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绿:“嗯,我等你。”
狐小君:“先挂了,拜拜。”
绿绿:“拜拜……”
挂了电话之后,绿绿感觉有点怪怪的,过去,狐小君跟她通电话总是没完没了,今天却不一样,两个人只说了几句话就结束了,显得有些冷清。
狐小君的心里肯定很难过。
1月15号也是她原定结婚的日子,可是,现在她和长城的婚事显然泡汤了。另外,周冲是她过去的男朋友,恰恰也在这一天结婚,这不是在伤口上撒盐吗?
可是,绿绿不明白,她提出为绿绿做伴娘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思。
从阳台望下去,灯火远远近近,明明暗暗。这就是红尘,有多少人找到了真正的另一半?有多少人找到了近似的另一半?有多少人找到了别人的另一半?有多少人根本没找到另一半?
65、奔赴大海
1月3号下午两点钟,周冲和绿绿准时来到了情网办公大楼。
果然,一架雪白的双旋翼直升飞机正在楼顶停着。两个女孩穿着黑色的制服,站在舱门两侧,微笑着等候他们。
周冲和绿绿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紧张。登上直升飞机,有一个双人座位,上面放着毛毯。扶手上有按钮,可以任意调整椅背的倾斜度,放平了,就是一张小型双人床。
正前方,有一台很大的显示屏。
舱门关闭,直升飞机启动,噪音并不大,只是引擎把周冲和绿绿的全身震得麻酥酥的。他们和驾驶舱是隔离的,看不见飞行员。很快,直升飞机就腾空而起了,它离开楼顶,迅速朝高处攀升。
此时此刻,周冲和绿绿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绿绿小声说:“叫你来你还不来呢,不来后悔一辈子!”
女孩A掀开帘子走出来,微笑着说:“二位下午好,现在是水果餐时间,请问需要点什么?”
周冲:“不需要了,谢谢。”
绿绿碰了碰他,然后说:“都有什么水果?”
女孩A:“有浆果类,柑橘类,瓜类,仁果类,葡萄类,核果类……”
绿绿有点晕了:“来点柑橘吧。”
女孩A:“有柳橙,有金桔,有西柚,有文旦,请问需要哪一种?”
绿绿:“金桔。”
女孩A:“好的,请稍等。”
她离去之后,不一会儿就端来了两只精致的盘子,上边摆着很少一点切好的金桔,还有散发着香气的餐巾纸。另一个女孩B帮周冲和绿绿拉出了小餐桌,把金桔放在了上面。
绿绿:“谢谢。”
女孩A:“两位看什么节目吗?”
周冲:“不需要了。”
女孩A:“两位听音乐吗?”
周冲:“都有什么音乐?”
女孩A:“有Blues,Classical Music,New Age,World Music,中乐……”
周冲:“有情网的主题歌吗?”
女孩A:“有的。”
周冲:“你放它好了。”
女孩A:“好的。”
她离开之后,不一会儿,机舱里就响起了周冲的歌声,音响太棒了,歌声似乎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美到了极致。
两个人一边听着歌,一边朝窗外眺望。下面是雪白的云海,亮得刺眼,远方是宝石一般的湛蓝。
绿绿:“狐小君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她想给我当伴娘,我答应她了。”
周冲愣了一下,说:“好哇。”
绿绿:“她问我,她能不能穿婚纱,我也答应她了。”
周冲不说话了。
绿绿:“她挺可怜的,要不然,我跟她换换吧,那一天我当伴娘,让她给你做新娘。”
周冲:“胡说八道。”
大约两个钟头之后,女孩B掀开帘子出现了,她微笑着说:“两位,现在我们的飞机正飞过郑州上空,我来为二位介绍一下这座城市——郑州是河南省省会,北临黄河,西依嵩山,中国八大古都之一……”
周冲:“谢谢,我只想知道,还有多久到青岛?”
女孩B:“从郑州到青岛的直线距离是630公里,预计飞行时间为两个小时零10分钟。”
周冲:“谢谢。”
傍晚的时候,女孩A又走过来,微笑着说:“二位,请问晚餐需要点什么?”
绿绿:“都有什么?”
女孩A:“中餐,西餐,日餐,泰餐。”
周冲:“来两碗面条吧。”
女孩A:“我们有北京的炸酱面,上海的阳春面,广州的馄饨面,香港的捞面,意大利的空心面,台湾的牛肉面……”
周冲:“炸酱面。”
女孩A:“好的,请稍等。”
不一会儿,她端上来两只古香古色的碗,里面装着很少一点面;女孩B端来了同样古香古色的盘子,里面装着香喷喷的炸酱和各种精致的配菜……
两个人坐在专机上,每人只吃了一碗炸酱面。
窗外的天渐渐暗下来,绿绿有些困倦,她把毛毯盖在膝盖上,脑袋歪在周冲的肩头,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绿绿迷迷瞪瞪说了一句:“怎么还不到哇?”
