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它长期反抗蜂拥而来的入侵者。然而它终于认识到:它得放弃家园,溜之大吉,也许只是暂时的。它把它的金银财宝和它珍视的器皿埋藏在这山谷里,并为此建造堤坝,借以形成一个大湖,湖水就是这宗宝藏默不作声的卫士。”
“别说了,别说了!”大熊惊叫道,“我们别谈宝藏,只谈堤坝!是的,我可以打开堤坝。如果犹他人呆在峡谷里的话,我可以把一千多犹他人淹死,如果他们来了,我可以这样做吗?”
“不可以,万万不可!还有制服他们的其它手段。”
“什么手段?武器?”
“是的,此外还有人质,他们躺在那儿的草地上。那是犹他人最负盛名的酋长们。敌人将会接受某些条件,以拯救他们的首领。所以我们抓住了人质并把他们带来了。”
“那我们必须把这些俘虏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有适合的地点吗?”
“有。他们先要吃喝。之后,我们把他们弄走。”
俘虏们的手获得了自由。他们有肉食吃,有水喝,随后又被绑上。接着,几个蒂姆巴巴切人协助把他们带上停泊在湖边的独木舟,送到小岛上去。老枪手,老铁手和温内图也到绿洲那边去。他们渴望观看一下岛上那建筑物里边的情况。
该建筑物地上只有一个底层,由一堵墙分割为两间,一间里有炉灶;另一间为住房,但陈设十分简陋:一张吊床和一张简朴的床,这就是全部陈设。
“俘虏们呆在这里吗?”老枪手询问道。
“不,他们在这里不够安全,还有一处远为合适的地方。”大熊将床推到一边。这张床的床板上铺了一张芦席和床单。床下是个四角形的洞口,一根开了切口的树干作梯子从洞口通到底下去了。酋长先下去,老铁手跟在他后面,其他人让俘虏们一个个地下去。
只有一点儿光线从洞口射进地窖式的房间里。此房间比上面住房大。扩大部分坐落在花园一边。其对面一边用一堵土坯墙封闭起来,里面既没有门,也没有其它洞口。猎人敲敲墙,发出了低沉、微弱的声音。可见墙后是第二个地下室,它坐落在厨房底下。尽管在厨房里努力寻找,却怎么也见不到有到底下去的通道。
犹他人被逐个递下去,并排地放着。老铁手担心他们空气不足,提出了一个与此有关的意见。大熊对此表示:“空气充足,他们可以自由地呼吸。这儿从天花板起,屋里墙上都有孔洞。用空心砖砌的墙。这个地区当年的居民非常清楚所干的事!”
老铁手不由自主地多次使劲踩了踩地板。地下室的地面也发出低沉的声音。湖形成之前,无论如何小岛是作为空洞洞的建筑垒起来的,随后用一堵坚固的、可以防止水渗透的粘土和石块建造的外墙围起来。难道底下,小岛的地基上保存着宝藏吗?
现在没有时间进行深入的调查研究,因为最后一个俘虏已被安置好,并且酋长又从下面上来,老铁手得尾随着他。一大块的腊肉和熏肉挂在房檐下的杆上。这其中的一小部分储备,被送进独木船,带上湖岸。人们刚刚到达对面岸边,一个骑着一匹勃然大怒的马的信使就出现了,他是被派来求援的。大家拿起武器,赶快上马。
埃伦当然必须留下来,她的父亲跟她在一起以保护她。大熊建议他带埃伦划船到小岛上去,因为那儿最安全。于是,当其他人骑马离开时,他便带她上了独木舟离岸而去。
为慎重起见,人们仍派出一个强有力的岗哨到深谷隘路去,今天白人就是通过这条小路来到银湖的。作为背后掩护,这个岗哨完全够了。
比起先头一队人马来,现在这一队人赶马要使劲得多。人们飞越种种障碍,一刻钟之内,路程就跑完了,而头五十人却用去了三刻钟。他们遇见了头一队人的马,他们面前响起了枪声。于是他们下马,让他们的牲口留在这里,他们赶快分散到左右两边,未被犹他人发现就已钻进了各个岩石裂缝里,他们的朋友把这些地方当作隐蔽处。
犹他人觉得,自己面对的还是曾经见过的人,因此认为只要快速挺进,可以早早结束斗争,于是便想要补做此事。突然响起了一阵粗野的大喊大叫声,犹他人向前冲去。一阵来自两边的持续几乎不到两分钟的劈啪声响过后,他们溃退了,丢下了许多死伤人员。
老铁手站在一条石柱后面,开了多枪,但总是这样瞄准:使被击中者只丧失战斗能力。现在他看到蒂姆巴巴切人冲出去,要剥阵亡者们的带发头皮。他们的酋长站在他们身边。“住手!”老铁手大声喝道,“你们让这些犹他人躺着!”
