
他礼貌的微笑:“我很好,你呢?”
沈楠接着问:“沈楠呢?她没和你在一起?”
覃宵脸色暗了一下,勉强笑道:“在度蜜月吧,谁知道?”
沈楠怔住:“蜜月?同谁?”
“我的一个师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樊天正。”
樊天正,顾闲闲回到自己原来的爱人身边了。
覃宵被这个陌生女孩的热情感染,忍不住问:“一起吃个饭吧,好久不见。”
沈楠贪恋的望着他的面孔,想很久,终于摇了摇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知道他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女孩,她也可以改变自己去让她喜欢。
可是谈一场改变自己,迁就别人的恋爱,她已经试过了。是否值得?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沈楠默默的沿着草地走,突然一只足球飞过来。她灵巧的闪开,一勾脚把球勾在脚下。一个健硕英挺的男人跑过来,笑着说抱歉,白牙齿在阳光下一闪。
沈楠把球踢给他,他接住,礼貌的道谢。跑开几步,突然回转头:“左同心?你是左同心是不是?”
沈楠点点头,左同心是这具躯体旧主人的名字。
那人走到沈楠身前,欣赏的看着她:“刚才几乎没认出来你。你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的同伴已经开始起哄。
他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把球扔给同伴,问她:“要不要来看我们练球?”
沈楠笑了:“好。”
有何不可?夏日如此晴好。
结局B:
沈楠躺在病床上,袁大心神秘兮兮的问她:“想不想看看自己的新样子。”递上来一面小镜子。
沈楠接过来一打量,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袁大心吓一跳:“不至于吧。这具躯体的样子明明挺漂亮的。”
沈楠怔怔的说不出话来。过好久,才说:“你们从哪儿找来的。”
袁大心说:“我们帮你选了一个月,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这具身躯年纪和你一样,原来的主人车祸身亡。——你现在只是断了一条腿,我也断过腿,很容易好的。到底有什么问题吗?”
沈楠在小镜子里望着熟悉的面孔。她有什么不满意的?一切简直太令人满意了,镜子里的,明明白白是她原来的面孔。
世事真是离奇。顾闲闲替她死去,而她,又回到自己的躯体里了。
覃宵进来看她,带来大捧鲜花。
沈楠冲他一笑,一切真恍如隔世。
覃宵疑惑的看着她:“你怎么了?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沈楠郑重的说:“覃宵,以前我都是带着面具出现在你面前的,从今天开始,我要做回我自己了。现在的我,也许并不是你原来爱的那个我了?”
覃宵俯身凝视她:“那么,是哪个你呢?是那个在会议室走神发呆的你?是那个总是躲我躲得远远的你?是那个在走廊窗格倒影上跳房子的你?”
沈楠愣了:“原来你一直在注意我?”
覃宵笑着拍了拍她的面颊:“傻子。”
沈楠笑了。真好,兜兜转转一圈,人生仍是一个完满的圆。
窗外,夏日晴光正好。
灵异侦探之唐墨的江湖
唐墨的江湖(上)
我对唐墨说:“今天我差点接下一件案子。”
唐墨立即坐直身体,兴致勃勃的望着我。
“有一个明星收到一封用报纸上剪下来的字粘成的恐怖信。”
唐墨砰的瘫回沙发背上:“老套。”
“他排戏用的道具剑被人换成了真剑。”
唐墨简单评价:“俗套。”
我想一想,可不是。
明星左亦凡见到我的时候,我正在奋力对付一盘烤红薯。
我的侦探社自开张以来,一直高朋满座。对,是高朋满座,不是宾客盈门。准确点说,飞来侦探社是整个十三楼的茶水间。
我很少去侦探社,最近侦探社没生意,小米完全无事可做。百无聊赖之际,她叫小田抗上来一台咖啡机,然后是微波炉,然后是烤箱,然后是一整套功夫茶的茶具。
所以那天我兴致突发去到侦探社的时候,我眼前是这样一副景象:办公室里站着坐着一满屋子的白领丽人,莺声燕语香风满室。这边有人沏酽酽的功夫茶,那边有人煮浓浓的咖啡,忽然叮的一声微波炉响,一袋香喷喷的爆米花立即被倒出来分食。——我简直目瞪口呆,我是不是错走到zanana的分店来了。
丽人们散去好久,空气中还有香风绕梁不散。小米见我来了大喜,交代我听那部百年不响的电话,自去逍遥快活了。
才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就听见又是叮的一响。我循声过去拉开烤箱,一股甜香扑鼻而来,烤箱盘里躺着几个紫心红薯。小米真是个可人儿,我大喜,也不顾烫,立即捧了去桌边大快朵颐。
正吃到兴头上,突然听见门外有人咳一声。我抬头,一个人站在门口好奇的望着我。这人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