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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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骨头-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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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茜茜走了,房间里就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躺在床上仰望着天空。说真的,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何疼痛,为何哭泣,为何悲伤,为何发怒,为何粗暴的赶走茜茜。
  我的眼中到底有什么,是我所不知的,却刺痛了我。
  稍顷,情人冬冬推门进来,见我躺在床上,露出惊异的神色。我则没有理会他,继续仰望着天空。情人冬冬站立了片刻,也躺在了床上,与我肩并肩仰望着天空。没过一会儿,我听见悠悠的抽泣声,他对我说(我不能确定他是和我说话,但房间里只有我们俩),我比你可怜,至少你是个宠物,而我却是半个宠物。知道为何吗?因为我的心没有迷失,我的身体却走在另一条路上。
  不时有鸟掠过天空,在天窗视野内停留短的鸟定是飞的低,在天窗视野内停留久的鸟定是飞的高。情人冬冬怅然叹道,有没有一只鸟永远也飞不出天窗的边界呢?
  第十五章 爱是生命中的唯一
  爱是生命中的惟一,是你迷失后唯一能确定方向的坐标,跟着爱走,你能在地狱里找到逃遁的出口,跟着爱走,你就是走在天堂的途中。
  我几次想打电话给茜茜,就我的粗鲁向她道歉,可是又想想,道歉的核心是解释错误的原因,期许对方的谅解。可我至今依然不明白那天我是怎么了,又如何向她解释呢。没有就具体错误作出解释的道歉,想必是谁也无法接受,所以向她道歉的电话过了一个星期也没有打成。我烦恼不堪,甚至想出随便编个理由搪塞她。譬如我有家族性癫痫症,犯病的时候会乱咬,那天,我感觉就要犯病了,怕伤害你,于是就故意把你气走。想想不行,这样的身体条件不等于宣布自己是只废狗吗,像茜茜那样的漂亮母狗还不躲的远远的。譬如我当时只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想想也不行,若我当时就追到楼下道歉还说得过去,如今都过去一个星期了,傻瓜才相信当时是个玩笑。又譬如……想来想去都不行,没有一个能站住脚的理由。
  可我真的是想茜茜啊,想她粲然的笑靥,想她纯美的脸庞,想她一切的一切。想得我茶饭不思,精神萎靡。想得我无缘无故的发脾气。想得我一个星期瘦了两斤肉,而且瘦下去的肉大部分在脖子以上的地方,可想而知我现在有多憔悴了吧。
  女主人见状,很是焦虑,以为我的忧郁症又犯了(我想要远比忧郁症严重得多),便又带我去看心理医生。
  还是那家诊所,那个年轻的戴着金边眼睛的斯文医生,唯一改变的就是医生多了一个漂亮的女助手。原本我是不想来的,因为有了上次经验,已然明白这个看似斯文的医生不过是个江湖骗子,只是包装得像个医德医术兼备的高才生。但为了让女主人心里塌实,松懈对我关爱(整天在我耳边唠唠叨叨的烦上加烦),我还是来了,不就是在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里打个盹吗。再则,有个绝对清净的环境,好好梳理一下烦躁的心绪,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先进了治疗室,轻车熟路的躺在睡椅上,闭着眼睛假寐着。医生和女助理随后进来,看着我优良的配合,不禁四目相视一笑。医生朝我丢了一个骨头说,老朋友了,配合的好,我也不会亏待你的。我瞥都不瞥骨头一眼,因为它让我想起了水晶骨头,相比之下,两个骨头在我心中的份量相差太大,况且我现在又不饿。我把茜茜送我的水晶骨头衔在嘴里,以示对骨头的不屑。女助理对医生说,瞧见了吧,刚才我就跟你说过,骨头对他没有诱惑力,这只明星狗吃的不比咱俩好!医生连说是是是,媚骨的样子好像他是女助理的助理,而女助理才是医生。
  这次灯没有关,屋子里通亮,这反而让我有些不适应,因为在黑暗中才能更好的沉淀自己。当自己都看不见自己的时候,往往会觉得自己是另一只狗,一只狗看另一只狗的问题就简单多了。更要命的是,医生关了门后就和女助理做爱起来。女助理靠着墙角,医生褪去她一支裤腿,用胳膊架起她褪了裤腿的腿,然后将自己下面的拉链拉开,那玩意便硬邦邦的钻了出来,在女助理面前炫耀两下后,忽地就钻进她的身体。随后,咿呀咿呀的呻吟声侵占着狭小的空间。原以为找了个清净的地方梳理烦躁的心绪,看来泡汤喽。
  女助理一边呻吟着,一边有节奏的扭动身体,一边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她靠墙,面对我)。她一定认为盯着一只明星狗做爱很刺激,瞧,她又对我伸出舌头舔唇角。医生蓦然发现女助理乖张的挑逗表情,问,你在干吗呢?女助理说,在诱惑公狗呢,看他有何反应。医生听后顿时就阳痿了,他那玩意从女助理的身体里滑了出来。女助理扫兴的责备道,怎么了?医生说,不知怎么的,心里感觉特别扭。女助理翻着白眼说,瞧你没出息的样,不就是一只狗吗!
