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庆下一子,想一会,一子一子,越想越久,下到二十余子时,日已偏西,玄难忽道:“段施主,你起初十着走的是正着,第十一着起,走入了旁门,越走越偏,再也难以挽救了。”
段延庆脸上肌肉僵硬,木无表情,腹中声音说道:“你少林派是名门正宗,依你正道,却又如何解法?”
玄难叹了口气,道:“这棋局似正非正,似邪非邪,用正道是解不开的,但若纯走偏锋,却也不行!”
段延庆左手铁杖停在半空,微微发颤,始终点不下去,过了良久,说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正也不是,邪也不是,那可难也!”他家传武功本来是大理段氏正宗,但后来入了邪道,玄难这几句话,触动了他心境,竟如慕容公子一般,渐入魔道。
段延庆生平第一恨事,乃残废之后,不得不抛开本门正宗武功,改习旁门左道的邪术,一到全神贯注之时,外魔入侵,竟尔心神荡漾,难以自制,凄然说道:“我以大理国皇子之尊,今日落魄江湖,沦落到这步田地,实在愧对列祖列宗。”跟着便提起铁杖,慢慢向自己胸口点落。
他当年失国流亡、身受重伤之余,也曾生过自尽的念头,只因一个特异机缘,方得重行振作,此刻深悔入邪,自怨自责,自制之力减弱,隐伏在心底的自尽念头又冒了上来。
虚竹慈悲之心大动,心知要解段延庆的魔障,须从棋局入手,但棋艺低浅,要解开这局复杂无比的棋中难题,当真想也不敢想。
眼见段延庆双目呆呆地凝视棋局,危机生于顷刻,突然间灵机一动:“我解不开棋局,但捣乱一番,却是容易,只须他心神一分,便有救了。既无棋局,何来胜败?”便道:“我来解这棋局。”快步上前,从棋盒中取过一枚白子,闭了眼睛,随手放上棋局。
他双眼还没睁开,只听得苏星河怒声斥道:“胡闹,胡闹,你自填一气,共活变成不活,自己杀死一块白棋,哪有这等下棋的?”
虚竹睁眼看时,不禁满脸通红。
原来自己闭着眼睛瞎放一子,竟放在一块已给黑棋围得密不通风的白棋之中。
这一块黑棋、白棋互相围住,双方无眼,剩有两个公气,黑棋如想收气,填去一气,白棋一子便可将黑棋吃光;白棋如想收气,填去一气,黑棋一子便将白棋吃光,围棋中称为“共活”,又称“双活”,所谓“此亦不敢先,彼亦不敢先”,双方都只能住手不下。
虚竹在一块共活的大棋中下了一子,自己收气,那是将自己大片活棋奉上给对方吃去,对方若不吃白棋,便会给白棋吃了,因此黑棋非吃不可。
棋道之中,从无这等自杀的行径。这块白棋一死,白方眼看是全军覆没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巧破奇局何所幸(九)人鬼【二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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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范百龄见状,赶紧扭头喝问鸠摩智道:“大和尚,你瞧,这棋局不是被人给破了吗?它还是专门用来作弄人的吗?”
鸠摩智唯有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小僧先前孤陋寡闻,眼下倒是长了见识。佩服,佩服!”
苏星河满脸笑容,朝东方不败拱手道:“小兄弟天赋英才,可喜可贺。”
东方不败还礼道:“不敢,不敢,这其实也不是我一人的功劳。”说着指向虚竹,解释说:“多亏了那位虚竹师父一着妙棋,扭转乾坤,俺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虚竹忙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误打误撞,愧不敢当。”
苏星河站捻须笑道:“哈哈,小兄弟胜而不骄,更是难得。”随即站起身来,说道:“先师布下此局,数十年来无人能解,小兄弟解开这个珍珑,在下感激不尽。”
东方不败还礼说:“老先生过奖,俺只是来凑热闹,焉能劳烦先生相谢?”
苏星河走到那三间木屋之前,伸手肃客说:“小兄弟,请进!”
东方不败见这三间木屋建构得好生奇怪。竟没门户,不知如何进去,更不知进去作甚。
思量片刻。便即打定主意:“我既能在棋局中冲开一条出路,也就能在这木屋上撞开一道门来。”
嘴上说道:“老先生,得罪了!”而后随意挑了一堵墙,运劲于头,发力向墙壁上撞了过去。
但闻“轰隆”一声巨响,东方不败的铁头便在一堵墙壁上撞出了一人高的大洞,额头“砰”地一下。又撞在一重板壁之上。
幸好她内力深厚,否则只会被撞得昏天黑地,甚至晕去。
待破了第二重墙壁。东方不败发现自己处身在一间空空荡荡、一无所有的房中。
这房屋竟无门无窗,只有自己撞破板壁而跌进来的一个空洞。
东方不败心想:“怎地此处空空如也?苏老先生让我进来,定有什么要事需我办理。他决不至于消遣于我。嗯,且让我四下查探一番再说。”
打定主意。东方不败便开始伸手在四周的墙壁上轻轻拍打。
忽然间。只听得隔着板壁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谁来了?是破解珍珑棋局的人么?”
