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黑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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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伤黑樱桃-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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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哪,你差点吓得我心脏病发作。”他说。
  “你和我们住在一起时不能喝酒。”我说,“如果你喝了酒,或者你带着酒气回到家里,那你就卷铺盖走人,没有讨论的余地,没有第二个选择。我不想你在我女儿面前说出任何脏话。还有如果你想吸烟,就到房子外面抽。你要分担做饭和洗衣服的工作。当我们上床睡觉时,你也得睡觉。街道上的嗜酒者互诫协会组织有介绍工作的服务,如果他们给你找到一些工作,你要接受它,无论是什么工作。而且你需要支付食品和房租的三分之一。这是条件,迪西,如果你无法忍受这些条件,你现在就可以告诉我。”
  “朋友,我真心感谢你。”
  他开始卸下汽车后座上的物品。他脸上的表情,就像一个人从燃烧的楼顶出乎意料地被救了下来。当他在人行道上堆放箱子、手提箱和衣服时,他不停地谈论着五十年代、汤米·山德斯、卢斯·布朗、理查森、匪帮、亨茨维尔的骗子,还有那个曾是她妻子的女人,在休斯敦花钱请人打他。我看了看手表,还差五分钟六点。
  第四节
  当我查询东门宾馆大堂的电话号码时,他仍旧在讲话。
  “——把他叫做‘来自密西西比的嬉皮土,的确是,蓝调音乐大师吉米·雷德’。”他说,“那个人变成了‘伟大的老板’,你知道吗,他曾经在帕奇曼农场工作过,伙计。你伪装不出那类人的仁慈。除非你照着每磅四美分的价钱捡过棉花,并且吃同样的一份橄榄油利马豆。我父亲说他对我绝望了,他说有人将我偷偷带进了食槽,我一定是个黑人变的。”
  阿拉菲尔非常快乐好奇地坐在一边,听迪西·李讲他的马拉松故事。我拨电话给东门宾馆大堂,当一个女人叫克莱特斯接听电话时,我听着背景噪音的嗡嗡声和嘈杂的谈笑声。我听到他将听筒拿起来放在耳朵上。
  “戴夫吗?”
  “是的。”
  “我让你惊讶了吗?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昔日的搭档已经出发去塔蔻·克利索岛了?”
  “我不太确定。”
  “我不是喋喋不休的人,朋友,至少不会为了屎袋子喋喋不休。”
  “也许你应该对将要告诉我的事情谨慎点。”
  “我听起来像是在为此发誓吗?你准备什么时候停止装模作样?”
  “你开始激怒我了,克莱特斯。”
  “还有什么新东西吗?我今天做的全部事情就是救了你的命。”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是的,把你的屁股移到这儿来。你知道东门宾馆在哪儿吗?”
  “是的,但是我现在正带着阿拉菲尔。我会在购物中心前的公园见你。你走过那个破旧的铁路脚手架就到了。”
  “而你会坐在餐桌旁吃着奶油松果,伙计,我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好日子?”他说完挂断了电话。
  我告诉迪西·李,如果他还没吃饭,冰箱里有凉烤肉、面包和蛋黄酱,而且他可以为自己准备三明治。然后,我带着阿拉菲尔驾车穿过小镇,到了克拉克福克河北岸卖冰激凌的地方,买了圆筒冰激凌,然后顺着人行桥越过河流,到了对面的公园。起风了,河流两岸棉白杨的树叶发出喀吐喀财声,在柔和的光线中颤动着。春天河水的溢流已经结束,河水水位每天都在降低,而且越来越白,盖着苔鲜的石头暴露在河床中。
  公园里种满了蓝色云杉和俄罗斯油橄榄。大学里的年轻人在玩飞碟和足球。我们坐到高处的草地上。我看见克莱特斯一只胳膊举着纸袋子走过桥。我让阿拉菲尔坐在秋千上,让秋千晃起来,然后我坐回岸边。他的膝盖上有裂纹,腹部从他的百威短裤中突出来,当他在我身边坐下时,胸腔里艰难地发出呼嗜声。
  “你看来衣冠不整。”我说。
  “哦。”他触摸了一下胸口,笑着说,“我不再为萨尔工作了,不用总是带着把枪四处走来走去了。这感觉很好,伙计。”
  他拧开一瓶大瀑布啤酒的盖子。
  “迪西·李说,他不知道托德斯是个职业杀手。”
  “他大概不知道。你在哪里看见迪西·李了?”
  “他现在住在我家。”
  “真要命,他割断脐带变独立了吗?我不认为他有那种勇气。”
  “托德斯可能还有一个伙伴,一个后援。迪奥那里还有其他人吗?”