“为什么?他们的带发头皮归我们所有!”长耳朵答道。说话间他拔出短刀,弯下腰,要剥一名伤员的头皮。老铁手手疾眼快,一瞬间就站到了他身旁,把手枪举到他头前,威胁说:“要是你割一刀,我就枪毙你!”
长耳朵直起腰,惊讶地问道:“你怎能加以制止呢?犹他人也会剥了我们的头皮的。”
“倘若我在他们身边,他们就不会这样干。这事我不能容忍,起码不能对仍然活着的人动手。”
“这些人可以保留他们的头皮,但死人的头皮要剥走。”
“有什么权利这样做?”
“长耳朵不理解你!”红种人吃惊地说,“一个被击毙的敌人就得被剥去头皮!”
“这儿躺着许多被击毙的敌人。是你把他们统统都击毙的吗?”
“不。酋长击毙了一个。”
“哪一个?”
“这,他不太清楚。”
“他死了吗?你指给我看看那个体内藏着你的子弹的死者。那时你可以剥掉他的头皮,但此前不行!”
酋长嘀嘀咕咕地撤回到他的隐蔽处,他的人马跟着他这样做了。这时,底下,在被击退的犹他人又已聚集在一起的地方,响起了一阵喧闹声。只要老铁手站在蒂姆巴巴切人中间,他们就无法看清他。现在,他独自一人站在露天里,他们认出他来了,于是他们便呼喊:“老铁手!魔枪,魔枪!”
他慢腾腾地朝着他们走去,走到声音可听见的地方时,他便喊叫道:
“把你们的死者和伤员接走!我们把他们送给你们、”
其中的一个首领站出来答道:“你们会对我们开枪的!”
“不会的。”老铁手说着转过身来,返回他的隐蔽处。
尽管这些红种人本身那么不讲信义,但他们相信这位猎人不会背信弃义,出卖他们。所以他们暂时试探性地派出他们的两个人,这两个人慢慢地靠近,把一个伤员扶起并抬走。他们又回来抬走第二个。见到对方现在也没有采取敌对行动,他们便产生了信任,于是来了许多人。老铁手又走出去,对他们喊道:
“站住!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一根毫毛。”
他们站住了。他靠近他们,靠得非常近,询问道:“这里你们有几个酋长?”
“四个。”
“他们中最重要的是谁?”
“凯·乌努内①。”
①意为:滚雷。
“告诉他,我要跟他谈话!他走一半的路,我走另一半的路。这样我们在整条路的中间相会。我们双方都把武器留下。”
他们转达了这个信息,同时也捎来个口信:“他会来,并且把其他三个酋长也带来。”
“我只带两个伙伴。只要你们在这儿的事完了,酋长们就可以来。”
不久,那四个人从一边,老铁手同老枪手和温内图从另一边相互靠近。他们在路的中间处相会,默默无言地相互致意,面对面地坐在地上。傲慢自大不允许红种人立刻说话。好一阵子双方面面相觑,直到犹他人中最年老的人——滚雷失去了耐性,决定开口说话。他站起来,举止庄重,打开话匣:“当地球上无垠疆土仍归伟大的自然神曼尼托的儿子们所有时,我们这里没有白人,那时候……”
“……那时候你们可以讲话,爱讲多长就讲多长,”老铁手插话道,“可白人喜欢长话短说,说得简短些,现在我们也要这样做。”
如果红种人主持一次讨论会,他总是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倘若老铁手不打断酋长的开场白,会谈也许需要持续数小时。犹他人向他投去半惊讶、半愤怒的一瞥,便继续说道:“滚雷是个大名鼎鼎的酋长。他的年岁比老铁手大得多,不习惯被年轻人打断说话。Howgh!”
“一个人的年岁可能很高,但他的知识和经历可能比年轻人少。你想要畅谈在你们那里还没有白人那个年代,但我们想要谈的是今天。既然我让人叫你来,我就得首先发言,对你说说我对你的要求。我的话也讲完了。Howgh!”
这是对滚雷的严厉驳斥,这几个红种人默不作声。于是老铁手继续说:“你叫了我的名字,这就是说你认识我。你也认识我身边坐着的这两名斗士吗?”
“认识。他们是老枪手和温内图,阿帕奇人酋长。”
“那你应该知道我们一直都是红种人的朋友。为什么你们跟踪追击我们?”
“因为你们是我们敌人的朋友。”
“这不符合事实。我们对大狼并没有显示丝毫的敌意,他却将我们抓了起来。为了拯救我们的生命,我们必须反抗犹他人,进行自卫。”
“你们不是在‘湖畔树林’击倒了年老的酋长并把其他几个酋长带走了吗?”
