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上个月欠下的债,家里繁琐地叮咛,跟唯一的一个公司合作还倒了闭……
他不想给这些庸俗的东西所羁绊,所纠结,但是一切又都是那么现实。
该死的!
艺术家要是不吃喝拉撒睡该多好!
他赌气着一身邋遢蒙头就睡,居然一觉睡到了天明。
翌日,他出门时神使鬼差地经过了那条巷子,发现那疯子居然还在,依旧是拿着石块,在地板上和墙面上乱画。
崔觉引放慢了脚步,这次很特意地观摩了一下神经病的画,是一副简体得不能再简体的画,有像是山的山,有类似人的人,几何图形,不规则图形,还有乱七八糟的看不出什么笔画的线条贯穿了整幅不着边际的画面。
尤为醒目的是,在画有人物的地方,神经病似乎是特别用力的用石块打磨在这些人的身上。由于石砾太小,以至于他的指甲都磨到了坚硬的地面和墙上了,弄得磨去了皮,但他好像什么都没有觉察到一样。
“比我还专心!”崔觉引隐约有些自愧不如,在这个疯子身上隐隐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有些想上去指导这个神经病的冲动了,因为神经病的画实在令人发指。不过好在自己的风格是抽象画,看了许久后,他被疯子的话吸引住了,这疯子涂鸦的风格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境界吗?
线、符号、面、肌理构成、组合的视觉形式,简洁如锤炼出的轮廓和细节,面面俱到,他居然发现疯子画出的东西比他的境界更高一筹!
天啊!有个神经病画出的画比一个专业的画家还抽象!
这个疯子是什么人?!
崔觉引有些怀疑这家伙患上精神病之前是个跟他一样不入流的画家了。
疯子的这幅画意外改变了之前耿耿于怀的崔觉引,他好奇地躲在一隅,极有耐心地把神经病的每一幅画以及勾勒过程都观察了个遍,他有些幸灾乐祸了。
他终于找到了有升华自己的艺术作品的窍门,糟糕的是前提自己得先成为一个疯子。
连续好些天,这个神经病一直在那里作画,而崔觉引也开始故意常常绕过那条巷子去看他,并且还用相机拍摄了下来。
他拿回去后,把相片晒了出来,然后用几种色灯打光在相片上,凭着自己的感觉半临摹半创作画出了好些作品。
崔觉引笑了:“没想到,提升一个高度的瓶颈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给一个疯子给破解了,我要发大财了,哈哈哈……”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艺术的认知又突然降低了一个层次,因为,要把艺术和金钱兼容在一块时,那就是亵渎与玷污了艺术了。况且,如果真正的艺术是由一个疯子创作出来,那么去找个大猩猩作画有什么区别?
实在矛盾之极。
一个星期,崔觉引在疯子的涂鸦里感悟和创作出了三幅作品,他放下笔刷,把手上蘸的颜料都抹到了自己的衣服上,坐在床头审视,他发现这三幅作品都颇为满意,在自己的对结构笔法和内涵的层次上加上对疯子的灵感,作品似乎日上三竿了。
崔觉引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他一幅幅地收拾掉桌面上的相片,在放入一个黑色袋子时,意外抖落了下来。他弯下身,企图重新将它们捡起来,可是眼前的一幕的让他有霎那间的一怔。
第三章 疯子的来历
掉落下来的有五张相片,恰巧有四张一个字儿地排列在了一起,像是一幅连环画一样,一下子把几张相片里面的内容给重新排序了。
就好像是本来毫不相关的东西,经过转换变序,它一下子重新被赋予了生命,被灌输了定义。
四张相片的图案无心插柳柳成荫地拼成了一段有逻辑有情节的胶卷。
山,林,人,点,线,面……
崔觉引轻轻地用手抚摸在这些杂乱而简单的线条,似乎发现了什么。
好在他本身就热衷于用心体验抽象主义思想,他尝试着用自己的感想去去体验这个神经病涂鸦里的某种捉摸不定的情绪,或者某种隐匿的意念精神内容等等。
不出两分钟,他慌忙跪下来又重新把自己认为的排序列了一遍,崔觉引的眉头先是蹙起了一团肉,但是很快又颀平了。
他用画笔在相片上打上了序号,再次重新排列了一下,这次他整个人豁然开朗。
“对!没错!是这样!”
崔觉引发现他居然读懂了那个疯子涂鸦这些画面的每一瞬间,那是一个个小细节,一个个小段落,或者说是记忆的一叶叶小碎片。
“这里是障碍,这条线可能是道路,这厚重的笔画也许是厄雾,也许是阴云,这块地方也许就是囹圄……把所有的推理都兼容在一块,它的意思不就是讲诉了一群人被困囹圄中吗?而他们周围的环境,极有可能是一片山林……是几个人出了意外了。”崔觉引一拍大腿,“有意思,这个神经病好像在用涂鸦讲诉自己的遭遇,抑或是……想拼接自己脑海中残留的印象?”
