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上了。”他保证。
“你身上有好几颗子弹吗?”
“没有,长官。”
“不要紧,我会把我的子弹给你。但是事先你要向我们显示一下,证明你是个好射手。你看钉在工棚上的那块新木板吗?那里有一个枝条。你打中它!”
这个人后退一步,端起枪就射击。好几个在场的人都走近去看了,离目标只差一拇指远。
“非常成功,”我说,“再试一次!”
我给他一颗新铸造的铅弹,奥斯克递给他火药。第二枪更准,这次射手更认真了。我现在给他四颗我炼制的子弹,秘密地把一颗铅弹拿在右手上,说:
“现在你试试,看你能不能打穿一个像你刚才打在木板上的那种洞。但是首先要给那些人看看子弹,让他们相信子弹真正装上了膛。”
这几颗子弹从一个人手传到另一个人的手,花费了一些时间,每个人都看到并且触摸到了。他重新拿到子弹以后,就把它装上了膛。
“走近!”我命令他,把他推向目标。“你现在可以射击了。”
讲这句话的时候,我站到了木板的旁边。他把举起的枪放了下来。
“长官,”他说,“我怎么打得中木板呢?你挡了我的路!”
“这不碍事。”
“你的胸膛恰恰在目标前面。”
“你把它穿透!”
“天啦,长官,你就没命了!”
“不会的。我要向你们表明,子弹打不着我。”
他把手放到额头上,狼狈地挠着后脑勺。
“就这样!”他说。“这事对我来说非常危险。”
“怎么会呢?”
“子弹会被你弹回来,把我的胸膛打穿。”
“不要担心!我用手把子弹接住,握紧。”
在场的人中响起一阵惊讶的喧闹声。
“是真的吗,长官?我可是要养家糊口的呀。我要是死了,只有安拉能关心他们。”
“你不会死!我向你保证。”
“你这样说,我就试试,长官。”
“放心射击吧!”
我密切注视着信使托马。他现在靠得很近,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我。射手现在离我十至十一步远,把枪口对准了我。但是他又一次把枪放下说:
“我从来没有把枪口对准过一个人。长官,如果我打中你,你不会抱怨我吧?”
“我决不会怪罪你,因为你打不着我。”
“万一我把你打伤了?”
“那你也不要责备自己,因为是我对你下的命令。”
我举起右手,让铅弹神不知鬼不觉地滚进袖口,然后把空手给大家看,说:
“我将用这只手接住子弹。现在我数数。数到‘三’的时候,你就可以开枪。”
我把手放下来,又让铅弹从衣袖里滚回到空手上。没有一只眼睛不是对准我的。
“一,一,一!”
枪响了。我出手去接,我的手正对枪口,装作要接射过来的子弹的样子,然后用中指和拇指夹住子弹。
“你的子弹在这儿。你拿去吧,托马!看看,它是不是从枪膛里射出的那颗。”
这颗子弹当然跟那颗是非常相似的。信使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我,好像我是个幽灵似的。这对其他观众的影响更大。到最后一瞬间,大家还抱怀疑态度,现在想像中的奇迹终于发生了。这颗子弹一个传给一个看。当射手重新拿到它时,我大声说,使大家都能听到:
“现在把它再装进枪膛,再朝木板射击。”
他照我的话开了枪。子弹把木板打出一个洞。
“你看,这个洞本来应该打在我的胸膛上,如果我挡不住枪弹的话。现在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对我三个同伴中的任何一个开枪。”
我在此之前没有被击中,而是接住了子弹,使得那些老实巴交的人极其震惊。尽管如此,第二枪仍然取得正常效果。人们涌过来看我的手,找不到适当的话语来表达他们的惊讶:在我的手上,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
“安拉和他在一起!”我听见一个人说。
“他是魔鬼的主子!”另一个人表示反对。
“魔鬼怎么可能帮助他呢?他是吃了古兰经的。不会的。安拉是伟大的!”
我让哈勒夫、奥斯克和奥马尔走到木板前面的时候,观众在交换看法,看法各不相同。我的三个同伴事先也许并没有足够的胆量。但是,他们看见我没有受到子弹丝毫损伤后,都能毫无畏惧地让别人对着自己开枪。只有接弹这一虚招他们不得不放弃,因为他们如果做这个动作,十有八九会失败。这件事情我宁愿让自己做。因此,我走到他们旁边,在射手扣扳机的时候,伸手往空中一抓,每次抓回一颗铅弹,再拿去进行试验,用它射穿木板。
当哈勒夫、奥斯克和奥马尔一一证明他们枪弹不入的本领的时候,场上响起了难以言状的暴风雨般的掌声。人们像潮水一样向我们涌来,摸摸我们,观察我们,询问我们。如果真要回答完他们的问题,肯定要花费好几天的时间。为了躲开他们的追问,我们退到了我的房间里。
我从那儿观察托马。我从他的激烈表情中觉察到,他放弃了原来的不信任,示意那些站在后面的人向前拥挤。我向哈勒夫招了招手,要他注意信使。
“不要让他离开视线!他如果离开,就悄悄盯住,观察他。”
“为什么,本尼西?”
