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玉佩来了。”
旁边一个哥们问:“来顺,你那表弟就这么相信你?你卖了多少钱他知道吗?你回去报个花账,那他不是赔了吗?”
来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哪可不中!那是俺的表弟,他可相信俺了,俺哪能糊弄他徕?”四人一听,心里都有点惭愧,他们干古玩生意的几乎每天都在骗人,和这个淳朴农民的心地比起来,真是有着天壤之别。
程思义问:“不对呀,那块龙佩呢?弄丢了?”
来顺说:“没有没有……哎呀,也算是弄丢了吧,就是俺那表弟弄丢的,其实也不算丢,应该算是他还给人家了。”
这几句话互相矛盾,听得四人一头雾水。程哥问道:“你说的是啥话呀?到底是丢了还是没丢?还给谁了?”
来顺看了看旁边,街上没有一个顾客,但其他店铺还是有一些店主在互相聊天。程思义几人一商量,把桌子和凳子都搬进了店里,关上店门,窗户也上了窗板。
店里灯光明亮,来顺感觉安全了许多,吃了口凉菜,说:“小五在和别人合伙挖那墓的时候,里面有口朱红的大棺材,开棺时小五就在旁边,那棺材盖子刚一打开,打里面就冒出一股子雵气(棺材里面的混合气味),小五一闻到那股味儿,就觉着脑门子发胀,天旋地转地难受,连脸都变绿了。可过了不一会儿就又好了,跟没事人一样,他也就没在意。后来分了东西,他就回家去了。”
程思义说:“哦,这种事干这行的都遇到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来顺有点神秘地说:“可自打那次以后,小五就变了!大白天的老看见男男女女一大堆的在眼前晃悠,这还不算,他晚上又添了个癔症的毛病。他老婆俺弟妹经常发现睡到半夜的时候炕上就没有他了,也不知道他啥时候起来的,也不知道去哪了,反正是找不着这个人,他老婆开始以为他起夜撒尿去了,也没多核计就睡了,白天再醒来,见他又在炕上睡着呢。”
程思义说:“那不是很正常的吗?谁晚上不起夜上厕所呀?”
来顺说:“可后来俺弟妹发现他每次半夜不见人影,一走就是好几个小时啊,直到早上三四点钟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开始俺弟妹以为他在外头有了人,半夜会野婆娘去了,可又一看不对,因为他早上回来后就直勾勾地进家门,脱衣服上炕躺下。你再叫醒他,他就说他晚上做了个梦,梦见他晚上出门去溜达,看见大道两边灯火通明,可热闹了,卖啥东西的都有,人也多得挤都挤不开,就跟镇上赶大集似的。他从大集的这头一直逛到那头,眼睛都看花了,也不觉得累,回来就一头睡下了。俺弟妹不相信他的话啊,可再一看他的脚底板,好家伙,满满的全是大燎泡啊!那种燎泡俺们种地的乡下人可知道,要是不连续走上五、六个小时的路,根本不可能那样,你们说怪不怪?”
听了来顺的话,四人都觉得有趣,程思义说:“你表弟很可能是患了梦游症吧。”
来顺问:“啥叫梦游症啊?”
旁边一人说:“你表弟的这种行为就叫做梦游症,用咱们俗话说就是‘撒癔症’,但在精神病学上叫梦游。”
来顺说:“俺不懂啥精神病学不学的,俺农村人就管它叫癔症。”
程哥夹了口海蜇,说:“他每天晚上都犯癔症吗?”
来顺喝了口啤酒,说:“那可不是,那他不累死了?也就一个礼拜一回吧!这种病咱村里早年也有不少人都得过,有的是吓的,还有就是撞了邪或是闻了啥邪味了。根本就没有法子治,好在俺表弟这病也没啥大事儿,也不打搅人,就是他自己脚板辛苦点,俺弟妹也就没在意。反正每次晚上小五犯病,第二天起来都会说头天晚上做梦去山里赶大集。”
“有一回,小五把那对玉佩的龙佩揣在衣兜里忘拿出来了,可巧那天晚上他又梦游了。回来后早上醒来,俺弟妹一摸他衣兜发现那龙佩没了,就问他是不是丢在半路上了,小五说昨晚他又梦见去逛大集了,可跟以前不一样,他走到大集的尾巴,看到一个穿着古代衣服的小伙,那小伙说他的龙佩丢了,问是不是在小五手里。”
四人面面相觑,都看着来顺,意思是让他接着说。
来顺又喝了口酒,说:“小五说是啊,你咋知道徕?那小伙也不说别的,让小五把玉佩还给他,还会给他礼物,小五就跟着那小伙去了他家,走了好久的山路来到一个山沟,那山沟小五特别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山沟里有座宅院可阔气了,就是没点灯,点的全是蜡烛,光线有点暗。那小伙让小五吃了点东西,小五就把玉佩还给那小伙了,那小伙把小五送走时,还给了他几锭银子,就装在他衣兜里,小五就回来了。”
“俺弟妹又一摸他右边的衣兜,摸出一些东西,可哪是啥银锭啊?分明是几颗鸡心大的鹅卵石,到了下午,小五是上吐下泻,折腾了半宿没睡好觉。俺弟妹气得大骂了他一顿,说这玉佩是准备给大伯子来顺家顶账的,这下可好,还没给呢就先丢了一个。她怕小五再把那块凤佩给弄丢了,昨天下午就催小五赶紧把这凤佩给我送来了,这不,我今天就来卖它了。你们说这东西能卖多少钱啊?”
