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印第安人。”
“白人还不是一样!我告诉你们吧,这个滑头无所不能,别人做不到的他做得到!这个人必须被处死,一抓住他就要执行。不这样做,他就会像水一样从手里跑掉!我了解他,因为我长期与他打交道。”
“你是小题大作。我再重复一遍:我要看看,当我牢牢看守他的时候,他怎样从我身边逃跑。事情就这么定了,他带领我们去找富矿。”
“我不同意!”
他们针锋相对,老华伯是讽刺者,否定者,亵渎神灵者;雷迪是实力雄厚的首领,但受制于人,虽然捉到了我,却必须把我交给谋杀者。这是紧张的时刻,紧张到我忘记是在为我的生命而展开的争执。不过,他们没有动手。雷迪把手放在老华伯肩上,用威胁的口吻说:
“您真的以为我一定要征得您的同意?”
“应该如此,否则,你就是为了老铁手而欺骗我。你难道要食言?”
“不,我们信守诺言。我们答应你抓住老铁手并把他交给你。我们已经把他抓住,也向你保证,会移交给你,但不是今天。”
“让你的诺言见鬼去吧!你是看不住他的。”
“我们看得住。你如果阻挡我们带着他,就看看四周。我们是20个人。”
“看到了,你当然有后盾。”老牛仔怒不可遏。“我最好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颗子弹射进他的脑袋。所有的争吵就完了!”
“你不敢!你要是杀了老铁手,甚至仅仅使他受一点点伤,下面一瞬间你肯定会得到我的一颗子弹。”
“你敢威胁我?”
“有什么不敢的?根本没有敢字可言。我们和你到这儿来,是想和你保持良好的伙伴关系。但是,问题在于找富矿,这个矿可能价值数百万。你如果拿走我们这一堆金子,我只好让魔鬼要你的命。你知道,老铁手与我们一起走,你只要伤他一根毫毛,你的皮肤上就会开一道裂口,你就会爬上你要他爬的天梯。”
“以死威胁我,这就是你所谓的伙伴关系?”
“是的,就这样。你如果想扼杀我们的富矿,还谈得上伙伴关系吗?”
“那好,我不得不让步,不过,并不是没有条件的。如果你找到了富矿,我也要分享。听清了。”
“好!同意!你瞧,我们对你是怀好意的。”
“我知道你是怀好意的。因为,如果你得到那么一大堆金子,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值得你感谢。而如果不是为了老铁手,我也不会靠你们,靠自己的力量就足够了。”
他走到我面前,用讽刺的口吻说:
“我有高招,让你逃脱不了。”
他指着亨利枪和猎熊枪,补充说:
“没有这些武器,你肯定逃脱不了。我了解你,知道你绝对不会放弃逃跑的念头。我曾经拥有过这些武器,可惜时间太短。从今以后,它们就永远属于我了!不要指望死亡远离你!你可以与老天爷商量好,当那儿需要你的时候,他老人家会给你派特快使者来邀请你。到那时,你只要乖乖地听话,就可以去分享极乐生活。难道不是吗?”
“不要亵渎神灵!我还不会死,因为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喔!你以为,亲爱的上帝会等你把要做的都做完,才召唤你吗?难道真的会有一个心肠这么好的上帝?我必须说,没有。”
他没有得到回答,这时,他用脚踢了我一下。
“我问你的时候,你要说话。老华伯与你谈话,是你难得的一大荣幸。你不给马,不给枪,把我从基佩塔基赶走,那时,你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快抓住你吧?我到了奥萨格人的营地,得到了一匹马和一支猎枪。但是,那些家伙没有事业心,那个接受了马托·沙科命令的奥萨格人,没有兴趣追赶你们,他甚至嘲笑敌视白人的红色人,带着战士们回家去了。因此,我只好去找这个团伙,承担你听到的那些义务,当然这是以牺牲你们为代价的。现在,我重新得到目己的马和武器,加上你的马和武器。你在我心目中再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只有被我踢一脚的价值了。”
他又踢了我一脚,然后又用力踢了温内图一脚。他已经站起来,还要去踢哈默杜尔,让他重新坐下,对他来说,胖子比我们更无价值。可是,当老华伯走到哈默杜尔跟前的时候,这位胖子却用一种诙谐的口吻说话。即使在最严重的关头,他仍不放弃这种诙谐。他说:
“这是您的运气,尊敬的老华伯先生!”
“什么?”老头问。
“我的身体正好最敏感。”
“我想马上试试!”