有时候,某句话会触动一个人的警觉,也许中间毫无联系。不知道为什么周冲突然有些担忧。
窗外越来越黑了,太阳下沉,任何力量都不可阻挡。
过了好半天,绿绿又迷迷瞪瞪地说:“我问你呢,你问问她们啊。”原来她一直没睡着。
周冲附在绿绿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我怎么感觉我们被绑架了呢……”
绿绿继续闭着眼睛。过了几秒钟,她猛地弹直了身子:“你说什么!”
周冲小声说:“你延迟太高了。我是说,我感觉我们被绑架了。”
话音刚落,直升飞机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好像遇到了强大的气流,机身变得倾斜,绿绿一下就抓住了周冲的胳膊,叫起来:“怎么了!”
周冲回头喊道:“小姐!”
女孩A掀开帘子走出来:“先生,有事吗?”
周冲:“还有多长时间到青岛?”
女孩A:“我们已经进入青岛上空了,预计5分钟之后坠落。”
周冲和绿绿都愣了,周冲说:“坠落?”
女孩A:“对不起,我用词不当,是降落。”说完,她嫣然一笑,就回到帘子后面去了。
她的职业不允许她犯这样的错误。周冲和绿绿都感觉到,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尤其是她最后那一笑,明显带着阴险的意味。
两个人同时感觉到了某种不祥。
绿绿把脸凑近舷窗,朝下看了看,突然说:“周冲,你看下面……”
周冲赶紧凑过去,虽然在这个高度上还看不清地面上的具体情形,但是能看到灯火,稀稀拉拉的,就像鬼火一般,这哪里是青岛,分明是个荒凉之地!
绿绿回头看了看那个帘子,又看了看周冲,颤巍巍地说:“……完了,我们又回到‘多明镇’了!”
66、绝路
听了绿绿的话,周冲就像被人砸了一闷棍——没错儿,他们又被送回那个“多明镇”了!
离开京都之后,直升飞机并没有朝东飞,而是一直朝西飞!
两个人只顾享受“白金五星级”待遇了,竟然忽略了他们一直在追着太阳飞行。
直升飞机在快速降落,周冲感觉耳膜在响,五脏六腑似乎要从口腔冲出来。他猛地回过头喊了一声:“服务员!”
帘子被掀开了,冒出两个壮男,他们穿着黑制服,戴着黑墨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接朝周冲走了过来。周冲站起身,想反抗,两个壮男几下就把他制服了。
绿绿大声叫起来:“你们干什么!”
其中一个平静地回答了她:“白金五星级绑架。”
另一个拿出绳子,把周冲的两只手捆了个结结实实。接着,他又用黑布蒙住了周冲和绿绿的眼睛。
此时此刻,两个人眼前一片漆黑,万念俱灰。
绿绿哭了,哭着说:“周冲,对不起……”
她听见周冲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别哭!”
她赶紧把抽噎声咽进了肚子里。
直升飞机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接着就一动不动了,显然它着陆了。
一个壮男架着周冲,一个壮男架着绿绿,从直升飞机里钻出来。风很大,他们都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好像是西南地区的豆花面,那是噩梦里的味道。
毫无疑问,他们就是回到了“多明镇”。
走过一片平地,登上几级台阶,进入一扇玻璃门,又踩着地毯走进了一个房间,那好像是个电梯,电梯开始降落,最后他们被架出来,又走过一片平地,进了另一座房子……
绿绿一边在黑暗中感觉着脚下的路,一边在努力回忆——她认为直升飞机就降落在了“多明镇”那个宾馆的门前,他们登上了那几级台阶,走进了那扇玻璃门,走进了恐怖的109房间,然后又下降到了地下十八层……
她猜对了。
眼罩被摘下之后,她发现她和周冲就站在那间地下的老屋里,她又看到了那张老式的八仙桌,上面摆着香烛和瓜果。田丰坐在其中一把太师椅上,脸上不见了网络巨头的那种优雅,也不见了非男非女的那种悲戚,他静静地望着周冲和绿绿,表情有些古怪。灯光昏黄,斜着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极其可怖。
地上依然铺着那块画着白框的地毯,它只盖住了中间一块面积,四周露出了砖石地面。
田丰对那两个壮男说:“把他的绳子解开。”
一个壮男立即走过来,把周冲手上的绳子解开了,扔到了老屋的一角。
田丰又对那两个壮男说:“你们出去吧,我不叫你们你们不许进来。”
“是。”
两个壮男退了出去,把门轻轻关上了。
鬼气森森的老屋里,只剩下了三个人。田丰朝棚顶看了看,轻轻地说:“人间的风很大,不过这里很安静。”
