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老华伯摇摇头,回答说:
“非常感谢,我不想要它!”
他知道原因,了解我的“闪电”。
“为什么不?”雷迪惊讶地问,“与我比,您是更好的马专家。您一定知道,没有比这两匹宝驹更好的马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是,我宁愿要这一匹。”
他指着马托·沙科的马。雷迪指定另一个人接受我的马。我们其他的马都有了得主,我们所有的马都比歹徒们的马好。哈默杜尔的老马是个例外,无人问津。
我对于分马必然产生的局面感到高兴。我们的好马肯定不会容忍坐在鞍上的陌生人。
我们的口粮也被他们拿去吃了。我们得到的当然是一顿填不饱肚子的早饭。他们饮了马以后,就骑马出发。我们被绑在老马上面,双手朝前,以便握住缰绳。现在,他们骑着作为战利品的马走在前面。
奥萨格人的马没有给想骑它的人制造很多麻烦。阿帕纳奇卡的深红色马已经不怎么好对付了,骑者刚刚上去,它就乱跑,跑了很长时间,人和马才回到原地。雷迪骑的是温内图的“旋风”。这匹马让骑者平和地上去,好像是最虔诚的、刚入伍的新兵或者训练有素的老兵。等到这个歹徒想在鞍上舒服舒服坐着的时候,它在空中飞了一个大弧圈,离它不远的地方响起一阵叫喊声。我的“闪电”同样准确地把骑在它身上的那个家伙摔了下来。
这两个被摔下来的人一边骂一边站起来,觉得奇怪,那两匹马原封未动,好像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他们于是又骑上去,又在同样长的时间内第二次被抛下来。第三次尝试仍然以失败告终。老华伯在一边旁观,偷偷地笑,第三次失败以后,他哈哈大笑,对首领说:
“现在你才知道,雷迪先生,我不要那个黑魔鬼的原因了,这匹马麻烦得很,即使世界上最好的骑手也不能在它身上保持一分钟。”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我想让你享受一下,与土地打一下交道,你满意了吧?”
“见你的鬼!它们真的不让别人骑在上面?那怎么办?”
“你如果不想在半路上发脾气,就暂时让它们原来的主人骑!事情过后,再试试,看可不可以驯服它们。”
这个建议被采纳,我们得到了我们的马,阿帕纳奇卡也一样。然后,队伍才出发。当我们进入山谷的时候,雷迪走到我身边说:
“我想,你并不愿意通过抵抗使你的处境恶化!你认识路?”
“认识。”
“今天去哪儿?”
“去拉什河对岸的一眼泉边。”
他认为我当向导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根据阿帕奇人的说法,是我发现富矿位置的。我觉得很好。为了了解歹徒们的地理知识,我向他打听:
“你大概了解斯奎勒尔河那边的情况?”
“不。”
“你的人?”
他回答得很笨:“也不。”
“那么,温内图可以给你指路。”
“他对藏金的地点知道得不很准确。”
“你认为,我真的会给你看那个地点吗?你是个奇怪的人。”
“怎讲?”
“如果我帮助你找到金子,我从中得多少?什么也得不到。我一无所有,而你答应了,要让我死。你能不能得到富矿,对我都一样,我反正是没命。我们要让你们能够对我们进行袭击、掠夺和杀害,同时使你们成为百万富翁。你想想,我会感到愉快?”
“嗯!”他嘟囔着,没有马上说话。
“看样子,你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当然没有。但是,你会顾及你的同伴,如果我们没有找到富矿,他们大家都得死!”
“那关我什么事?我反正是死。谁顾及我?我死了,其他的人活着,我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废话!你对他们并不是这么残忍的。”
“残忍?你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你嘴里说残忍不好,心里却总想杀害别人,如果金子没有到手的话。”
他低头想了想说:
“好了,干脆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你真的想向我们隐瞒矿藏地点?这必然导致你的同伴的死亡,此外,你也将受到伤害。”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把你交给老华伯的事,还没有确定。”
“哦!”我惊奇地拖长这个字。
“是的”,他点了点头,“他正好走在前面,并没有听见我和你的谈话。你如果给我指出了富矿,如果金子确实像温内图所说的那样多,我不仅能够释放你的同伴,而且会释放你。”
“真的?你愿意向我保证?”
“非常肯定的保证,可惜我不能说。”
“那么,你的全部讲话就毫无用处。我想知道我的命运。”
“对你肯定是有好处的,这取决于矿的品位。只要我们在这方面感到满意,你也会对我感到满意。”
“老华伯将对此怎么说?”