东方不败随即应道:“回老前辈,正是在下。”
那声音笑道:“哈哈,我这棋局布下后,数十年来没人能解,今日终于给你拆开,快快过来!”
东方不败听到“我这棋局”四字,心中微微纳罕。
她曾听苏星河口口声声说这棋局是他“先师”所制,那么现下这声音究竟是人是鬼?
只听那声音又说:“时机稍纵即逝。我等了三十年,没多少时候能再等你了。乖孩儿,快进来吧!”
东方不败听那声音甚是和蔼慈祥,显然全无恶意,当下更不多想,抬起铁头往那板壁上一撞,喀喇喇一声响,那板壁已日久腐朽,当即破了一洞。
她一眼望进去,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里面又是一间空空荡荡的房间,却有一个人坐在半空。
“咦!你究竟是人是鬼?”东方不败和那人竟异口同声地问道。
原来东方不败看那人的样子,便觉得他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而那人见了头戴铁面具的东方不败,也是这般想的。
过了半晌,那人又说:“我当然是人了,不过是个‘活死人’。原来是个带着面具的小子啊!哎呀,这里没有外人,你就将面具取下来,让我看看你是生得俊俏还是丑陋,我也好盘算一下事情成功的把握。”
对于他的话,东方不败直听得莫名其妙:“他为什么要看我的真面目?我生得俊俏或是丑陋与他何干?什么事情会成功失败?”
再向他凝神瞧去,这才看清,原来这人身上有一条黑色绳子缚着,那绳子另一端连在横梁之上,将他身子悬空吊起。
只因他身后板壁颜色漆黑,绳子也是黑色,二黑相叠,绳子便看不出来,一眼瞧去,宛然是凌空而坐。
东方不败也不直接依他的话摘下面具,只是摇头晃脑地说道:“请恕晚辈无礼,只不过佛家言道,人身乃‘臭皮囊’,对这臭皮囊长得好不好看,倘多加关怀,于证道大有妨碍。‘有志者事竟成’,前辈所说之事的成败,应该取决于行事者的决心是否够大和所用方法是否得当,于他的美丑,应该是没多大关系的。”
说话间,东方不败又仔细打量那人。
只见他黑须三尺,没一根斑白,脸如冠玉,更没半丝皱纹,年纪显已不小,却仍神采飞扬,风度闲雅。
东方不败暗道:“你自己倒是生得十分英俊,怪不得那么注重相貌。”而后躬身行礼,说道:“小可张大明,拜见前辈高人。”
那人点了点头,笑道:“哈哈,不愧是能够解开棋局的人,言语中的确很有见地。”顿了一顿,又说:“你既然能解破我的棋局,聪明才智,自是非同小可,但我不知你相貌,却终究无法断定那事行与不行。小兄弟,你还是给老夫三分薄面,把面具摘了下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倘若你生得足够俊俏,我便会送一份礼物给你,让你去帮我办件大事。这于你于我都大有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东方不败听那老人语气诚恳,显是有一件重大之事相托,而且又好奇对方到底要送自己什么礼物,看他应是久居于此,并不知道近来外面发生的大事,当然也不知自己是中原武林人士的公敌了,便即答应道:“其实么,那棋局也不全是俺拆解的。好吧,好吧,你要看,我就给你看吧!”说着伸手扣住面具上的机括,但闻“喀拉”一声,面具应声而开,东方不败随即取下面具。
在她那张绝美面庞的照耀之下,整个屋子似乎都变得光亮了起来。
岂料那老人一见之下,当即脸现惊喜之色,兴奋地大叫:“沧海妹!真的是你么?沧海妹妹,我找你找得好苦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巧破奇局何所幸(十)请求
第三百四十章 巧破奇局何所幸(十)请求
东方不败见了他的反应,却是下了一跳,赶紧解释道:“什么沧海桑田的?俺叫张大明。”
那老人却不依不饶:“不,不,你就是沧海妹妹!别以为你用了变声之术又换了身男装,我就认不出你来了!”
