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站着,忽听见脚步响,巡逻的小和尚来了,把康掌柜吓得一转身就奔后院,不想叫一个和尚发现了,紧走几步把他抓住:
“站住!你鬼头鬼脑的,想干什么?”
“师父别误会,我们这后院住着个重病的伙计,每天都是我给煎汤熬药,这又到了吃药的时候了,我正去看他呢!”
“你说的是实话?”
“还假得了吗?不信您跟我去看他。”
小和尚也没多想,就把康掌柜给放了。
康掌柜没敢回自己房间,推门就进了陆老客的屋,他把房门关好,往椅子上一坐,汗就下来了。
这个陆老客还没睡,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忽然听到门响,睁眼一看是掌柜的,一瞅这掌柜的大汗淋漓,脸色刷白,浑身上下直打哆嗦,心中纳闷儿。
“康掌柜,您怎么了,莫非也生病了?”
康掌柜急得直摇手,那意思让他小点儿声。把房门开开,一瞅周围没人,又把门关好了,然后把窗帘和门帘全挡上,来到老客的床边,低声道:“我说陆老客!好悬没把我吓死了。”
“哦?您这是什么意思?”
“唉!我这人肚子里装不住事,有点儿事就得把他倒出来,不然的话就得把我憋死。我说陆老客,咱们相处半月挂零,我发现您这人说话咬文嚼字,是个有学问的人,帮我出个主意,救我一命吧!”
这陆老客越听越糊涂,说:“我说掌柜的,有什么话您只管对我说好了,凡是我能帮忙的,我一定不能袖手。”
“好吧!方才有帮和尚把我这店房都包了。”
“是呀,我知道这事。”
“你不知道啊,这帮和尚不是好东西啊!这些和尚抓了三个人,硬说人家是什么贼,结果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那三位可都是好人哪!其中有一位您猜是谁?”
“谁?”
“就是赫赫有名的大金第一风水师魏宝山。”
“谁?魏宝山?你说的是真的?”陆老客闻听,大吃一惊,噌地就坐起来了,两只眼睛放出两道寒光来。
“陆老客!您这是怎么了?您怎么像抽疯似的?”
陆老客一把抓住康掌柜:“掌柜的,你这话是听谁说的?那个魏宝山长什么样?”
“方才我也是闲着没事,溜达到和尚住的那后窗去了,有个和尚给那三位侠客送饭,这三位不吃,还大骂和尚,我在后窗听得清清楚楚,所以我才知道有个人叫魏宝山。我倒是也瞅过一眼,看样子能有三十岁左右,穿得不是很讲究,乍一看像是种地的大老赶。”
“另外那二位是谁?”
“哎呀,我没听清。有个老头,好像姓马,还有一个长得挺漂亮,是个小伙子,穿白挂素,我也说不清是谁。”
陆老客闻听此言,赶紧下地穿鞋,从床底下一伸手,拽出一对兵器就要往外走。
你道这陆老客是谁?他干吗着那么大的急,上那么大的火?闹了半天此人非是旁人,正是前文书中魏宝山和马伯通他们在赫图阿拉城曾经救过的那个打把式卖艺的那个主儿。当年,魏宝山、马伯通和杜拉尔·果果到赫图阿拉城去查看定国龙珠之事,大街上碰到个打把式卖艺的,练了半天,没有人赏钱,杜拉尔·果果就扔了五两银子,有过一面之缘,算是帮衬了人家一把。
书中交代,此人姓陆名坤,字子美,自幼习武,受过名师的指点,手底下真有两下子,善使一对子母日月轮,翻天三百六十路,变化无常,招数奇特。当时是一时落魄,万般无奈才街头卖艺,凑巧碰到了魏宝山一行人。当时他就问过魏宝山他们的名字,指望将来有机会当面报答。事后不久才知道,原来救自己的正是大金国第一风水师魏宝山,心里便牢牢记住,心说:受人点水恩,定当涌泉报。我落难之时,人家二话不说帮我渡过难关,日后要是有机会,我得报恩哪!
陆坤为人侠义,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但是始终也没有什么机会。今天他一听说魏宝山被抓了,能不上火吗?一着急出了一身汗,把病就忘了。抖擞精神,拽出兵刃,这就要往外闯。
康掌柜一看,这个后悔劲儿就甭提了,心说,你往外一闯,捅了马蜂窝我还活得了吗?他过来一把就将陆坤抱住了:“陆老客,您等等,您要干什么?”
“康掌柜!您不必害怕。您方才说的魏宝山,那是我的恩人,我能瞪眼叫他们陷害了吗?我要搭救他们!”
“我的妈呀!您的胆子可真不小呢!您看看您病到这种程度,怎么能是人家的对手?那两个和尚长得五大三粗,不用问都有把气力,手下带着十好几个人呢。再说,您一伸手,和尚就知道是我报的信儿,那我就活不了啦!我上有老,下有小,拉家带口可死不起呀!我说陆老客,您就看在我的分上,别捅马蜂窝啦!”
