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拉尔·果果抽出一捆香,点燃后拜了拜,然后插在了面前的香炉上。又端起酒碗,用右手的无名指蘸了蘸,轻轻地朝着空中弹了一下,重复了三次后,伸手抄起那面萨满鼓,抡起鼓鞭重重地敲了一下。
鼓声低沉有力,节奏由缓变急,杜拉尔·果果边敲边跳,跳着跳着,口中又念起了奇怪的咒语。
魏宝山和马伯通站在营帐之外,守着帐门,不让闲人打扰,心里除了紧张就是担心。杜拉尔·果果前几天伤得实在是太重了,已经伤到了命魂,虽说行动如常了,可是魂魄受损,根本不是一天两天能恢复过来的。当初给她看病的大萨满再三叮嘱过,三个月内,一定要留神注意,尽量不要施术,以免舍文反噬。虽说有那枚戒指可以护住她的命魂,但是这种事,说白了,谁心里也没有底。
两个人心里正想着事儿的工夫,突然感觉四周静了下来,很快就开始白气绰绰,下起雾来。刚开始还不怎么明显,很快,空中就像飞起了一团团棉絮一般,雾下得越来越大了。
帐内的铜铃声和着鼓声仍然响个不停,看了看时间,魏宝山和马伯通点了点头,看来杜拉尔·果果成功了!
趁着大雾掩护,皇太极命大军迅速开拔,绕过蓟州,直接南下,直奔京畿富县玉田而去。
因为气场被魏宝山做了手脚,所以这场大雾直到天明仍没有散去,影影绰绰地只能看出前面不足二百米。
天刚亮,袁崇焕就爬上了城楼,一见满天的大雾,皱了皱眉,凝神观瞧,见对面营帐影影绰绰似乎还有火光,心想:老天爷还是有眼啊,这场大雾下得太好了!如今跟着自己先一步到来的只有九千骑兵,余下的一万五千步兵还尚在途中未到,大雾多持续一会儿,就会给自己争取时间。他赶紧传令下去,让骑兵抓紧时间修整,城上官兵提高警惕,严防金兵偷袭。一旦雾散了,马上来报。
日上三竿了,阳光耀眼,而城前仍然是大雾缭绕,并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
袁崇焕四周看了看,突然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城东、城北、城西,一望百里,唯有城南大雾遮天,看着十分诡异。袁崇焕想来想去,有些不放心,赶紧派出一支小队,偷偷出城,骑快马到金兵阵前打探。
这支小队出了城,慢慢地接近金兵营盘,越走心里越奇怪,怎么营盘内寂静无声,实在是有些古怪。有胆大的骑马到了近前再一看,脑袋当时就大了,只有二十多顶帐篷顶在最前面,里面空无一人。十万八旗兵像是鬼魂一般已经神奇地消失了,吓得哨探赶紧飞马回城禀告袁崇焕。
袁崇焕闻听后,大叫了一声,急火攻心,加上旧伤未愈,嗓眼一咸,“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两眼往上一翻,再次昏死过去了。亲兵赶紧把袁崇焕抬回了知州衙门,好一番诊治,这才苏醒过来。袁崇焕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要裂开一样,疼得要命,全身骨节酸疼,抬胳膊都吃力。
余明德赶来后,亲自给袁崇焕号了号脉,取出银针,分明在上星、印堂、合谷等穴位下了几根针,袁崇焕身上的痛感这才减轻一些。皇太极突然撤兵,不战而退,完全打乱了袁崇焕先前的部署,打破了拒敌于蓟州的设想。眼下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入都,二是向敌。前者必须要抢在皇太极之前赶回北京布防,背靠北京与敌血战,可以上解君父之忧,下安万民之心;后者则是寻找后金主力,采用机动灵活的战术,伺机偷袭,蚕食其有生力量,等待自己的后续部队到达后,兵合一处,再给金兵以重击。
袁崇焕经过深思熟虑,最后决定,令祖大寿立即率军尾随其后,死死盯住皇太极,不能让他在京畿横冲直撞,不过也千万不能和皇太极硬拼,野战本是大金的强项,再加上敌众我寡,势力悬殊,要保全有限的力量。至于自己,亲自带兵回京布防。
余明德不无担心地对袁崇焕说:“督堂,兵部尚书孙承宗事先有令,让督堂立即带兵到京郊昌平、三河一带布防,以阻击皇太极,督堂擅自回京,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唉!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皇太极一向狡猾,常常是声东击西,而且都是骑兵,来去如风,行进速度极快。他既然能绕过山海关,就不能绕过通州?能在我们眼皮底下跑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万一他甩开我们,绕道京南或是京西,就更不可收拾了。到时候,我们回援京城,恐怕也来不及了,一样是死罪。”
按下袁崇焕这边暂且不表,单说皇太极,率大军离开蓟州后,径直南下,一路势如破竹,先克玉田县,又克三河县,再克香河,八旗铁骑,一路横扫,风驰电掣,席卷京郊。
