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这两个“是的”已经不像先前回答我的问题时那样自信了。总督的船长的声音和整个举止都使人感到,劫匪的下场决不乐观,因而无法再多答或者进行任何辩解了。
“抢劫过程中杀死了很多人?”这是第三个问题。
“是——的——可惜——但没有——别的——办法。”那人小声说。
“后来,当这位本尼西要你们投降时,你们还威胁他说,今天是你们,明天就是他?”
“是的。”
“你们想根据什么法规受到惩罚,根据沙漠的还是我的?”
“根据你的。”
“你们马上就会听到我的判决,而且立即行刑。恶有恶报!”
总督的船长转向我,把我拉到一边,问道:
“先生,你会如何处置他们呢?”
“通过法庭。”
“现在我就是法庭,我有权作出判决和行刑。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这些人应不应该被处死?”
“应该,但你必须想到,安拉是仁慈的。”
“安拉是仁慈的,这很对,他也应该对他们仁慈。你是一个基督徒,你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永恒的仁慈。而我却必须主持正义。”
“等一等,那是什么?”我打断了他的话,“沙漠中有一个人。”
阿赫迈德在说“永恒的仁慈”时,把手伸向了天空,我跟着他的手向上看去,没想突然看到一张面孔从岩石上探了出来,随后又消失了。
“一个人?”他问,“怎么可能?难道是卖艺人或者主持吗?”
“不。他们两人现在一定会尽量避免停留在这附近的。但在你来之前,我曾看到沙漠中有一个白点儿,我原以为是一片盐滩。现在看来,可能是一个人的白色大袍。”
“那么,快上去看一看!让本尼罗跟着去,他很聪明也很勇敢,你可以信任他。”
我叫来本尼罗,带着长枪爬了上去。途中我在想,这个偷听者到底是谁呢?估计他已经跑掉。为了追赶他,我派本尼罗到下面去牵骆驼。我很快到了上面,看到一个人骑上骆驼逃跑了,他穿着一件白袍,他的骆驼也是白色的。我很想开枪把他打下来抓住他,但我迟疑了片刻,是因为这匹骆驼的形状和身段。是的,这是一匹什么样的骆驼啊!它比我的骆驼身价高上何止十倍!我拿着枪愣在了那里,当我从赞叹中苏醒过来时,那个骑手已跑得很远,我的枪弹无法再打中他了。骑手在骆驼上转过身来,嘲笑着挥舞着他手中的长枪。
过了许久,本尼罗才牵着骆驼来到我这里,我们骑上骆驼向那个骑手追去。
我们的骆驼很好,我们一开始就用驱赶骆驼的小棍儿,打着它的耳朵,所以骆驼马上就以最快的速度奔跑了起来,但却无济于事。只过了十分钟我就发现,我们不可能追上那个白衣骑手。我们的距离越来越大,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地平线上一个只有棒子大小的白点了,我停住骆驼,准备返回山谷,本尼罗很不情愿地跟在我的身后。如果当时我们就知道这个骑手是谁,那我们肯定立刻就会后悔不及的。
回到山谷附近,我听到里面传出了砰砰的声音,很像雷鸣,但又比雷鸣清脆,不那么沉重。难道是枪声?
我们骑着骆驼必须绕弯路走一条石沟才能进入山谷,所以在骆驼到达山谷之前,我们什么都看不见。然而我后来看到的,却使我的血液凝固了起来!所有的猎奴匪徒都已死在岩壁旁,只有一个例外。这些尸体的对面还站着一排行刑的士兵,总督的船长自己带着副官正在检查犯人是否还有人活着。我听到的声音,原来就是行刑的枪声。
当“正义之仆”看到我时,他指着尸体对我说:“他们都躺在了这里,但不是按沙漠的规矩,而是按我的方式向他们判决的。他们以为按我的办法就可以逃命,但我来就是为了主持正义,而不是给这些早该死上百回的杀人凶手机会、让他们用黄金和白银买回性命。”
“为什么要打死所有的人呢?”我问道,因为我无法忍受这个可怖的场面,“你可以制裁主犯,而对从犯宽宏一些嘛!”
“是吗?我能这么做吗?”阿赫迈德苦笑着说,“你真的以为,这里有主犯和从犯吗?你不清楚这里的情况,或者你作为一个基督徒,总是习惯在任何情况下都找出一个理由去实现你们软弱的仁慈。恶是要有恶报的,我必须根据这条座右铭行事,我要用宝剑、腰刀和子弹去把这些奴隶贩子消灭光。安拉不会对我生气的,因为我通过坚定主持正义的做法,可以迅速达到目的,而通过长年累月的宽宏只能缓慢地、甚至永远无法达到。我说得对不对?”
