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哪儿?”
“如果你从这儿往前骑,路是通往这条河与波科索河交汇处的。如果我们有会面的可能,你就会在两河合流的左岸找到我的一个战士。”
“要是我见不到你的战士呢?”
“那就是我还在追桑特,并且不知道他逃到哪里去了,所以也就不能告诉你该去哪儿。如果是这样,你就和你的三个伙伴到圣路易斯那些要修铁路的白人那里去吧!但我请求你,只要善良的玛尼图允许,你就回到我们这里来。在我们佩科河边的石堡里你总是受欢迎的,假如我不在那儿,你也会得知该怎么找我。”
我们说话的工夫,阿帕奇人已经做好上路的准备了。他把手伸给迪克·斯通和威尔·帕克,同他们告别,然后又转向我:
“你还记得,我们在佩科河边启程的时候,心中是多么快乐。可这次旅行却给‘好太阳’和‘丽日’带来了死亡。如果你有朝一日回到我们那里,也不能在石堡里再听到阿帕奇人最美丽的女儿的声音了。现在仇恨要把我从你身边带走,但爱会再次把你带回我们那里的。我很希望能在下面波科索河的河口处给你送信儿,但如果不行,你不要在东部的城市里呆得太久,尽快回到我这里来吧!你愿意向我保证吗,我最最亲爱的兄弟卡尔?”
“我向你保证。我的心和你在一起,我亲爱的兄弟温内图。你知道我对临死前的克雷基·佩特拉发过什么誓,我会坚守誓言的。”
“那就让善良的玛尼图引导你的每一步,在所有的路途上保佑你吧!心愿如此!”
他拥抱了我,然后向他的人发出简短的命令,上了马,准备涉水。接着阿帕奇人分成了两队,一队游向河的右岸,温内图和另一队游向河的左岸。我目送着我亲爱的温内图远去,直到他消失在雾中。我觉得,我自己的一部分离我而去了,而分离也使他心情沉重。
斯通和帕克看出了我是多么悲伤,前者用他那种真诚的口吻说:
“您不要太难过了,先生!我们很快就会把塞姆救出来,我们就去追他们。所以交换俘虏的事不能再耽搁了。您打算怎么做这件事呢?”
“让我先听听您的意见,亲爱的迪克!您比我有经验。”
我的称赞使他感到很舒坦,他摸了模下巴,说道:
“我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我们抓住的那个奇奥瓦战士到唐古阿那里去,告诉他儿子在哪儿,什么条件下我们才放他。你觉得怎么样,老威尔?”
“哼!”帕克哼了一声。“你还从来没出过这么蠢的主意!”
“蠢?我?见鬼!怎么蠢了?”
“如果说出来我们在哪儿,唐古阿立刻就会派他的人来,把皮达从我们手里抢走,而我们却得不到塞姆。要是我的话,会另想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们离开这个岛,往草原里走上一段,那儿开阔,看得远。然后我们就派那个奇奥瓦人去村子里提条件:只能让两个战士——多了不行——把塞姆给我们带来,这样他们就可以把皮达带回去。要是来的人超过两个,可能是来打我们的,那我们从远处就能看见他们,可以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您不觉得这样最好吗,先生?”
“我还想再保险一些,根本不用送信儿的。”我答道。
“不用送信儿的?那唐古阿怎么能知道他的儿子……”
“我会让他知道的。”我打断了他的话。
“您?您想亲自到村子里去吗?”
“是的。”
“听着,先生,您还是算了吧!这很危险,他们马上会把您抓起来的。”
“我想不会。”
“肯定会的。”
“那样皮达就完蛋了。我可不想让两个俘虏中的一个去送信儿,这样就损失了一个人质。”
“这当然是对的,但为什么一定得是您去村子里冒这个险呢?我也可以去做这件事。”
“我相信您有这个胆量,但我还是觉得由我亲自去和唐古阿谈好些。”
“可您想,他心里对您存着多大的火儿啊!比起让他一看见您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去见他更容易让他接受我们的条件。”
“正因为他一见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才要亲自去。就是要让他生气。我敢去找他,而他又不能把我怎么样——就是要让他为这个生气。如果我派另外一个人去,他也许会认为我怕他,我可不想有这种嫌疑。”
“那就按您想的去做吧,先生!但我们这期间呆在哪儿呢?就呆在岛上吗?还是去找个更好的地方?”
“没有更好的地方了。”
“那好吧!如果您在村子里出了什么事,咱们这两个俘虏可就要倒霉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是决不会手下留情的。您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才走?是不是太晚了?如果顺利的话,交换俘虏到中午就完事儿了。然后我们就去追赶温内图。”
“然后大批的奇奥瓦人就会跟上我们,把我们消灭!”