听了来顺的一番话,四人都觉得太邪门了,简直就像在电台里听鬼故事。程思义开始觉得这农民会不会在编故事骗他们?可又一想不太应该,忽然,他眼珠一转,心里有了个大胆的主意。
他问来顺玉佩想卖多少钱,来顺怕说少了,于是干脆说我不知道。程思义对付这样的蒙头卖家最有一套,他伸出两根手指头,说:“也就值这个数,多了我也不敢要。”
来顺一看,立刻不干了:“啥?就值二百块钱?那可不中,俺还指着它顶俺那两千块钱的债哩!咋也得卖个一两千块钱吧?”
这一下来顺就把自己的底给卖了,程哥原本是想用两千块钱捡个大便宜,却没想到这老农要求一点也不高,程思义知道越在这种时候越得稳住,他没说话,旁边一个哥们故作惊讶地说:“一两千块钱?你可拉倒吧!这样吧,我最多给你八百块钱。”
来顺心里乐开了花,他原指望这东西能卖三五百块也就行了,却没想到人家居然给八百,他也多了心眼,假装不合心意:“不中不中,八百俺可不卖!天也不早了,俺也得回家了,要不俺老婆要担心了。”
说完,他站起来把玉佩一层一层地包好,意思是想走。程哥知道交易的关键时刻来了,他不动声色,甚至都没抬眼看他,说:“我给你一千块钱。”旁边那哥们说:“要是我出价,也最多给一千块,赔了赚了都自认,可就怕人家不卖,还认为能卖两千呢,唉,现在这人那,也太贪心了,盗墓得来的东西还想卖个天价,要是出去让公安给知道了,可就啥也得不着喽!弄不好还得蹲班房。”
这一番话是来顺最害怕的也是最不想听到的,无异于击中了他的软肋,他涨红着脸,憋了半天劲,最后说:“你能出一千块钱我就给你了,要是不行,那……那俺就走!”说完抬腿就往出走。
程思义哪能让他走?他猛地一拍桌子,把来顺吓一跳,程思义说:“回来,给你一千块钱!”
来顺高兴得都想蹦起来,他连忙折回身说:“那你……那你快给俺钱吧!”程思义也不含糊,啪啪点了十张百元大钞交给来顺,来顺一张一张地对着灯光看钱的真假,程思义说:“来顺兄弟,我程思义做生意从来不给假钱,这钱要是有一张假的,让我生孩子没屁眼,出门让车撞死!”
程思义这话倒是真的,因为在这节骨眼上,也没有必要付给人家假钱。来顺将钱揣进贴身衣服里装好,把玉佩递给程思义。
程思义接过玉佩看了看,又放回到来顺手里:“钱我给你了,这玉佩我也不要。”
此话一出口,来顺和另外三人都愣住了。
来顺以为自己听错了,说:“你……你刚才说啥?”
程思义说:“一千块钱我给你了,但这玉佩呢,你也先带回去。”
旁边那人说:“老程,你不是喝多了吧?开什么玩笑?”
程思义笑了,过来搂着张来顺的肩膀,说:“来顺,咱们现在就是哥们了,为什么我给了你钱,却不要玉佩呢?我是想和你一块做个买卖,如果做成了,咱俩都有钱挣,当然那要你全力配合我了,至于是什么买卖、怎么做,现在我先不能告诉你,如果你愿意和我做这个买卖,咱们就研究研究,怎么样?”
来顺有点没回过神,心里有点害怕:“俺可是老实人,那犯法的事儿俺可死活不能干!”
程思义笑了,说:“犯法的事别说你了,我也不干那!跟你说实话吧,你这玉佩是一对,那块龙佩要是也能找着,至少能再卖好几千块钱,你知道吗?”
来顺一听,惊讶地说:“好几千块钱?能值这么多钱啊,可……可那玉佩已经让俺表弟给弄丢了呀?”
程思义说:“没关系。咱们研究的就是这个事。我想让你帮我把那个龙佩再给找回来,到时候,两块玉佩我都要了,我会再给一个保证你满意的好价钱,到时候你手里有了钱,想再娶个小老婆都行,咋样?”
来顺嘿嘿地笑了,不好意思地说:“讨小老婆,那俺可不敢想,俺家里那个婆娘可厉害着呢!那……那俺得咋帮你找徕?”
程思义说:“这个事现在定不下来,这样吧,既然你也同意了,那你今天先回家去。半个月之后,你再到这里找我,但你来的时候得给我带样东西来。”
来顺连忙说:“行,行!咱家今天收成还行,再来的时候我给你们捎点地里刚摘下来的熟熟棒棒,用大锅一烀,那吃起来可香了徕!”