“是的,我同意你的说法,因为基督教不仅要人去爱,他也主持正义,在我们那里凶手也要受到惩罚的。只不过我们在大多情况下,给他们以自新的机会。”
“一个伊本阿西永远也不会自新的。为了照顾你的情绪,我刚才没有告诉你,并在你不在场的时候作了判决并立即行刑。只有最年轻的一个,我让他活了下来,好让他去找伊本阿西,向他讲述这里发生的一切。这样,关于我严惩奴隶贩子的消息,就会四处传播,所有的奴隶贩子都会像惧怕我本人一样,惧怕这条消息。”
“为什么还要派人去找伊本阿西呢?我们不是很快就要抓住他了吗?”
“你如此自信可以捉住他吗?”
“我觉得这不是很难的事情,尽管伊本阿西很快就会得知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我向阿赫迈德讲了白色骑手的事情,他以异乎寻常的注意力听着,这使我纳闷。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我讲完后他问:“那确是一匹白色的骆驼吗?不是浅灰色的吗?”
“不。是白的,就像一匹库弗拉绿洲的车贝尔白马。”
“他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大袍?”
“是白袍,大袍的帽子戴在头上。”
“所以你看不到他的面孔?”
“帽子戴到了额头,但整个面孔却看不清楚,因为距离太远了。”
“他有胡须吗?”
“满脸茂密的黑色胡须。”
“身材呢?”
“不太高,但有宽宽的肩膀。”
“天啊!就是他!”
“谁?”
“伊本阿西本人!你描述的正是他。他的骆驼是远近闻名的,那是一头雪白的车贝尔纯种,没有沙漠骆驼可以和它相比,它能箭步如飞,耐力就像雨季的雨水,任何骆驼都无法赶上它。”
“噢,天啊!这个人当时就在我的面前,可我没有抓住他!”
“正是这样!那就是伊本阿西。他竟来到了山谷的边缘。”
“多么勇敢的行为!”
“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也会这样做的,另外,伊本阿西还有个外号叫勇敢者。他肯定在来这里的途中遇到了主持和卖艺人,他们向他报告了,你袭击了营地。他让他们和其他随同继续往前走,他自己却来到了这个山谷,想看一看形势如何。他观察了我们,并发现他已无法再夺回女奴,于是便走了,准备进行下一次新的行动。”
“但我们是可以不让他们得逞的!尽管他的骆驼神速,但他的人却不会和他跑得一样快,而且有几匹骆驼还得驮着两个人,因为我们的两名逃犯是步行的,所以他们只能慢慢走。我想现在就去追赶他们。”
“我相信你能做到,但现在已没有必要。你必须护送妇女们回到她们的家乡。”
“那么你去追他!”
“我不想这么做!我要回喀土穆,准备在那里或在那附近把他捉拿归案。”
“如果伊本阿西能让你捉住的话!今天是抓他的大好时机,如果他得到了警告,他就会想方设法摆脱你的追捕。”
“请你想一想那个土耳其人纳西尔!他准备把他的妹妹嫁给伊本阿西做妻子。他要去喀土穆,必然会在那附近一个什么地方和伊本阿西会合。如果我严密监视纳西尔,那么主犯就不会逃脱我的手心。”
“你这个打算很好,但条件是,不能让纳西尔看破你的意图。”
“相信我,我会机警谨慎行事的!你可以放心地去本尼费萨拉的村庄,你将在那里为你的业绩而获得奖赏。然后你再回喀土穆,你会看到,我没有犯错误。”
“我去哪里找你?”
“在我的船上,如果船不在那里,你可以从港口负责人那里获悉我的去处。”
“要我到官府去打听吗?”
“不,因为我不会去找他们任何人,我自己握有全权,所以这些人并不喜欢我。我只依靠我自己,和你一样。”
这一点他说得很对,凡自己能做的事情,就不要去寻找帮助。我得去护送妇女们,这已是决定了的事情,我获得了20名士兵作为随从。
当我发出命令让妇女们准备行装时,她们不禁喜出望外。本尼罗留在了我的身边,因为我已经不能缺少他了。赛里姆我已不需要,于是他和总督的船长一起走。当我和他开玩笑说,让他备好骆驼和我一起走时,他说:“先生,还是让我去喀土穆吧!我在那里等着你。你要去的本尼费萨拉,不是需要勇敢战士的地方。你虽然缺少我的保护,但我会向先知祷告,让他保护你,并把你胜利地带回来的。那时你和我重逢的喜悦将是无法描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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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第01章 黑豹
·第02章 流浪汉
·第03章 夜战
·第04章 逃脱报仇
·第05章 印第安人绝技
·第06章 在黑暗中驰骋
·第07章 布特勒农场争夺战
·第08章 草原上的一出戏
·第09章 诡计与对策
·第10章 烟熏流浪汉一网打尽
·第11章 陷于困境
·第12章 生死存亡的斗争
·第13章 瘸子弗兰克与“杜乐姑妈”
·第14章 一场印第安人的内战
·第15章 在银湖畔
内容提要:一个部落把珍宝沉入银湖湖底,并为此修筑了防御工事,还给后人留下了藏宝图,但藏宝图被人窃走了。为得到珍宝,许多人进行了多次殊死斗争,湖底究竟藏有什么?珍宝最终落入何人之手?