袁崇焕手下只有九千骑兵,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自己之长在于倚城固守,虽说自己手下这九千关宁铁骑,战力之强,丝毫不逊于八旗骑兵,但是人家是十万大军,九千对十万,实在是无力抗衡,只好一路尾随,伺机而动。眼见皇太极离京城越来越近了,袁崇焕决定不再尾随皇太极了,转而直达京城,终于在十一月十六日,抵达京城左安门,准备据城而守。
袁崇焕的固定战法一直都是坚守城池,杀伤敌军,待敌疲 惫时再奋勇出击,从宁远到锦州,屡试不爽。所以这一次也一样,也想把皇太极引到北京城下,诱敌攻坚,待其受挫后,再全力进攻,或许可以大获全胜。这确实是个很高明,很完美,最有效的计划,只是袁崇焕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这里是北京。
第四十一章 袁崇焕兵临城下 魏宝山计伤满桂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袁崇焕忘了这里不同于宁远,不同于锦州,宁远也好,锦州也罢,都是个小地方,里面兵比民多,自己一个人说得算,让守就守,让冲就冲,不用和谁商量。可这里不一样,京城里还有个皇帝,他这个督师到了这里可就不像在辽东了。
崇祯皇帝坐在京城里,看着皇太极带着十万大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来跑去,一连几天觉都睡不好。 本想着叫袁崇焕来护驾,结果,袁崇焕也跟着跑来跑去,一路上一仗没打不说,现在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带兵到了北京城,他究竟想干什么呢?
就在这时,崇祯又接到御史弹劾袁崇焕的奏章,阅罢后大吃一惊:是呀!这个袁崇焕擅杀一品大员毛文龙,确有资敌之嫌,这相当于解除了鞑子们的后顾之忧。皇太极率千军万马离开沈阳,袁崇焕他真不知道?他在沈阳城安排下那么多的探子,都是干什么吃的,眼睛长在肚皮上了吗?说出来谁信呢?如果知道,他却未加干涉,纵敌入京,是何居心呢?要说袁崇焕要谋反,崇祯现在仍然有些不相信。袁崇焕进士出身,位高权重,根本没有谋逆的缘由。或许是五年复辽的话说得大了些,现在想逼朕做城下之盟,倘若真是如此,真是胆大包天!你只顾自己的脸面,让朕的脸面放在哪里?崇祯坐在京城里,心如乱麻,赶紧召来兵部尚书孙承宗议事。
孙承宗从皇宫出来,眉头一直紧锁,自己的学生,自己知道。袁崇焕绝对不会有谋反之心,可是现在这么多事情摆在面前,就算是自己想保住他,也实在有些困难了。听说袁崇焕率军到了北京城下,孙承宗赶紧就派出了使者。
孙承宗,字稚绳,号恺阳,汉族,北直隶保定高阳人,曾是明熹宗朱由校的老师,也是袁崇焕的老师,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了袁崇焕。这个人可不简单,可以说,他的存在实实在在地影响了明末历史,让明末真正得以延续了十几年。
早在天启二年八月,孙承宗被任命为辽东经略时,他即着手实施其欲保关门,必先固辽西;欲复辽东,亦必先固辽西的战略计划,积极部署宁锦防线。大力整顿了关门防务,同时是修筑宁远城。孙承宗所在辽东的四年,重用了一大批忠直的文武将吏人才,边防大备,袁崇焕正是其中之一。正当他锐意恢复之际,却遭到了来自魏忠贤的打击。天启五年九月,自请罢官返乡。
直到前不久,皇太极率军避开山海关,宁锦一线,绕道内蒙,从喜峰口突入塞内,相继攻陷遵化、迂安、滦州、永平,直指北京。在此危难之际,明廷这才想起这个人才来,所以二次起用孙承宗,诏以原官兼兵部尚书守通州,统筹全局。
要说明白自己学生真实意图的恐怕也只有这个老师了,派去的使者传达了他的一段话给袁崇焕:“皇上十分赏识你,我也相信你的忠诚,但是你杀了毛文龙,现在又把军队驻扎在城外,很多人都怀疑你,希望你为国效力,若有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明朝有规定,边防军队,未经皇帝允许,不得驻扎于北京城下,但是袁崇焕却以为事非得已,情有可原,谁也没请示,就直接把兵驻扎到了南城。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不小,再加上早有流言流入了京城,所以上到朝廷重员,下到小商小贩,一致认定,袁崇焕这个人有问题。很不巧,更要命的是就在几天后,皇太极率军抵达北京城下,并驻扎于城北,一南一北,遥相呼应。这下子,袁崇焕也有些慌了,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谁都以为,金兵是自己带来的。
崇祯皇帝本来心里就疑神疑鬼,听闻皇太极率大军兵临城下了,这回终于坐不住了,赶紧召见袁崇焕进城,他要亲自召见。
袁崇焕听说皇上要见自己,预感到大事不妙了。一年多了,自己寸土未复不说,现在还把金兵弄到了京城底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了。明知是死也得去,自己不去,就更解释不清了。心情忐忑不安地进了城,和他一起见皇帝的还有三个人,分别是总兵满桂、黑云龙、祖大寿。