程思义笑着摆摆手,说:“我不要玉米棒子,要你偷偷把你表弟经常穿的衣服胸前的纽扣给我弄两颗来。”
来顺一听愣了:“啥,俺表弟衣服上的扣子?你要扣子弄啥徕?”
程思义说:“那你就别管了,当然,衣服上少两颗扣子你表弟也会发现,所以,你最好能弄两颗和你表弟衣服上的扣子一模一样的扣子,记住,要两颗。”
来顺心里纳闷,但也不敢多问,于是也答应了。程思义又说:“今天卖玉佩的事,你必须得绝对保密,连你老婆也不能告诉,回去后你就说古玩市场的人说了,这玉佩是有灵性的东西,不能卖,必须得留着,知道吗?”
来顺说:“那……那这一千块钱俺咋说呀?”
程思义说:“那你就说玉佩卖了一千块钱,但这玉佩你自己得先偷偷藏好,千万别让人发现,更别弄丢了。”
来顺答应了。虽然他还不知道人家到底想干什么,但既然有钱可拿,那也就没什么不可以的了,可心里还是有点没底,毕竟人家可是白给了自己一千块钱,这可是家里半年的收成啊,他说:“那……那俺要是没帮上你的忙,那这玉佩俺还给你,咋样?”
程思义哈哈大笑,说:“行,行,来顺,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实在不行你就把玉佩还给我。”来顺一口应承下来,双方约定好,半个月之后来顺再到店里找他。
来顺回家后已经是八点多钟,他告诉老婆那凤佩足足卖了一千块钱,他老婆听完乐得差点没昏过去,为了犒劳他特意烧了几个菜给他下酒。来顺乘老婆做饭的空当,把玉佩藏了起来。晚上睡觉时,他老婆又跟他好好地亲热了一回。
第二天来顺去找他表弟小五,来顺媳妇说什么也不让他说实话,来顺怕老婆,无奈只得对小五说那玉佩卖了五百块钱,小五盗过很多墓,知道这东西的大概价值,如果他不是怕自己去卖被熟人认出来会有麻烦,也就不会便宜了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哥,只得自认倒霉。
来顺前脚刚走,程思义的三个哥们就七嘴八舌地说开了。一人说:“我说老程,你是不是喝多了?劝也劝不住?怎么把钱往水里扔呢?”
程思义哈哈大笑,说:“我说兄弟几个,大买卖来了!”
三人都问:“凭什么这么说?”
程思义说:“就凭来顺手中那块凤佩!来顺的话完全可信,那块凤佩是明代中期的产物,是个实打实的真东西,如果我们再设法找到那块龙佩,身价就会连翻几番。”
另一人说:“老程,那块玉佩是真货我们也知道,可按现在的市价,也就值个万八千块钱,就算再有了那块龙佩,一对玉佩也就能卖个两三万,又怎么说是大买卖呢?顶多算是拣个小漏罢了。”
程思义说:“老张,我的目的不在那对玉佩,而是张来顺说的那个大墓。”
三人一听,都疑惑地问:“什么大墓?来顺什么时候说有大墓了?”
程思义说:“按来顺的话,他表弟应该是遇到了传说中的‘鬼市’。在中国农村,有很多患有夜游症的人都曾经述说自己遇到过鬼市。对了老陈,你在长沙不是有个亲戚就有这毛病吗?”
那老陈喝了口啤酒说:“可不是吗?他是我湖南四叔家的侄子,按辈分也是我表弟,一天他进山挖草药让只狐狸给咬了,差点没死过去,后来在湖南大医院给治好了。可打那以后他就落下了这个毛病,晚上经常梦游,也总说在山上看到过热闹的集市。家人看也看不住,他梦游时还不敢打搅他,怕留下后遗症。还有一回晚上,他硬是把家里的六头驴都给放跑了,然后他又在后面拼命地往回追,一直闹到天蒙蒙亮才全追回来,完了他又上炕睡觉,跟没事人似的。第二天你再问他,他啥也不知道。”
大家听了都大笑起来。程思义说:“这鬼市形成的因素很多,一般都是在山沟里有墓葬的地方,或是地下埋过很多死人的地方居多。这种地方阴气极重,体内阳气不旺的人一碰到这种地方,就容易被阴气给蒙蔽,看到鬼市,但这些鬼市也有特点,它们很少伤害活人的性命。”
老陈说:“你的意思是说,来顺的表弟在盗墓时闻到了棺材里的雵气,体内受了邪毒侵蚀,所以变得阳气衰弱、阴气旺盛了?”
程思义点点头。
老陈又说:“鬼市倒不算什么新鲜事了,但来顺的表弟又碰到那个穿古代衣服的年轻人,又该怎么解释?”
程思义说:“我感兴趣的正是这个。按我的推测,那个穿古代衣服的年轻其实就是古墓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