“康掌柜!这您就不对了,我要光为您,我那恩人就活不成了。”
“不能!我听得清清楚楚,明天他们要去东京陵,要把这几位活着送去,这半路上肯定不能要他们的命。陆老客,我给您出个主意,您别在我这个店里伸手,您收拾收拾东西赶紧离开,从我这镇子出去往前走五里地,有个地方叫蜈蚣岭,那儿是个荒岗子,周围尽是树林,地方非常荒僻。您在那等着劫车,不就把他们给救了吗?”
“哦?他们要不走那儿呢?”
“不能不走那儿,那儿是必经之路。我求求您了,老客!可千万别捅娄子。”
陆坤也明白情理,通达人情,听这康掌柜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真要是为了救魏宝山这几个人再把人家一家子给搭上也于心不忍。再者说,这康掌柜方才出的主意也不错,不如就到蜈蚣岭去等着,到时候见机行事。
陆坤想到这儿,点了点头:“康掌柜的!听人劝吃饱饭,我答应你就是了。”
“哟,谢天谢地!您可真是活菩萨。”
“康掌柜!天气尚早,我还不能离开,麻烦您给我弄点吃的。”
“行行行。”
这康掌柜到了外面,见着巡逻的小和尚一笑:“嘿嘿,这病人逐渐好,让我给弄点吃的。”
小和尚点点头,谁也没注意这事。康掌柜进了厨房,把围裙一围,亲自动手给陆坤做了两大碗面,又做俩荷包蛋,拿了点咸菜,怕不够吃,又拿了几个馒头。端着托盘来到后院,把吃喝放到桌上,反手把门关好,让陆坤用饭。
其实陆坤吃不下去,但是不吃也得吃,不然能有劲儿吗?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打仗那是力气活呀!所以陆坤咬着牙往下咽,最后把这两碗面条、四个馒头全吃下去了。
陆坤吃完了饭,出了一身透汗,觉得轻松了不少。他也不管康掌柜了,和衣而卧,闭目养神。直到四更天,这才下地,把小包拿过来,从里边取出二十两纹银放屋内的方桌上,充作店钱,而后打好包裹,提着兵刃,把灯光熄灭,蹑足潜踪,出了跨院,翻墙而过,直奔蜈蚣岭。
等到了蜈蚣岭,还不到五更天。
他一看前边是一条大道,两旁边是断断续续的树林,靠着道边还有一座土地庙,陆坤就进了庙里。土地庙不大,也就能装一个人,陆坤回手把门关上,靠着门闭目养神,就在这儿等着那帮和尚。
时间不长,天就亮了。突然听到车轮和马蹄的声音,陆坤一听,来了。
他站起身把庙门打开,往外看了看,可不是嘛!为首的两匹马,骑马的是一个胖大的和尚和一个黑脸大汉,后面还有一辆车,十几个和尚手拿刀枪在两旁护卫着。
眼瞅着这伙人越走越近了,陆昆一咬牙,提兵刃冷不丁就跳了出去,把道路拦住,兵刃一分,高声喊喝:“呔!都别走了,给我站住!”
“吁!”
净空吓了一跳。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里还有人劫道。定睛仔细一看,就见一个大汉手提一对兵刃站在前面,左右没见有帮手,孤单单冷清清就一个人,这才把心放下。
净空从马上跳下来,迈大步来到陆坤近前,上一眼下一眼又看了一阵儿,然后一阵冷笑:“小子!你是有病啊,还是活腻味了?你把贫僧的道路拦住,想干什么?莫非你要抢劫不成?”
陆坤一瞪眼:“凶僧!钱财我不要,我就要你车上那三个人。”
“咝,阿弥陀佛!”净空大和尚一听,就感觉到有点不妙,心说,他怎么知道我这车上有仨人呢?
“我说这位老兄,你要什么都可以,你先通个姓名吧!你是哪一位,我得听一听!”
“要问我,我祖居辽东,姓陆名坤字子美。”
“阿弥陀佛!哈……好,想要人可以,我得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济修,过去把他收拾了。”
“好!”
这济修手提一条花枪,飞身形来在陆坤近前捻枪就刺。
陆坤知道,以少胜多贵在速战,要拖延时间对自己不利。于是把一对兵刃摆开,就下了死手,也就是三个照面,陆坤左手的日轮把枪给崩出去,正手的月轮往下一砸,“啪!”再看这济修,脑袋都没了,让陆坤给拍成了柿饼。
济修一死,净空和尚大惊,这才知道面前这人不是说大话。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一看人家这几下,那是练过啊!净空心想:怕也没用,看来势必要有一场血战啊!想到这儿,拽出双戒刀,飞身形来到陆坤的面前,挥刀就剁,跟陆坤战在一处。
三十几个回合过后,陆坤打着打着偷眼观瞧,心中暗道:没想到啊,这大和尚可不简单!这对刀分量重,招数奇,手底下还真有一番真功夫,我得加把劲啊!