他给他结结实实一脚。胖子尽管身体胖,却非常灵巧。他和我们的脚都被捆在一起,手被绑在背上。他跪下来,脚缩起来,双手对着地面,使身体像一个弹簧一样,然后一跃而起,用头去撞老华伯的身体。这一撞非常有力,哈默杜尔被弹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老华伯则被撞到另一边,飞起来,掉进火里。他虽然很快跳开,但是就在这短短的时刻里,他长长的白发一半已经冒烟,上身的衣服烧得皱成一团。其结果是哄堂大笑。老华伯不把怒气发在哈默杜尔身上,而是对嘲笑他的团伙成员大发雷霆。这时,胖子转身对霍尔贝斯说:
“难道不漂亮吗?你不是也高兴吗,老皮特?”
“嗯,如果你认为这是一幕好恶作剧,那你是对的!”他的大个子朋友用他那为人熟知的单调方式回答。
“这个人以为可以踢我一脚而不会受到抵抗!你对此有何见教?”
“要是我,我也会把他往火里扔的,和你一样!”
“进不进火,这无关紧要,要紧的是,飞到那边去了!”
老华伯过来对胖子进行报复。雷迪拦住他说:
“让这些人安静一下,你不要再出什么事!老铁手属于你,其他的人属于我们,我不想让他们毫无益处地受虐待。”
“你突然变得对别人友好起来了。”老头嘟囔着。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这些人必须与我们一起走,我不想拖带伤员和残废人。而且,我们有更多的事要做,没有时间在这儿与他们吵吵闹闹。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马在何方,快去找!”
马拴在墙外的露天桩子上,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我还昏迷不醒的时候,歹徒们就吃完了饭,想在天明之前睡上一觉。雷迪指定两人站岗,自己也躺倒休息。老华伯心里怀着对我来说极为不舒服的想法,挤到我与温内图之间,把我的胳膊与他的胳膊用一根特殊皮带绑在一起。老头采取这种极其小心的措施,是为了让我想不出逃跑办法。
而我还是在考虑逃跑的问题,想得非常厉害。
在我陷入的困境中,没有一次的形势比这次糟糕,没有一次把我捆绑得这么紧。我很难单纯依靠自己的力量逃出他们的手心。借助外面的力量?这是不大可能的。但是,在这个时候,我还是没有感到绝望。老华伯决定马上杀死我,这个决定算是取消了。从这儿到斯奎勒尔河畔,还有一段遥远的路程。难道在这期间,我们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我的目光没有看远处,而是放在附近。我怀着一线希望。这一线希望与一个印第安人联系在一起。这个印第安人就是科尔马·普施。
有人问我,为什么在我们睡觉的时候,没有提到这个名字。我的答复是:科尔马·普施当时不在那儿。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环顾四周,马上发现,那个神秘的印第安人不在场。
他在哪儿?
我心中首先产生一种疑虑,把他与歹徒们联系在一起。但是,这种不信任的想法马上受到我自己的驳斥。因为,科尔马·普施崇高的声望是不可能同这些人相联系的。
当时还有第二个问题:他是不是听到歹徒们来的声音?是不是在他们接近我们的时候临阵逃跑?对此,我也不能相信。我想,他是不会这样做的。所以,他的离开一定有其他原因。
哈默杜尔问过他,是否与我们同行。他的答复是,他还要考虑一下。他的马不在这儿,而是在别的地方。他是趁我们睡觉的时候,偷偷离开的,要么是去取马,要么是去后不想再回来。他不辞而别,很可能是想避开各种棘手的问题和询问。他在与我们的短暂相处中一再表明,不喜欢别人对他寻根究底。
他如果一去不复还,我们对他就不抱希望了。但是,如果他只是去取马,恰恰在那短暂的时刻,歹徒们来袭击,那么,他在返回途中就会听到歹徒们的喧闹声,一定会马上想到出了事,因而留了神。然后,他很可能爬过来,发现情况的变化,偷偷观察到了所发生的事情,偷听到了人们所讲的话。他如果是我根据他的声望认定的那种人,就一定会为我们着想,甚至非常关心我们。他不仅为与温内图见面感到由衷的高兴,而且见到了阿帕纳奇卡,心里充满着激动。尽管他的感情秘而不宣,大家还是感觉到他的热情。现在,遇到这种情况,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如果我的这些想法正确,科尔马·普施现在应该就藏在附近的某个地方。歹徒们刚刚入睡,我就期待着他的信号。可以想象,我的心情相当紧张。
使我感到高兴的是,这种期望没有落空。两个警卫分别坐在火的两边,面对面地聊天。坐在火那边的,后来躺下睡了,可能是太累。坐在火这边的警卫把背对着我。我们三个人的位置正好在一条直线上,所以他挡住了那边那个人的眼睛,那个人看不见我。这是一个有利的环境。我希望,那个印第安人会利用这个机会。山谷里刮起一阵风,灌木和乔木都在动,发出飒飒的响声。这种响声肯定使得人们听不见某个秘密爬行的人引起的响声。
我偶尔抬头观察睡觉的人,一个半小时以后,我确信,除了警卫、温内图和我以外,没有人是清醒的。
我想,他一定会在这个最好的时刻来,如果他可以来并且愿意来的话。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我注意到,我身后右边,有一个轻声、缓慢的动作。一个人头抬起来向我看,这是我所期待的人。
“老铁手不要动!”他对我细声地说,“我的白人朋友想我吗?”