“我怀疑他受阿拉扎兄弟的委托,来偷看我们。”
“是啊!因此你在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当时就猜测你是不信任他的。不过我想知道,他怎么可以害我们呢?”
“这个信使会向那两个阿拉扎报告我们中午从这儿动身的消息。”
“可托马说过,他不骑马。”
“他骗人。相信我好了!他如果现在回家去,那你就出城,躲在通往拉多维什的公路旁边。他如果路过那里,你就告诉我。”
“如果他不经过那儿?”
“那你大约过两个钟头就回来。可以设想,他是不会骑马去的。”
我现在打听到附近有一家理发店,便向那儿走去,想把头发和胡子理一理。店主也看到了我们的奇迹。在东方,理发店是人们所喜爱的消息总汇地。因此,我看到理发店里挤满了人是不足为怪的。这些善良的人仔细注视我的每一个动作,在理发师给我修剪时一直默不作声。其中有个人本来坐在我后面,后来一个劲地往前面挪动,想捡些剃下的头发。理发师愤怒的目光对他丝毫不起作用。最后,理发师不轻不重地踢了他几脚,并且大声吼叫:
“你这个小偷!这儿掉下的一切东西,都是我的财产。不准偷我的东西!”
在返回的路上,我走进一家袜子店和一家眼镜店。我买了一双长统袜子。这双袜子一直伸到我的大腿。眼镜则是一副蓝色的护镜。在第三家商店,我买了一条头巾,这种头巾只有先知能戴。这样,我所需要的东西都添置齐了。一个多钟头后,当我回到客栈的时候,哈勒夫也到了。
“本尼西,你是对的,”他报告说,“那个信使走了。”
“什么时候?”
“在我回到家里仅仅几分钟之后。”
“那就是说,他事先已经有所准备。”
“这是肯定的。因为要是在平时,他一定会给他的牲口配鞍。”
“他都有些什么牲口?”
“托马骑的是一头骡子,带着四头驼驴,每头驴都与前一头的装口袋的鞍子系在一起,最前面的那头则与骡子的鞍系在一起。”
“那信使是不是骑得慢?”
“不慢。他好像是有急事。”
“托马想尽快把他得到的消息送到那个人手里。这样的话,对我们是不会有害的。我现在继续前进,你们中午离开奥斯特罗姆察。”
“仍然照你睡觉前对我说的那样办?”
“是的。”
“我是不是骑那匹烈马?”
“是的,我骑你的马,把它配上鞍,从这里出去一直到城墙前面。不过,要带上你的拖鞋。”
“为什么,本尼西?”
“你要把这双借给我,因为我把我的长拖鞋留给你了。”
“我是不是要把这双脱下来?”
“不要,小不点。你穿我的鞋,可能连整个身体都会进去。现在,我把我要保存的东西,特别是那些武器,都交给你。然后,就分手。”
分手比我想像的要麻烦得多。店主伊巴雷克也想回去。他向我保证,一定服服帖帖地让住在他家的那两兄弟任意鞭策。我不相信这位勇敢的英雄会拿出这么大的勇气。
我好不容易才上了马鞍。我没有骑那匹牡马,两个店主觉得奇怪,但是没有问我是什么原因。
在城门前站着哈勒夫。他的旁边站着内芭卡。
“长官,”她说,“我听说,你要离开我们,我就赶来再次向你表示感谢,就在这儿,没有人看见的地方。我将永远感谢你,永远不忘记你!”
我再次向他们告别,然后飞快地走了,因为我要是再看她那红红的眼睛,一定会感到痛苦。哈勒夫还跟了我一段路,直到陪我进入灌木林。我在那儿下马,步行在灌木后面。小不点哈勒夫把瓶子拿来了,他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特地准备的小布,将里面的液体涂在我的头上和胡须上。
“本尼西,你为什么用这种不洁净的油膏搽你的头?”他一边干活一边问。
“你马上就会看明白。”
“是不是要用这个办法真的把你的头发变成另一个样子?”