“您这么想吗?”
“是的。唐古阿为了得到他儿子,很愿意把塞姆交给我们。可一旦得到儿子,他立刻就会动用一切力量向我们报复,因此交换必须得在晚上进行。然后我们就骑马离开,夜里赶路他们没法儿追我们,这样我们就能大大地领先一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越晚酋长就越为他儿子担心,这会让他更听话。”
“确实。但如果我们在这之前就被发现了呢?”
“那也不要紧。”
“他们肯定在找皮达,那么也可能会找到这儿的。”
“他们不会到岛上来,我们能在岸上看到他们。他们肯定会在那儿发现温内图的踪迹,就会以为我们已经带着皮达离开了。这会让唐古阿更担心的。你们听!”
远处传来了人声。雾气开始上升,我们能够看清河岸了。好几个奇奥瓦人站在那边,正互相大声说着各自对刚发现的马蹄印儿的看法。很快他们就又都不见了,连一眼都没有往岛上看。
“他们走了,像是很着急的样子。”迪克·斯通说。
“他们肯定是回村子向唐古阿报告发现的踪迹去了,估计他会立刻派人去跟踪追击的。”
不到两个小时,这个预言就获得了证实。一队骑兵从河对面下来了,找到马蹄印后便跟踪而去。用不着担心奇奥瓦人会追上温内图,他的速度至少和他们一样快。
这里还得提一句:我们三个说话的声音很轻,用不着让俘虏听见我们在说些什么;他们也没看见河岸上发生的一切,他们被绑着躺在灌木丛后面。
上午,太阳温暖地照耀着我们,令我们感到十分愉快。它不仅晒干了我们的宿营地,也晒干了我们自己,使我们舒舒服眼地一直休息到晚上。
刚过中午,我们看到一样东西顺流而下,向岛的方向漂了过来,被垂进水中的灌木枝叶阻住了。那是一只独木舟,里面有一只桨;主人用来系船的皮带被割断了——原来这就是我拐走皮达的那只船。它被水流带走了,可能在什么地方被卡住了,所以这么晚才漂过来,这对我来说正合适,我把它拖到岸上,留待晚上用。这下我用不着游水,弄得全身透湿了。
天一黑,我就背上猎熊枪,把船推到水里,划着它逆流而上。
斯通和帕克都祝我好运,我告诉他们,除非我第二天早上还回不来,否则他们用不着替我担心。
逆流而上是很慢的,过了一个多小时我才靠近村子。我靠了岸,用早已准备好的一根皮带把独木舟系在一棵树上。
像昨天一样,我又看到燃着的火堆;男人们坐在火边,女人们则忙碌着走来走去。我原以为,今天村子会严密地防守起来的,其实不是这样。奇奥瓦人发现了阿帕奇人的踪迹,派出了前去跟踪的战士,便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
唐古阿今天依旧坐在他的帐篷前,只有两个小儿子和他在一起。他垂着头,目光阴郁地盯着火。这一次,我是从流经村庄的盐河左岸来,然后在右边的河流拐弯处离开河边,从帐篷的后面抄过去,直到面前出现了唐古阿的住处。我很运气,因为附近没有人。我不会被发现。就这样,我趴在地上,朝帐篷的后半部爬去。这时,只听唐古阿唱起了低沉单调的悲歌——他是在按照印第安人的方式哀悼自己失去了爱子。于是我绕过帐篷,爬到另一边,站起身,一下子站到了酋长身边。
“唐古阿为什么唱起悲歌来了?”我问道。“一个勇敢的战士是不该让人听到痛苦的声音的;哭哭啼啼是老太婆的事。”
我突如其来的出现给他的惊吓用言语简直无法形容。他想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他想跳起来,却因为受伤的膝盖而只能坐在哪儿。他睁大了眼睛楞楞地瞪着我,就好像我是个幽灵似的。最后他终于结结巴巴地说道:
“老……老……铁……铁……哦!啊呀!你怎么……你在……你们还在……还没走?”
“这你看见了,我还在这儿。我到这儿来,是因为我有话要跟你说。”
“‘老铁手’!”他总算完整地喊出了我的名字。
他那两个男孩儿一听这个,立刻就逃到帐篷里去了。
“‘老铁手’!”酋长又重复了一遍,还没有从最初的惊骇之中恢复过来。紧接着他的脸上就布满了怒气,他冲着其他帐篷喊出一声命令。我没听懂,他用的是他们自己的语言,但其中出现了我的名字。
片刻之后,愤怒的吼声便响彻了整个村子,我觉得,大地似乎都在我脚下颤抖起来了。村儿里的战士都向我们跑过来,带着随手抄起的武器。我抽出自己的刀子,对着唐古阿的耳朵大声喊:
“你想让皮达被捅死吗?是他让我到你这儿来的!”
