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添竹的母亲说:“好,但是我们的谈话不算完,记着啊,不管多少天,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到底把我女儿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赵靖有些胆怯地说:“我答应你……”
然后,赵靖拉着曲添竹的手,去了她的房间。关上门之后,他一下捧过曲添竹的脸蛋,眼泪“哗哗”淌下来:“添竹,你能听懂我的话吗?我是赵靖!你记得吗?”
曲添竹迷茫地望着他。
赵靖:“当时你那样对待我,完全是出于迫不得已,我知道,我一点都不怪你……”
曲添竹迷茫地望着他。
赵靖:“其实我没死,那算是一个……恶作剧吧,第二天我就醒了,而且被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只是他们不让我跟你见面……现在好了,什么危险都没有了!”
曲添竹迷茫地望着他。
赵靖:“添竹,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我照顾你,你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就算不好也没有关系啊,我天天在你身边陪着你,给你讲笑话。我们再也不出去旅游了,哪儿都不去了,我们就在家里好好呆着,一起说说话,看看天……”说到这里,赵靖已经哽咽了。
曲添竹迷茫地望着他。
赵靖:“噢,对了,添竹,他们还给了我80万块钱哪,80万啊!我们现在有钱了!今天上午,我都转到你那张银行卡里去了,咱俩一直都是你管账的,对不对?以后,你想买什么化妆品就买什么化妆品,想买多少衣服就买多少衣服!只要你高兴,病好得就快,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高兴!”
曲添竹迷茫地望着他。
赵靖:“我们下周就结婚,好不好?见不到你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给你买什么颜色的婚纱,我们要买全市最漂亮的婚纱!你高兴吗添竹?走,我们回家吧,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曲添竹摇了摇头,终于说话了:“我要找赵靖。”
赵靖愣了一下,眼泪再次流下来:“我就是赵靖啊,你忘了吗?我给你讲过很多笑话,你都说不好笑,你忘了吗?”
曲添竹不摇头了,她低下头去,固执地说:“我要找赵靖。”
赵靖擦干了眼泪,想了想,然后轻声说:“好吧,我带你去找赵靖……”
曲添竹立刻抬起脸来,露出了喜悦的神情。赵靖拉起她的手,慢慢走了出去,对曲添竹的母亲说:“阿姨,我带添竹回家了。”
曲添竹的母亲立即叫起来:“你说带走就带走啊!经过我同意了吗?嗯?经过我批准了吗?你要是再把我女儿弄丢怎么办?”
赵靖说:“阿姨,我保证永远不会了。现在她病成了这个样子,您不可能照顾她一辈子,只有我,她的丈夫,我才能照顾她一辈子!”
曲添竹的母亲一下就卡壳了,接着,她看了看曲添竹,说:“添竹,你想跟他回去,还是留在妈妈这儿?”
曲添竹像孩子一样指了指赵靖。
曲添竹的母亲想了想,终于说:“那好,你把她带走。但是你绝对不能再欺负她了,否则的话,赵靖,我跟你拼命!”
赵靖说:“放心吧。”
就这样,赵靖拉着曲添竹的手,走出了她家,走出了小区。他没有带曲添竹乘车,阳光特别好,他想带她走一走。
曲添竹很乖顺,一直静静走在他身旁。
他一边走一边说:“添竹啊,你那么离不开赵靖吗?你放心,我一定带你找到他。从此以后呢,我就永远陪在你身边了,算是一个最忠诚的朋友吧,如果找不到他,我会带着你找一辈子,一边找一边给你讲笑话,讲一辈子,好不好?”
写到这儿,我眼睛湿了。我是周德东。
没出息。
61、长城和狐小君
这天夜里,长城如约见到了狐小君。
她背着木架子,一步步挪动,艰难地逼近了长城:“太沉了……你帮我背一会儿……”
长城一阵昏眩,摔在地板上就不省人事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醒了,天依然黑着。他发现房间里的灯亮了,狐小君像平时一样,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零食,一边吃一边看电视。电视上已经没有节目了,屏幕上只剩下安静的测试图,红红绿绿的。
她背上的木架子不见了。
长城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人是鬼。
狐小君对着屏幕说话了:“你没被吓死啊?”嗓子依然哑哑的。
长城从她的声调里听出了深深的仇恨,直觉告诉他,她不是鬼。至于她怎么活了,怎么回来了,中间肯定隐藏着一个极其复杂的秘密,他想不出来。他轻轻叫了一声:“小君……”
狐小君依然不看他,说:“我死了一次,你昏了一次,算是扯平了,咱俩没关系了。”
长城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眼泪“哗哗”流下来:“小君,我对不起你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好吗?”