第01章 黑豹
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六月天,中午时分,“小鲨鱼”号——最大的客货两用轮船中的一艘,正以它那强有力的桨轮拍打着江上的潮水。它清早就离开了小石城,现在即将抵达路易士堡。
从外表看,这艘轮船同在德国河流中常见到的轮船很不相同。下部结构,仿佛是一艘大而低矮的艇。由于北美江河上有许多浅滩,这种结构可以避免一些事故。小艇上面,仿佛是一幢三层的楼房。甲板底下,安装着锅炉和汽轮机,堆放着煤和货物。全体船员以及那些想要尽量省钱、少支付旅费的乘客,也在这儿栖身。第一、二层甲板上是付钱较多的旅客的客房以及餐室和吸烟室等。最上面是供旅客晒太阳的甲板。
酷热把富有的旅行者赶进他们的舱房里,而大多数睡地板的旅客,则躺在下面的木桶、箱子和其他可供休息的行李仓后面。为了这些旅客,船长让人在那儿放了一张酒柜,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杯子和瓶子,瓶中浓烈、辛辣的饮料无论如何不是为讲究饮食的人准备的。酒柜后面坐着双目紧闭的侍者,因炎热而感到困倦,就想好好地打个盹儿。可他一抬起眼皮,嘴里就不由得发出轻轻的咒骂声或者吐出一句厉害的话。他的恼怒是被约二十来人的一群男子汉惹起来的,这帮人在酒柜前的地板上围圈而坐,轮流做庄,玩的是所谓“饮酒游戏”,就是说,输者在游戏结束时请每个参加游戏的人喝一杯烧酒。侍者虽然很想打个盹儿,可这样一来他就无法眯一会儿了。
这些汉子绝不是头一回在这个轮船上团聚,因为他们彼此颇为熟识,谈吐中流露出相互十分了解。他们中的一个人受到尊敬,大家称他康奈尔。
这条汉子又高又瘦,那张刮得光溜溜的脸显得轮廓清晰瘦削,可以看得见,剪短的头发是红褐色的,因为他把已损坏的旧毡帽远远地推到脖根后面了。他穿一双打了掌的沉甸甸的皮鞋,一条用南京棉布做的裤子和短上衣。没有穿背心,而是穿了一件没有烫过的不干净的衬衣,其宽大的衣领尽量敞开着,可以见到他那赤裸的晒得黑黝黝的胸脯。腰间系着一条有流苏的红布带,一把短刀和两枝手枪。他后面放着一枝相当新的枪和一个亚麻布背包,背包备有两条带子,便于背在背上。
其他男子汉同样无忧无虑,穿得也很脏,但装备同样精良。他们中找不出一个一眼就让人信任的人。他们热衷于掷色子赌博,边赌边聊,言语十分粗鲁,稍微正派点的人肯定不会在他们身边驻足片刻。不管怎样,他们已玩过一阵“饮酒游戏”了,因为他们的脸不仅由于阳光,也由于烧酒而热起来。
船长向后甲板水手长那儿走去,给他下达一些必要的命令。水手长问:“船长,您觉得前面坐着掷色子的这些年轻人怎样?我讨厌他们上船。”“我也是。”船长点点头,“他们冒充收获季节雇工,想到西部地区去,以便受雇于农场。我不希望他们向我打探工作。”
“是的,先生,我个人把他们看作货真价实的流浪汉。但愿他们起码能在船上保持安静!”
“我们不想劝告他们别过分地打扰我们。我们在船上有足够的水手、工人,能把他们统统扔进古老而美丽的阿肯色河。另外,您作好停泊准备!十分钟后就能见到路易士堡了。”
事实上很快就见到了路易士堡的房子,船以一声汽笛长鸣向这个地方致意。跳板那儿已给了信号,轮船可以接纳货物和旅客。但看上去今天这个地方显得十分冷清。只有少数几个闲散无事的人站在码头上,要接纳的箱子和包裹,上船的新旅客只有三个。
这其中的一个是身材魁梧高大的白种人,他蓄着非常浓密的黑色大胡子,只能见到眼睛、鼻子和脸颊的上部。他头戴一顶陈旧的海狸皮帽,皮帽上的毛已几乎掉光,帽子完全失去了原有的形状。此人的衣着除了西服,还包括用结实耐用的灰色亚麻布做成的裤子和夹克衫。宽大的皮带内插着两校左轮手枪,一把短刀和多种美国西部人必不可少的小物品。此外,他还有一枝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