他忙不迭地从抽屉里拉出一卷白纸,抽出一张撵平了压在画架上用塑料夹子夹住,然后用铅笔快速地把脑海中想象到的所有信息描绘出了一幅画。
画面里出现了超过六个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的头上都用了好些重笔缠绕,下面有很多斑点,似雨似泪似血。
崔觉引进行了人物重叠,甄别,确定出了几个有特别标志的人,甚至分出了男女,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独特的身份。
无论正常人和疯子,如果要表达同一种事物时,他们几乎都会用一致的手法和方式去表现,画里亦然,把几张相片里的人物重叠时,出现同一个身份的人物,勾勒出来的线条总是大致相似。
崔觉引的铅笔沙沙地速写,画面上的图案愈发明晰,他还利用了相片里几个不起眼的尖齿状的符号进行排列和融合,最终模拟出了一片山脉,也许是这片山脉形状过于平常,他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过山脉当中有几圈不明不淡的勾勒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几条线相比那些尖齿符号显得十分突兀,不知道是神经病乱画上去的还是刻意留下的。
其中,有几条线条尤为颀平,像是坐落在山峦中的一间瓦屋。
瓦屋下又是画得密密麻麻的竖线。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片山林呢?这些又像雨又像箭的尖刺点在山上算是什么意思?树?还是某种植物?”崔觉引陷入沉思。
压在画纸上的铅笔端头意外断掉了,他一怔,低头又捡了起来,捏在手心端详了一下。
还是没有思路。
他唯有好好接触这个疯子,这才会有进一步的突破。
这些天,他开始注意起路边的这个疯子来了。
崔觉引企图有意无意地去跟旁人搭讪,希望能从更多的方面去了解这个疯子。
疯子与他见面时,仍是对上一次肉搏而耿耿于怀,因此,当崔觉引靠近他时,他就会愤怒地挥舞着手中的拳头,或者把一块板砖攥紧在手里,眼神忿然,咬牙切齿。
“停停停,我今天可不是来跟你打架的。”
崔觉引以自身安全为第一,退避三舍,没有特意去靠近此人,多半是站在他能够看清他涂鸦内容的距离上,然后满脸善意地对疯子笑。
疯子看到崔觉引不再对他的画产生威胁,他开始一如既往旁若无人地画,不过,往往他画的东西到了正午,就被巷道里来往穿梭的人给踩没了。
崔觉引发现,疯子的话多是伴有一些山林,然后来来回回几个人物,然后又用很粗重的线条把一个个人物给涂抹去。
因为这个神经病的画,也给了崔觉引把今年的第一幅画给卖了出去,他能够有多余的钱去付他的房租了,如果要是还有足够的钱,他将考虑换一个好的地方租住,这里实在寒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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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嗨嗨,兄弟,还在画画呢?”崔觉引这次怀揣着一包软中华,还带了两罐可乐。
神经病没有动作,眼神里盯着崔觉引手里的东西。
“这个,可乐,喝过吧?还记得吗?碳酸饮料,很爽的!!”崔觉引撬开了一罐,然后仰着头咕咚咕咚地朝口腔里倒,完了表现出精神抖擞如醍醐灌顶的状态来。
“真好喝。”崔觉引晃了晃罐子里的可乐,对神经病说道,“这里还有一罐,你的!”
他把可乐抛了过去。
神经病盯着崔觉引的表情,觉得很刺激,他接过可乐后,稍有疑惑,但是发现崔觉引喝了没事,也开始仰着脖子朝喉咙里倒。
“哎哎哎,那个,要扣开拉环的嘛……”崔觉引一头黑线。
“来,我帮你。”崔觉引拉开拉环,看着拉环里的文字,但没有中奖,只是:谢谢惠顾。
“你的运气也不怎么好。”崔觉引把拉环丢的远远,将可乐重新递给他。
“这个东西我见过!”神经病拿过可乐闻了闻说。
“废话,以前正常的时候不知道一天喝多少罐了。”崔觉引把烟叼在嘴里。
“这个,我也要!”
“你也想要?”崔觉引一怔,随即低头看了手中的那包香烟,然后还是抽出一根,“好好好,给你一支。”
神经病拿过香烟,很好奇地观摩了起来。
崔觉引边点香烟边想:怎么一个人变成了神经病,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呢?