狐小君看了看他,说:“没什么,那只是个测试。你不是说过,在我死的时候,你会陪我一起走吗?这个测试就是想看看,在你心里究竟是我的命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长城抹了把眼泪,不哭了:“是你策划的?”
狐小君干巴巴地笑了一下:“我没那么无聊。”
长城很好奇地问:“那是什么人干的?”
狐小君说:“他们会跟你谈的,还会支付你一笔钱。我被你杀了,怎么说也死了一次,他们给了我80万;你杀了我,精神上肯定也受到了折磨,明天你会收到20万。”
长城眨巴了几下眼睛:“太意外了……”
狐小君说:“不管怎么说,反正你不用东躲西藏了,好事啊。”
长城从地上站起来,很生硬地坐在了狐小君旁边:“对对,是好事!我们从此好好过日子……”
狐小君朝旁边躲了躲,很平静地说:“你离我远一点,谢谢。我们的结婚证领得有点早,现在还得再去办一次手续——离婚协议我都写好了,就放在儿童间的小床上,我也签字了,你去民政局跑一趟吧。”
长城愣了愣,用央求的口气说:“小君!你听我解释一下……”
狐小君打断了他:“什么都归你,只是这套房子必须归我,现在,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你唯一应该做的,就是从这套房子里走出去,我要继续看电视。如果你要我提点什么建议的话,我希望你走出这个房门之后,把腰杆挺直了,一辈子都挺直了,像个男人的样子,永远不要再像现在这样鬼鬼祟祟了。”
长城的眼睛又湿了:“小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狐小君静静地看着他,说:“你走。”
长城又叫了她一声:“小君!”
狐小君依然静静地看着他:“你走不走?”
长城还要说什么,但是看到狐小君冰冷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站起来,慢慢朝门口走过去,到了门口,又大步返回来,“扑通”一声再次跪下了:“小君!咱们是一家人!永远是一家人!最近,咱家的公司运转困难,几乎要破产了!可是,现在我们有了资金!我们加起来有了100万的资金!只要注入进去,很快就会变成200万,300万!那时候,我就会让你过上富太太的生活!美好的日子在未来等着我们哪,小君!你不要再任性了!想想平时我对你的好!我是你老公啊!”
狐小君依然静静地看着他,说:“你别想打我这80万的主意,除非你再把我杀了。你不走是吧?好,我就让你再住一夜,明天一早我来收房子,我不希望再见到你。”
说完,狐小君从沙发上跳下来,穿上那双紫色短靴,开门就走了。
长城喊了一声:“小君!”只听到了防盗门的声音:“哐!”
62、更意外
回头再说周冲和绿绿,他们发现,那张冥婚照片上的新郎、新娘其实是同一个人!
(赵靖把曲添竹领回家是这天白天的事儿。)
窗外,突然“噼里啪啦”响起了鞭炮声,还有无数礼花在天上炸开,把夜空点缀得一片绚烂。
过了午夜了,新的一年来了。
在不知不觉中,周冲和绿绿都老了一岁,不过,他们顾不上关注这些,依然死死盯着那张冥婚照片。
照片是合成的,上面确实是同一个人。仔细看,照片上的“他”和“她”,五官特征一模一样,只是“他”长着重重的眉毛,而“她”的眉毛被刮掉了,秃秃的。另外,“他”睁着眼睛,略带羞赧地看着镜头,而“她”则闭着眼睛,毫无表情。
绿绿傻了半天才说:“不对吧?这个女人明显比这个男人矮啊!”
周冲指了指那个女人穿的裙子:“你看,她的裙子是不是过于肥大了?而且,她的膝盖明显鼓出来了,她在半蹲着!”
绿绿再一看,可不是!
周冲忿忿地说:“田丰在撒谎!”
绿绿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撒谎?”
周冲说:“我哪儿知道!既然他装神弄鬼,肯定有更大的阴谋。明天,我还要找他谈谈。”
绿绿说:“婚纱照……什么时候拍?”
周冲看了她一眼,然后站起来把她搂在了怀里:“把这件事弄清楚之后再拍,好吗?一辈子只结一次婚,我不希望多少年之后看这张婚纱照的时候,从自己的眼睛里看到阴影。”
绿绿很乖地点了点头。
周冲又说:“你放心,你一定能看到大海。”
绿绿又点了点头。
这一天是2011年1月1号,早上,周冲就给田丰打了个电话:“田先生,我还想找你谈谈。”
田丰:“你们想通了?”