“我认为,你会感到吃惊的。”
“我等待着奇迹的出现。可是,你把这双从未脱过的袜子从腰带解下来,是不是要穿什么衣服?”
“是的,我把你的拖鞋穿在上面。”
哈勒夫把我的头涂上油膏以后,脱掉我的马靴,我穿上他的袜子。拖鞋穿在我脚上小了一点,不过还凑合。哈勒夫看了看我的头,惊奇地鼓起掌来,叫喊着:
“啊,安拉!多么奇怪!你的头发整个地变成了浅金黄色!”
“真的?染发液起作用了?”
“一部分”
“深色的地方再补补火。这儿有梳子,把液体分匀些。”
哈勒夫继续着已经开始的工作。我掏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看见我的头发变成一片金黄色。我戴上非斯帽,哈勒夫给我围上那条绿色的头巾,头巾的末尾披在右手上,吊着一缕缕的纱。
“本尼西,我犯了一个大罪,”他小声地说,“只有先知的直系后代才有资格穿戴这样高级的东西。你根本不是古兰经的信徒,是信奉圣经的。当我不得不过‘艾河桥’的时候,我是不是要对这次洗礼负责?”
“肯定的。”
“我怀疑。”
“不要担心,亲爱的哈勒夫!我乐意用良心来承担这个罪责。”
“你代替我在地狱中下油锅?”
“是的。”
“本尼西,这件事我可不能答应,因为我爱你。我宁愿自己下油锅,我相信我的忍受能力比你强。”
“你认为你的能耐比我大?”
“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我比你小得多。说不定我会找到一个地方,能够藏在火焰之间的空子中或者火焰下面,不会觉得痛。”
这个幽默的人并不是真正有这样的想法。我知道,从内心看,他早已成为基督徒了。为了完成我的转变,我戴上了眼镜,把披风缠在肩上,像个披着彩色毛毯的墨西哥人。
“好家伙!”哈勒夫叫喊起来,“本尼西,你完全变样了!我不知道,你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能不能认出你来。我只能从你的行为看出是你。”
“我的行为也是会变的,不过没有必要。阿拉扎兄弟还没有见过我,他们只是听别人描述过我。因此,比较容易迷惑他们。”
“可是,那个信使认识你!”
“此人我可能见不到。”
“我看,他会在他们中间。”
“很难。他们想在此地与拉多维什之间伏击我们。他把他的驴子捆绑起来,想把货物运到拉多维什去。不难设想,他会在半路上把消息告诉那伙强盗,然后继续赶路。”
“你是不是认为,你能单独对付他们?”
“能。”
“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我还是陪同你好些。我是你的朋友和保镖。”
“你现在必须给奥斯克和奥马尔当保镖。我把这两个人托付给你了。”
这句话使他得到安慰,唤起了他的自觉性。因此,他很快地回答:
“你说得非常正确,本尼西。如果没有我,没有你的勇敢的哈勒夫在身边,这两兄弟会是什么样子?一无所有!此外,我还有烈马,我把我的全部心血都给了它。它对我非常信任。”
“这种信任也使你觉得体面!你知道我们谈了些什么吗?”
“无所不谈。我的记忆力像狮子的大嘴,它的牙齿可以咬碎它所吞下的一切。”
“好吧,我们现在分手。安拉保佑你!别出错!”
“本尼西,请不要用这种提醒来伤我的心。我是一个男子汉,一个英雄!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把容器扔进罐木林中,把我的长靴子甩到肩膀上,回城去了。我朝西北方向行进,去迎接一次危险的,也许是生死攸关的会晤。
第05章 阿拉扎兄弟
最初,我并没有害怕的感觉。我想,假如这两个阿拉扎认识我,那倒是要考虑一下,会不会遭受突然袭击或挨背后冷枪。那样,我就要像其他旅游者那样,准备防范万一,甚至准备对付公开的、强盗式的进攻。我现在这身打扮是不会招致这种情况出现的。
我的样子像一个没有什么油水的穆罕默德的可怜后代。我虽然没有带我的那些武器,但是腰带里还是藏着两支左轮手枪。万一遇到两个甚至两个以上的敌人,还可以抵挡得住。这两支枪看起来像小刀,别人见了肯定会认为我是没有带武器的。
从奥斯特罗姆察到拉多维什这一带,是可怕的。田野、荒滩、森林犬牙交错。斯特鲁马尼察是位给这个地区带来幸福的仙女。其左边是维赫伦山东北侧,右边是普拉什卡维察高地,该高地逐渐向右倾斜。
我走了一个多钟头才遇到一个人,从他服饰看出是个土耳其人。我系的是绿头巾,所以他看见我就停止前进,向我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