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间都在与纪思哲筹划冰镜庄的事件。纪思哲应该不知道Hermes就是密室杰克。”
“密室杰克利用Hermes在冰镜庄制造烟雾弹,带给他许多便利。这不但让纪思哲在礼拜五晚上有理由把宾客聚集在展览馆,以利旋转大厦移动,也为物品失窃制造了烟幕。”
“Hermes在逃出冰镜庄时把手稿留下应该算是在承认他一部分的失败吧。因为他设下的谜团被解开了。他虽然是个恶毒的杀人犯,但在讲求公平规则上还是个君子。真的是个很特别的罪犯。”
莉迪亚凝视着他,“他们自始至终是同一人……你能肯定这个想法是对的?”
“天底下没有任何绝对确定的事,只有可能成立的事。我只能说这件事能以高几率成立。我曾经怀疑过密室杰克怎么会从连续杀人的模式跳到冰镜庄的大量杀人模式,这种转换在连续杀人魔中是不常见的,现在这点也有合理解释了。这件案子的凶手根本不属于任何一种特定类型的杀人魔,应该说,他自己就是一种新型态的罪犯,一种没有特定杀人模式的罪犯。他的心中充满野心与妄想,他自以为能掌控一切,他妄想成为无所不能的上帝。”
“他扮演偷书贼、连续杀人魔、纵欲杀手,他设计不可能的犯罪,筹划冰镜庄的奇迹,他利用纪思哲,愚弄冰镜庄的幸存者跟警方。他保留他最后的身份直到最后一刻,若不是你,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晓得谜团的真相。他躲在幕后享受着全能与全知感,也就是神的权力。他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幻想家。”
“但没有人能成为神的,不是吗?”
“人本来就不可能成为神,”他深叹了一口气,“冰镜庄的犯罪也不全然是成功的,他也意识到这点,才会心虚地交还手稿。无论如何,正是因为这种偏执的妄想,才会造就这样一名可怕的杀人魔。”
若平语毕之后,两人默然无语。
女孩把话题转到别的方向,之后的一个小时,他们在较为愉快的氛围下用完餐,没有再谈到冰镜庄的事。
饮料与甜点上桌后,若平不经意地问:“你现在是借住在你那位编辑朋友家吗?”
“当然。”
“什么时候回纽约?”
“明天。”
“这么快。”
“嗯,这里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他沉默了,静静地用长汤匙搅动玻璃杯中的果汁。冰块随着水流旋转,就像许多六面体的镜子,映照出无限多的幻影。
“你怎么了?”她轻声问。
“噢……我可以替你送机吗?”
她愣了一下,摇头,“不必了,你今天特地上来台北,应该马上又要回花莲了吧?”
“我今天可以在台北找地方住。”
“真的不需要。明天那班飞机时间很晚的,今天就当作是送行了。”
“这样啊……”他垂下眼神。
若平本来想再坚持,但不知道为什么,坚持的话语始终没有说出口。
终于,两人起身离开餐厅。
“你怎么回去你朋友那边?”站在餐厅门口,若平望着川流不息的街道,问。
“我叫出租车就行了。”
两人面对面,似乎都在犹豫谁要先说出离别的话。
若平仔细看着她的脸,时间仿佛跳回一个月前,他们刚见面的时刻。冰镜庄发生的一切如影带般在脑海中快转,然后时间又跳回现在。
他心中纠结的那份感觉,始终还是没有化成言语,接触到外面的时空。
“无论如何……”女孩的声音轻触着他,“还是很高兴认识你,名侦探。”
他望着她的脸,轻轻地摇头,“不要叫我名侦探,这个词有造神的感觉,我不喜欢被神化,况且……我也没那个资格。”
“好吧,很高兴认识你,若平。”她静静看着他,那对眼眸沉静而深邃。
“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
“有空一定要来纽约玩。”
“一定。”
她看了他最后一眼,然后收走视线,转身踏进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车子驶出的瞬间,他望见她仍透过窗玻璃对着他挥手。他抬起右手,轻轻摆动。
等到车影没入车潮中,渐行渐远,溢出视线之后,他才转身离开。
第一届“島田莊司推理小说奖”入围作品评语
文◎島田莊司
冰镜庄杀人事件
这个作品与《快递幸福不是我的工作》的写法有很大的不同,是典型的“密码型”创作,直接继承了“馆作品”的本格体质,不闪闪躲躲,也不刻意安排什么,而是大大方方地正面迎战,竭尽所能地思考发想,不断地向前推进,让这部作品呈现出尖锐、复杂的风格。
本作的结构,就是主轴设置了一个很大的诡计,借着这个诡计的运作,再配合事件的进行,铺陈了许多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谜。
这种干净利落与一本正经,以及仿佛能为自己所信仰本格推理创作牺牲的态度,让我非常喜欢,日本也有不少和这位创作者一样的同好。不过很可惜,现在爱好本格推理的人并非多数。
我觉得《冰镜庄杀人事件》在2009年的今日问世,有些生不逢时。如果《冰镜庄杀人事件》是在绫辻先生的“馆作品”之前,或在拙作的《斜屋犯罪》之前出现,那么毫无疑问的,这部作品应该就是本奖的得奖作。然而现在本奖期待的,应该是可以领导日本现状,给予其他创作者有效启发的作品,而这个作品却没有这样的特质。
当然,我也知道这个奖是为台湾而设的奖,所以从台湾的推理文坛看来,只要选出的作品足够新颖,应该就算达到这个奖的使命了。然而,假设这是在“馆作品”风潮初期或最鼎盛时期问世的条件下做评论,那么我要说本作品带出谜团的手法,其魄力与创新都稍嫌不足。
隐藏在作品背后的素材原理不够新、太规格化,这些都不要紧;解谜机制太过复杂,这也无所谓;追溯原理,发现作品中的诡计骗局早有先例,也不是什么重罪。对读者来说,推理小说最重要的,就是提供了什么样的惊喜给读者。
很遗憾的,这个作品中的谜是以前出现过的,而且是已经形式化的东西,结果,这个作品无法当然地带给读者太大的惊奇。很多密码型的本格推理读者都有这样的经验,我可以想象华文的读者应该也一样吧!
这位作者在创作过程中,对于作品背后诡计所使用机关的架构,以及谜团如何在舞台上呈现的手法,在两者间并不加以区隔,可以想象创作者很努力地想把这两者合而为一。虽说这个努力的本质是为了精益求精,但也显示出过度沿袭前例的状况。
喜好推理的同路人,会认为只要背后的机关够巧妙,就可以成就出好的作品,因此给作品较高的评价,然而读者看到的只是表面的部分,并就自己看到的部分来表达喜恶。关于这点,基本上所有的创作者都必须了解。虽然读者之中有些推理迷因为深知推理小说的沿革,会和推理写手有相同的看法,但是创作者如果不下意识地区别背后的机关与舞台的呈现,那么整个故事的演出就会索然无味,也容易让整体运作变得暧昧不清。
今天,本格的“馆作品”时代已告一个段落,然而一旦出现本作这种结构的作品,足以让人去思考如何延续“馆作品”的生命,这是相当有意义的事,或许也是当今重要的课题。
我期待这位作者的下一部作品能有让读者大开眼界的想法,提出更具立体感的构思。我的感想有点严厉,但是,作为一个喜爱本格推理的人,我还是喜欢这位作者这次的作品,而且我敢肯定,日本一定有人在期待这部作品的翻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