  “如果他确实清了其他人,那我不太了解。我也认识他们很多人,至少是萨尔交往的那些人。他们是纽约城移民,他们认为成功的本质,就是在很多女人的陪伴下去湖边玩桥牌。晦,听听这个。萨尔邀请了很多这种人住在他的汽车旅馆里,汽车旅馆的经理是一个小个子犹太人。犹太人对意大利人言听计从,因为他们被吓得屁滚尿流。但他的儿子是在伯克利读书的聪明大学生。年轻人在夏天会作为一名游泳池边的服务生,来他父亲的店里帮忙。有四个意大利人在一个遮阳伞下玩牌。他们个头高大、面带恶意,戴着太阳镜,腹部长满湿漉漉的黑毛。他们让年轻人度过了一段可怕的时光——挑剔食物,要求将食物送回厨房重新做;抱怨饮料的味道,就像里面掺了防腐剂什么的;派小伙子跑来跑去,拿香烟和樱桃果脯,为女人们拿防晒油,还有他们能想到的任何东西。
  “之后,一个家伙把冰块和伏特加酒溅得桌上到处都是,告诉小伙子把桌子擦干净,再给他拿另一副牌。小伙子说:”嗨,我今年开始在学校学习意大利语。你知道“吃我的屎”是什么意思吗?
  父亲听到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扇了小伙子的耳光。
  接着他开始哽咽着,汗流浃背地向意大利人道歉,那些意大利人正从黑色太阳镜后面瞪着他。最后,他们中的一个人站了起来,将他的手指钩进父亲的嘴里,并把他抡倒在一把椅子上。他说:“他没什么礼貌,是因为你什么也没教他。所以闭上你的嘴,不要妄图说话感动别人。你把桌子清理干净,你给所有人拿来他们想要的东西,然后你坐在那里。我们没有发话,你就不能去任何地方。”他们让他坐在太阳下面,像在街头杂耍的猴子一样,整整呆了四个小时。直到年轻人最后乞求他们,让老人回到里面。
  “对意大利人说‘再见,朋友们’的感觉很好。下次美国如果想向什么地方投放一颗原子弹,我认为那应当是意大利西北部的马勒莫城。”
  “托德斯在哪里?”
  “你真的想知道?”
  “我想知道他会不会继续跟踪我。”
  “首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没有告发我。”当他将啤酒瓶举到嘴边时,他的半边脸上露出笑容。
  “没开玩笑,克莱特斯。”
  “因为一个保释在外的嫌疑犯不想把警察带到他溅满血的厨房。因为大概他知道,他们可能仅仅会采取简单的解决途径,并将他吊起来拷问。听起来,好像你的信仰开始消退了,戴夫。”
  “那个家伙会继续盯着我吗?”
  “那是你不需要担心的。”
  “他在哪里?”
  “说句老实话,你不必知道更多,戴夫,你只需要知道,我们的朋友不喜欢呆在高处,这就足够了。”
  “什么?”
  “你可曾见过一个什么都不怕的精神病患者吗?那是使他们残酷的原因。查理不喜欢高的地方,至少不会喜欢我带他去的那个地方。”
  我沉默地看着河水,一只飞碟飞过头顶。
  “在你看来太无情了,是吗?”克莱特斯说。
  “是他杀了达乐涅吗?”
  “不是,我确信他没有杀她。”
  “那么是迪奥?”
  “查理说他不知道。把这个问题先撂在一边儿。”
  我站起身,从裤子上掸掉草。
  “你准备丢下我走掉了,是吗?”他问。
  “明天是教学日,阿拉菲尔该回家了。”
  “为什么你总是让我感觉好像自己得了炭疽热,戴夫?”
  “你今天说对了一件事情,我没有打电话给警察局,因为我不想自己被搅进另外一起凶杀案的调查。尤其是当我还得解释,别人的血为什么会弄脏了我的墙壁、炉子和地板。”
  “我准备去逮杀她的凶手。你想咬着指甲闲坐一旁的话,那就对我太冷淡了。”
  我朝着和阿拉菲尔一起玩猫捉老鼠游戏的孩子们走去。然后,听到克莱特斯在后面叫我,那声音使人们都转过头瞪他,他说:“总之,我爱你,讨厌的家伙。”
  第五节
  我需要一些帮助。实际上,我依靠个人力量什么都做不好。我曾因为揍了萨利·迪奥被关起来过;我没有用我的理论说服任何人,反而设法让一群当地的警察相信,我是一名乱用枪支的妄想狂患者。那晚,我给大瀑布城的丹·尼古斯基家里打了电话。保姆接的电话,并说他和妻子出去看电影了,她会记下我的名字和电话号码。丹在十分钟后给我回了电话,当时我正将一条湿毛巾折叠着,放在额头的肿块上渐渐入睡。我拿着电话走进厨房,关上走廊门,这样不会惊醒阿拉菲尔,还有睡在客厅长椅上的迪西·李。
  我告诉他来我家里的查理·托德斯、击打在额头上的扑克牌、手铐、傻瓜相机,还有他准备推进我心脏的那把刀。然后我告诉他关于克莱特斯,关于他在托德斯身上做的工作,卷起的地毯,在吉普车中的旅程、也许沿着一条伐木道路去了比特鲁峡谷,或者去了黑脚溪谷。
  “你意识到你在告诉我些什么吗?”尼古斯基说。
  “我并没有谴责托德斯。那是我没有打电话的原因。”
  “你没有告诉警察这些吗?”