“想。”我同样轻声回答。
“科尔马·普施本想去找温内图,可是那儿没有遮挡。因此,我爬到老铁手身边,我们正好在警卫的背后。我的白人兄弟可以告诉我,他有什么打算。我愿意听。”
“你想解救我们?”
“是的,只等老铁手决定。他知道什么时间最恰当。”
“这儿不行,我们一定要能同时释放我的同伴们。我的红色兄弟愿意跟着我们吗?”
“愿意,一直跟到你们获得自由的时候,不管时间多长,路程多远。”
“你是否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听到了,科尔马·普施躺在石头后面,听到了一切。那些白人想得到斯奎勒尔河畔的富矿。”
“我的红色兄弟知道斯奎勒尔河?”
“这一带远近地区我都熟。”
“今天晚上,在通往这条河的路上,有没有解救我们的适当地方?那个地方的树和灌木应该比这儿多。在这儿,我们很难接近警卫,他们一目了然。”
“科尔马·普施认识一个地方,正好可以作为适当的场所。如果你们在那儿停留,不会引起注意。问题是,那些白人会跟随你们吗?”
“肯定会,看来,他们对这一带不熟。他们既然要我们把他们带到斯奎勒尔河畔,就只好相信他们的向导。”
“老铁手从这儿出发,朝西南偏西方向,到拉什河畔,越过这条河,沿岸一直走到河的南北支流汇合处,再从那儿拐弯,也就是说,拐南支流最后一道弯,再朝西北偏西方向,然后地势逐渐升高,看见有灌木丛的草原,再经过一个视野开阔的岩石高地,高地下面有好几处泉水从地下涌出,岩石上和泉水边有很多树木。最北头的那眼泉就是您扎营的地点。”
“好!我会找到那眼泉的。”
“科尔马·普施也会去。老铁手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现在没有了,因为我不了解我们今晚扎营的具体情况。希望你赶来找我们,不过,只找温内图或我,其他人不具备必要的灵活性,不能及时、有效地充分利用你提供给我们的帮助。”
“那么,我现在可以走了?”
“可以,感谢我的红色兄弟科尔马·普施,只要我们获得自由,我们就会为你赴汤蹈火。”
“伟大的自然神奇妙地引导他的子民的步伐,科尔马·普施可能还会需要老铁手和温内图的帮助,我是你们的朋友,你们可以成为我的兄弟。”
他无声无息地过来,又无声无息地回去。在老华伯的另一侧,阿帕奇人发出不大不小的清嗓子的声音。这声音是对我发出的,他以此告诉我,他察觉了科尔马·普施的来访。他的感觉无可比拟地敏锐,这件事当然逃脱不了他的眼睛。
我们两个都感到满意,并且知道,我们现在的状况不会持续很久了,可以安稳地睡上觉。睡觉之前,我还是把对科尔马·普施的谈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讲的几乎是一口流行的英语,使用了西南偏西和西北偏西的术语,我还没有发现一个印第安人这样讲过。他不跟任何人交往,过着孤独、封闭式的生活,怎么了解这种流行语言?当然,可以归结到以前与少数白人的交往。如果是这种情况,他一定有过一段痛苦的经历,是被迫过现在这种离群索居生活的。
早上醒来,歹徒们瓜分从我们身上获得的战利品。他们看重我们的任何一样东西,把这些东百作为他们的宝贵财富。老华伯得到的是我的物品。雷迪把温内图的银盒据为己有,根本不考虑后果。以后,只要有人看见他手里的这些东西,都会把他当做强盗和刽子手。他至少会暴露自己的小偷身份。他还决定,把温内图的“旋风”当做自己的马,并且给老华伯善意的劝告:
“另一匹宝贵的马,肯定是老铁手骑过的,您应该得到,卡特先生。您从这儿也可以看到,我对您一点儿也不坏。”
可是,老华伯摇摇头,回答说:
“非常感谢,我不想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