“跟他无关,由我决定。他要是给我添麻烦,我干脆撵他去见魔鬼!”
“这可不行。他应该是富矿的股东!”
“胡说!你难道没有注意到,我只是骗骗他而已?我不会傻到要对他恪守诺言的程度。”
他实际已经傻到相当的程度,他对老华伯这样背信弃义,怎么会恪守对我所作的诺言呢?他根本没有想过金子到手会释放我的事情。更为甚者,没有证人能够证明他对我们实施了暴力,我的同伴的生命也没有保证。他只是想眼下让我愿意为他效力,金子得手以后就食言,并且继续犯罪。我最气愤的还是,这个无耻的家伙还敢对我用亲密的口吻说话。
“怎么样,你想清楚了?”过了一会儿,他打听,“你想怎么办?”
“要看你讲话算不算数。”
“矿还是给我看?”
“给。”
“好!你是最聪明不过的。此外,即使我食言,你死后,我们有没有金子,是不是埋在地下,对你来说也就无所谓了。”
这是这次谈话的一个奇怪得令人满意的结束。是的,我当然可能,而且一定会是无所谓的。幸亏我在这方面还有一个很满意的地方,即在斯奎勒尔河畔根本没有金矿。受骗的并不是我,而是他。
他还没有离开我,我就得到一个机会,听到一次差不多同样引人入胜的谈话。我后面是哈默杜尔和霍尔贝斯,中间夹着一个歹徒。歹徒们对行进的先后次序和对我们的看管并不是非常严格的。我们被捆绑起来,根据歹徒们的看法,我们是不可能逃跑的。因此,我们可以比较随便地骑马。
这两位受尊敬的人在与他们的陪同聊天,实际上是哈默杜尔和歹徒谈话,霍尔贝斯在被问及的时候,给予干巴巴的回答。当雷迪在我旁边的时候,我不可能注意到我后面所谈的内容。而现在,我听到哈默杜尔说:
“你们真的认为我们非常可靠?”
“是的。”歹徒说。
“胡说!我们不过是与你们散散步罢了。”
“你们被捆绑着。”
“我们觉得愉快。”
“谢谢这种愉快。被抢劫也是愉快的。”
“被抢劫是可悲的。”胖子笑道。
在我们西行之前,他和皮特把钱缝起来了,所以他笑。
“你觉得这么好笑,说明你的情绪好,”歹徒气愤地说,“我要是处在你的地位,会严肃得多!”
“严肃?我们究竟有什么理由让别人把头耷拉着?我们今天觉得和任何时候一样舒服。”
歹徒骂了一句,叫喊着:“你不过是痛苦的幽默罢了,你没有想到,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你!”
“还不就是我们知道的那种命运。难道还有什么著名的命运?”
“你会熄灭。”
“喔!这没什么,这根本没有什么。我们如果熄灭了,又会舒舒服服地重新点燃。”
“疯了,简直疯了!”
“疯了?听着,如果我们三个人中间只有一个人是疯子,这个疯子就是你。我虽然是胖子,却可以穿过你们最小的网眼。这个大个子霍尔贝斯势不可挡,他的鼻子可以伸得比你们的栏杆还高。至于温内图和老铁手,我根本不愿先谈。我特地按你的请求,最隆重地向你宣布:在你们还没有来得及思索的时候,我们就从你们身边飞过去。那么,你们就只能站在这儿阻挡我的老马了。我们可以不飞过去,而是采用更好的,好得多的办法:我们掉转矛头,把你们俘虏起来。那样,这些老马就又适合你们了。我们哪怕只在你们身边呆上一天,那将是一种耻辱,我脸皮这么薄,怎么会受得了这种耻辱?我们走好不好,霍尔贝斯,老浣熊?”
“嗯!”大个子都囔着。“如果你要我们这样做,那么,你是对的,亲爱的迪克。我们会走的。”
“从我们身边逃走?”歹徒笑道,“我告诉你,我们把你们绑得非常牢,正如我偶尔也叫做霍尔贝斯一样!”
“你也叫霍尔贝斯?多美的名字!你也叫皮特?”
“不,我的名字是何西阿,你觉得有意思?”
“何西阿?唉!我们当然感兴趣!”
“你叫喊‘唉’,我的名字使你觉得痛?”
迪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身向霍尔贝斯:
“你听见了没有,霍尔贝斯,老浣熊,这个人有一个美好的、虔诚的、圣经上的名字?”
“如果你认为我听见了,那就是对的。”被问者回答。
“这是什么秘密的语言?”歹徒问。“这些与我,与我的名字有什么联系?”