  “我告诉你,你乐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但我打赌,没有人会找到托德斯。克莱特斯以前做过这类事,并且逃脱了法律的追究。”
  “你应该给警察打电话。”
  “胡说八道,那我现在就得想办法准备保证金了。”
  “我必须将这件事报告警察局。”
  “去吧,我认为他们的兴趣如果以一到十为尺度衡量的话,那就是负八。你看,尼古斯基,还有其他人在跟踪我或我的女儿。他今天早上徘徊在她的学校周围。也许这是玛珀斯,也许是另外一个迪奥的人。我需要帮助。”
  “我认为,在你带着一根棒球棍到处玩耍游逛之后,再向一位联邦官员求助,是需要很多勇气的。”
  “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萨利·迪被判重刑。”
  “不,你理解错了,我想做我的工作,而你想通过日复一日的努力,书写你自己的规则。”
  “那你给我个解决途径。如果你保证我女儿的安全,并向我担保我不会在三周后被送往安哥拉农场,那我就不会成为你的问题。”
  “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你能否调查出,迪奥是否还请了另一名职业杀手呆在他的家里?”
  “如果他确实请了另外一个杀手,那我们对此一无所知。也许他签了个协议,请托德斯雇用一个后援。但我告诉你,如果这个新人是和托德斯一起工作,他不会试图做任何‘之前和之后’的事情,也不会在托德斯已经出手后行动。这个人准备进行一次全新的进攻,你将永远看不到进攻的开始。”
  “替我调查一下玛珀斯。”
  “你想找什么?”
  “我不知道。我的律师说,他曾经只有一次陷入麻烦,那是当他十七岁时,用高尔夫球杆痛打了一个家伙。但我确实看见这个家伙在活动,而且我不相信,他碰上的麻烦只有一次。”
  “他是哪里人?”
  “他是在德克萨斯州的马歇尔市揍的那个家伙。”
  “我会看看我能做什么。”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迪西·李从迪奥家搬出来了,他说他已经抛弃了迪奥。你可以跟他谈谈。”
  “谈什么?”
  “那是你的事。”
  “你是什么时候打算分享迪西·李的秘密的?”
  “有一天他可能会需要联邦调查局的保护。他也许是个酒鬼,但是他的脑袋像一张吸墨纸一样,吸满了见闻和人们的谈话。”
  “他现在在哪里?”
  “他正和我住在一起。”
  “你对他的感觉如何?像是吞了个图钉?”
  “他已经碰壁了。”我说。
  “好吧,我接受你的反驳。你是个聪明人,罗比索。迪西·李成为联邦调查局的目击证人,迪西·李生活在你的家里,你的家和家中的人就都得到了我们的保护,对不对?”
  “聪明人不会落到我这步田地的,尼古斯基。”
  “我会给你回电话的。同时你要小心点儿。”
  “我什么时候可以从你那儿得到玛珀斯的消息?”
  “为了你,我得做些额外的工作,请对我有点信心。如果有一天你能从这件事中解脱出来,最好把你的警徽取回来,重新当一名警察。”
  第六节
  迪西·李第二天早上早早起床,和阿拉菲尔一起在厨房共进了早餐。他是那类离开酒精二十四小时之后,眼睛就会变清澈、皮肤变粉红、脸上的皱纹都展开的酒鬼。
  这个早晨他修了脸,样子生气勃勃,穿了一条白色打褶的短裤,带绿色鹦鹉图案的运动衫。我步行将阿拉菲尔送到学校,然后让他跟我一起,沿着马路去参加嗜酒者互诫协会的聚会,并将他的名字登记在工作安排服务中心。
  在回家的路上,他的情绪不像早些时候那样兴高采烈。
  “那些人让我感到紧张,伙计。”他说,“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别人的汤碗里漂来漂去的屎蛋。”
  “这个地方的人们大概可以理解我们,迪西。”
  “是的,哦,我以前曾参加过他们的聚会,但不起作用。我认为那只是某些人的手段。耶稣用指头指了他想拯救的那些人。我没看见有谁用指头指过我。嗨,你还记得我们在五十年代常说的那些笑话吗?比如,浴缸会对马桶说什么?‘我接待了和你一样多的屁股,但是我没必要吃掉所有的屎。’”
  “得啦,伙计,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对他们那些东西没有共鸣。你在那儿开始重温所有做错的事情,并向别人坦白所有的事情。我实际上根本不研究那些。不必用木棍翻找,我也有足够的负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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