  医生拉好拉链,坐在椅子上,点燃一根烟,吐了一大口烟雾,拖着阴阳怪气的腔调说,做爱是神圣的(“的”音很长)!
  女助理哄然大笑,身体抖的连裤腿都套不起来了,她索性拖着裤腿靠着墙壁说,我真怀念我们俩的第一次,还记得吗?你一边做爱一边还给我念诗,是柳咏的《凤栖梧》,……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我当时浪漫得一塌糊涂。现在呢?你也不念诗了,我也再无感动了。
  他说,女人不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她说,怎么一回事?
  他说,第一次做爱为了情,第二次做爱为了性,第三次做爱为了钱。
  她说,你们男人更俗不可奈,做爱就是为了性性性。
  他说,那我第一次为什么还念诗?
  她说,这就是男人的高明之处,第一次和女人做爱时,把自己粉饰成高尚的绅士,以掩盖动物的本质。
  他说,你总是把男人看得太动物化。
  她说,那你为何不一直念着诗和我做爱呢?倘若不是你们男人从一开始就阴谋着女人的肉体,女人又何以会丧失对性的美妙想象。
  他说,肉体和灵魂是可以分开的,肉体在行使欲望的时候,并不意味着灵魂就必须参与,而灵肉合一是对生命资源的一种极度浪费。
  她说,照你这样的说法,岂不是承认自己做爱时跟一只狗无异(她这句话明显有种族歧视的意思,还用手直着我。难道我们狗就没有灵魂了?就没有崇高的爱情了?和母狗在一起仅仅是为了满足肉体的欲望?一派屁言!)?
  他无奈的说,你就当和一只狗做爱吧。
  她破口骂道,你还不如一只狗呢!
  沉默。两个人仰望着天花板。谢天谢地!终于消停了。我反倒有些自责,毕竟是我影响了他们俩做爱的氛围。倘若我回避女助理挑逗的眼神,结果可能就不会这么糟糕。我为什么会自责(他们的言语中充斥着对狗的歧视)?或许,我只是不愿看见灵肉分离的性爱,是他们坦然接受的事实。虽然我还从没有做过爱,但性爱在我心里是神圣无比的,我不相信没有灵魂投入的性爱是愉悦的。至少现在对我而言,没有灵魂投入的性爱,是一件不可想像的事情。
  忽然,灯灭了,房间里一片漆黑。一切变化只能靠耳朵去捕捉。我听见医生在走动(应该是走到女助理面前),衣服的撕裂声,剧烈的喘息声,咿呀咿呀的呻吟声,肉体的摩擦声……不用想,就知晓黑暗中的此刻正发生着什么。
  女助理说,还是黑好,看不见肉体的时候就看见了灵魂。她的这句话让我联想到小隔间里狭小的天窗,天窗里只见天空而无尘世。我不知晓天窗和这句话到底有怎样的关联,反正我就是猛地联想到了,觉得他们是在一个平行的时空里。
  医生饱含深情的念起诗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说真的,我并不觉得这诗的声音比做爱的呻吟声好听多少。黑暗中,诗的声音和做爱的呻吟声纠缠在一起,显得滑稽无比。很长时间后,一切恢复平静,至于过了多久,我不能确定。在黑暗中,时间也是看不见的。我听见医生在走动,估计着他是开灯去了,如我所料,灯亮了。
  医生和女助理衣衫整齐的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拿出计算器、纸和笔,计算着什么。
  她说,这个月的利润有所下降哦!
  他说,当然喽,多一个你嘛。
  她说,我们得创新。
  他说,怎么创新?
  她说,以后你负责接待女客户,我负责接待男客户。
  他说,你以为我是鸭你是鸡啊!
  她说,去你的,说正经的呢。你没发现以前的客户90%都是女性吗?
  他恍然大悟说,对啊!
  她说,创新就是这么简单。
  他们又唧唧歪歪的商量了好长一会儿(怕我听见似的),直至,女助理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时间到了。
  终于结束漫长的心理治疗,我就像看了一幕活色声香的三级片(何况是真人秀)。我伸了个懒腰下地,浑身软弱无力,愈发觉得看三级片有害健康。我趁女主人不在家时也偷偷的看过几次三级片,什么类型的都有,同性恋的、群交的、人兽的……还有妙龄女子和狗的(简直是天方夜谈),趣味之低级令我恶心作呕。
  女主人问医生,我的冬冬怎么样了?
  医生不假思索的回道,发情了,给他找个老婆吧。
  女助理抚着我的后脑毛补充说,是渴望爱情了!