周冲:“另外的事。”
田丰:“哦?没问题。”
周冲:“我现在就想见你。”
田丰:“在哪儿?”
周冲:“还是绽放酒吧。”
田丰:“好,我35分钟之内赶到。”
挂了电话,周冲就带着绿绿出门了。他们去乘地铁的时候,绿绿说:“我们还会遇见那个盲人吗?”
周冲:“他叫李强。”
绿绿很惊讶:“你还能记住他的名字!昨天晚上我看你气呼呼的,以为你什么都没听呢。”
周冲:“他不可能在了。”
绿绿:“为什么?”
周冲:“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绿绿:“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说,他是在那里专门等我们的。女人的直觉挺吓人的。”
地下通道的人很少——两个妇女在摆摊,一个卖手套袜子,一个卖各种证件夹。那个矮个男孩还在,他一边弹吉他一边继续唱他的草原。
果然不见那个盲人。
巧的是,绿绿和周冲第一次见到李强那天,地下通道里也是这三个人——两个小贩,一个歌手。
走过那个歌手的时候,周冲又掏出了50块钱,放在了他面前的纸盒里。
绿绿小声说:“一张地铁票两块钱,每次你都给他50块,加起来是52块。以后你再出门,只要去的地方车费不超过52块,你一定打车去,啊?”
周冲说:“小心眼儿。”
地铁站里,有一个很大的广告牌:情·婚纱摄影。那是京都最大一家婚纱影楼。
绿绿拽了拽周冲的衣角,说:“我们就来这里拍,好不好?”
周冲说:“在婚礼问题上,一切听新娘的。”
坐地铁赴约有个好处,可以掌握时间。这次,他们准时到了。
绽放酒吧只有田丰一个人,他依然坐在昨天那个位置上,面前还是放着一杯普通的咖啡。他好像预感到了什么,神情非常暗淡。
周冲和绿绿走过去,周冲一屁股就坐下了,只有绿绿一个人和田丰打招呼:“田总好。”
田丰说:“你们好,喝点什么?还是……菊花茶?”
绿绿:“随便吧。”
于是,田丰又让服务生上了一壶菊花茶。
绿绿一直在审视田丰的脸,没错儿,就是他!冥婚照片上的那个男子是他,那个女子也是他!
他讲述的那个女孩,那个画画的女孩,那个10年前被害死的女孩,根本不存在!可是,他为什么要编造出一个不存在的人呢?
周冲不想跟田丰废话,他开门见山地说:“那张冥婚照片上的两个人都是你,我想听听你为什么骗我们?你放心,今天我绝不会再用茶泼你了。”
田丰愣了愣,神情一下变得更加暗淡了,甚至有些悲戚。
绿绿紧紧盯着他。
周冲:“我问你呢,田先生!”
田丰这才说话,声调很低很低:“我就知道你们要问我这个……我希望你们能为我保密……”
绿绿说:“我们会的。”
田丰接下来说的话让周冲和绿绿目瞪口呆,他看着窗外,轻轻地说:“其实我是个双性人……”
现场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
情网是全国最大的婚介网站,它的创办人竟然是个——阴阳人,这太荒诞了!(为了讲述方便,以下一直称这个人为“他”。)吐露这个秘密的时候,田丰的表情很凄凉,很落魄。在这个金字塔形状的社会上,他绝对是个强者,高不可攀;但是,在最原始的性别上,他却成了弱者,一个被划分在人群之外的另类。
绿绿很快就相信了他的话。
从面相上看,如果说他是个男的,那么应该说他很漂亮;如果说他是个女的,那么应该说他很英俊。这个双性人又做新郎又做新娘,又当活人又当死人,拍下了那张欺骗了千千万万人的冥婚照片……为什么?
田丰继续说:“也就是说,我既有男人的睾丸,也有女人的卵巢……”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女性的羞赧,停了停又说:“男人的染色体是XY,女人的染色体是XX,我的染色体却是极为罕见的XO。”
绿绿和周冲都没听说过有这种染色体。
周冲终于说话了:“那么,我该称呼你田先生还是田小姐呢?”口气中明显透着嘲讽的意味。
田丰尴尬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小声说:“你们把我的名字重新拆一拆,拼一拼,其实里面藏着全部的秘密。”
绿绿:“嗯?”
田丰:“我的名字,田,丰,你们琢磨一下……”
绿绿想了想,说:“丰田?您是日本人?”
田丰摇了摇。
绿绿:“田地……丰收?”
田丰又摇了摇头。
绿绿:“由,非?”
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