东方不败暗自心惊:“好厉害的老家伙,竟能一见之下就发觉我正在运使变声术,还看出我是女儿身。”也就不再运功变声,以原本甜美的女音答道:“好吧,我承认,我刚才的确是用了变声之法,而且还是女扮男装。但我的确也不是你口中的那位‘沧海妹妹’,你要是想托我帮你找她,我倒是可以帮你找找。但你要是继续这样强词夺理的话,那我这就告辞了。”说着做出转身欲走状。
那人果然服软,连忙说道:“等等,你再转过身来,让我仔细瞧瞧,老夫一定不会做出指鹿为马的事来。”
东方不败闻言,转过身来,娇嗔薄怒道:“嘿,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呀?难道你那‘沧海妹妹’就是匹‘骏马’,我就是一头‘鹿’吗?”极尽顽皮可爱之能事。
那老人望着东方不败的面容出神半晌,目光中流露出爱恋不胜的神色。而后微微一笑,说道:“嗯,不好意思。的确是老夫弄错了。我那沧海妹嘴角边有个酒窝,鼻子下有粒小黑痣,你倒是跟她一样有酒窝,却没有黑痣。抱歉,抱歉。”
停了一下,又说:“论及相貌美丑,你还要略胜我那沧海妹一筹。而这才智么。自然是不必说了。而你那股泼辣劲儿,也是她所没有的。‘张大明’这个名字对于你这样一位美貌佳人来说,实在是太粗鲁了些。应该是化名吧?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否告诉老夫姑娘你的芳名。”
东方不败听他出言赞美自己,脸上微微一红,更显娇俏妩媚。但她回答出自己的真名却差点把那人吓得从绳子上跌下地去:“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我的真名叫做‘东方不败’。”
“什么?你是在消遣老夫吧?这可比你的化名还要……也不能说是‘粗鲁’,应该称之为‘威武’,或是‘霸道’,嗯,嗯,正是如此。”那人惊诧莫名地说。
东方不败把面具放在地上,双臂抱在胸前。昂着头说:“信不信由你!”
又盯着她端详了一会儿,那老人为难道:“唉。你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而且还长得那么像沧海妹,这事却又难办得紧了!”
沉吟半晌,接着问道:“今日来解棋局的,有哪些人?”
东方不败照实一一说了。
那老人颔首说:“嗯,天下高手,十之六七都已到了。大理天龙寺的枯荣大师没来么?”
东方不败摇头道:“没有。”
那老人又问:“近年来武林中听说有个人名叫乔峰,甚是了得,他没来吗?”
东方不败闻言,心下一凛,暗忖:“你还听说过我大哥的名头,不简单啊!”嘴上回答:“也没来。”
那老人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我已等了这么多年,再等下去,也未必能遇到内外俱美的全材男子。天下不如意事常七八,也只好将就如此了。”沉吟片刻,似乎心意已决,说道:“你适才言道,这棋局不全是你拆解的,那么星河如何又让你进来?”
东方不败回答道:“事实上那扭转胜败的第一着是少林寺的虚竹师父闭了眼睛瞎下的,以后各着,却是我顺水推舟,一步一步想出来的。”当下将拆解棋局的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那老人叹道:“天意如此,天意如此!”突然间愁眉开展,笑道:“哈哈,既然天意如此,那虚竹小和尚闭了眼睛,竟误打误撞地助你将我这棋局解开,足见福缘深厚,或能办我大事,亦未可知。好,好,大美人,你跪下磕头吧!”
东方不败一听,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她自幼在日月神教中长大,身为教主师父的“义子”,即在同辈之中,年纪比她大、武功比她强的教众,对她也是礼敬有加,哪怕是后来的教主任我行,也决计不会没来由地让她下跪。
但她曾任神教教主,讲究喜怒不形于色,她听那老人叫自己磕头,虽不明白其中道理,但一时也不着恼,只是淡淡地问:“这又是为何?”
那人笑道:“呵呵,美人有所不知,你按本门规矩向我磕九个头之后,就拜入老夫的门下了,老夫便将一身‘逍遥派’七十余年的神功内力传与你,而且还让你继任‘逍遥派’的掌门人。”
东方不败一听“逍遥派”三字,便即想起了自己初来北宋之时,在大理无量山的一处洞穴之中,从段誉手上骗来的一卷记载有逍遥派武功精要的帛卷,却不动声色地问道:“这报酬听起来挺诱人的,但绝不单单是凭我磕九个头就换得来的吧?无功不受禄,你还要我帮你干什么事,便痛痛快快一口气都说了吧!不过我东方不败今生今世就只有一个师父,断不会再改投你的门下了。”
那老人微笑道:“哈哈,你这美人,长得如此漂亮,行事却又那么干脆果决,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其实你就算不肯称我为师,不愿改宗,我也不会勉强于你。大美人,我求你帮个大忙,为我做一件事,你能答允么?”
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