“有的,告诉我,你家里还有没有类似的圣经上的名字?”
“还有一个:约洱!”
“喔,又是一个先知!你的父亲看来是个虔诚的、坚信圣经的人!”,
“不是,我知道。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家伙,从不被牧师们欺骗,我很像他。”
“那么,你的母亲大概是个信教的妇女?”
“可惜是。”
“为什么可惜?”
“因为她通过祈祷使父亲的生活过得很苦。父亲意识到,自己只有多喝白兰地酒,才能使生活变甜蜜。一个聪明的男人遇到一个老是告状的女人,这是难以忍受的。他只好让她坐在家里,自己去进餐馆。”
“他使自己变甜蜜,是不是大甜了?”
“是的,他感到厌倦。在一个美好的日子里,他看到自己手里多了一条绳子。这根绳子不是做别的用,完全是用来挂在钉子上,打成活结,把自己的头插进去。”
我听见这个家伙在我的后面用玩世不恭的方式,谈论他的父亲自杀身亡的情况,我被捆绑的手颤抖了一下。哈默杜尔按住自己的火爆性子,没有表现出在此时此地毫无益处的道义上的愤慨情绪,没有说出他已经去世的父亲所说过的、连最颓废的印第安人也羞于启齿的话。他继续探讨这次谈话的秘而不宣的目的,并且笑着说:
“好吧!为了再次了解你的母亲,我很想知道,除了虔诚以外,你记忆中还有没有留下她的其他个性。”
“其他个性?我不懂你的意思,你指的是什么?”
“指的是受教育方面,虔诚的人,在生活上通常是严格的。”
“原来如此!”歹徒笑了,他对哈默杜尔的思路毫无所知,“可惜你说得对。假如所有能够看得见的褐色和蓝色伤痕,都还留在我的背上,我会痛苦得在马上坐不住。”
“那么说,她的教育方式是一种非常透彻的方式?”
“是的,她经常透过皮肤。”
“约珥,你的弟弟,也是如此?”
“是。”
“他还活着?”
“当然,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死亡。”
“现在,他,连同留在他背上的伤痕,以及留在他身体其他部位上的那些美好的回忆,在什么地方?”
“在我们这儿,在前面,那个在雷迪身边的人就是他。”
“就是说,两个先知都在这里,何西阿和约珥,两个人都在。你怎么看,霍尔贝斯,老浣熊?”
“无可奉告。”大个子回答得比平常的短。
“你究竟要拿我和我的弟弟怎么办?”歹徒终于注意到了这次谈话的目的,便向霍尔贝斯提出问题。
“你大概很快就会知道。事先,你只要告诉我,你的父亲是干什么的!”
“一个对自己老婆不能不生气的男人所能够做的任何事情。”
“也可以说是:要么全部,要么全不。可是我认为,他有朝一日会发现,那根绳子是多余的。”
“他不久前成立了一家婚姻介绍所。”
“奇怪!他难道还要给别人增添麻烦?这种职业能够为公众的幸福作贡献?”
“应该能够。他的意图是好的,可结果是坏的,最后,他连饭都吃不上,把命也搭上了。”
“好人啦!最优秀的绅士。我要是在这儿看见他,他肯定也会像你一样丰衣足食,也会卑鄙地抛弃老婆孩子。”
“别说这么多废话!他走以后,我们过得好多了。”
“对!老公如果不把老婆赚的钱花光,寡妇和孤儿的日子就好过了。”
“听着,你怎么说这种话?不管怎么说,我的母亲是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是的,她做牛做马。”
“你怎么知道这些?”
“当她的丈夫,你亲爱的父亲悬架自尽的时候,她住在田纳西一个叫做斯密斯维尔的小地方。”
“对!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
“后来,她带着孩子迁移到东部。”迪克打断他的话。
“这也是对的,现在,你告诉……”
“等一等!她找到了工作,赚了许多钱,甚至带了并抚养了小侄儿。那个侄儿后来觉得她严格的教育方式太痛苦,便在一个美好的夏日溜之大吉。难道不是吗?”
“是的。我不理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情况的。”
“你还有一个妹妹?她在哪儿?”
“她死了。”
“那么,你和你尊敬的先知约珥就成了你们母亲的唯一的两个继承人?”
“继承人?见鬼!仅仅剩下几百美元,其他一无所有。我们拿着这一点点钱只能喝一口酒!”
“好。你看来完全重蹈您父亲的覆辙。告诉你吧:提防那根非常危险的绳子。你看呢,霍尔贝斯,老浣熊?他们要得到绳子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