  我比较赞同女助理的措辞,“爱情”和“发情”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爱情是一件用心顶礼膜拜的神圣事情,而发情不过是肉体多余能量的发泄,一字之差,谬之千里。说心里话,我认为女助理蒙对了,我渴望爱情,我的烦躁不安完全归咎于爱情的折磨(其实就是一个向茜茜道歉的简单问题)。
  女主人听完诊断后,盯着我,不说话,诡异的笑。片刻后,意味深长的说,是啊,我竟然忽略冬冬已经长大成人,是到了娶老婆的时候啦。
  对于爱情这种极为隐私的事情,我不希望任何人以任何目的来搅和,这首先就是对爱情本身的亵渎,其次是弄不好就变成一场近似闹剧的拉郎配,再严重点会造成包办婚姻的惨剧。类似例子我见多了,主人喜欢的,狗不喜欢,狗喜欢的,主人不喜欢,遇此情形狗必输,主人必赢。我可不希望自己的第一次美妙爱情就葬送在女主人的强权意志下。
  事情并非如我所愿,女主人这几天一直张罗着帮我找老婆,这不,吃晚饭当中女主人拿出一沓照片给我看,让我挑一个。我不愿意看,因为我知晓照片里永远也不可能出现茜茜的,只会是与我同品种的狼狗。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是个血统纯正的问题(而非门当户对这么简单),就是说我只能和同品种的母狗谈恋爱、做爱、以及生孩子,以此保证后代血统的纯粹性。人类现在不是对种族问题看的很开放吗,黑人和白人结合,异国婚姻泛滥,种族日渐趋于同化,为什么对狗还固守着异族不能通婚的僵化思维?
  其实问题很简单,因为我们是宠物,是狗中的贵族,而杂交的后代将失去作为一个宠物的最基本条件——即纯正的血统。没有哪个有钱人会养一只杂交狗来炫耀自己的显赫身份。多么可悲的现实!即使你冲破了重重阻碍,与自己心仪的母狗结合,那后代的命运难道就不顾了吗?他们不是被送往农村做一只普通的护院狗,就是被主人在死寂的凌晨偷偷抛弃,最后沦落为一只受人欺凌的流浪狗。这算是好的,成为流浪狗的几率只有20%,而80%在抛弃后不久因无人照料夭折归西。最惨的就是被狗贩子收购去做菜狗饲养,长大成熟的一天就是面临宰割的一天。狗贩子先将阳具割下来晒干做成狗鞭卖给保健品厂,然后剥皮卖给服装厂,最后剩一堆裸肉被抬到菜市场的刀案上,等着嘴谗的人一块块的割了回去做成下酒菜。试想,哪个父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这样悲惨的命运?
  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但对茜茜的爱使我顾不上这些了。为了爱,我愿意付出一切!是的,通过这些日子对茜茜的思念,我可以确定这种感觉就是爱。茜茜呢?对我的感觉是爱,还是仅仅搀杂了许多其它因素的喜欢(譬如我的明星光环,譬如只是想跟我做爱而不要后代,等等)?当然,这些问题我可以和她面对面的沟通,不论是哪一种结局我都会克制自己的情感,毕竟爱是双方共同的事情。问题是我至今连向她道歉的勇气都没有,全源于我无缘无故的悲伤。当日我到底为何而悲伤?我必须搞清这个问题,不然我一辈子都无法坦然面对茜茜,也就无法坦然面对我的爱情了。
  冬冬,你不看照片在想什么呢?女主人问。
  我一愣,醒过神来,一把将照片打翻在地,怏怏不乐的上楼。女主人莫名其妙的看着我的背影,她又岂能与我心心相通,我不过是她一只昂贵的玩具而已。
  女主人并未松懈为我张罗老婆的事情。今天一大早,她少有的比我先起床,把我精致打扮一番后就拉着我上车。车开了好一会儿后,她才神秘兮兮的告诉我,冬冬,我今天带你去相亲,十几个漂亮姑娘任你挑拣。我脸一沉,顿时不高兴了。女主人见状又说,我知道你是个大明星,眼界高,一般姑娘瞧不上眼。可你想想看,在这个偌大的上海市有哪家姑娘能佩得上你呢?是不是因此,你就不找姑娘了?不恋爱了?不结婚了?再则,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别看得有多神圣似的。瞧,说着说着,作践起自己来了。不管怎样,反正今天得给你挑一个媳妇,不然你这发情期怎么办啊!
  我讨厌“发情”这个字眼。女主人全然不顾我内心的感受,我要的不是随便找一只母狗发泄肉体的欲望,而是渴望一份纯美的爱情。
  沉默间,车子开进一个军营,原来是上次接案警犬的训练基地。车刚停稳,一胖一瘦两个警察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为我们打开车门。
  瘦警察摸着我的脑袋说,又见面了。
  胖警察握着女主人手说,这段时间没有人再骚扰你们吧?
  我不悦的晃着脑袋。女主人满面春风的说,有你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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