“那还是为了保我们自己的命。”
“而现在你们跟我们的敌人——纳瓦霍人和蒂姆巴巴切人混在一起。”
“没有恶意。我们要到银湖去,在这儿碰见了他们。我们听说你们同他们之间要发生战斗,所以便赶来促成和平。”
“我们要报仇雪恨,不要和平!”
“你们已受到严重的伤害,这我们知道。但向无辜者报仇,那是不公平的。如果事情取决于你们,刀柄握在你们手里,那么我们早已被折磨致死,就像鹿谷里其他白人那样。”
“对此,你们还知道什么?”
“什么都知道。我们把他们的尸体埋了。”
“这么说你们到过那里?”
“是的。那时我们在你们中间。犹他人所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你们所干的事,我们也看见了。纳瓦霍人到来时,我们站在树下,见到你们把他们撵跑。”
“这不可能!这不符合事实!”
“你知道我不撒谎。你问问在场的几个犹他人酋长。”
“我们到哪儿去询问他们?他们已经销声匿迹了。伟大的神明把他们召去了。”
“不。伟大的神明对这样不忠诚、背信弃义的人丝毫不感兴趣。它把他们交到我们手里了。”
“你用词不当。你说出这样的话是要迫使我们接受和平。”
“是的,我是要迫使你们接受和平。但我是实话实说。那天晚上,我们在鹿谷呆在你们身边时,我们就把这三个酋长俘获了。我要向你证明我说的是实话。这是什么?”
老铁手从口袋里取出一条上面饰以若干管状的贝壳钮扣的细带,把它举到滚雷面前。
“嗬!”老头子惊叫道,“黄太阳的贝壳币①!”
①贝壳币:串成一串或织在腰带或刺绣饰物中的管状贝壳珠,北美印第安人用作交换媒介。
“这儿这一条呢?”
猎人掏出第二条带。
“这是四头水牛酋长的贝壳币!”
“而这第三个贝壳币呢?”
他又掏出第三条来,老头子哑口无言了。他做了一个惊恐不安的动作,抛出了不连贯的话语:
“没有斗士会交出他的贝壳币。对他来说,它比一切都神圣。谁拥有他人的贝壳币,就意味着他已杀了他或者俘获了他。这三个酋长仍活着吗?”
“活着。他们在我们的控制下。”
“你们想拿他们怎么办?”
“以生命换生命,以血换血!要是你们同纳瓦霍人和蒂姆巴巴切人缔结和平,我们就释放这些俘虏!”
“我们已抓到了俘虏。交换战俘吧,一个换一个!”
“你把我当成一个孩子,以为我不知道起码要用三十个斗士换一个酋长吗?我跟你说吧,倘若你不同我们搞和平,这几个酋长将因你们的关系而无法再见到他们家乡的帐篷了!”
滚雷板着脸,若有所思地俯视地下。这时老枪手站起来,伸展了一下他那巨大的身躯,说:
“呸!我们有武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滚雷要快些告诉我们:他要战争还是和平。那样,我们就知道我们该怎么办,并将他该得到的给予他:生命或者死亡。”
“我们无法这么快速就作出决定。”
“为什么不能?你们是男子汉还是女人?”
“我们并非女人,而是斗士。男子汉不宜于感情用事。我们要走啦,我们会考虑要干什么。”
“那要考虑到半个小时后天色将变黑了。”
“我们也可以在夜里把我们的决定告诉你们。不论是你们还是我们想要把某事告诉对方,都可以先发一枪,继而大声呼喊。对方要给予回答。我的话完了。Howg h!”这个犹他人站起来,几乎不明显地低着头离去了。其他人尾随着他离去。
“现在我们还是没有弄懂!”老枪手怒冲冲地说。
“我的弟兄说话太冲动,”温内图冷静地说,“他应该让老铁手说下去。当时滚雷在沉思,正要明白过来。”
老枪手仿佛已看出温内图对他的责备符合实情,因为他不吭声了。参加会谈的三个人回到其他人身边时,受到了长耳朵的质问:
“对方参加会谈的是四个犹他人。为什么你们只去三个人?”
“因为我们的人已够了。”老枪手没好气地答道。
“可这里还有其他男子汉呢。长耳朵是酋长,如同你们那样理应参加会谈。”
“废话说得够多了。我们不需要第四个。”
长耳朵默不作声。倘若他的脸上没有涂抹上油彩,那就可以看出他生气了。总之,他情绪很坏,因为他先被杜乐揭了老底,并且没有让满腔的愤怒大声地发泄出来。之后,老铁手又不许他去剥头皮,从而在他的部族人面前冒犯了他。这个酋长是个胆小鬼,没有胆量公开顶嘴。他那不让人看见的愤懑在折磨着他。
黄昏已过,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