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那年,他缠了燕陆离要学功夫,燕陆离便把谢红剑派入宫中让他拜师,天宫的实力不断壮大,嘉南王在他面前的地位也越来越重要。终于,十六岁时,他要燕陆离全力支持他亲政,而直觉能分杯羹的嘉南王毫不犹豫答应。
十三岁那年,他巧遇郦伊杰之女郦琬云,十四岁时,迎娶她成为淑妃。他挚爱的人是谢盈紫,但不妨碍他与郦琬云相敬如宾。他不知道郦伊杰为什么肯嫁女入宫,姻亲的存在,让郦伊杰联手燕陆离促成了他的亲政,也令整个郦家军对他这个皇帝更为忠诚。
至于金氏一族,他以孝字为借口,一直有意放任,任他们在外树敌,让反对金氏的朝臣把怨气出在太后身上,从而一心要归政于皇帝。他感谢金氏的愚昧,抬得越高,摔得越重,而他的得益也就越大。这几年的科举,他正是从金氏的反对者悉心寻找呵护,慢慢培植出保皇派的势力。
他始终处在一个弱势,暗地里却汇集了足以撼动一切的实力。
往事在云海中呈现,皇帝出神地想到很多。孤家寡人睥睨天下的滋味,没有他想象得美好,也不是世人以为的那么难受。世事艰辛,好在笑到最后的仍是他,蛰伏多年的潜龙,正要一飞冲天,再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
然而仍有未知之数。
皇帝目光炯炯地凝视远方,四伏的危机正如这群山汹涌的云海,无时无刻不在追逐翻滚。塞外的狼子野心,左王的不臣贼心,苗疆的蠢蠢欲动,以及随时会死灰复燃皇子谣言,都使他难以按耐住心头纷乱的愁绪。
他渴望像那红日宿命地升空,决绝地俯视大地,泽披苍生万物,光耀百代千秋。
满山的风吹得衣袖猎猎作响,龙佑帝极目天空尽处,仿佛看到了欲来的山雨,正如万马奔腾,席卷中原。
龙佑二年末的失银案,如除夕叫嚣着蹿至高空的爆竹,点燃了龙佑三年至龙佑七年的动荡不安,史称“南北之乱”,又曰“三寇乱华”。
在这帝国的风雨飘摇中,有无数江湖儿女从乱世中仗剑而起,以一腔热血豪情,在壮阔山河写下一曲曲瑰丽长歌。纵然他们的名字,从不曾出现在史书上,在尘烟里如梦淡去,那些烟花般绚烂的身姿,却照亮了世人的眼。
我志在寥阔,畴昔梦登天!
后记 明日天香襟袖
那是上个世纪的事了。二十多年前,在这部小说还叫《失魂归魂》的时候,我用两个主要人物的名字定下了篇名,企图写一个庞大迷离的世界,一个波谲云诡的江湖。终于,一块块积木垒起了这个空中楼阁,在学生时的练习簿上,在装帧精美的笔记本里,在第一台属于我的电脑中,无数日日夜夜,千万次键入删除,渐渐缀成了如今的长篇。
君临天下的帝王,仗剑巧笑的佳人,力挽狂澜的浪子,探囊取物的刺客,空空妙手的偷儿,百态人间,沧海笑傲。不知不觉,伴随这个故事走过太长的岁月。当年笔力不逮,以致停停改改八九稿,拖成了我小说里历史最为悠久的万年坑。走到如今,忽然有了尽数付梓的一日,对于我,对于熟悉我的朋友和读者来说,都可算百感交集。
如果说《魅生》系列是我至今最受关注的作品,那《明日歌》则是我付出心力最多、也可能是最庞大的一个系列,而《山河曲》就是这个系列的枢纽。在《今古传奇·武侠版》上发表过的《青丝妖娆》《人面何处》《妙手兰花》《凤凰于飞》,无不由它衍生而出,那些传奇的主角们,曾在《山河曲》中惊鸿一瞥地掠过。每个人,都有他(她)的锦瑟年华,别样情怀,也许将来的某日,所有的坑一个个填完了,这个少年时设想的江湖画卷也会完全地展开。
《山河曲》可说是我的一部写作成长史,细心的读者能窥见我从前的稚嫩与癖好,譬如稍显花哨的人物命名,日行百里的马车速度,以及前后略不相同的文风。当年的文字固然有缺憾,也自有少年时的灵气与想法,作为纪念,我保留了最初的某些段落。若你看出个中的差别,请宽宥纵容我这样做,因为对我而言,把它改得完全似今时今日的楚式文风,不如邀请读者循序渐进感受文字的演变,亲历作者的成长,也慢慢由浅入深地陷入整个故事的叙述——好吧,更重要的原因是,当年埋下了太多线索伏笔,就像一座老房子,突然想翻新装修,却发觉处处机关,无从下手,最终也只能改改内饰罢了。
写《魅生》的那三四年,我撇下了这个系列,二〇〇九年又再度拾起,书中人物如多年老友,依然在前方含笑等待。无数蒙尘了的细节,也被拂去了铁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些字句与姿态,我都已一一记起。我知道,是时候重新刻画这大好山河,续上最后四分之一的篇幅,让世人看到它完整的面目。
黄耀明曾用《明日之歌》的专辑向顾嘉辉先生致敬,借助历史的成色,为今天补上血色。我则想向金古梁温萧黄等武侠前辈们致敬,因为有你们,我有过很美好的童年。
也希望能给正在读我的你,留下一段微笑的记忆。
最后,感谢替我创作两首诗的燕然,妙笔生花,为此文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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