单雄达在旁观战了一阵,眼看着天越来越亮了,也有点儿着急了,晃动掌中的紫铜棍就冲了过来。
“师兄!这小子煞是厉害,咱哥俩打他一个。”说着抡棍便砸。
陆坤用日轮把棍架出去,“唰!”双刀就到了,躲过双刀,棍子又来了。刀棍相夹,把陆坤团团围住。
要说陆坤的能耐是够大的,对付他们两个,那是绰绰有余。不过,他有重病在身哪!别看他出了一身透汗,毕竟身体虚弱乏力呀!心里一着急,就觉着头重脚轻,眼花缭乱,吁吁直喘,已是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陆坤暗道不好!我死倒是不足为惜,可是没把恩公给救出来,心里内疚啊!如今空有其心,无有其力,这可如何是好?
第七十七章 重义气舍命报恩 寻吉穴冲天飞蛾
陆坤的这对兵刃很特殊,名字叫“阴阳日月轮”。这对兵刃长约二尺左右,纯钢制造,光华夺目,冷气逼人。里圈是锯齿,可以锁拿对方的兵刃,两头有尖,中间是把手,形状奇特。因为右手轮上造着日头,左手轮上造着个月亮,故此名叫阴阳日月轮,同时,又因为日轮比月轮大上一圈,因此这对兵器还有个名字,叫做“子母日月轮”。
擅使古怪兵刃者,一般来说都有些来头。这种东西不像刀枪剑戟那些常用兵器,招数好练,这玩意儿要是练不好,没等打人,容易把自己伤到。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
陆坤越打体力越差,越着急越不是人家的对手,让两人给逼得滴溜溜直转。
陆坤一看,这样可不行,再这么打下去,非得落败不可,看来不用点儿绝活是不行了!想到这儿,就见陆坤双轮一合,腿下一转,手上的招式就变了。左手轮一领单雄达的眼神,右手轮直奔其头顶劈下。
单雄达眼睛牢牢地盯着对方,眼见轮到了,把铜棍往上一举,就去架陆坤的日轮。不成想,陆坤的右手往回一收,把轮收了回来,左手的月轮“嗖”地一声脱了手,吱!月轮转着圈,直奔单雄达的脖颈飞去。
单雄达一看不好,赶紧缩脑袋躲闪,月轮紧贴着脑瓜皮就飞了过去,好悬没把脑瓜皮给片下去,吓得单雄达顿时就出了一身冷汗。还没等单雄达反应过来,陆坤的右手轮又到了,单雄达赶紧立棍相迎。啪!铜棍对钢轮,震得二人双手都有些发麻,各自往后倒退了一步。
就在这工夫,单雄达就听到背后恶风不善,心说“不好”,赶紧往旁边闪身。不过等他听到动静时就已经晚了,身子这边刚一动,就觉得后心一凉,低头再一看,从前胸上露出个白尖,整个身子都给扎透了,鲜血迸出,哼都没哼出一声,当场就倒地而亡。
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陆坤刚才撒手甩出的月轮去切单雄达的脑袋,这只是其一,只是用于迷惑对手的。这玩意儿飞出去后虽说被单雄达给躲开了,不过在空中飞着飞着突然转了个弯又倒着飞了回来,不偏不正,刚好扎在单雄达的后心上,一招要了单雄达的命。这一招可是陆坤的压箱底的功夫,叫作“日月倒转乾坤”,背后下了多少年的工夫,一般人不了解的,根本就没办法闪躲,要不怎么说是绝活呢!
单雄达一死,净空“唉哟”大叫了一声,气得晃双刀一阵猛攻,恨不得一刀就把陆坤砍死在当场。
就剩下净空和尚了,陆坤的压力也减轻不少,但是此时也累得够呛了,豆大的汗珠顺脸往下直淌,胳膊腿像是灌了铅似的,就连抬起来都费劲。陆坤只好咬牙硬挺着,从单雄达向上拔下月环,接着会斗净空。
双轮对双刀,又打了不下三十回合,结果仍然不分输赢。
净空和尚满以为三招两式就把陆坤给打发了,费不了多少力气就能取胜,谁知恰得其反,不但胜不了人家,反而招招被动,形势极为不利。眨眼间,兄弟也死了,自己打了半天了,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心里也有些着急了。偷眼打量陆坤,虽说气喘吁吁,可是招数稳健,快而不乱,柔中带刚,鱼龙变化,神鬼难测,那对轮子好似闪光的流星,围着自己上下转动,稍有失神,就有性命之忧。
净空和尚暗中赞叹:罢了,罢了,我也别和他讲什么道义了,干脆一起上得了。
想到这儿,净空和尚冲着身后的那些小和尚就喊:“赶紧抄家伙,一起上!”
后面的那十几个小和尚一听,赶紧各抄刀剑,就要往上冲。
陆坤一看,心说不妙,这些人真要是围上来,双拳难敌四手,自己肯定要吃亏。想到这,把牙一咬,心说:是死是活,看来我得再拼一回了!必须以快取胜,速战速决!
就见陆坤“唰”地一转身,使了个魁星点状元,右手轮奔着净空的哽嗓刺去。净空用右手刀往外一拨,就听见“呛啷”一声,日月轮的锯齿便把单刀给咬住了,两件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