祖大寿是袁崇焕的心腹。满桂一直和袁崇焕有矛盾,黑云龙是满桂的部下。见到了皇上后,没想到崇祯并没有发火,也没有训斥,反而极为关心地把自己的大衣披到了袁崇焕的身上,一阵嘘寒问暖。
袁崇焕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自己一年多啥也没干,让敌人都打到了眼皮底下,圣上竟然还对自己还这么客气,实在是做梦也没想到,一瞬间,袁崇焕彻底懵了。而让文武百官更懵的是,袁崇焕竟然当着皇帝的面,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让自己的人马进城休整。
这句话可吓坏了所有人,崇祯帝想也没想,严词拒绝,当场就否决了袁崇焕的请求。 边军未经请示就驻扎城下,本身就是罪不容赦,而现在又要把兵带进京城,这不是得寸进尺吗?别看崇祯对袁崇焕表面上嘘寒问暖,但是人言可畏,又怎么会不加防备,万一袁崇焕的九千骑兵进了城,造了反,这不是引火烧身嘛!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北京城外不是一片旷野,外城还有很多老百姓,国家养你军队是干什么的?让人家打到家门口你还把老百姓扔在外面,让鞑子烧杀抢掠?老百姓能服吗?
其实,这事也不能说是袁崇焕得寸进尺,确实情有可原。自己的部下比起大同、宣府之兵不知要辛苦多少倍,连日来一直马不停蹄,一天行军一百多里,已经累得不行了。袁崇焕心里有气,可是嘴上不敢说,心想:前不久,大同总兵满桂和宣府总兵侯世禄的勤王之师,不是也进城修整了吗?我比他们的地位要高吧,他们都能进城,我为什么进不了?
可是他忘了,本来现在人人都在猜忌你,你还要带兵入城,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嘛!
袁崇焕没办法,只好拖着疲 惫的身体,亲自到各营安抚,总算是把事情平息了。
且说驻扎在城北的皇太极,此时正稳坐中军帐内,召众贝勒议道:“各位都不止一次和袁蛮子打交道了,这个人擅于守,咱们还得尽量避开他,别和他硬拼。如今,京城中到处都是关于他的流言,崇祯不可能不对他产生怀疑,咱们只要稍稍加把火,造成一种与袁崇焕有约的假象,君臣相疑,相互反目,一触即发。”
莽古尔泰点了点头:“汗王,你说怎么办吧?”
皇太极道:“明天清晨,我们集中兵力攻德胜门,排纵队,队与队之间保持距离,随时做好撤退的准备,别让炮炸了。五哥带人去城南拖住袁崇焕,边打就退,让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我们并不是在真打,就是走个过常我就不信,小皇帝还能沉住气!”
商定结束后,众贝勒各回本旗,安排攻城事宜。营帐中只剩下皇太极、范文程和魏宝山三人。
皇太极道:“我们此次攻北门也只是做做样子,红夷大炮威猛,京城之固,比宁远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旦明军开炮,我八旗军躲无可躲,肯定是要吃亏。 宝山啊,不和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大炮打不出来,当然,本王也知道此事有些无稽,只是随便问问。”
魏宝山等人对红夷大炮知之甚少,甚至连大炮是如何打出来的都有些迷糊,不由得看向了范文程。
范文程道:“红夷大炮的炮管长,管壁很厚,炮身的重心处两侧有圆柱形的炮耳,火炮以此为轴可以调节射角,配合火药用量改变射程;设有准星和照门,精度很高。多数的红夷大炮长十尺,重千斤以上,不适合灵活作战。一般来说,我们每次都是攻入城下,进入红夷大炮射程后,他们便用开花弹集火射击,威力不容小觑。”
魏宝山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大炮的炮弹会在空中飞过一定的距离后,再落入阵营爆炸,如果让飞行距离缩短,是不是就会提前爆炸?”
“对!就是这样,但是炮弹飞行速度很快,那些炮手又十分擅长开炮,调整的角度刚好可以打到我军阵营,很难失误。”
“嗯,我倒是有个办法,但是不知道会不会对炮弹有效。”
皇太极和范文程一听,赶紧追问:“什么办法?”
“风水中,无外乎都是疏气御气,为己所用。 别的不知道,通过风水阵法,可以使一定范围内气场发生变化。在这个范围内,气会变得厚而实,叶落而缓,鸟飞而慢,即使开水也会很长时间才会逐渐变凉,就是不知道炮弹会不会也被速度减缓?”
“哦,还有这种阵法?”
魏宝山点了点头:“风水中奉行藏风聚气,最起码的要求就是气蓄。星宿带动天的气,山川带动地的气,阳气从风而行,阴气从水而行。我们可以借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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