“我跟你说,你的画很有意境,可以说,已经有一定的境界了,但是你略逊我一筹,如果要是经过我点拨,假以时日,说不定……哎哎哎!这烟不是拿来送可乐喝的啦!”崔觉引刚转过脸去跟神经病说话时,神经病已经把整支香烟塞进了嘴里,然后很大口地灌了一口可乐。
“不好吃。”神经病咀嚼了几下,发现烟草碎末并不是那么好吃,他呸呸呸地吐出来了。
“你到底是弱智呢,还是智力未开发?抑或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崔觉引好气又好笑,“这个,是拿来吸的!看我的,吸……吐……吸……”
崔觉引吞吐了好几大口烟,很认真地给他做示范。
神经病表情很认真地掂量飘散在空气中不规则的烟雾,然后用手指去带动它们,企图做出几个小图案。
“哎,咱们交个朋友吧。虽然说,我是个正常人,但是我是不耻下问啦,可以耷拉下脸来跟你这个不正常交谈的。我不介意你高攀的,真的,因为我这种身份的人平时都很少跟正常人说话……呃,怎么自己说起来这么别扭?咳咳,都说疯子脑海里的世界不会有人懂,但是我懂,因为我看透了你的画。”崔觉引说。
神经病的脸有些许诧异,他问:“你也会画人吗?”
“画人?小儿科了。”崔觉引颇有炫耀道,“我画的不是物,是境界,是神韵,是,是……是世界俗人看不透的,猜不着的,一山一石一乾坤,一花一水一世界,这才是我们画家所追求的真谛。就是从极其微小的东西折射出时间妍媸百态,懂?哎……算了,这种话对于智力未开发的人是对牛弹琴。”
“对,牛弹琴。”神经病说。
“哎呀?!你这人、这人……真有病假有病啊?你也懂得对牛弹琴啊?”崔觉引大为惊讶。
神经病摇了摇头。
“那就好……”崔觉引又吸了一口,颇有叹气道,“哎,你这么个正常人,莫名就神经失常了,真可怜。你看你,一身的邋遢,头发凌乱,胡须拉渣,还故作艺术家,你这是要演绎犀利哥传奇还是咋的?我说啊,你想要成名,那么先把脑袋那个搭乱的弦给摆好不是么?”
神经病表示肯絮地点了点头。
“哎呀?”崔觉引又一个愕然,“你居然也知道?!”
神经病喝了一口可乐,没表态。
“你这状况,估计谁跟你呆久了都会变疯掉的。”崔觉引咕咚咕咚几下把可乐罐里的液体喝完,然后又猛吸了几口,把烟蒂塞进可乐罐的小孔里。
“你的家人呢?你现在的住址呢?”崔觉引问。
“记不起了。”神经病摇着头说。
“那你原来在那长大?住哪?”
“嗯嗯嗯……”神经病摇着头,发出嗯嗯嗯的声音。
“不会吧?你是野生的?就这么长成了个神经病?”
“呜呜呜……”神经病还是摇着头。
“我懂了,你这是间歇性神经质。”崔觉引一字一顿地说。
“间歇性神经质?”
“对!”
“能吃吗?”
“……”崔觉引语塞,他很艰难地摇了摇头,但是看了看神经病,又很同意地点了点头,“能,能吃!而且……还能当烟抽!”
第四章 人体模特
傍晚,未等夜幕降临,崔觉引就来到了精神病的常出现的巷道。
这条小巷原来有个名字,叫‘望亭巷’还是什么来的,自从巷口和弄堂几个地方的牌子被破坏掉后,后来的人逐渐就把这条巷子的名字淡忘了,只有经常来这里消遣的人才会明白这里是名符其实的***。
这里到了晚上暗淡无光,但是那些女人就成了黑暗里闪亮的琥珀,没有羞羞答答,没有半推半就,一切都是聚散色情,藏污纳垢的风花雪月场所,夜生活五花八门,但是白天到处就是关着门,一副萧条破败的光景。
“哎呦,崔画家,今天竟然看到你来这里了!”
一直白嫩的手搭在了崔觉引的肩膀上。
崔觉引心头被灌入一块冰般发寒,顷刻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打扮妖娆光鲜艳丽的女人。
这个女人叫冯萍。
自从崔觉引刚刚从另一个城市搬来这里,他第一个认识的便是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是这个女人给他找到了这片小区最廉价的房租,后来崔觉引才知道冯萍干的是这个。
其实冯萍的年纪并不大,但是她长年都是接触各种各样的陌生人,而且暗地里与其交易着各种龌龊肉体的行当,她显得极其老练而高傲,冷艳又火辣。
“没,没有的事,我只是临时经过这里。”崔觉引赶紧把她搭在肩膀上的手拿开了,他发现那只手柔软无骨,细滑如脂。
“我知道你们这些高雅的人士是不会轻易接触风月场所的,但是你是人,不是神,不是吗?人也有七情六欲的嘛。”冯萍把两手交叉在胸口,刻意把胸口的两团肉脯挤得很高。
崔觉引瞥了她一眼,很快就慌张了,他目光流转,神情很不自然:“你们追求的东西跟我追求的不一样。”
“少来了!”冯萍一脚朝前踏去,直接把肉脯顶在了崔觉引的胸口,媚眼一挑,“你身为一个流浪画家,肯定画过不少人体色情吧?”
崔觉引被问住,又被两团柔软的肉脯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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