虽然他的人吼声震天,可他还是听清了我的话,举起了右手。这一下就够了,四周安静下来。奇奥瓦人在我们周围围成了一个半圆。从他们那似乎要吞掉我的目光看起来,我今天是甭想活着离开这里了。我靠近唐古阿,镇定地盯着他由于我的勇敢而惊呆的脸,说道:
“唐古阿和我是死敌,这不是我的错,但我也不反对,我是不是害怕他,这,他从我的这次行动总该看得出来。让我们长话短说:皮达在我们手里,如果我不能在说好的时间内回到我的同伴那里,他们就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他。”
周围的红种人——我认出了其中的许多人——没人说话,也没人动,这显示出我这番话的力量。酋长的眼里闪着怒火,因为他要想不使他的儿子受到威胁,就不能把我怎么样。他咬紧的牙关中挤出一句问话:
“怎么……他怎么会……落到你们手里的?”
“我昨天到了岛上,就在他和塞姆·霍肯斯说话的时候,我打倒了他,把他带走了。”
“喔!‘老铁手’是恶神的宠儿,又一次受到了他的保佑。我的儿子在哪儿?”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现在还不能让你知道;以后他自己会告诉你的。你从我最后的话里听得出,我并不打算杀死皮达。我们还抓住了你们的另外一个战士,如果你能把塞姆·霍肯斯交给我,你的儿子和他就能获得自由。”
“呸!你可以得到他,但得先把皮达和另一个奇奥瓦战士送回来!”
“送来?休想!我了解唐古阿,知道什么也不能信他的。我用两个换一个,对你们够便宜、够大度的了,你们不要耍任何花招儿。”
“那你先要向我证明皮达确实在你们那里!”
“证明?你想什么呢?我既然说了,说的就是真的。‘老铁手’和奇奥瓦人的酋长不一样。让我见塞姆·霍肯斯!他肯定不在下面的岛上了,因为你们觉得把他放在那儿不保险了。我有话跟他说。”
“你想让他干什么?”
“我要听他亲口说出他在你们这儿过得怎么样,然后才谈得到其它事。”
“唐古阿要先和他的老战士们商议一下,你到旁边帐篷那儿去等着,然后就会知道我们是怎么决定的。”
“好!但得简短一点儿,如果你们有意耽搁我,使我不能在定好的时间回去,那皮达就会被绞死。”
对红种人来说,被绞死是一种非常耻辱的死法儿;你可以想见唐古阿的怒气有多盛。我走到旁边的帐篷那里坐下,为了以防万一,用猎熊枪对着奇奥瓦人,唐古阿把他的几个老战士喊到一块儿,商量起来。每一束投向我的目光里都燃着一簇火,只是考虑到皮达才没将我烧毁。同时我也注意到,我的勇敢无畏给他们造成的印象极为深刻。
过了一段时间,酋长派走了一个红种人。那人消失在一个帐篷里,而后把我的塞姆带了出来。
我跳起来迎上前去。
他一看见我,就欢呼起来:
“我的天,‘老铁手’!我就说嘛,您无论如何也会来的!您大概还是希望有老塞姆在您身边吧?”
他伸出两只被绑在一起的手来问候我。
“是的,”我肯定了他的话。“青角”来了,来给您颁发证书——正像您已经证明的那样,您是最杰出的侦查大师;不管跟您说什么都是白搭,您还是要跑到相反的方向上去!”
“还是以后再责怪我吧,我最亲爱的先生!您现在最好还是先给我讲讲我的玛丽是不是还在。”
“她和我们在一起呢。”
“那利迪呢?”
“那根棍子我们也救下来啦。”
“那就万事大吉了,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来,让我们想办法离开这儿吧!我在这儿简直都呆得无聊起来了。”
“耐心点儿,好塞姆!您这样子,就好像到这儿来救您纯粹跟儿戏似的。”
“没错啊,是儿戏,但只对您来说是儿戏;我倒想知道知道有什么是您干不了的。即使我没留神跑到月亮上去了,您都会把我弄下来的——嘿嘿嘿嘿!”
“您就知道笑!这么看来,您在这儿过得不太糟嘛!”
“糟?您想到哪儿去了!我过得很好,好极了!每个奇奥瓦人都爱我像爱自己的孩子似的,那么多的爱抚、亲吻,我简直闹不懂是怎么回事。他们填饱我,就像我是参加婚礼的客人似的。我要是想睡觉,根本就用不着躺下,因为我总是躺着的!”