绿绿不敢说话,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田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又看了看周冲:“你用茶水泼过我的脸。”
周冲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田丰:“不过,今天我们不谈那件事。我之所以又把你们请回来,只有一个目的,你们两个必须死一个。给你们拍婚纱照的影楼也是我们情网旗下的,他们正等着把你们的婚纱照制作成冥婚照片,只是他们不知道哪个是活的,哪个是死的。”
绿绿微微一抖。
田丰:“我测试了五对情侣,他们都给了我满意的答案。虽然我永远无法得到你们的爱情,但是我不难过,因为爱情只是一个美丽的谎言。”
绿绿注意到了他用的字眼——得不到,你们的,爱情。
田丰的眼睛里一点点射出了冰冷的光,口气却还是那么轻:“可是,你俩却告诉我,爱情是至高无上的,为了它可以抛弃生命!你们知道吗?这个结果令我多么痛苦!我拥有一切,唯独没有爱情!我不希望爱情是这样的!我必须要摧毁这种完美的东西!因此……你们必须死一个,就在今夜。”
绿绿感到,她和周冲的末日真的到了。
她的肠子都悔青了!假如,她听了周冲的话,不再搭理这个怪人,两个人坐着火车去看大海,多幸福的旅行!正因为她贪图享乐,又招来了杀身之祸……
田丰:“两位注意,这次不是假死了,因为在实验中,你们没有按照我的愿望去选择,所以现在规则改变了。不过,不管你俩谁让对方死,都不会背负任何刑事责任,屠宰交给我们的人。活下来的那一个,还将得到1000万人民币。”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周冲:“如果你选择让你的女朋友死,我们马上就会让她死,只要你一句话,而你活着,并且成为大富翁。”
他又看了看绿绿:“如果你选择让你的男朋友死,我们马上就会让他死,只要你一句话,而你活着,并且成为大富翁。”
绿绿和周冲一言不发。
田丰:“当然,如果你们都选择对方死的话,那就只有抓阄了。”说到这里,他呵呵地笑起来:
“今天夜里,你俩究竟谁会死呢?这真是一个吊人胃口的谜,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要不,你俩商量商量?”
绿绿和周冲还是不说话,都静静地看着他。
绿绿不可能让周冲去死,她相信周冲也不可能让她去死。现在,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大不了,她和周冲一起死。
田丰:“我要数数了,当我数到10的时候,想让另一个死的那个人举手——1,2,3……”
绿绿感觉周冲在颤抖。
田丰:“4,5,6……”
绿绿感觉周冲抖得越来越厉害了。
田丰:“7,8,9……”
突然,周冲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卡簧刀,“嘭”一下弹开了,同时发疯地扑向了田丰。绿绿傻住了,只听见周冲咆哮了一声:“我操你妈!——”然后一刀就刺过去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绿绿不知道他这把卡簧刀是从哪儿来的,也不知道那两个彪形大汉捆绑他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搜出这把刀。田丰看到周冲扑上来,也呆住了,最终也没有说出那个“10”。
周冲用力太猛了,绿绿甚至听到了刀锋穿过骨头的声音。刺的位置有点偏左,不过依然刺穿了田丰的脖子,站在绿绿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的脖子后露出了一截刀尖。
周冲没有把卡簧刀拔出来,他转过身,一把拽住绿绿的手,大声说:“跑!”
绿绿没动,她傻傻地看着田丰。
周冲叫起来:“快他妈跑!”
绿绿还是不动,似乎吓掉了魂儿。
周冲感觉她的神态很不对头,猛地回过头去,也傻了,眼前的一幕差点吓疯他——在昏黄的灯光下,田丰低着头,两只手抓住卡簧刀的刀把,正在用力往外拔,竟然把它拔了出来!接着,他慢慢抬起头,盯住了周冲,他的眼睛变成了绿色,闪着阴森的光。他把脑袋朝上仰了仰,露出了脖子上那个很小的刀口,黑糊糊的,只出了很少的血。
周冲和绿绿好像置身在电影里,一下都手足无措了,因为他们不知道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那应该是导演的事。可是导演在哪儿?
田丰从太师椅上走下来,一步步逼近了周冲,继续轻柔地说:“你不该打断我,还得重新数一次——1,2,3……”
更吓人的是,那个刀口在一点点缩小,最后竟然不见了!田丰用袖口擦了擦脖子,依然那么白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